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輕
故事介紹:身為神盜俠侶的女兒,卻患有嚴重心疾以至于不得不去靈臺谷求人為自己治病兼躲風頭的她。已經(jīng)淪落到要給人當洗馬丫頭,頓頓喝稀粥的地步了嗎?若不是因為那個夢中的男主,還算溫柔靦腆,她早就打包走人了。只不過當“前男人”殺到,這處處與自己做對的少谷主,是要作壁上觀,還是加入這“炮火紛飛”的奪妻大戰(zhàn)呢?
楔子
斜陽煙柳,芳菲處處,伴著一湖碧波秋色,湖畔金葦霜蘆,湖面上由竹片搭成的拱橋,一路橫跨湖面,清幽雅致得宛如娉婷佳人伏身湖面般。湖后一所極大的莊園里,朱紅門匾上赫然有三個燙金大字——“靈臺谷”。
“櫻兒,娘只能送你到這了,剩下的事就全靠你自己了!”楚夫人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女兒的手。
“娘,不去行不行?我不想離開你!”楚櫻撒著嬌。
“娘也不想離開你??!可是你的心疾只有靈臺谷才能治得了。況且我和你爹仇家太多,帶著你這么大個累贅,你就不怕哪天我們?yōu)榱俗员?,把你又抵押給人家?”
楚櫻很清楚她“神盜俠侶”的老爹和老娘,絕對會干出這種沒天理沒人性的事情。雖然每次最后他們都能及時趕到把自己救出來,可是沒人會喜歡被“賣”的感覺!而且她上個月才剛被他們抵給初霽山莊的莊主。那家伙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實際上卻是個老色胚。幸好她自己夠機靈逃了出來,總算避過一劫。
一想到上次不愉快的經(jīng)歷,她當即做了個決定:“那好,你們自己小心點。等我治好了心疾,我就去長安找你們!”楚櫻也拍了拍老娘的手背,轉(zhuǎn)身便大步流星地進了谷口,絲毫沒發(fā)現(xiàn)她老娘在她身后賊笑時露出的四顆牙齒,在陽光下散發(fā)出陰謀得逞的光芒。
1.
楚櫻才剛進靈臺谷的范圍,就發(fā)現(xiàn)入口不遠處正站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大馬,雄駿矯健,遠遠望去,醒目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喂!小白馬,你主人不在嗎?要不要陪你聊天???”楚櫻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馬前,巴結(jié)性地想摸摸它,豈料這馬兒微抬后蹄做出一副隨時要踹飛她的樣子,嚇得她連忙倒退兩步藏到樹后去了。
那馬兒自顧自地吃了幾口草,便開始往谷內(nèi)走去,楚櫻一急,下意識地跟著它繞過一棵又一棵看起來長得差不多的竹子,轉(zhuǎn)得楚櫻的眼睛都花了。
“小白,你是不是迷路了啊,不如你讓我騎上你,去找你家主人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會很溫柔……”楚櫻看了看四下,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正走在“迷路”的大道上。
本來她只是想親近這匹馬,等它主人出現(xiàn)了,讓人家?guī)ё约哼M谷。沒想到,一不小心,自己就被這馬兒牽著鼻子走了。
“想拐走人家的馬之前,是不是要問一問它主人的意思?”陌生的男聲打斷了她的遐想。
楚櫻嚇了一大跳,做賊心虛地倒退了幾步。
“吁!”白馬長嘶一聲,因為見到主人而異常興奮。與此同時,一抹玄色身影輕飄飄地從樹上躍下,一張好看得可以入畫的臉龐呈現(xiàn)在她面前。
“你……”楚櫻張了張嘴,一時忘了想說什么。
“你不是谷里的弟子,可知擅闖靈臺谷有何后果?”齊少君將楚櫻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若不是你命好遇上雪影的話,就等著在霧林里迷路餓死吧!”他說著,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牽著馬便往谷中走去。
楚櫻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這么說,公子是谷中弟子咯?那老谷主在不在?我是來求見老谷主的。”
“不在!”齊少君冷冷地扔給她兩個字,干凈利落。
“不在?”她叫住他,“那我的病怎么辦?人命關天?。∥铱墒翘匾獬榭諄碚宜麕臀以\治的!老谷主不在,他總應該有個徒弟什么的吧?叫他徒弟來先幫我瞧瞧也行!現(xiàn)下誰是這靈臺谷的當家?叫他出來見我!”
