近代化的化石：長崎“軍艦島”

○步平

在長崎的時候，聽說附近有一座海島叫“軍艦島”。李文亮總領事介紹說，因為有煤礦，那座島上曾經(jīng)十分繁華，但由于對煤炭需求減少，現(xiàn)在的島上一片廢墟，荒無人煙。因為典型地反映了煤炭產業(yè)的歷史，所以長崎正在申請作為近代化產業(yè)遺產群而成為世界遺產。李總領事還建議我有時間也去島上看一看。

在網(wǎng)上輸入“軍艦島”，果然查到了許多資料，主要內容是：

軍艦島

軍 艦 島（Gunkanjima）本 名“端島”，是日本長崎縣505個無人居住的島嶼之一，距離長崎市中心西南方19公里。由于在該島附近的海底發(fā)現(xiàn)了日本工業(yè)化急需的煤礦，三菱公司于1890年購買該島，在這里建立了從事海底挖煤的大型企業(yè)。島上建筑的一排排公寓曾是當時日本最初的大型混凝土建筑，1960年的人口密度是東京特別區(qū)的9倍，為世界之最。為保護島上設施免遭臺風破壞，全島用鋼筋混凝土的海堤包圍，外形恰似軍艦。但從20世紀60年代起，日本開始以石油代替煤炭，大量煤礦遭關閉，三菱公司也在1974年1月15日正式宣布關閉軍艦島上煤礦。這就是今天“軍艦島”無人居住的原因。

看了這些介紹，我真是很想去看一看這近代化的“化石”。雖然登島需要特別批準，而且要有專門的陪同和專門的準備，但李總領事認為作為專門研究近代社會發(fā)展的學者，不能放棄這一機會。在他的堅持和長崎當?shù)氐呐ο?，終于辦好了一切手續(xù)。1月23日，長崎縣文化觀光局副局長深堀辰之介告訴我：預報說明天沒有大風，他與李總領事一起陪我上島。24日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外面飄起了雪花，而且有些風，我有些不安。但看到長崎縣廳專門的汽車已經(jīng)等在賓館前，略有一點放心，希望天公能夠作美。

坐進汽車，深堀拿出資料，介紹“軍艦島”的情況。自長崎縣將這一島嶼申請世界遺產后，已經(jīng)做了許多準備，針對這一海島的旅游也開發(fā)起來了。一般的旅游有兩種方式：一般是乘坐大型游船繞島一周，聽取講解，從船上觀察海島；較深入的則是乘船登島，沿規(guī)定的路線考察。而我們這次的考察由于得到特別批準，可以脫離規(guī)定路線，深入島內各地。

李總領事去過一次，有些經(jīng)驗。因為是冬天，島上遍地廢墟，他叮囑我穿上保暖衣服和防滑鞋。一般的參觀，在長崎市內的港口上船，而我們情況特殊，所以先乘車前往長崎縣南部“野野串”小漁港。從那里乘船前往“軍艦島”路途較近。

乘船

長崎縣位于日本九州島上，南北向狹長。長崎市也不大，大約十多分鐘就離開了城市的喧囂。雖然柏油路很平坦，沿途也能看到一些房屋，但與東京、大阪那樣的大都市相比，這已經(jīng)屬于荒涼的景象了。半個小時后，汽車停在“野野串”漁港。

“野野串”漁港屬于長崎最南部的野母崎町。野母崎町與中國還有淵源。日本江戶時期，即中國的明清時期，來日本從事貿易的船只，均須先到這里。這里設有專司監(jiān)視海面同時實施征稅的哨所，即“遠見番”。遠見番看到唐船駛來，立即飛馬報告，唐船則暫且在港外海面指定的位置拋錨等待。

現(xiàn)在的漁港三面環(huán)海，確實不大，只有零零星星的幾棟房屋，但是拉開很大的距離，岸邊?？康囊彩遣淮蟮拇?。沒有一個人，顯得十分冷清。小雪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風并不強，但站在這么寂靜的地方，還是感到有些寒意。這時，長崎市兩位陪同的管理員先到了，并把船長介紹給我們。

船長個子不高，泛紅的雙頰十分明顯，一看就知道是長年吹海風的漁民；粗糙的兩只手則給人以滄桑感。他穿著厚實的羽絨服，頭上雖然是單薄的旅游帽，但兩只大號的防寒用的護耳很有特點，讓人感到有些滑稽。話不多但帶著憨厚的笑，讓人覺得很樸實可靠。他讓我們整理一下著裝，就領著走向碼頭。碼頭也很小，?？恐恢恍⊥?，上面有醒目的船名標志。

