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抽中韓國行的夏涼,意外遇見已經(jīng)去世的愈子霆,被迫無奈把這只鬼帶回了家。日漸相處,心也漸漸淪陷。可為什么當(dāng)他死因的真相浮出水面,兩人只能漸行漸遠(yuǎn)?
你怎么又跑出來了
夏涼開門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上一片狼藉,零食、裙子、菜板、音響散落一地,她走過去拎起落在生豬肉上的粉色蕾絲內(nèi)衣,滿屋子?xùn)|張西望,直到看見鏡子前那個模糊陰暗的身影時,才打消被入室搶劫這個念頭,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她看著角落里那張似明似暗的猙獰面孔,語氣很是無奈:“你老人家怎么又跑出來了?”
黑色的影子劇烈地晃動起來,夏涼感到一絲絲冷氣直逼全身毛孔,下一秒就覺得呼吸困難,渾身發(fā)緊,影子漸漸幻化成人形的模樣,站立在她身前,一雙手冷得徹底,修長的手指正捏住夏涼的脖子,捏得她直翻白眼,可還是清晰地看見了此人的模樣,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涼的唇,這是夏涼欣賞不了的型。好看是好看,只是臉色太過蒼白,眉眼之間滿是戾氣,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此刻他正在掐著她的脖子。
好在夏涼那豬腦子反應(yīng)不慢,趁自己還是個活物之前一拳狠狠地打向?qū)Ψ降亩亲?,對面的人敏捷地微一?cè)身,正大意的時候,她抄起手里熱乎乎的豆汁兒就潑了過去。
“這是什么?靠,你有沒有人性啊!”
直到幾天前她還難以想象一只鬼哇哇亂叫,上躥下跳的樣子,現(xiàn)在她捂著脖子在狼藉的地板上尋找相機(jī)的身影,等反應(yīng)過來相機(jī)是照不到這畜生的時候,這廝已經(jīng)飛去衛(wèi)生間拿了干凈的毛巾在身上擦著,定睛一看拿的還是她的毛巾。
“我說……”夏涼整理好衣領(lǐng),隨手從地上操了把菜刀別在褲腰帶上,以防身壯聲勢,“咱能別整這種殺人償命的狗血劇嗎?當(dāng)初不是說好了要和平相處的嗎?你老老實實待在你的面巾紙里過日子不成嗎?”
愈子霆看著她的舉動冷笑了一下,繼續(xù)低頭擦身,邊擦邊咬牙切齒地說:“我也想待在里面過日子,但它貌似被你扔掉了,我要去哪兒過日子???”
夏涼這才想起來,不禁有點后悔,自己昨天和男朋友鬧分手,把他趕走后還覺得不解恨,于是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包面巾紙往里面塞了塊石頭后,狠狠地向窗外扔去,一聲慘叫后男友和面巾紙從此就消失在了她家樓下。
不過她更后悔的,是上個月的韓國之行,要不是那次坑死爹的旅行,也不會招了這么個禍害回家。
國罵有害身心健康
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話說夏涼從小到大也沒什么出彩的地方,唯獨抽獎運(yùn)極佳,在樓下超市買了一筐特價大邦迪之后,恰逢抽獎活動,居然給她狗屎運(yùn)地抽中了韓國五日游,于是丫就只身來到韓國。
夏涼開開心心地玩了四天,到第五天拎著行李準(zhǔn)備去機(jī)場的時候,前面道路發(fā)生了交通事故,十幾臺車追尾,尖叫聲、汽車碰撞聲此起彼伏,夏涼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碩大的輪胎從天而降,直直地砸在她的腳前。
這種危機(jī)關(guān)頭,有些行為有些語句往往是不受控制地就爆發(fā)出來了,比如說夏涼,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她捂住頭毫不猶豫一聲國罵破口而出。
“我×!”
也就是這倆字,讓三分鐘前肇事身亡的華裔男子愈子霆蒼涼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灰飛煙滅之前,他想也沒想靈魂就鉆進(jìn)了夏涼腳邊的包包,然后,就進(jìn)了面巾紙里……
每當(dāng)想起這事來的時候,夏涼就特別后悔,后悔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要買那么多大邦迪,從而抽中了韓國游,后悔為什么要從國內(nèi)帶兩包紙巾,讓那廝當(dāng)席夢思床墊睡!早知道就在包里裝榴蓮裝菠蘿裝西伯利亞藏獒了!