“我這不站在你面前嗎?”他停下腳步,挑釁似的望向她。
“少谷主!你回來了!”恰在這時,一個家丁打扮的男人看到齊少君和楚櫻,連忙畢恭畢敬地走了過來。
“少谷主?”
“是啊,這就是我們少谷主齊少君,你一定就是少主請來的洗馬丫頭吧?”
“洗馬丫頭?”楚櫻氣得鼻子都快冒煙了,拼命挺胸收腹地沖那家丁吼道,“我堂堂美貌與智慧并重的一代女俠,你哪只眼睛看我有洗馬丫頭的潛質(zhì)了?”
家丁被她的彪悍模樣嚇得連忙縮著頭退了幾步。
齊少君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櫻一眼:“你不是很喜歡雪影嗎?既然要等我爹,索性先在谷中住下來吧?!闭f著,沖家丁點了一下頭,“東南,你帶她去馬房,給她找個房間先安頓下來?!闭f完一揮鞭,騎著馬疾奔而去。
楚櫻氣得差點直接拿手里的包袱往他砸去??墒且涣嗥疠p飄飄的包袱,她眼中頓時閃現(xiàn)出狐貍般的光芒。
不行,娘只給她帶了幾件換洗衣裳。別說方才那古怪的竹林以她一人之力是絕對走不出去的,就算是走出去了,她身無分文,沒等找到爹娘,她就會先餓死街頭。
思及此,楚櫻一咬牙,沖早已走出很遠的齊少君大聲喊道:“洗馬丫頭就洗馬丫頭,不過姑奶奶可是個病人,要是把我累出個好歹來了,我爹和我娘一定會把你們靈臺谷夷為平地的!”
小女子能屈能伸,為了治好病,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讓爹娘再把她抵押給那些又老又丑又沒人性的“武林名人”,她必須忍辱負重在這兒待下去。等她治好病了,順便在這里偷偷師,學點厲害的武功,將來橫行江湖沒準還能遇到個又帥又拉風的相公呢!
至于要多帥多拉風嘛……
楚櫻瞇起眼睛看了看那個絕塵而去的背影,暗暗下了個定義——至少得像眼前那個正在馬上衣袂翩飛的家伙吧!
不對,應該比這家伙還要好些才行!
2.
楚櫻的房間很小,隔壁住著另專門準備草料的涂大娘和那個在谷口見過的馬夫吳東南。
房間雖小,可是屋內(nèi)陳設干凈整齊,倒也讓她沒啥可挑剔的,桌上甚至還有一個三足小銅鼎,里面燃著一種十分好聞的香料,讓人聞著便感到心曠神怡。
楚櫻得意地靠在椅背上,摸出自己白天剛從書房里摸來的一本看起來有圖的,像武功秘籍一樣的東西看了起來。靈臺谷的武功在江湖上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要是讓她學到一招半式,將來行走江湖,看誰還敢欺負她!
楚櫻樂呵呵地打開一看,頓時窘得差點趴在地上找洞鉆。原來那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籍,里面畫著的,全是赤裸裸的男女,上面還標示著各種穴道和筋脈的名稱。
“什么靈臺谷,分明又是個色狼窩嘛!”楚櫻一氣之下把書扔到一旁,只覺眼皮一陣發(fā)沉,便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奇怪的是,這一覺睡來,她卻夢見那個齊少君了。
夢里,他輕輕推開房門,見她趴在桌上睡著了,居然又愛又憐地把她抱上了床。
慢著,上床?楚櫻分明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有如擂鼓。雖然是在做夢,可是這……這也太刺激了吧!
