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哲學與“中國藝術精神”

摘 要 莊子繼承的是道家正統(tǒng)，道家提倡出世的精神，同老子的影響多體現(xiàn)在做官為宦者群體不同的是，莊子多影響一些避世的隱士，從這點來看莊子的影響更加接近于道家的本質(zhì)。作為道家的祖師，“老子是想在政治、社會劇烈轉變之中，能找到一個不變的‘?！宰鳛槿松牧⒆泓c，因而得到個人及社會的安全長久。”莊子同樣如此“老、莊思想當下所成就的人生，實際是藝術的人生，而中國的純藝術精神，實際系由此一思想系統(tǒng)所導出?！睋Q句話來說老子和莊子所追求的人生的最終目的——“道”即是現(xiàn)在所謂藝術精神。

關鍵詞 道 游 虛實 藝術人生

一、“道”的人生境界和中國藝術精神是相通的

莊子認為“道”是一種理想的人生狀態(tài)，是創(chuàng)造宇宙的基本動力，也是人的根源本質(zhì)。達到某種高度的藝術，其最終的結果必定要回歸到人文關懷上，這一點和道家所追求的“道”相同。藝術家通過具體藝術創(chuàng)作行為達到某種藝術精神的高度，并且這種精神必須通過作品的方式具體表現(xiàn)出來；莊子的“道”有時也通過具體的藝術活動或者是有藝術意味的活動達到，但不同的是“道”所體現(xiàn)的是一種人生的完滿，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不必通過外物表現(xiàn)出來。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盍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岬抖ⅲ瑸橹念?，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扁叶〗馀５膭幼鳌澳恢幸簟笔羌记杉兪斓谋憩F(xiàn)，“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是從技術上帶來的享受，“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乃是在技術中得到了精神的滿足。能夠在技巧性的活動中感到精神上的滿足，就使得這種活動上升到了藝術的層面，就是庖丁所愛的“道”，也是莊子所追求的人生境界。

二、莊子“游”的人生態(tài)度

庖丁在解牛過程中體悟了“道”，原因有二：一是他“未嘗見全牛也”，人與物之間的對立消解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二是他“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精神已經(jīng)從技術的束縛中完全解脫出來得到了自由感與充實感。

中國人善于在自然中獲得美與善，有“比德”一說，因此更加容易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故依中國先哲之教，君子觀乎天，則其運轉不窮，見自強不息之德焉；觀乎地，而于其廣大無疆，見博厚載物之德焉?！碧斓亟杂衅返?，充塞天地間的萬物也有品德。如牛有負重之德，羊有善美之德，梅有清貞之德，蘭有君子之德等等。因物所代表的德性而加以關愛“非愛其形也，愛使其形也”，這樣能夠忘記事物的外形直達其本質(zhì)，實現(xiàn)物我同一。

《莊子·在宥篇》中說道：“云將東游，……鴻蒙方將拊髀雀躍掉頭曰：‘吾弗知！吾弗知！’云將不得問。”這種不知道目的的“游”就是游戲的面貌與性格，在擺脫功利目的的游戲之中才能呈現(xiàn)出藝術精神。擺脫功利就是使“物”變得無用，這在莊子那里，是通過“心齋”來實現(xiàn)的?！盎卦唬骸覇栃凝S？’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痹谶@里“耳”是指對事物表象的認識；“心”是對事物理性的認識；“氣”則是一種虛靜的心境，最是能與“道”相契合。所謂“虛”就是忘掉“物”和“己”的外在形態(tài)，這樣有利于突破物我界限；而“靜”就是要消解生理帶來的欲望，忘掉物的功利性，從而使精神自由無礙的“游”。

三、“游”的人生態(tài)度在中國藝術中的體現(xiàn)

同西方藝術的通過贊美上帝之偉大而反襯出人類之渺小，令人生畏而產(chǎn)生崇高感覺不同，中國的藝術精神更講究回歸到人本身的終極關懷之中。為了呈現(xiàn)出“游”的精神，中國的藝術往往采取虛實結合的方式。

從建筑方面來講。西方建筑多是高聳入云，宏偉壯觀，然而人們只能站在下面仰望贊嘆卻無法找到登頂?shù)呐_階；中國也有高塔高臺且無一不是直插云霄，但無論多高的塔都會在內(nèi)部設置階梯以供游人拾級而上，在不同的高度觀賞不同的景觀。這也反映出中國藝術之精神在于“可游”，當然這這里的“游”是“游玩”的意思和莊子的“游”不同。但是中國建筑之“可游”正是因為其“實中有虛”，在宏偉的外殼里留有讓人親近的空間。

虛實結合的經(jīng)典的藝術形式莫過于中國傳統(tǒng)書畫。中國的書法從鐘鼎文開始就講求渾圓，毛筆的發(fā)明更是開創(chuàng)了注重純粹形式美、韻味美的書法世界。中國書畫同源，中國畫在線條之“實”同留白之“虛”上發(fā)揮出了虛實結合的極致效果，在線條之上有書法美，留白處有疏朗空靈之美。西洋畫重視光線角度、遠近大小比例所以畫家作畫必定要站在固定的位置；中國畫家則是心游物中，所畫不是眼中之景而是心中之景。

四、結論

綜上可以看出，莊子所追求的“道”和中國藝術家的藝術精神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藝術家由此成就的是藝術作品而莊子成就的是藝術人生。老子對藝術持否定的態(tài)度，曾說過：“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庇终f：“無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钡堊⒁馑磳Φ倪@些都是是世俗之美，在反對世俗之美的背后必定要求有絕對的大美?！按竺馈笔乔f子為了區(qū)別于世俗之美而提出的概念，“夫得是，至美至樂也。得至美而游乎至樂者，謂之至人?！边@種“大美”吸引著莊子之后的無數(shù)藝術家，他們從各自的領域出發(fā)，潛心摸索，“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最終都是要回歸到莊子的“道”之中?！暗馈笔菍θ俗陨淼慕K極關懷，是人生精神的至樂享受；藝術的目的也是為了服務人生使人生更加完滿。所以，莊子的“道”是“為了人生而藝術”而這也是中國藝術精神的本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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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鵬（1987-），男，河南人，安徽大學哲學系2010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西美學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