愈子霆一路跟著她從韓國回到中國回到她家。某天,夏涼氣定神閑蹲在廁所里拿出那包紙巾撕開包裝時,萬萬沒想到一個低沉的臭臭的聲音陡然響起。
“死三八,你要干嗎?”
看著紙巾上慢慢顯出一個充滿戾氣的人臉,夏涼愣了兩秒之后慘叫到無以復(fù)加。
“別叫了,像你家死人了一樣。”面巾紙嫌惡地開口。意識到自己還拿著它,夏涼遂又尖叫一聲,一把將面巾紙扔進(jìn)抽水馬桶里,猛按沖水開關(guān)。
直到嘩嘩的水流攜著面巾紙流進(jìn)下水道消失不見,夏涼才松了一口氣。背后有人輕拍她,語氣低沉卻輕柔:“沖下去了嗎?”
“沖下去了?!毕臎鳇c點頭,猛然反應(yīng)過來此時家里就她一個人,嚇得連鼻涕都流出來了,渾身都抖得厲害,死也沒敢回頭。她一邊哭一邊慢慢蹲下來,往墻角挪去,想假裝自己是一株菌類植物。
“膽小鬼?!甭曇糁袧M是鄙視,還有一絲笑意。
這只鬼生氣了
從此之后,夏涼便和愈子霆這鬼“相敬如賓”地合住了下來,她住房子,他住面巾紙……不過自從扔了他住慣了的“小屋子”,這挨千刀的總是喜歡在夜深人靜或者陰天打雷的時候嚇唬她,也拜愈子霆所賜,夏涼的膽子越來越大,之后每次看鬼片,朋友都嚇得蒙著被子嗷嗷亂叫,只有她啃著薯片嗑著瓜子津津有味地品頭論足:“哇!這也太假了吧,表情不到位啊,道具不給力啊,配樂是幼兒園班歌嗎?哎喲,我去!這是什么爛情節(jié)啊,編劇擱家摳著腳丫子編出來的吧……”
愈子霆基本上每晚都會例行公事一樣地到屋子里嚇唬她。
今夜還是不例外,當(dāng)夏涼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愈子霆一臉陰郁地站在床前看著她的時候,嘴里嘟囔了一句:“老套。”然后,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某只鬼風(fēng)中凌亂了,沖著她叫囂的話語中甚至還有些委屈:“你給老子起來!”
夏涼理都沒理她,口齒不清地?fù)]手趕人:“每天都是這句,你是復(fù)讀機(jī)嗎?一點個性都沒有,就是因為這樣,你們陰間的世界才遲遲不能發(fā)展,到現(xiàn)在還是牛頭馬面吧,太out……”
愈子霆氣得渾身發(fā)抖,低喝一聲便跳上床,一只手掐住夏涼的脖子:“找死?!?/p>
夏涼翻白眼,都這么久了,生氣時還是只會掐脖子這一招,他不嫌煩她的脖子都嫌煩了。夏涼依舊氣定神閑地從枕頭底下拎出一塊磚頭,想也沒想便往他頭上砸去。
他能現(xiàn)身讓她看到,就能被摸到,同理,也能被砸到。
一聲慘叫響徹云霄,鬼也會讓人揍一頓,說出去實在是有點丟鬼的臉,愈子霆摸了摸頭,憋了一肚子氣但還是灰溜溜地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第二天,一整天躲在面巾紙里。
第三天,也躲在里面不出來。
第四天晚上,夏涼忍不住了,躡手躡腳走到柜子旁邊,伸出手指捅了捅紙巾袋子:“你不是生氣了吧?
“不是這么小氣吧?哪兒打壞了?用不用我給你包扎一下?”
