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叔”,已成為一種符號,代表著個性、交心。
如今的畢業(yè)季格外熱鬧,校長們紛紛改了“根叔”腔,一貫古板的演講,變得感性起來,能脫稿,情感真摯,用詞時髦,畢業(yè)致辭去“八股”,邁向脫口秀。
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時,我們也要警惕——
歷史上很多形式傳統(tǒng)的演講能夠獨樹一幟,靠的是內涵豐富、立意深遠,目前一擁而上的“新語風”,最怕走向徒具形式的口號泡沫。
古已有之——孔子韓愈革新官樣文章
“校長致辭”,從來不是稀罕物。
校長這一職業(yè),萌芽可溯至古時,孔子可理解為我國歷史上第一位“私立大學”校長。
那個時期,孔子帶著學生到處跑,授課“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流動學?!崩铮牨姴挥嬈鋽?shù)。
今人也熟知“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等名句??追蜃拥那锝陶d中,自然不缺乏含金量高的“畢業(yè)致辭”。
可以說,春秋時孔子首創(chuàng)了私人講學之風,而官方辦學歷史則更悠久。
夏商時期,我國就有了獨立的教育機構,稱“?!保髦芊Q“庠”。當時掌管學校行政的為“大樂正”,以公卿兼管學校之事的,稱“大司成”,這大概是最早的“校長”了。
而眾多“國立大學”校長中,最著名的當屬韓愈。他曾擔任唐朝層次較高的“國子學博士”。
其著名的《進學解》開篇就是一段講話: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于館下,誨之曰:“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意在勉勵學生注重學業(yè)、德行。
這簡短兩句,也成為史上有名的“校長致辭”。
風范千秋——胡適為學子找“畢業(yè)出路”
血雨腥風的近代,憂國憂民的情懷下,出現(xiàn)了蔡元培、胡適、梅貽琦等教育家。他們對學生心系國家的諄諄教誨,風范千秋。
1932年,胡適的身份還是北大文學院院長。他在畢業(yè)典禮上致辭時,為青年學子總結了“畢業(yè)出路”。
“你們畢業(yè)后,可走的路不出這幾條:絕少數(shù)的人還可做學術研究,少數(shù)的人可尋著相當?shù)穆殬I(yè),此外還有做官、辦黨、革命三條路,再有就是在家享?;蚴I(yè)親居了……墮落的方式很多……你們到了實際社會里,往往可以完全用不著學問,而一樣可以胡亂混飯吃,混官做。還有就是拋棄學生時代理想的人生追求,甘心做現(xiàn)在社會的順民?!?/p>
而對于有什么好辦法解決這些問題,胡適給出了三條建議。
“第一個辦法只有一句話:總得時時尋一兩個值得研究的問題!第二個辦法也只有一句話:總得多發(fā)展一點非職業(yè)的興趣。第三個辦法也只有一句話:你得有一點信心?!?/p>
這樣的“畢業(yè)致辭”,有的放矢,句句擊中學子之心,令人印象深刻。
1945年,老校長竺可楨為浙大師生留下了名為《大學生之責任》的贈言:“離開學校以前諸位是受教育,國家每年要費一二十萬金一個人培植你們,離開學校以后,你們就要為社會服務了。在現(xiàn)代社會你們得認清三點:知先后,明公私,辨是非。浙大過去的校訓是‘求是’。我們應該只知是非,不管利害?!?/p>
“讀書不忘救國,救國不忘讀書”,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畢業(yè)致辭皆出公心。
八股講話——校長念稿子遭笑話調侃
新中國成立初期,在民眾的革命斗志與熱情之下,畢業(yè)典禮上聽到的多是奮斗的號角,校長致辭仍很受追捧。
學者丁東曾說,“當時講話緊扣國家任務,但這些大學校長具有相當高的威望,他們的發(fā)言甚至能對整個社會有直接的影響。另外其講話都各具個性,后來的畢業(yè)生回憶,馬寅初每次演講時說到自己,都不說‘我’,只說‘兄弟’,這種個人風格強烈的發(fā)言讓學生饒有興趣,每次校長講話,都搬著凳子爭相去聽”。
可嘆的是,隨著“大師”身影愈行愈遠,校長致辭中開始多起了官樣文章。
上世紀80年代后期,校長負責制開始確立,畢業(yè)致辭開始“無限趨近于政府工作報告”,不少學生也開始調侃“最遠的距離,不是理想,而是校長”。
廣東一高校校長秘書回憶說,當時校長們的畢業(yè)致辭有個格式——“今年,我校共有××名畢業(yè)生走向工作崗位……在這里,我想向大家提出×點希望……”
總之,把有關數(shù)據(jù)套進去,一篇校長致辭就“新鮮出爐”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校長致辭一直習慣照本宣科。稿子有人代筆,套用固定格式——開學典禮就是“歡迎加幾點要求”,畢業(yè)典禮是“歡送加幾點希望”,年年如此,校校相同。
有幾句話總似曾相識:“同學們,你們正處于一個偉大的時代,光陰似箭時不我待”;“今天你以母校為榮,明天母校以你為榮!”
