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沒有謎底,只有謎面

“嗨，希特勒！”從1933年開始，柏林、慕尼黑、紐倫堡……的廣場上，無數(shù)次，成萬成萬人群伸出右臂，朝同一方向聲嘶力竭地呼號，喊聲匯成海嘯，響徹天地。眾目聚焦的高臺上，目光炯炯、躊躇滿志的阿道夫·希特勒同樣伸直右臂，用他自己發(fā)明的納粹軍禮，向歡呼著的蟻群似的狂熱擁躉者回禮，擺出一種全球主宰者的架勢，不可一世。

曾幾何時，這個出生于1889年4月20日的奧地利人，把世界拖入空前深重災(zāi)難之后，在全球人民奮起浴血抗擊下一敗涂地，從窮途末路出身，重又回到窮途末路，于1945年4月30日下午三點三十分，他五十六歲生日后的第十天，自盡于柏林總理府掩蔽地堡。他創(chuàng)立的第三帝國，一個星期后也隨之覆滅。

希特勒的尸體，按照他自殺前的命令，用汽油焚毀。因為他不愿落入布爾什維克俄國人之手，“被遷到博物館展覽”。

但是，希特勒真的自盡了嗎？抑或僅僅是“消失”了？

對希特勒之死，斯大林分外關(guān)注。他一直懷疑希特勒沒有死，而是逃亡并隱藏于某個角落?！白詺ⅰ笨赡苁穷A先精密設(shè)計的騙局。出于斯大林的策略，他將這一懷疑說給了盟國領(lǐng)導，也曾引起英美的注意。鑒于各方證人證言多有出入甚至相互矛盾，因而疑團重重，一時各種推斷、猜測、似是而非的“事實”源源而出，莫衷一是。直至今日沒有絕對的確定，成了一個不解的世紀之謎。

我最早接觸這個問題，是在看米哈伊·齊阿烏列里1949年拍攝的蘇聯(lián)電影《攻克柏林》。對于希特勒之死，影片未作正面描寫，只有這樣的鏡頭：剛剛與希特勒舉行了婚禮的愛娃·勃勞恩拿出希特勒為她準備的氰化鉀，塞進肉食喂愛犬。狗瞬間被毒死。愛娃輕輕說：這藥是靈的。接下去的鏡頭就是希特勒的侍衛(wèi)官宣布：元首死了。交代得很模糊。隨后是“文革”中悄悄閱讀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國的興亡》，書中這樣描述：“希特勒與大家告別后回到自己的寢室。戈倍爾等人在外面走廊里等候著。過了一會兒，他們聽到一聲槍響，他們等待第二次槍聲，但沒有。隨后看到希特勒的尸體扒在沙發(fā)上，還在淌血。他是對著自己的嘴放了槍的。愛娃·勃勞恩躺在他身旁。兩支槍滾落在地板上。愛娃沒有用槍，她服了毒藥?！?/p>

在閱讀和觀看了好些書籍、資料、電影之后，我原本確信希特勒斃命于地堡掩體的看法也有了動搖。

特勞德爾·胡姆普斯（婚后改姓容格）是希特勒女秘書中最年輕美麗的，她跟隨希特勒兩年半直到主子的地堡末日。容格夫人1947年寫的《在阿道夫·希特勒身邊的日子》詳盡而生動。2002年1月，八十二歲的容格在該回憶錄前言中說，此“書絕非遲暮的自辨，亦不作自首陳詞”；只“不過希望還能更深一層反思……”

容格是真誠的。她的文字和這位如今已成老嫗的美麗夫人在熒屏上的侃侃而談，都給我這樣的印象。在轉(zhuǎn)述容格夫人對希特勒末日的敘述之前，還得先向讀者介紹兩個人：一是奧托·京舍（Otto Günsche，又譯：京斯策；希特勒黨衛(wèi)軍旗隊長、希特勒的貼身副官）；一是海因茨·林格（Heiz Linge，侍從、管家、黨衛(wèi)軍二級突擊隊大隊長）。他倆是所有證人中最為關(guān)鍵的；后面將不止一次提到。

現(xiàn)在讓我們簡略地說一下容格的記述——

4月30日這一天……京舍向我走過來，說：“過來吧，元首要跟大家告別?！毕Ｌ乩章叱鲎约旱姆块g，比往常顯得佝僂，站在門口，跟每個人握手。他望著我，卻視而不見。他似乎已心不在焉了……我整個人僵在那兒，直至愛娃走到身邊……她穿著元首最喜歡的那套衣裙，黑裙子，領(lǐng)子綴著玫瑰，頭發(fā)新洗過，侍弄得很好。她跟隨元首走入他的房間——走入她的死亡。沉重的鐵門閉合。