“哼……”
夏涼嘆口氣,心想這是惹了哪位神仙,讓她撿了這么個爛攤子,家里來了一只鬼不說,還得像哄兒子一樣地哄著他。
抓起包出了門,夏涼走前還細(xì)心地拉上了厚厚的窗簾,阻擋陽光傾瀉。愈子霆在里面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撇了撇嘴,冷峻的面容有一絲崩裂。直到她關(guān)上門,他才現(xiàn)身,望著四周狼藉遍野和幾乎快長青苔的浴室石板地,輕啟嘴唇嘟囔一句:“蠢女人,懶死了?!比缓舐晕⒁惶?,抹布就像有生命一樣自己動了起來。
如果她回來看到屋子干凈了,一定會嚇一跳吧?想到這里,愈子霆不自覺地彎起嘴角,揚(yáng)起好看的弧度。
你們男人和男鬼沒一個好東西
夏涼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愈子霆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fā)上啃香蕉,做好她看到干凈整潔的屋子,欣喜若狂地表揚(yáng)他的準(zhǔn)備,但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夏涼連看都沒看就徑直走到臥室里關(guān)上了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什么啊?!庇遇粷M,“連句謝謝都沒有,當(dāng)我是地主家的包身工嗎?”雖然嘴上這么說,但他還是起身走過去,怕她在換衣服,于是只得鬼鬼祟祟地躲到門口偷聽,里面半天都沒動靜。愈子霆皺了下眉,穿墻而過,出現(xiàn)在房里。
夏涼整個人橫在床上,頭埋進(jìn)被子里,身子一抖一抖像觸了電。
愈子霆一把拉起她,發(fā)現(xiàn)她整張臉全是眼淚,不禁皺眉道:“怎么哭都沒動靜?你調(diào)成振動了?”
夏涼沒理他,繼續(xù)一抖一抖地哭自己的。
愈子霆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又忍不住問:“出什么事了嗎?你告訴我,誰欺負(fù)你了,我?guī)湍憬逃?xùn)他?!?/p>
她抬頭,霧蒙蒙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面前的臉孔,慘白得不可思議卻眉眼如畫,漂亮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關(guān)心的神色,她終于哇的一聲,伸手抱住眼前的人,趴在人家肩膀上大哭起來。
“你們男人和男鬼,沒一個好東西!”她哭著說,邊哭邊把鼻涕抹在他身上,愈子霆任由她撒潑,半晌才伸出冰涼的手摟住她。
夏涼打了一個寒戰(zhàn),猛地推開他,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起身下了床:“出來陪我喝杯酒吧?!?/p>
“給多少錢小費?”愈子霆雙手撐在身后慵懶地問。夏涼想也沒想拾起一個抱枕就沖他砸去:“回頭就給你燒十萬冥幣,讓你跟閻王爺打麻將用!”
“封建迷信你也相信?沒文化,真可怕?!彼艘豢?,滿意地看著夏涼已經(jīng)恢復(fù)到以前的模樣,不自覺地笑了笑,把掉在地上的抱枕撿起來,擺好。
老子幫你出頭
愈子霆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上,冷著一張臉看她喝掉一瓶又一瓶啤酒,終于忍無可忍俯身過來,奪走她手上的酒,夏涼奸笑著拖過來一個旅行袋,從里面倒出六七瓶二鍋頭來,看得愈子霆毛骨悚然。
扔給他一瓶,夏涼邊把二鍋頭往杯里倒一邊笑著問道:“快嘗嘗,你們陰間沒有這么極品的酒吧?保你喝過之后終生難忘?!?/p>
愈子霆不禁翻白眼:“我死之前也是個人類,我謝謝你?!?/p>
夏涼不理,自顧自地捧著酒杯喝得歡快,一個人自說自話,從幼兒園講到大學(xué),從工作講到男朋友,講到男朋友怎樣腳踏兩只船,這一刻向夏涼許下誓言生生死死,下一秒可以摟著小三的腰甜甜蜜蜜。只是這一次,夏涼沒有哭,只是靜靜地講,一旁的愈子霆靜靜地聽。
“謝謝你,謝謝你肯聽我發(fā)牢騷。其實你是個蠻不錯的鬼?!毕臎隹粗遇察o的臉龐,由衷地表揚(yáng)道。他笑了,優(yōu)雅地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慢慢地伸到嘴邊輕輕品了一小口北京二鍋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丫在喝1982年的拉菲。
“雖然故事很俗爛,但既然你說我蠻不錯,那么這件事,老子幫你出頭?!?/p>
第二天傍晚,夏涼滿臉黑線地站在本市最高大廈的樓頂,原來愈子霆所謂的出頭就是帶她來蹦極。她慢慢地抻長脖子向外探了探,指著自己的腦袋不滿地看著身后的黑影,說:“您老人家出頭的定義是不是把頭伸出來?”
某鬼身形抖了抖,很快恢復(fù)陰冷的語調(diào):“跳下去。”
“啥?”