小艇的駕駛艙極小，幾乎只容船長一人站著開船。船開起來海風強硬，十分寒冷，加上快艇顛簸，隨時有被甩入大海的危險，根本不能站立。因此，只有駕駛艙下面的極小的空間可以容身。那里本來是只能容一個人躺下睡覺的地方，高度不到一米，坐著也得低頭，只能擠下兩三人坐著。李總領事是乘過小艇的，和長崎市的兩位管理員就鉆到那里去了。深堀在后方甲板找了一處避風的角落，緊緊把住船上的繩索。船長讓我站在他的左邊，這樣一來，駕駛艙里幾乎沒有任何空間了。為了不妨礙船長的操作，我盡量靠在左側的艙壁上。

快艇雖然小，里面的設備似乎還很全。除了發(fā)動機的操縱系統(tǒng)，還有與外界聯(lián)絡的電臺，甚至還有一臺帶屏幕的設備，似乎是雷達。駕駛艙正前方的玻璃窗不大，想是因為波浪的沖擊力量太大吧。兩扇窗戶中間都有圓形的似乎電扇一樣的設備，有電線連接。后來才知道其功能與汽車風擋玻璃上的雨刷一樣，只是快艇遇到的水比雨刷大多了，所以要用飛快旋轉的風扇將水擦去，否則海水打過來，什么都看不見。

船長用手指給我看遠處隱隱約約的一座小島，說那就是“軍艦島”，只需20多分鐘。快艇好像箭一樣沖入大海，海水開始打在風擋玻璃上，水花模糊了前方的視線。這時我發(fā)現(xiàn)，只有圓形風扇的部分的玻璃有一定的清晰度，其它部分已模糊不清了?？焱У乃俣仍絹碓礁?，從小小的窗戶看出去，能夠想象幾乎是擦著水面在飛行，順著波浪，一會兒飛了起來，沖上波峰，一會兒又突然急速落了下去。我雖然不暈船，但是駕駛艙太小，完全無法預料身體將倒向哪一方面，而在船身迅速下落的瞬間，身體也幾乎飛了起來。盡管用手緊緊抓住把手，但身體仍然被動地晃來晃去，頭也不時地碰到機艙頂。

但這還不是最驚險的。在快艇飛快地沖上波峰，甚至已經(jīng)離開水面，而突然又跌落下去的時候，從前窗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船頭。那時真有好像一下子扎進大海深處，被海浪吞沒的感覺。這么小的快艇能不能被海浪打翻呢？我頭腦里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墒窃倏创L，他一手把舵，一手把操縱桿，似乎對這一場面無動于衷。船長的平靜立即讓我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登島

與普通的島嶼確實不同，這座島的周圍完全用鋼筋混凝土的防浪堤圍起來，高出海面將近三米。小船靠近島嶼，確實就像靠近大船，而島上順山勢建立的樓房，也與從外面看軍艦一樣?？焱Э拷撕喴椎拇a頭，由于風浪的關系，剛剛靠上去，就被沖了回來。船長確實有經(jīng)驗，抓住兩次波浪的空隙把快艇靠近了棧橋。我們剛剛跳上去，快艇又被沖開了。我這才體會到，為什么上船前需要在一份協(xié)議書上簽字。確實是有危險的。

棧橋是剛剛修建的，有一塊標牌，告訴人們只能在風速不超過5米，浪高不超過半米的時候才能登島。入口處有一座巨大的水密門，是鎖著的，管理員用鑰匙打開后，我們一同走進去，管理員又把門反鎖上。

來到島上，發(fā)現(xiàn)腳下是新修的道路。原來，為了讓參觀者比較全面了解“軍艦島”，同時為申請世界遺產，當?shù)匾呀?jīng)花費了10億日元，新敷設了寬2米，長230米的參觀道路，道路十分平整，兩邊有金屬欄桿。一般情況下，參觀者不允許越過欄桿，因為兩邊都是坍塌的建筑，到處是廢墟。新修的道路基本沿著防浪堤的內圈，在中間設立了三處相對寬闊一些的參觀點，每一處有100到200平方米左右，以便人們駐足對周圍的廢墟進行近距離的觀察。

由于道路沿防浪堤，我們可以清楚地聽到海水沖擊鋼筋混凝土堤壩的聲音，甚至在有的地方，看到防浪堤已經(jīng)破損，崩塌的部分涌進了海水，給人以危險的感覺。

沿道路走了不到50米，來到第一處參觀點，是原來放置選礦機的地方，里面不遠就是原來煤礦第二號豎井坑口。

從資料上看到，1810年在端島上發(fā)現(xiàn)有煤，但沒有引起重視。自1859年長崎開港后，外國船只陸續(xù)來到，需要大量煤炭。經(jīng)過勘探，端島所在的這一片海域的底下有巨大的煤礦，端島的意義才受到關注。1870年，開始有人在端島開采煤炭，開挖了第一號豎井，而附近的高島，則出現(xiàn)了由佐賀藩與英國商人格拉巴共同經(jīng)營的煤礦。