我正在為戈倍爾的孩子們找點吃的，陪他們聊聊天，好分散他們的注意。忽然，一聲槍響劃出來，那么響，那么近，我們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回聲響徹每個房間……元首死了。后來，奧托·京舍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間，渾身散發(fā)著濃烈的汽油味。他年輕俊朗的臉上一片憔悴，手不住顫抖著：“我執(zhí)行了元首最后的命令，燒毀了他的尸體?！毕Ｌ乩盏姆块g門仍然敞開著，就在走廊末端。愛娃的小左輪手槍擱在桌子上，繞著粉紅色花巾。那個黃銅藥囊空殼扔在椅子腳邊。希特勒的藍色椅子上有血跡；希特勒的血。我忽然覺得惡心?？嘈尤饰逗弥?，讓人作嘔……

我把京舍領(lǐng)到幽靜的一角。我想知道元首是怎么死的。京舍也愿意談這個話題。他說：“我們再度向元首敬禮?！比缓?，他就帶著愛娃走進房間，關(guān)上門。戈倍爾（納粹帝國宣傳部長、博士）……肯普卡（希特勒的司機）和我，站在走廊上等待。大概十分鐘吧，對我們而言，簡直漫長得不可忍耐，直到槍聲劃破死寂。幾秒鐘后，戈倍爾推開門，我們走進去。元首是向自己的嘴開槍的，同時咬碎了那個毒藥玻璃囊。他的頭骨都粉碎了，死狀極其可怕。愛娃沒有用到她的小手槍，她只是服了毒。我們用一床毯子裹住元首的頭部，戈倍爾、阿克曼和肯普卡把尸體經(jīng)樓梯抬到花園里。他那么瘦，尸體卻重得出乎我意料。在花園里，我們并排擺下兩具尸體，離掩體入口就幾步之遙……然后肯普卡和我往尸體上澆汽油，我點燃一塊破布扔過去。兩具尸體當即被火焰吞沒了……”

容格接著寫道：“京舍說的話，我深信不疑。他那副震驚的模樣，是無論如何裝不出來的——何況他還是個心思單純的壯小伙子呢。”

說到這里，容格又加重語氣做了自己的判斷：“元首他現(xiàn)在又能到哪兒去呢？沒有汽車、沒有飛機、沒有任何交通工具，掩體內(nèi)也沒有任何秘密通道能通往自由之鄉(xiāng)。希特勒也不可能走路了，他的身體早已不聽使喚……”。

更為確切、詳盡的描述見于長達四十二萬言的《希特勒檔案》。對于希特勒之死，它是這樣表述的——

……4月30日下午兩點左右，臉色蒼白的鮑曼（馬丁·鮑曼Martin Bormann，納粹黨黨務(wù)中心頭目）低聲告訴京舍：希特勒和愛娃想在這一天結(jié)束他們的生命。并命令燒毀其尸體。

希特勒眼睛里曾經(jīng)有的犀利目光熄滅了，臉色如土。眼下有黑圈。他左手的哆嗦好像已漫延到了頭部和身體。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已經(jīng)安排了在我死后將我燒掉，請你們務(wù)必執(zhí)行命令。我不想人家將我的尸體運往莫斯科，放在陳列館里展覽。”

三點四十分，林格來到電話總機室，隔壁，希特勒同戈倍爾站在一起。后者大概是在最后一次設(shè)法說服希特勒離開柏林。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回答戈倍爾：“不，博士！您知道我的決定，它是不可更改的！”希特勒去向戈倍爾夫人告別。在工作室門旁，林格請求希特勒允許他向他告別。希特勒疲憊、冷漠地回答：“我已下令突圍。請您設(shè)法隨一支小部隊向西突圍出去?！绷指駟枺骸拔业脑祝覀儸F(xiàn)在還為誰突圍呢？”希特勒默默地注視了林格一下，冷冰冰地說：“為未來的那個人！”