愈子霆不耐煩了,瞬間移到她面前,伸手一推,夏涼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整個人便從幾十層高的樓上跌落下去,快速地向下墜去。
“啊——王八——”“蛋”字還沒說出口,腰間一緊,下墜的速度慢了下來,冰涼的觸感傳來,愈子霆摟住她的腰,帶著她一起墜落。
這是要帶她死著玩嗎?可她還是喘著氣的活物?。⊙劭瘩R上要落地了,夏涼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她緊閉著雙眼,突然又感覺身體在急速上升,睜開眼便看到愈子霆一臉戲謔的樣子,他一手抱著她,一手像蜘蛛俠一樣伸展,絲綢一樣的東西牢固地緊貼在另一棟大樓上。
“你……你是蜘蛛俠?!”
感受到懷里的某女胸腔微震,愈子霆低低地笑起來:“對,我是蜘蛛俠?!闭Z氣里滿是敷衍,又一揚(yáng)手,他們從高處墜下,在空中快速穿梭于大樓之間。耳邊盡是呼嘯的風(fēng)聲,夏涼鼓起勇氣睜眼望了一下,四周鋪天蓋地的都是閃爍的霓虹燈和眼前這張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臉,她甚至在愈子霆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
心臟也跟著忽上忽下,這種感覺像極了小時候向媽媽央求了好久才能玩的云霄飛車。
十分鐘后,她才輕飄飄地落地,拍著胸口,滿面潮紅地喘氣,心里卻覺得爽呆了。
“好點了嗎?”
夏涼愣了愣,意識到他是在問失戀的事,不禁彎了嘴角,雖然被人甩了很傷心,但她不是那種要死要活的人,況且那人還是個賤男人。
“走吧,我給你出頭?!?/p>
嗯?剛剛不是已經(jīng)連頭帶身子出過了嗎?
愈子霆沒有理會她,整理整理衣服,徑直走進(jìn)旁邊一家餐廳,夏涼這才發(fā)現(xiàn),今兒愈子霆穿得還真人模狗樣的,臉色雖然仍舊蒼白,卻不失俊美。這種花美男的STYLE真的成功吸引住了餐廳里的女孩。
何況他還一直對人家小姑娘放電。
夏涼坐在吧臺上,端著一杯橙汁看情景劇一樣地望著愈子霆泡小姑娘,賤笑著看他成功勾搭上一美女跳舞,小美女雙頰緋紅受寵若驚,嬌小的身軀更是柔弱無骨地往他身上靠,她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愈子霆竟然親了她的嘴!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周身像被人點了一把柴火一樣燃燒起來了。
“你喜歡我嗎?”只聽見愈子霆輕聲說。
那女孩嬌羞地點了點頭,他笑著指了指正往這邊跑來的男人:“那么我和他,你更喜歡誰呢?”
夏涼驚訝地看著正跑過來的男人,赫然就是甩了她的前男友。前男友此時很氣憤,使勁抓著那女孩的手,那女孩呆呆地看著沖她微笑的愈子霆,一張俊臉充滿了魅力,再回頭看看前男友,抿唇握住愈子霆的手:“我更喜歡你?!?/p>
身邊的前男友倒抽了口涼氣,愈子霆臉上的笑容漸漸放大,修長的食指慢慢地摩挲自己的嘴唇:“可是,我并不喜歡你。”
他并沒有看二人的表情,轉(zhuǎn)身便拉起吧臺邊夏涼的手離開。此時她明白過來,這是愈子霆在玩美人計幫她出頭,可是,她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你不開心?”一直到回家,她都沒說一句話,默默地開了客廳的燈,愈子霆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夏涼鼓著腮幫子,抽出桌上的紙巾,拽著愈子霆坐下,用紙巾用力地擦他的嘴唇。愈子霆一頭霧水,片刻后明白了,冷冷的五官漸漸變得柔和,嘴角揚(yáng)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溫暖至極。
你才孕吐,你全家都孕吐
對于這件事夏涼是充滿感激的,或多或少,是愈子霆把她從失戀的悲痛中解救出來,最近幾天夏涼就一直在想該找個什么機(jī)會來報答一下他。請他吃飯?他一個鬼吃東西會不會不消化啊……
“哎。”她戳戳面巾紙,“你能吃東西的吧?”
半晌,里面?zhèn)鱽硪宦晲瀽灥幕卮穑骸俺圆凰谰褪橇恕!?/p>
夏涼翻白眼,拜托,你已經(jīng)死了好嗎,親!