她別扭地扭了扭腰,雖是夢中,臉也禁不住發(fā)起燙來。好在,他只是走到桌前,輕輕吹熄了燈。
黑暗中,她依稀可以看到齊少君睜著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看著她,只聽他幽幽地嘆了一聲,然后輕輕地扶著她坐直了身子。
他的右手溫暖而干燥,在黑暗中撫上她的頭頂,輕輕一拉她發(fā)間的玉簪,楚櫻只覺得長發(fā)頃刻間散了下來,屋內(nèi)奇怪的香味里,多了她發(fā)間淡淡的茉莉香。
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手輕輕穿過自己發(fā)絲時的微滯,接著,頭頂有兩處微漲的酸麻感襲來,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子一軟,輕靠向了他的懷中。
在夢里,這家伙顯然溫柔靦腆得多,居然還笨拙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仿佛哄三歲孩子睡覺般。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被他這么一拍,她居然覺得這感覺好親切,微瞇著眼小聲道:“真奇怪,我怎么會夢到這么討厭的人呢?”
身下的溫暖頓時一僵,只聽他幽幽地答道:“既然是夢,自然是沒什么道理的!我要來便來,你趕不走我的!”
楚櫻一想也對,做什么夢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于是喃喃著在他懷里蹭了蹭:“如果這不是做夢就好了!”
正說著卻有黑沉的濃霧像風一樣卷走她的意識,她的身子一軟,恍惚間似乎聽到他的一聲輕笑,似春風拂面般,帶了幾分小小的歡喜和得意……
3.
“怎么樣怎么樣?今天有什么好菜吃?”
“紅燒排骨!”涂大娘說著,從食盒里捧出一大盤排骨,看得楚櫻直吞口水。
“你不用看了,那個沒你的分的,這個才是你的!”吳東南說著,直接將那一碗白乎乎的山藥粥推到了楚櫻面前。
“又是山藥粥?”楚櫻的臉一垮,從她入谷以來,一天三餐,不是山藥粥就是山楂粥。她素來跟著父母大魚大肉慣了,初來的幾日吃著還算新鮮,可是這小半個月吃下來,她幾乎看到粥就想吐。
涂大娘摸了摸她的頭:“快趁熱吃吧。少谷主這也是為你好。難得我們少谷主這么有心,天天親自給你熬粥呢!”
“這粥是他煮的?”楚櫻一愣,看著面前那碗山藥粥,忽然抬起頭來,“他該不會在里面下了藥,想毒死我吧?”
吳東南扒了一大口飯,含混不清地問道:“楚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就從他看我不順眼說起!”楚櫻嘟著嘴抱怨道,“你們都有好菜吃,偏偏只給我喝稀粥!你們做錯了事,頂多是扣點薪俸,我做錯了事,卻罰我干體力活。居然讓我嬌滴滴的姑娘家去挑水劈柴,不干就連稀粥都沒得喝……”
“這我可得替少谷主鳴個冤了,”吳東南一邊盛飯一邊道,“我們家少谷主可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他這樣對你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據(jù)我所知,那天聽說你要來靈臺谷,他還特意把雪影放出去,讓雪影去接你入谷呢!他平時那么寶貝雪影,除非是出谷辦事才會帶著雪影,我在谷里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見他單獨把雪影放出去呢!”
“他怎么知道我要來靈臺谷?”
“飛鴿傳書??!”吳東南一臉震驚,“你不知道嗎?我親眼看見少爺收到信鴿后就急匆匆牽了雪影去谷口接你了!”
楚櫻頓時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她娘明明說過她和爹以前偷過靈臺谷的東西,所以不敢隨便再來靈臺谷。怎么可能會跟靈臺谷有什么聯(lián)系呢?
況且,齊少君那家伙每次都以折磨她為樂,怎么可能那么好,特意讓雪影去給自己引路?