……四點差幾分，林格經(jīng)過京舍身旁，說：“我想事情結(jié)束了。”一面快步走進起居室。那里的火藥味撲面而來。林格又出來，意外撞見了鮑曼，就報告了有火藥味。鮑曼立馬與林格奔向希特勒的工作室。林格開門，同鮑曼一道進入。但見希特勒坐在沙發(fā)左邊，死了。已死的愛娃坐在新婚丈夫身旁。希特勒的右太陽穴有個硬幣大的槍口，兩道血痕從臉上流下。沙發(fā)旁的地毯上，有一洼碟子大的血。血噴到了墻和沙發(fā)上。希特勒右手擱在膝上，手掌朝上。左手垂在身側(cè)。右腳旁有一支瓦爾特手槍，口徑為七點六五毫米，左腳旁也是一支瓦爾特，口徑六點三五毫米。希特勒身穿灰軍裝，上別金色黨章、一級十字勛章與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傷員勛章。另外，白襯衫，黑領(lǐng)帶，黑褲子，黑襪子，黑皮鞋。愛娃·勃勞恩嘴唇緊閉，高抬腿坐在沙發(fā)上。她的淺色高跟鞋放在地板上。她死于服用氰化鉀。鮑曼叫來了黨衛(wèi)隊員抬尸體去花園。林格從臥室找來被子攤在地板上，把希特勒尚未冰冷的尸體搬到被子上裹好。京舍向戈倍爾等眾人宣布：“元首死了！”

林格把希特勒的尸體從工作室抱了出來，身后跟著兩名黨衛(wèi)隊員，將尸體抬往花園里的緊急出口。還站在前廳的戈倍爾、京舍等人則抬手敬禮。尚未包裹的愛娃·勃勞恩的尸體是司機肯普卡抱出工作室的。京舍從肯普卡手中接過來抱到出口去。

京舍來到希特勒的工作室?，F(xiàn)場如舊：血洼旁的地上擱著兩把手槍。京舍撿起槍，取下子彈。他發(fā)現(xiàn)致命的一槍是來自七點六五毫米口徑的那把。第二把同樣裝有子彈，打開了保險……

盡管檔案因編撰的分外嚴謹而甚具可信性，但隨后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不得不令人生疑。就上述所引材料看，特勞德爾·容格所述希特勒自殺是聽京舍說的，她自己沒有看見（只看見裹在毛毯里的尸體抬出來）?！稒n案》說目擊希特勒與愛娃尸體的是林格和鮑曼兩個人，沒有提到京舍在場?？蓳?jù)另外的報道說，林格在監(jiān)獄里揚言：只有他一個人了解真相，但他永遠不說。那么，真相是什么？是指希特勒逃掉了？聯(lián)想起前面所引《檔案》中希特勒要林格突圍的對話：林格問：“我的元首，我們現(xiàn)在還為誰突圍呢？”希特勒默默地注視了林格一下，冷冰冰地說：“為未來的那個人！”——“未來的那個人”是否暗示即將外逃的希特勒自己？（但筆者認為，指的可能是卡爾·鄧尼茨，這個希特勒在自己末日任命的、當了二十三天國家元首的海軍元帥。）

按照認為希特勒是出逃的思路推理，《檔案》描述的下面這個情節(jié)倒是可以與之呼應(yīng)的：“京舍機械又倉促地去執(zhí)行命令。他讓希特勒的司機肯普卡立即送十桶汽油到元首掩蔽體，放在通往花園的緊急出口，并命令住在緊急出口小房間里的衛(wèi)隊和保衛(wèi)處的黨衛(wèi)隊員立即騰出地方，搬到別處去；緊急出口樓梯防護門外的哨兵撤回掩體內(nèi)，只讓黨衛(wèi)軍三級突擊隊中隊長霍夫貝克一個人留在緊急出口門外，命令他不許任何人通過。然后，京舍走進掩體過道，站在會議前門外，等候那聲槍響。時鐘指向三點十分”。為什么要如此戒備森嚴地清場？是為了希特勒外逃扮演“自殺”的戲？如果說是，那么，京舍也可能是知情者。而林格怎么說只有他一個人了解真相！

有關(guān)槍殺的說法也不一樣。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國的興亡》與特勞德爾·容格說是朝嘴巴射擊的；《檔案》說是右太陽穴有槍孔（開槍同時吞服氰化鉀）。