1890年，當時就已經(jīng)很有名的大企業(yè)三菱公司出資10萬日元購買了端島的開采權，開始建礦，并在1895年開挖第二號豎井，這是日本最初采用西式近代方法采礦。到1925年，共開挖了4個豎井，而二號豎井始終是主力礦井。

從外面看，豎井口上留下一些鋼筋水泥建筑的框架，而且已經(jīng)損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當年這些豎井在地下由橫向和斜向10條坑道連接，在海底形成縱橫交錯的坑道網(wǎng)，最深處居然在海平面下1000多米。這座島嶼上的煤炭年產量最高達到41萬噸，到關閉之時，共采煤1570萬噸。在日本，這樣的開采量已經(jīng)屬于大型煤礦了。

被廢棄的學校

沿參觀道路再前行100米左右，右邊出現(xiàn)了醒目的一面紅磚墻壁，因為紅墻所處地勢很高，在接近島的時候，從船上就能夠看見。這里是原來的綜合事務所，也就是島上的最高管理機構，也是唯一的紅磚建筑，這里還有全島最大的浴場。而現(xiàn)在，一切都不見了，只有矗立著的那面墻，讓人聯(lián)想起意大利羅馬古斗獸場的遺跡。

沿道路走到西段，有一塊平坦的空地，四周被水泥墻壁包圍，似乎是一個大水池。果然，從地圖上看，這里是1958年竣工的游泳池。一幅照片記載了當時的景象：游泳池四周的岸上站著足有三四層的人，女士們打著陽傘，有的男士戴著草帽，正在欣賞水池中人們的競技。據(jù)說當時使用的還是海水，可見文化生活的活躍。離游泳池不遠，就是原來的電影院。我們走到那里的時候，雖然已經(jīng)面目全非，但能看出當年黃顏色瓷磚墻面，讓人覺得文化生活確實是活潑的。

新修的參觀道路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前面被欄桿和鐵網(wǎng)擋住了。兩位管理人員搬來兩個看來是預先準備好的長凳子，放在欄桿的兩側，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登上凳子翻過欄桿。接著，兩人把帶來的白色的線手套和頭盔分給我們，告訴我們說：剛剛參觀過的地點是已經(jīng)清理過的，但不到全部的5%。從這里要開始考察尚未清理過的地方，由于有危險，所以需要這樣的裝備。手套是普通的，而頭盔是雙層帶緩沖功能的那一種。

荒涼

走進未經(jīng)清理的廢墟，感覺真的大不相同。這里已經(jīng)看不到道路，滿地破碎的磚塊、水泥塊，還有從建筑高處掉下來的木制窗棱、欄桿、木板，上面還有繡蝕的釘子。即使能夠找到少數(shù)原來的地面，但也已經(jīng)嚴重破損，露出了石頭的地基。這樣的廢墟情景，也許在國內一些剛剛完成動遷，即將毀棄后新建居民區(qū)的地方能夠見到。如果不是一些零零星星的黑色煤炭露出來，很難讓人想到這里是曾經(jīng)的煤礦。

從資料上看，當時島的面積相當小，加上后來分6次圍海造地擴張出來的部分，也只有區(qū)區(qū)0.06平方公里?？墒?，在這么小的區(qū)域里，1960年的人口為5267人，號稱世界人口密度之最。為了這些人的生活與工作，島上建有71座大型建筑。為了有效地利用空間，樓房與樓房之間的距離相當近。我們在這里幾乎都是走在樓房與樓房的夾縫間，抬頭只能看到兩邊高聳的樓房和兩座樓房中的“一線天”?？梢韵胂螽斈甑木用駛円欢ê茈y得到陽光的照耀。

管理員帶我們走進一座7層的建筑，從已經(jīng)破損的大門進入，走廊的兩側是一間間排列整齊的住房，結構有些像中國20世紀80年代常見的筒子樓。連住房里面水泥砌就的水池和上面貼的瓷磚，都同上世紀80年代中國的住宅一模一樣。而這是1916年建設的，是當時日本最早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的高層住宅。一層有郵局、商店、理發(fā)店等服務設施，地下還有浴池。直到上世紀60年代，這里的居民生活水平在日本也屬于高的。