她在廚房忙活了一個晚上,端上來幾盤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的東西,愈子霆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挑著眉毛拿筷子扒拉著盤里的菜,瞳孔收縮,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這能吃嗎?”
“放心吧!”夏涼堅定地鼓勵道,“我做的菜,從來不是靠美色行走江湖的,它們有的是實力!你嘗嘗看就知道了?!?/p>
愈子霆半信半疑地夾了一口不知道是菜還是肉的東西放進(jìn)嘴里,片刻后很平靜地起身:“好了,我有事要先走了。”
這是對她廚藝赤裸裸的鄙視,夏涼黑著臉拽住他的衣角:“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面巾紙扔掉,讓你無家可歸?”
“我再嘗嘗別的菜好了。”愈子霆乖乖地坐回來,在夏涼滿懷希冀的熱切目光中又夾起另一個不明物體勉強(qiáng)放進(jìn)嘴里,然后痛苦地轉(zhuǎn)過臉,捂著胸口:“我那脆弱的小心臟……其實你知不知道,鬼的身體也很脆弱,經(jīng)受不住這些致命打擊的……”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看到夏涼臉上的表情很難過:“我想做頓好吃的東西好好兒謝謝你的,可能很難吃,對不起了……”
愈子霆突然就有點不舒服,尷尬地咳了咳,復(fù)又重新拿起筷子:“也許這幾盤好吃呢?!彼麏A起另一盤里的菜放到嘴里,微笑道,“還不錯。”
夏涼立刻露出期待的眼神,愈子霆笑著點頭:“比前兩盤好吃很多?!?/p>
然后他就真的吃光了剩下的四盤菜。
夏涼很滿意,邊收拾空盤子邊琢磨著以后如果被公司炒魷魚了還可以開家小飯店,看著盤子里還剩下一片菜葉,本著好東西別浪費的原則捏起來放進(jìn)嘴里。
然后下一秒,她就有了撓墻的沖動。
這種人神共憤的味道愈子霆是怎么把它們?nèi)赃M(jìn)肚子的?她連忙跑到客廳,看看這鬼是否還活著。
果不其然,看見他捂著胃蹲在墻角,夏涼湊過去,面子有點掛不住,開始裝傻:“怎么了,孕吐?”
愈子霆轉(zhuǎn)過頭,一張臉臭得要死:“你才孕吐,你全家都孕吐?!?/p>
小氣鬼,夏涼撇撇嘴,看他倚著墻壁坐下來,臉色蒼白,終于忍不住出聲:“還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他搖搖頭。
夏涼很是難過,絞著手指委屈地小聲嘟囔:“對不起,我是真的想要做頓好的感謝你,沒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
愈子霆看著她的臉,忽然揚(yáng)起嘴角,不自覺地笑出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一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還有兩個若隱若現(xiàn)的小酒窩,只是臉色過于蒼白,像是重病中的少年。
“傻瓜,跟你做得好不好吃沒關(guān)系。我很久沒吃東西了,有點不習(xí)慣而已?!鳖D了頓,他又說,“真想感謝我的話,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闖空門的哈利波特
夏涼拎著行李袋過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對于她袋子里N多包面巾紙很是困惑:“小姐,你是去韓國倒賣面巾紙的嗎?”
夏涼翻白眼,這弱智,這幾包賣了還不夠機(jī)票一個零頭,于是她沒好氣地說:“怎么了?我出汗很多不行嗎?我就喜歡國產(chǎn)貨用不慣別的牌子不行嗎?誰規(guī)定坐飛機(jī)不讓帶面巾紙了?”
過了安檢,袋子里傳來一聲低沉的、悶悶的聲音:“白癡,誰要你帶這么多啊?!?/p>
“這不是以防萬一嘛,誰知道這包會不會丟。假如丟了而且你又只睡得慣國貨怎么辦?”
他忽然沉默了,不再說話。
到達(dá)目的地后,本以為愈子霆第一站是去車禍發(fā)生現(xiàn)場,但是他卻在酒店等到夜晚,然后帶著她來到警局前。
“警察局?”夏涼費勁地翻譯過來,轉(zhuǎn)頭看著他有些吃驚,“想不到你是警察啊!”
“警察個屁?!庇遇⒖〉哪樀皟涸谠律嘛@得更加有誘惑力,他抬了抬下巴,“我們進(jìn)去吧?!?/p>
進(jìn)?怎么進(jìn)?人家晚上都下班了啊。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的她跳起來說:“闖……闖……闖空門???”