書是后來才寫的，開槍自殺是一開始就被認定的。可隨后對包括希特勒和愛娃的尸體在內(nèi)的十一具尸體與兩具狗尸的解剖鑒定，死因均為氰化鉀中毒；只有兩條狗是被槍打死的。這跟當時許多證人的“開槍自殺”的證詞相矛盾。審訊官們不得不再次審訊被捕的希特勒親信，追問實情，結(jié)果都說自己并未親見，只是聽說而已，于是只好以“服毒自盡”定論，不再提“槍殺”。可是不久英、美送來的調(diào)查報告說是死于槍殺，并要求與蘇聯(lián)方交換調(diào)查材料。克格勃首領(lǐng)貝利亞同意了，可與他平起平坐的軍事反間諜機關(guān)“斯梅爾?！保ㄒ饧础皻⑺篱g諜”，除奸部的俄語字母簡稱的音譯）頭頭阿巴科莫夫（貝利亞的競爭對手）堅決反對，因為怕由此暴露自己調(diào)查工作的疏漏。于是，貝利亞1945年12月下令重新調(diào)查希特勒之死的真相。這次調(diào)查命名為“神話行動”?！断Ｌ乩諜n案》就是“神話行動”的產(chǎn)物。它是跟據(jù)奧托·京舍和海因茨·林格（包括其他接近希特勒的納粹軍官俘虜）的口供寫的。這兩個希特勒的貼身黨衛(wèi)軍官1945年5月被蘇軍捕獲后，根據(jù)斯大林的命令被分別關(guān)押。在整整四年時間里，克格勃用各種慣用的手法嚴加審問。為求供詞的準確度，審訊員們往往反反復復拿同一個問題不斷審問兩人，找出兩者所供的出入，再作進一步核實。為了弄清希特勒到底是否自殺了，1949年，蘇聯(lián)內(nèi)務(wù)委員部還把林格和京舍押到柏林總理府現(xiàn)場，要他們準確地再現(xiàn)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活動全過程的一切詳情細節(jié)，一一指認事件發(fā)生的各個確切地點?；貋砗蠹哟髩毫?，要他們據(jù)實用文字記錄，再由弗·卡·帕爾巴洛甫中校牽頭的一個寫作班子，編撰成適合斯大林閱讀的報告（文字工作非常艱辛：既要充分呈現(xiàn)真相，又要把某些犯忌的事實和說法淡化、隱去，或巧妙地改寫），作為蘇共中央檔案室編號462a的秘密文件直接呈送斯大林一個人。1991年蘇聯(lián)檔案解密后，德國學者馬蒂亞斯·烏爾獲得了這份檔案的復印件，于是跟亨利克·埃伯利合作，據(jù)此編成了這部沉甸甸的《希特勒檔案》。

應(yīng)該說，《檔案》翔實、嚴謹、基本真實，特別對希特勒之死有了定論?？墒聦嵅蝗沁@樣。各種版本的“真相”層出不窮。比如：當年在焚尸處發(fā)現(xiàn)的顱骨與頜骨，被確認為希特勒的，根據(jù)是牙醫(yī)雨果·布拉?？私淌诤脱泪t(yī)技師凱特·豪伊澤爾曼從修過的牙齒作出的判斷；可二十七年后他們又否認了自己的說法。希特勒留在沙發(fā)上的血跡，檢驗不是血，只是色澤相似的液體，燒焦尸體的大腦里也未見彈痕等等。

比這種種疑點更為驚人的傳言是：一個叫凱爾瑙的警衛(wèi)員說1945年“五一”節(jié)曾見過希特勒；丹麥海濱發(fā)現(xiàn)一只漂流瓶中一封納粹士兵的信，說潛艇失事沉沒，元首在密封倉內(nèi)無法脫身……更為言之鑿鑿的則是：希特勒在阿根廷，愛娃跟他在一起！

這說法來源于2006年阿根廷作家阿倍爾·巴斯迪的紀實報告《希特勒在阿根廷》。這是他2004年出版的《巴里洛切的納粹分子》（筆者按：巴里洛切，座落在阿根廷西部安第斯山麓號稱“小瑞士”的風景區(qū)）的后續(xù)部分。兩部書引起轟動。這里，把作者跟俄羅斯《事實與論述》周刊記者的詳細對話做個簡要概括——

1945年4月30日下午四點三十分，希特勒“自殺”一小時后，悄悄乘私人飛機JU-52飛往西班牙（有人見他在飛機旁等候）。盡管盟軍逼近柏林，但尚未造成對飛行的威脅。4月的最后七八天里，有一架飛機每每飛停在溫德爾登大街。4月25日，柏林總理府掩體里，開會密謀如何撤離。女飛行員漢娜·賴奇、希特勒私人飛機駕駛員甘斯·鮑爾等參加了討論。兩天后，每架可載十人的五架飛機連同JU-52，飛抵柏林（這，已得到盟軍情報部們證實）。二十四小時后，納粹空軍僅存的一百架Me-262噴氣式戰(zhàn)斗機奉命升空執(zhí)行任務(wù)，掩護漢娜·賴奇穿越蘇軍防空網(wǎng)逃出柏林，以此作為正式護送希特勒逃命的演習（歷史學家一致確認了這一事實）。翌日，希特勒就遵循漢娜·賴奇試探過的路線逃出柏林飛往西班牙；1945年夏末，又從西班牙乘潛艇去了阿根廷。