現(xiàn)在的沒落

曾經(jīng)的繁華

管理員開玩笑說我們正站在“軍艦島”的“銀座”，然后讓我看幾張照片。照片上面的一名女士身著西裝制服，一手拎著提包，一手拿著報紙，相當時髦；還有一名婦女燙著發(fā)，手中領著的小孩正在吃著冰棒。兩張照片的背景讓人覺得都是在繁華的都市?？次矣行┢婀郑芾韱T讓我將眼前廢棄的建筑與照片中的建筑對照，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照片就是1946年和1947年拍攝的島上的情形。管理員還告訴我說：“軍艦島”上原來是自己發(fā)電，從1918年起使用從高島敷設過來的海底電纜供電；飲水開始用海水蒸餾，后來用運輸船供應，從1957年開始用6500米長的管道，通過海底從陸地向海島送水；而從50年代起，島上的居民就使用煤氣，比日本本土的許多地方早得多。有一張照片是50年代當時的居民家，夫婦兩人和兩個小孩悠閑地圍坐在案前，后面是支在架子上的電視機，書架上除了書，還擺放著許多人形玩偶。照片說明是：端島居民使用家用電器水平為全縣第一。

在這一片密集的居民區(qū)后面，有一條沿山坡拾級而上的臺階路，一級一級走上去，逐漸越過了一座座樓房的樓頂，來到島上的最高處。這里原來有一座神社，為的是祈禱把生命丟棄在礦洞中的礦工們。每年的4月3日是舉行盛大祭祀活動的時候，全島的居民都來參加，被稱為是安慰礦工們心靈的地方。我們登到最高處，只看見已經(jīng)損壞了的由兩根立柱和兩根橫梁組成的神社的牌坊（鳥居），神社建筑蕩然無存，寫著“端島神社”的水泥牌匾倒在地下，“端”字已經(jīng)不知去向。在這一小塊平臺上，只留下兩個突出的建筑，一是面向大海的“慰靈碑”，一是像小房子一樣的神祠?？磥?，為這個島的開發(fā)與繁榮，有不少礦工獻身。這些人已經(jīng)無法離開海島，只能永久地成為海島的一部分，所以，紀念他們的碑居然沒有受到破壞。

在這里，可以俯瞰全島的風光。當然，除了廢棄的建筑，還是廢棄的建筑。不過，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島的另一端的建筑明顯地堅固，而且保留狀況也好。那是學校、醫(yī)院和幼兒園、體育館，管理員指給我們看，一邊走一邊介紹。

早在1893年，就在島上建立了小學校，當時稱尋常小學校。開始的學校由三菱公司辦，1921年由地方管理。1958年，又新建了7層的教學大樓，其中1-4層是小學，5、7層是中學，6層是大教室、圖書館、音樂室和理科特別教室。1970年還在旁邊建立了體育館和為學生提供午餐的設施，用全島唯一的電梯運送食品。

由于建設得比較晚，從外表看，醫(yī)院和學校的樓房是全島保留程度最好的，當然其建筑質量也是最高的。醫(yī)院雖然沒有了，但從掉在地上的無影燈，可以看出當年的現(xiàn)代化程度一定不低。學校的大樓基礎是無數(shù)被打入地下的鋼筋水泥柱子，能夠經(jīng)受能量巨大的臺風。島上其它的建筑幾乎都是木制窗戶，已經(jīng)開始腐爛，玻璃早已不復存在。但只有這座建筑是鋼窗，由于幾乎沒有變形，所以還有玻璃在上面，雖然有的已經(jīng)打碎。從學校大樓的正門進去，果然與一般的居民住宅大不相同：全部是堅固的水磨石地面，走廊和樓梯特別寬，幼兒園的地面則全部鋪了地板。有的教室里還堆放著課桌椅，有的教室墻壁上還保留著壁報，體育館墻上象征身體強壯的老虎圖案的壁畫還十分清晰。

登上學校7層大樓的樓頂，再度可以俯瞰全島，同時也可以看到附近的高島和長崎大陸?；臎龌野档膷u上的顏色與淺藍色的大海形成明顯的反差。很難想象就在30年前，這里還是那么的繁華，還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地方。當年這里的人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那些以開采資源與能源為根本的產業(yè)，今后的出路在哪里？這些是不是我們必須思考的問題？我想起在參觀的路上，曾看到用毛筆寫在墻上的感慨：

從那以來不過幾十年?。。àⅳ欷楹问辏。?/p>

這座島就讓它荒廢吧?。à长味藣uは荒れるにまかせ）

不要讓這座島再復蘇了?。à长螎uはもう再び読み替えることはない）

不知是什么人寫的那些話，但是能夠看出寫這些話的人的心情。

是的，長期被貧窮落后困擾的人們一直將近代化作為世代追求的目標，人們期待在那里建設理想的家園。事實上，我們也的確享受了近代化帶來的成果。但是，消耗巨大資源與能源的近代化將會帶來什么后果？即使尚未面臨資源的枯竭，人類是不是需要未雨綢繆呢？為了不讓“軍艦島”的歷史在其他地方重演，我十分理解并且贊成長崎將“軍艦島”作為近代化產業(yè)遺產群而申請成為世界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