“你的意思是說,那天雪影在竹林里不是意外,而是他特意安排的?”楚櫻的腦子有點亂,為什么她看到的跟他們口中說出的相差這么遠?
涂大娘神秘地笑了笑:“這只是我和東南的猜測,少谷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楚櫻只覺得眼皮一跳,難道那家伙真的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那會不會,那天晚上她做的那個很逼真的夢,根本就是真的?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楚櫻就被自己嚇了一跳,臉上頓時一陣發(fā)燙。連忙拿起筷子往桌上那盤紅燒排骨伸去。
“哎,楚姑娘,少谷主特意吩咐過了,這桌上的菜,你一樣也不能碰!”吳東南說著,將桌上的菜迅速挪到自己面前。
“沒錯,少谷主說了,你的飲食起居必須由他親自管理。如果我們敢給你吃我們的菜的話,他就叫我們以后連白米飯都沒得吃!”
“什么?”楚櫻拍案而起,剛從心里生出來的對齊少君的半點好感,頓時煙消云散,“虐待!他這根本就是在虐待!憑什么我一個病人還得一日三餐吃這種沒營養(yǎng)的東西?他在哪兒?我這就找他理論去!”
“我在這兒!”齊少君的聲音冷不丁從門外傳來,把屋里三個人都嚇了一大跳。
“那個,少谷主,你們慢慢聊,我們還是出去吃好了!”涂大娘沖吳東南使了個眼色,兩人連忙抱著碗逃也似的離開,生怕跑慢一步,齊少君會找他們算賬。
楚櫻雖然叫的比誰都大聲,可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齊少君,就整個人矮了半截。
“喏,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光天化日啊,雖然沒有眾目睽睽,但是我也是會叫的!”她一邊說一邊往后退了幾步。
齊少君也不說話,只是睜著一雙黑黢黢的水墨眸子瞅著她,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你這么怕我做什么?方才不是吵著要與我理論嗎?”
“沒錯!理論!!”楚櫻用力吞了吞口水,虛張聲勢道,“憑什么涂大娘他們天天可以大魚大肉,我卻只能喝稀粥啊?”
“你有心疾,施針治病期間,禁食那些肥膩之物!”
“笑話!你又不曾幫我診治,如何知道我有心疾?再說了,你會這么好心主動幫我治???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楚櫻說著,一抬下巴,卻不小心撞上他正欲緩慢欺近的臉,嚇得連忙又縮回脖子。
齊少君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皺著眉:“看來,你下次見著你娘,真該好好兒問一下你是不是她親生的!”
“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娘早年偷了我們靈臺谷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前幾日他們讓我出外訪友的爹給逮著了。于是他們“又”把你押在我們靈臺谷當人質(zhì)!”他說著,忽然微微一笑,“當然,作為歸還寶物的條件,我還是要把你的病治好。對了,算起來,今天又到了該給你施針的日子了。鑒于上次用鎮(zhèn)魂香時,你睡相太差又流口水又說夢話,我決定這次就省點事!”他說著,一個箭步上前捉住了她雙肩,左手微揚輕輕取下她發(fā)間的玉簪。
楚櫻全身一哆嗦:“你……”
“噓!”他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又長又細的銀針:“不痛的!”
“忘了提醒你……”他呵氣如蘭,十指似帶了電,輕撫過她的頭皮,“上次你從我那兒偷的那本書,看完了記得要還我??!”
楚櫻張著嘴,半晌沒有合上,只覺頭頂那種漲麻的感覺再度襲來,她仿佛聽見自己的臉上正咝咝地發(fā)出烤肉一樣的聲音。
4.