愈子霆沒心思答理她,徑直走到緊閉的大門前,在褲兜里掏出一片鑰匙就打開了門。看得夏涼目瞪口呆,認(rèn)真思考這貨是不是哈利波特變的,連鑰匙都弄得到。
“愣著干嗎,進(jìn)來?!?/p>
夏涼哆哆嗦嗦地跟在愈子霆后面進(jìn)了大廈,從小到大不偷不搶,幼兒園時還得過誠實小朋友獎的夏涼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害怕自己第一次上電視是在異國偷竊被抓的新聞里。
愈子霆沉著臉挨個地翻著文件,打開從頭到尾地看完:“幫我找一下我出事的檔案記錄,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說起來,夏涼記得當(dāng)時是在馬路上遇見了車禍,然后回家的時候愈子霆就出現(xiàn)了,于是試探性地問道:“難道不是因為出了車禍嗎?”
愈子霆沒說話,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卷宗,她湊過去,只看到報廢的跑車照片,以及看不懂的韓文。
看著那跑車殘骸,她說:“你有沒有什么仇家?”
愈子霆的眉毛皺得更深。
這種買通殺手制造車禍害人的勾當(dāng)在八點檔電視劇里再常見不過,夏涼胸有成竹地說:“愈子霆,如果你的車不是被人動了手腳,那么你就是被戴著口罩的司機(jī)用卡車撞死的!”
所謂的真相
郊區(qū)的停車場停滿了因事故而報廢的車子,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涼風(fēng)習(xí)習(xí),伸手不見五指,夏涼哆哆嗦嗦地跟在愈子霆后面,就怕遇見什么不美好的物種,后來她終于想起來她前面那個就是鬼,于是膽子大了許多,握著手電筒,四下尋找卷宗上記錄的愈子霆那輛報廢的紅色跑車。
愈子霆停在一臺車子前,沉思良久,夏涼跑過去,黑暗中看不清車子的顏色,只恍惚看到車身已經(jīng)微微扭曲變形,可以想象當(dāng)時車禍的慘烈程度,車子左前輪胎不見了,手電光一晃發(fā)現(xiàn)它被放置在車子上方。
夏涼此時仿佛是柯南上身,開始推理:“好好的輪胎怎么會掉了?應(yīng)該是被人做了手腳對不對?”
愈子霆走過去把輪胎取下來,然后蹲下身細(xì)細(xì)查看,不一會兒就抬起頭,從輪胎中拔下一枚細(xì)細(xì)的摁釘,黑暗中閃閃發(fā)光。
“我記得當(dāng)時我開得很快……可能是輪胎因為這枚小釘突然癟掉脫離車子才導(dǎo)致的車禍。”愈子霆冷靜地分析完,望著摁釘出神,夏涼也看著它,陷入了沉思。
這枚摁釘,好像在哪里見過。
沒錯,夏涼是真的見過這枚摁釘。
回國那天,她拎著行李在路上走,忽然就覺得左腳像針扎一樣刺痛,抬起腳發(fā)現(xiàn)是一枚摁釘扎在她的鞋上,于是夏涼隨手拔掉,扔在了路邊一輛車前。于是釘子扎破輪胎,發(fā)生了車禍。
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早已經(jīng)在夏涼的腦海里消失不見,此時再看見它,就什么都想起來了。夏涼抿著嘴唇,忽然感到打心底里冷,她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原來殺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那天夏涼在異國荒無人煙的郊區(qū)一個人從凌晨走到天明。
回到酒店的時候她全身已經(jīng)抖得不成樣子,打開房門,里面果然空無一人。夏涼頓了頓,終于抑制不住,抱住自己大哭起來。
得知真相的愈子霆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獨自離開,就那樣把她扔在了郊區(qū)廢棄的車場里。然后,愈子霆就消失了。她在家等了整整三天,每天都夢到愈子霆把她扔掉時的臉,不可置信、憤怒、悲傷和絕望。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原來他真的,恨透她了。
來世,等我
再回國已經(jīng)是秋天。夏涼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房子還是那間房子,只是似乎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她覺得心口疼,搖搖頭,勸自己笑一笑就過去了。
日子還是照樣過。其間前男友來求她復(fù)合,她低頭想了片刻,便答應(yīng)了。朋友覺得不可思議,她笑一笑:“這世上沒什么不可能的,人都能愛上鬼,怎么就不能再愛上一個人渣呢?”