但耿法先生轉(zhuǎn)述奧地利著名歷史學者安娜·瑪麗亞·西格蒙特在其專著《納粹女人》中的敘說，卻全不相同：1945年4月26日，納粹著名女飛行員漢娜·賴奇冒著猛烈炮火駕機護送一名德軍將領(lǐng)飛柏林，在總理府地下避彈室面見希特勒時，曾向希特勒建議駕機突圍，但遭到希特勒拒絕。漢娜于是決心為元首殉葬。4月28日晚，希特勒為黨衛(wèi)軍頭目希姆萊準備私自率德軍向盟軍無條件投降而暴跳如雷，命令漢娜·賴奇駕機送一名陸軍元帥立即離開柏林去查明希姆萊下落并將他逮捕，漢娜才得以有機會死里逃生。而沒有提及希特勒在最后時刻離開地下室的任何行動（見耿法：《視野之外的納粹女性》，《書屋》2004年第4期）。西格蒙特是位嚴謹?shù)膶W者，不至于有大的疏漏吧。上述“出逃說”中，隨同希特勒出逃的有愛娃·勃勞恩、泰奧德·莫萊爾和馬丁·鮑曼（筆者疑點：泰奧德·莫萊爾Theodor Morell，又譯穆勒，希特勒私人醫(yī)生，1945年逃出柏林，在巴伐利亞被捕，1947年釋放。怎么可能隨希特勒出逃呢？）

可是，隨后不是發(fā)現(xiàn)了希特勒的顱骨嗎，那么，沒有顱骨的希特勒怎么外逃呢？作家阿倍爾·巴斯迪的解釋是：那塊骨頭不會是希特勒的。當時Ｘ光技術(shù)差，難以分辨，誤導了。而俄羅斯至今拒絕把這塊顱骨做DNA鑒定。還有，1972年在柏林挖基坑時掘出了一具人骨骼，經(jīng)DNA鑒定是卡爾·鮑曼的。這又怎么解釋呢？巴斯迪認為，鮑曼確實在阿根廷和巴拉圭生活過。這是有許多證據(jù)的，特別是他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拍攝的照片。因此，完全有可能鮑曼死后又被運回柏林埋葬。

希特勒一行乘三艘潛艇到阿根廷后，為防泄露秘密，將潛艇都沉入海底?，F(xiàn)在發(fā)現(xiàn)海面下確有巨物沉入沙中。

同樣引人矚目的：有一編號為65－53615的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文件，談到阿根廷一對德國移民艾克霍恩夫夫婦家的園丁，是美國間諜。他在一份遞送的報告中說，住在拉－法爾德村的這對夫婦，從1945年6月起，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莊園，準備迎接希特勒的到來?？梢宰C明希特勒逃走的文件遠不止這一份。可惜到目前為止，美國、英國、俄國都沒有把涉及這一問題的檔案全部解密。

巴斯迪十五年間采訪了上百位見證了希特勒在阿根廷的證人。可由于害怕尚活著的潛藏此間的納粹分子，大部分證人現(xiàn)在才開始張口說話（筆者按：不由得想起意大利電影《夜間守門人》中，戰(zhàn)后潛伏下來的納粹分子消滅證人的恐怖活動。）

巴斯迪表示，他已正式向俄羅斯當局提出請求，允許他對希特勒的殘骨進行鑒定——準備取其DNA樣本，與1960年去世安葬于貝爾格弗里德霍夫公墓的希特勒姐姐的DNA樣本做比較，獲得最終的證據(jù)，以證明自己說的都是事實（筆者按：巴斯迪談話時尚未知曉，對保存在俄羅斯國家檔案館那塊被認為是希特勒的留有彈痕的顱骨，后來美國科學家經(jīng)DNA檢測發(fā)現(xiàn)，竟是一個二十到四十歲女性的骨頭！）。對于沉海的三艘潛艇，他也已向阿根廷有關(guān)部門要求，把它們打撈上來作仔細研究，探求真相（如今，已經(jīng)若干年過去，未知事情有否進展）。

后來還有一種我認為是缺乏說服力的說法：希特勒早在1943年就死于空難，事后出現(xiàn)的只是一個替身……總之，六十八年來，希特勒留給我們猜的謎太多，除了死亡之謎外，還有諸如性格之謎、生涯之謎、性別性愛之謎、失?。晒Γ≈i，等等，只有謎面，沒有謎底。

（《希特勒檔案》：［德］亨·埃伯利、馬·烏爾著，金城出版社，2008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