“雪影啊,我來給你喂飯了!!”她小心翼翼靠近它,左手輕輕拍著它的頭。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雪影終于跟她熟稔起來,不再動不動就揚起蹄子要踢它。按理說她應該是很喜歡雪影才對。
只可惜……
楚櫻眼中閃過一抹火花:“齊少君,你個卑鄙小人。居然用迷香迷暈我占我便宜,還嘲笑我,等著瞧好了,姑奶奶就叫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她說著,從袖中掏出從藥柜里摸來的巴豆撒到草料里,然后一骨碌塞到雪影面前。
雪影吃得正歡呢,卻見齊少君忽然冷著臉走了過來。他穿了身月白色的緞衣,整個人顯得越發(fā)飄逸出眾,奇怪的是,他身后還跟了不少靈臺谷的弟子,個個如臨大敵的樣子,讓她一顆心無端端緊張得懸了起來。
“奇怪!我又不是靈臺谷的人,我緊張個什么勁???”楚櫻小聲嘟囔著,可等齊少君走近了,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誰知道齊少君只是牽出雪影,皺了皺眉:“不關你的事,你給我乖乖在馬房待著,哪兒也不許去!知道嗎?”
楚櫻一聽他這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就來了氣,剛想沖上去理論,卻被一旁的吳東南拉住了:“楚姑娘,你聽少谷主的話不會有錯的!”
說著拉著楚櫻躲到一旁,見眾人紛紛牽了自己的馬沖谷外去了,才小聲道:“楚姑娘,這會兒可不是跟少谷主撒嬌的時候。”
“噗!”楚櫻驚得差點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頭,“我什么時候跟他撒嬌了?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跟他理論好不好?”
吳東南一臉遷就:“好好好,就當是理論好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理論的時候。我聽說,初霽山莊的那個莊主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跑到咱們靈臺谷來撒野。說是我們少谷主跟他有奪妻之恨,現(xiàn)在正在竹林外的霧瘴屏那,揚言要放火燒了竹林!”
“出氣山莊?”楚櫻一愣,“你是說那個矮子莊主?”
“你認識他?”吳東南很是詫異。
楚櫻卻陣腳大亂起來,那色狼莊主居然找到靈臺谷來了?她來靈臺谷的事,應該只有爹娘知道才對?。槭裁茨莻€破莊主會找到靈臺谷來?難不成,爹娘落到他手里了?
“那個臭矮子要是敢動我爹娘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拼了!”楚櫻一想到這兒,頓時火燒屁股似的拔腿就追了上去。
吳東南心知自己一時嘴快闖了禍,連忙拉住她:“楚姑娘,你不能去啊,少谷主吩咐我要看著你的!”
楚櫻想像著爹娘被人虐待的情形,頓時又急又亂,顧不上許多,只好使出眼淚攻勢:“吳大哥,你也有爹娘的,要是你爹娘出了事,你能就這么坐著什么也不干,等著人家把你爹娘折磨得沒了人形嗎?我爹娘可是大名鼎鼎的‘神盜俠侶??!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吳東南實在是不忍心拒絕淚汪汪的大眼睛,只好咬牙答應:“行了行了……我?guī)闳ゾ褪橇?。不過咱可事先說好,你可千萬不要沖動,不能亂出頭,否則我可就被你害死了??!”
楚櫻用力點了點頭,握緊了雙拳,暗暗祈禱她爹娘平安無事。可是兩人才剛跟上大部隊,齊少君便仿佛后腦勺兒長了眼睛似的,一雙雷達式的眸子定在楚櫻身上,拉長著臉瞪向吳東南。
“不關東南的事,是我自己要跟來的。那個出氣莊的矮子莊主是沖我來的,他說的奪那個被奪的妻,就是我!是我娘偷他們家祖?zhèn)鹘疰i的時候失了手,結(jié)果我爹為了救我娘才會把我押給他的。既然此事因我而起,當然應該由我跟他對峙了!”楚櫻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在馬屁股后面軟硬兼施道,“況且,這王八蛋肯定是捉了我爹娘,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我在這兒的!這個臭冬瓜,色胚子……”
楚櫻一想到第一次在家里見到那初霽山莊色迷迷的莊主石初蒙到家里提親,要自己當他的第三房小妾時的樣子,她就恨不得立即沖出去抓著那家伙暴打一頓。
“你這么討厭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居然覺得齊少君眼中有閃過稍縱即逝的喜悅。
“換成是你要去給一個又矮又色的老姑娘當面首,你的心情能好嗎?”楚櫻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好,那我就給你個機會,讓你出口惡氣好了!”他說著,一拉馬韁,雪影連忙健步如飛地朝竹林外沖去。
楚櫻聽著雪影的叫聲,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但是閃得太快她自己都沒想起來……
5.