有個流傳的笑話就諷刺這種現(xiàn)象,說:校長打開演講稿,神色莊重地說“同學們”,忽然一陣風把演講稿吹跑了,校長說“我的話說完了”……
個性時代——“根叔效應”引爆“官場白話”
“憋屈”多年后,2010年的畢業(yè)典禮上終于刮來了新風。
“什么是母校?就是那個你一天罵他八遍卻不許別人罵的地方”“現(xiàn)在教育家很多,但都不在大學,倒是民間有很多真知灼見”……當年,華中科技大學校長李培根16分鐘的演講,被掌聲打斷30次。全場7700余名學子起立高喊:“根叔!根叔!”被媒體評價為“盛況空前”。2011年開始,“根叔效應”一發(fā)不可收拾,眾多校長、院系負責人等紛紛效仿。
在今年的畢業(yè)季中,“根叔式”演講更是層出不窮。
武漢外語外事職業(yè)學院教師蔡霞的致辭因“真誠”,被學生稱為“霞姐”語錄。其語錄的核心要點是婚戀問題:一是忠告男孩子:有事業(yè)的男人不愁找不到老婆;二是忠告女孩子:學會與未來的公婆相處;三是要相信愛情。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校長薛安克的獨特致辭則在微博上躥紅。他說,“白富美”已經(jīng)out了,現(xiàn)在男生找女友,應該參考“甜素純”。薛安克解讀,“甜素純”就是長相甜美,外形素雅,內心純潔。
一改古板腔調的畢業(yè)致辭,讓不少學生驚嘆現(xiàn)在的校長如此“潮?!薄R恍┵Y深記者紛紛感嘆“以前大學校長可不是這么講話的”。
2012,那些畢業(yè)致辭
“熱水器裝上了,體育場塑膠了,選課的服務器增加了,香樟林創(chuàng)業(yè)園開業(yè)了,南山書院的鐘敲響了,‘五星工商’看起來更加‘蘿莉’和‘正太’了;親愛的同學們,請將所有的美好和郁悶、無語、糾結、悲催,連同那些傷不起的遺憾一股腦統(tǒng)統(tǒng)打包,有的儲存,有的干脆把它out掉?!薄貞c工商大學校長楊繼瑞
“文憑在社會這所大學里,不過是一張火車票。清華北大是軟臥,一本是硬臥,二本三本是硬座,專科成教是站票?;疖嚨秸荆腥硕枷萝囌夜ぷ?,才發(fā)現(xiàn)用人單位只關心你會做什么,而不管你是躺著來的,坐著來的,還是站著來的?!?/p>
——四川大學錦江學院校長李志強
“我期盼你們能成為未來的‘高、富、帥’與‘白、富、美’——高在學識、富在精神、帥在行動;白在品質、富在內涵、美在心靈!”——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校長仲偉合
“大學期間,同學們可能會犯很多錯誤。有的可能逃課,有的可能不做作業(yè),有的可能因為一點小事甚至動手打架。這些,在大學期間還可以原諒。因為大家還是孩子,很多時候你們還不懂事。”——合肥工業(yè)大學校長徐樅巍
“4年前,同學們來到科大,我們相約,今后4年為了更好的科大而共同努力。今天,你們即將離開母校,我代表學校跟大家再作一個約定,時間長一點——20年?!薄锌拼笮iL侯建國
“或許你穿著白大褂,生命就在你心中、在你手上,遠方或是紅色的?;蛟S你是官員,希望你成為改革的弄潮兒,在不斷革除時弊的過程中,或許你在遠方有機會讓老百姓生活得更有尊嚴。為官可別忘了政治倫理,要懂得窮人,懂得草民。希望同學們把人文情懷、誠信、互信、獨立的人格、浪漫和瑜園四季的芳華帶到遠方?!?/p>
——華中科技大學校長李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