一場電影看的夏涼昏昏欲睡,挽著前男友的手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愈子霆,眉眼如畫的臉黑的滲人。
“那種渾蛋,你怎么還跟他在一起?”
夏涼于是就笑了:“殺人犯本來就應(yīng)該和渾蛋在一起,這樣才配不是嗎?”
愈子霆變了臉色,上前一把拽住夏涼的手,輕聲說:“夏涼,你別這樣,我不恨你,這段時間我只想靜一靜,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辦法扔下你……”
“別傻了?!彼齼?nèi)心有一絲猶豫,但還是掙脫開愈子霆的手,“間接殺你的人是我,就算你說不恨我,但心里始終會介意,不然那時候你也不會扔下我自己走掉?!彼难蹨I落下來,“況且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p>
愈子霆看著她,緊繃的面部表情變得柔和,他慢慢拿出一個小瓶子,說:“這是我跟下面的人求了好久才得來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做記憶藥水,喝下之后,即使投胎轉(zhuǎn)世,我仍舊會記得你,不過喝下去身體要承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忍不過去的話就會灰飛煙滅……我知道即使下輩子我記得你,你仍舊無法釋懷這件事,不過,看在我那么疼的份兒上,和我在一起好嗎?”
夏涼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腦海中一直響著他那句“身體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如果忍不過去就會灰飛煙滅”,她尖叫一聲想要阻止,愈子霆卻仰頭,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捂著胸口,對著她綻開一個最溫暖的笑容。
夏涼尖叫一聲,愈子霆慘白著一張不像話的臉,呼吸緩慢而沉重,他倒在地上,無法抑制地全身發(fā)抖,一定很疼很疼,否則他不會是這樣的表情。也一定很開心很開心,否則她認(rèn)識的愈子霆不會笑得這樣燦爛。
“看來沒時間和你道別了……這段時間是你收留我……我卻總是欺負(fù)你……對不起……如果下輩子真的能再見面……你不要讓我一個人……”
夏涼覺得自己的心正在撕扯破碎流血,她疼得哭出來。
“別哭啊?!庇遇α耍嫔缂?,眉眼似畫。修長的一雙手慢慢抬高,替她擦掉眼淚,“下輩子我還會記得你。”
愈子霆想鉤起嘴角,只是笑容定在臉上,眼睛卻已經(jīng)閉上。
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痛哭,一個人微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熱鬧。
可不可以不要就這樣丟下我?
總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別哭。”他如是說,“等我……要一直等我?!?/p>
愈子霆朝她伸出手,她想握住,但緊接著那只手就無力地垂下來,落在地上,毫無生氣。
愈子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會一直一直一直,等你。
直到我沒有力氣,直到我無法呼吸。
記憶藥水加符水也許等于愛
再次睜開眼,是久違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味道。
外面的陽光直刺進(jìn)眼睛里,愈子霆不禁皺了皺眉,然后猛然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自己的手。
怎么是有溫度的?
他理不清頭緒,好奇地推開門下了樓。
“少爺,您起來了?早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笔枪芗翼樧有〗?,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現(xiàn)在……”愈子霆有些艱難地開口,“現(xiàn)在是白天?”
“是啊?!表樧佑行┠涿?,“早上八點二十分。”頓了頓,她又耐心補(bǔ)充了一下,“2010年11月20號,早上八點二十分。”
“什么?!”2010年11月20號?那不就是死的那天?
怎么會回到這個時間?
“不會吧……”難道記憶藥水加那瓶符水就可以時光倒流?
他定在原地,皺眉愣了半天,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愈子霆匆匆往外走,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笑著說:“對了,今晚的飯弄得豐盛一點,我好久沒吃飯了?!?/p>
“十點三十七分,好像是這個時間?!庇遇谲?yán)锟戳丝幢恚^起嘴角,抬頭張望,果不其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過馬路,一腳油門踩下,車子就沖了過去,將將停在她的膝蓋前,僅一指的距離就要撞上了。
女生抱住頭,閉著眼大喊一聲:“我×!”
夏涼抬頭,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一剎那覺得莫名的熟悉,左胸口在淡淡地疼著。
總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愈子霆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她身邊雙手插在褲兜里,陽光下眉眼如畫的男子笑意更濃:“小姐,走路要小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