靈臺谷的竹林外,初霽山莊的莊主正坐在馬上,兩撇看似精干的小山羊胡在干瘦小臉上顯得有些滑稽可笑。相比之下,玉面書生般的齊少君,在氣勢上便勝了他好幾倍。
“齊少君,你終于敢出來了?姓楚的小賤人呢?叫她出來見我!”初石蒙一見齊少君白面書生的弱質(zhì)外表,頓時得意了起來。
只不過,他話音剛落,眉心便忽然多了一枚細如發(fā)絲的銀針。
“初莊主近來肝火躁盛,腎俞虧損,是以才會口中不干不凈,齊某先行幫你下下火好了!”齊少君的聲音不緊不慢,楚櫻卻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他出手這么快,喜的是他幫自己出了口氣,心頭一陣暖意升起。
“齊少君,暗器傷人算什么本事?我告訴你,姓楚的丫頭是我先看上的,你想留下她也得問過本莊主才行?!背跏烧f著,拔下額間的銀針揉了揉被扎的地方。
“笑話!她三歲那年便是我齊少君的人了,幾時輪到你先看上她的?想帶走她也行,問過我手中的玉扇便成!”齊少君似乎對初石蒙的囂張和猥瑣十分不屑,說話間,袖中已落出一柄通體碧綠的玉扇。
三歲便是他的人?這是唱的哪一出???
楚櫻正滿頭霧水,卻立即被齊少君手中的武器吸引了全部注意,沒想到扇子也能當武器。
初石蒙飛身下馬橫劍便向他劈來了。齊少君一閃身避過他的劍勢,手中的玉扇卻仿佛有了生命般,橫掃向初石蒙的頸部。
兩人頓時混戰(zhàn)成一團,楚櫻躲在吳東南身后,只覺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卻見齊少君一身白衣,與四遭的霧氣和竹林映在一起,飄然仿若謫仙。手中玉扇揮灑提劈,動作緩慢優(yōu)雅,輕松隨意。
反倒是那初石蒙,提著劍雖然頻頻攻向齊少君,卻每次都被他輕松化解。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齊少君手中的玉扇一個絞扇式,食指與中指夾緊扇柄,用力一轉(zhuǎn),薄如蟬翼的扇片,立即將初石蒙的右手絞了個皮開肉綻。
“打得好!”楚櫻一高興,連聲喝起彩來,豈料她話音剛落,齊少君身下的雪影忽然有點不對勁,居然失控地圍著樹打起圈圈來,而且東拱西拱的樣子,似乎……
“糟了!”楚櫻驀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撒在草料中的那些巴豆,頓時面無人色。眼看著明明占了上風的齊少君,卻因為雪影的失常而捉襟見肘,楚櫻不由得一陣心慌,連叫著小心。
齊少君索性飛身下馬,與初石蒙繼續(xù)交戰(zhàn)。
只是他這一走雪影頓時如釋重負,只聽噼哩啪啦唏里嘩~~~~
“哈哈??!”眾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楚櫻只覺得不遠處,兩道冷光嗖嗖地沖她射來,嚇得連忙又躲到吳東南身后。
“我還以為靈臺谷是個怎樣的仙地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嘛!堂堂一個少谷主騎的居然是個一上陣就嚇得拉稀的孬馬,哈哈!”初石蒙笑得太得意,冷不丁舌尖一麻,仔細一看,原來齊少君的銀扎已經(jīng)扎了他一嘴。
“嗯……%#!@^”
“想說話不是不行,乖乖答應我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便幫你收針,我靈臺谷的飛針手法,可不是尋常人說拔便能拔的!你方才私自拔了我一根銀針,現(xiàn)下是否覺得一邊頭顱隱隱作痛?”齊少君雙手負背,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是遠處的楚櫻不得不承認,腹黑就是腹黑,雖然丟了個大臉,這家伙居然硬是能撐出一副“一切盡在爺掌握之中”的囂張氣勢。
初石蒙一聽,頓時睜大了眼,小雞啄米般點起頭來。
齊少君一拂袖的工夫,便將那幾枚銀針收了回來。
“你是如何得知楚櫻在靈臺谷的?”
