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補償”是一種責任

夏琛

隨著“永州幼女案”的被害人家屬唐慧被撤銷勞教，以及當?shù)卣ㄎ瘑訉ο嚓P人員進行重新調查，此案似乎朝著良好的方向發(fā)展。在此，筆者想要與讀者討論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唐慧過激上訪并遭受不公待遇。

不久前，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南京發(fā)生一起滅門案，被害人均來自德國，令很多中國人無法理解的是，被害人的親屬寫信給中國法院，懇請不要判處被告死刑。一方面，在這位被害人家屬看來，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親人，被告的親人也不應該因為同一悲劇而失去他們的親人。另一方面，德國早在1976年就制定了《暴力犯罪被害人補償法》，以國家作為主體，對一些暴力犯罪的被害人進行補償，德國被害人家屬一旦可以得到來自國家的積極補償，則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物質上，都可以得到極大的安慰和疏導。

事實上，我國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有學者提出“刑事被害人補償制度”的研究，但是由于我國社會、經(jīng)濟等諸多原因，這一構想仍然無法在立法層面提上議事日程。因此，我國實際上只能通過法院對犯罪行為人的懲罰和犯罪行為人的個人賠償來實現(xiàn)對被害人的補償，而事實上，犯罪行為人往往沒有能力提供物質上的補償。這樣，被害方就更希望通過更嚴厲的刑罰來獲得心理上的補償，而這又與當下“審慎適用死刑”的司法原則相悖。因此，“永州幼女案”的被害人家屬唐慧認為那些“免死”的被告沒有受到應有的懲處，過激上訪也就不難理解了。

更令人遺憾的是，當?shù)匾恍┧痉ㄈ藛T缺乏對被害人及其家屬實施精神補償?shù)囊庾R。換言之，雖然在制度層面上，當?shù)卣疀]有對刑事被害人進行補償?shù)姆闪x務，但在精神層面上，當?shù)匾恍﹫?zhí)法人員、司法人員嚴重缺乏這種“對刑事被害人補償”的意識。他們非但沒有對唐慧進行耐心有效的疏導、安撫，反而對其進行常人難以理解的苛責，限制其人身自由，甚至動用“勞教”加以懲處，這就走遠了。

筆者認為，對被害人的補償，不單單是物質層面的，更在于精神層面。尤其是在我國相關制度缺失的前提下，精神補償就更顯得重要，對于重大的刑事犯罪，相關公職人員明察秋毫、秉公執(zhí)法、一絲不茍的辦案細節(jié)，都是對受害人及其家屬的重大精神補償。

英國法學家斯坦曾有這樣一番論述：“如果不受公意的遏止，報復就可能引起再報復，由此導致社會混亂?！睋Q言之，僅僅是對犯罪行為人的刑罰，甚至像永州當?shù)夭糠謭?zhí)法人員、司法人員懈怠辦案，就很容易造成被害人及其家屬的過激反應，把對犯罪分子的仇恨轉嫁到社會和政府。防止“報復引起再報復”應是政府的責任，政府如果缺乏對刑事被害人的“精神補償”意識，實際上就是推卸了自己的責任。公民將自己的一部分自由與權利讓渡給政府，政府就有責任對剝奪這部分自由和權利的人進行懲罰，同時對受害的公民進行補償，這才是政府作為權利契約一方最根本的抽象責任，也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基本準則，更是公民對政府信賴的最根本的基礎所在。

近日，湖南政法委牽頭對全案進行審查，筆者擔憂的是，一些已經(jīng)生效的判決可能因再審而加重判罰，這雖然符合事實也符合法律，但對司法公信力的傷害是顯而易見的。我們需要反思：為何當?shù)卣荒茉趥刹?、立案階段就明察秋毫、秉公執(zhí)法，反而要等到被害人家屬上訪、媒體曝光，再啟動“再審程序”去糾正錯誤呢？這樣是否給民眾一種錯覺：法院判決是可以隨意更改的，只要事情“鬧大了”，就有機會“翻案”？如此惡性循環(huán)，最后輸?shù)舻模菄宜痉ê臀覀兝习傩兆约骸?/p>

及時縫一針，可以省九針。為緩和原、被告之間的矛盾，是全社會關注“精神補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