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2011年元旦夜。
我在黃河岸邊,在黃河之濱的中原省城,古都鄭州的一個花園小區(qū)里。
我起,將元旦之夜留在溫暖的被窩,將早些時的城市狂歡和絢麗的煙火關(guān)在窗外。
此刻,我注定不會去開燈亮盞。我下意識地踩著淡淡的新年夜色,移入書房,坐下。對面是潔白的墻,我看到了墻的影子。墻的肉體和影子擁抱著,它們是我多年的朋友,曾經(jīng)為我紅袖添香。
我聽到一種聲音,彌漫著整個屋子。我從容地整理好新年的姿勢。我知道,我的靈魂從潔白的世界走過來了。
這是一個約定。我要和靈魂進行一次對話。
我是個做過電視、報紙、雜志的媒體人,20多年來我采訪過各行各業(yè)的上中下層人士。在中南海、在未開發(fā)的小山溝,在富人的微笑里,在窮人的期盼中,都有過我或?qū)嵒蛱摰淖阚E;感受他人的命運,傾聽世間的情感,體味社會的冷暖,書寫自己的人生。
今夜,我的筆和紙,要遠離以上的故事,為我的靈魂而設(shè),我決定采訪我的靈魂,我約定和靈魂做一次對話。
我要寫一篇陌生而又熟悉的文章,發(fā)表在我的思想里。
我和靈魂面對面而坐,我們互相對視。
窗外的聲音瞬間死去了,我們默默無語。是的,在這特設(shè)的空間里,我不知道該發(fā)問什么,似乎很多話題,但我一下子找不到切入點。
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知識的貧乏和思維的呆滯。
我困頓,我心跳,我不停地呼吸著夜色,而初冬的夜涼撫不去我內(nèi)心的灼熱。我對自己說:“不要著急,等待靈魂開口?!蔽矣冒参亢凸首麈?zhèn)定撫摸自己發(fā)慌的神經(jīng)。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成了昏暗中的雕塑。雕塑漸漸有了思想。
我突然想對靈魂說:“這么多年,我一直很困惑。久居城市,總有種厭惡感。總有些后悔混跡城市的感覺。商業(yè)化和工業(yè)化還有其他的什么特色,給城市帶來的躁動和高速旋轉(zhuǎn),產(chǎn)生了那么多的緊張和不和諧。擁擠的車流和人流,滿街的虛情與假意,誠信的缺失與世俗的膨脹,潛伏的欲望和無處不在的陷阱,還有那些可怕的食品安全、環(huán)境污染等問題,讓人們不得不陡生許多恩怨;加上生活成本的日增,這樣那樣的問題……造成了心理和身體的諸多不適。這些,似乎讓今天的我,找不到寫字的方向。真的,我是不是丟失了什么?我該去做一些什么呢?為什么貧富分化越來越大?為什么有些人不認真聆聽中央關(guān)愛弱者的聲音,總是有模有樣地制造著一個又一個謊言?為什么我如此的惶恐?”
我說我感覺到了空氣的骯臟,我要回到田園里去。
我要賣掉我城市中被塵埃和噪音包圍的房子,到附近或回到我的故園。我去那里開墾一塊土地,種菜、讀書、聽風、看太陽;或者寫點文字,和朋友們交流一下文人的友情。
那個時候,我不會孤獨,也不會有淚水。也許,現(xiàn)在不行,起碼退休后我可以實現(xiàn)。我突然地喋喋不休,我在和誰傾訴?靈魂不語,沒有任何意見。我找不到下面的話題。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更加的困惑。是我說錯了嗎?我該怎樣回答?怎樣找到和靈魂的共同話題?
突然間,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受訪者。我在回答誰?又是誰在關(guān)注我的問題?我在主動地說著自己,我明白了,我只是個通俗的肉體。我站起,看到的只是我模糊的影子。
窗外,突然消防車的長長鳴叫,可能有什么地方著火了!凄厲的聲響刺破了夜空,也割斷了我的沉思狀態(tài)。此刻,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孤獨,一種前所未有的尷尬和渺小。
今夜,我注定是個失敗者。與靈魂的對話,沒有成功。
是的,這是一次不成功的“訪談”,我失敗了。不過,時間還長,我還會去思考和感受。我知道,靈魂沒有走開。
據(jù)《山東文學》
編輯/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