“他娘說的!他娘說他女兒現(xiàn)在嫁到靈臺谷了。還說,我們家的傳家金鎖已經(jīng)被當成嫁妝送到靈臺谷了。那對賊夫婦太黑了……%#!@^”他說著說著,冷不丁舌頭又是一麻,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你的話太多了,這針便是送你的!”齊少君說著,看了一眼還在一旁圍著竹子打轉(zhuǎn)的雪影,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望向一旁眉開眼笑的楚櫻,“楚姑娘似乎很得意嘛!”
楚櫻一聽,連忙神色一斂,拍著胸脯做立誓狀:“沒有,我絕對沒有!我只是被少谷主您的英雄風姿深深感染,對少谷主的欽佩有如滔滔江水……”
噼哩啪啦、唏里嘩啦……
雪影適時給她做了個配音,頓時,人群中又傳來了隱忍的笑聲。
6.
“楚姑娘,別難過了,雖說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點自作自受。但是……少谷主不可能就樣關你一輩子的!”
“沒錯!其實關思過室也沒什么不好的!我以前聽老谷主說,思過室里的暖玉爐其實對患有風濕性心疾的人是有好處的。你時不時地在里面烤一烤,沒準烤著烤著,心疾就好了!”
楚櫻看了看剛被塞進來的那碗山藥粥,聽著涂大娘和吳東南在外面一搭一唱地“安慰”,半晌,終于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來。
“滾!”
“好好好,我們滾我們滾,唉,這人哪,一上火就容易發(fā)脾氣……”涂大娘的嘮叨聲漸行漸遠,楚櫻才忍無可忍地解開衣襟上的盤扣,拼命拿袖子扇起風來,一邊扇還一邊忍不住詛咒起那個小心眼的齊少君。
“沒人性!要不是我,他一個天天坐在谷里耍帥賣酷的少谷主能有機會打敗初霽山莊莊主名揚江湖嗎?要不是我,雪影能排除毒素一身輕松,跑得比以前還快嗎?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會從“玉竹公子”變成“稀馬拉啞公子嗎?”有熟悉男聲從門邊傳來,楚櫻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誰知回頭一看,竟真的是齊少君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
“誰?這爛綽號是誰取的?太沒素質(zhì)了,太沒文化了!”楚櫻迅速堆起一臉討好的假笑,“少莊人你英明神武、英雄蓋世、英姿勃發(fā)、英年早逝……”
“嗯?”齊少君冷哼一聲,楚櫻連忙彎下腰,奴顏婢膝地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讀的書少,您別見怪……”
“讀的書少?我看你是一不小心說了真心話吧!”他緩緩靠近,黑眸緩緩移向她微敞的胸前……
楚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險些春光外泄,連忙捂嚴了胸口,一臉防備地道:“你干什么?啊,原來你跟我以前遇過的那些色狼們是一路的,你們……”
齊少君邪笑著輕聲問道:“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他們都是你爹和你娘為了給我能無比驚艷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而準備的綠葉而已!”他說著,俯身用噴出的熱氣輕拂著她的耳廓:“說到底,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跑龍?zhí)椎?,而我……?/p>
楚櫻全身仿佛被丟進了火爐里一般,有一種即將融化的躁熱,只覺吸進腹中的空氣里,多了他身上淡淡的竹葉香,一顆心仿似擂鼓般狂跳起來。
“你……你想怎么樣?”楚櫻腦中頓時閃過好幾個畫面,每一個都叫她臉紅心跳。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居然一點也不反感,反而有點小小的期待……
他說著,撩起她額前的一綹碎發(fā):“你臉這么紅,想什么呢?”
“沒,沒有??!我、我只是有點想我娘了!”楚櫻一哆嗦,睜著眼睛說了個大瞎話。
“這種事情就不勞你擔心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把你爹娘接到靈臺谷來了。你覺得把這間思過房清出來給他們住怎么樣?”
“不怎么樣!”一提到爹娘,楚櫻就想起老娘把自己送到靈臺谷時的煽情表演,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我覺得應該直接用銀針封住他們的奇經(jīng)八脈,讓他們生活不能自理,最好再也不出了谷去惹是生非,像這種出賣自己女兒的狠心爹娘絕對不能輕饒。萬一將來我們成親……”
“成親?”齊少君一挑眉,眼里是赤裸裸的促狹笑意,嘴上卻是不依不饒地道:“怎么我有說過要跟你成親嗎?”
楚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如兇悍小獸般恐嚇道:“那天晚上的事你想賴賬?我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家的,你半夜摸到我房里……”
“我那可是為你治??!”齊少君故作為難,“況且此事也是經(jīng)過你爹娘同意了的,有婚書為證!”他說著,從懷中掏出張紅彤彤的婚書遞到楚櫻面前。
“既然婚書都有了,那不如你們就趁早把事給辦了吧!”說話間,原本還敞開的大門,不知何時被誰緩緩帶上了,嘭的一聲后,伴著咣鐺一聲響,顯是被人落了鎖。
楚櫻臉色一變:“是我爹!”說著飛撲到門邊拍起來,“爹,你們瘋了?連我也關?”
“關的就是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當初要不是你說娃娃親太老土想毀婚,我和你爹也不用這么辛苦三天兩頭把你送到那些極品人渣那兒去考驗我們的心臟承受能力啊!每次都為你擔心得要死,為你冒那么大的風險,到頭來你居然還想用銀針封住我們奇經(jīng)八脈……”
“我那不是開玩笑嗎?我不惜犧牲美色好不容易要說動他放我出去了,你們居然又把我鎖起來……”
“犧牲美色說動我?”倏然變冷的男聲在她頸后幽幽響起,“看來,你是跟以前那些男人虛與委蛇習慣了,在我面前都開始陽奉陰違了是吧?”
楚櫻一聽,頓時緊貼著大門背過身來:“嘿嘿,誤會,少谷主,這完全是誤會啊!既然你們這么大費周章地讓我到靈臺谷來,足見你對我的愛是多么小心翼翼、轟轟烈烈,我又怎么可能不對你動心呢?”
“是嗎?”齊少君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抓進懷里,溫熱雙唇略帶懲罰意味地印上楚櫻還欲狡辯的唇上。
“嗯……救……非……”
楚櫻的掙扎和求助悉數(shù)落入齊少君的口中,門外拿著鑰匙貼著門的楚天高和楚夫人,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欣慰的笑容。
“他爹!”
“他娘!”
“用不了多久,咱們就可以不用抵女兒,改抵外孫了吧?”
“是??!女兒老了,不值錢了,外孫不一樣啊……”
屋內(nèi)正吻得如膠似漆、難分難舍的兩個人頓時同時都停住了動作。
下一秒,楚天高和楚夫人正貼著門的腦袋上,忽然有兩枚銀針破門而出,嚇得兩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早知道好心被雷劈,就不該答應幫這臭小子……”
“就你會馬后炮,當年你一聽說能跟靈臺谷攀上親,屁顛屁顛去寫婚書的時候,怎么不放聰明點?”
“我聰明有屁用!你生的好女兒,三歲就對著人家流口水,抱著人家的小白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