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9年1月,浪漫主義詩人海子的詩學理想出現(xiàn)了轉(zhuǎn)變。本文結(jié)合這一時期的三首詩歌,簡述海子詩學理想的幸福所指。
關(guān)鍵詞:海子;詩歌理想;幸福
作者簡介:姜公平,漢,(1979.6-),安徽省阜陽市人,新疆化學工業(yè)學校助理講師,本科,漢語言文學,主要研究方向日本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0-0217-02
重讀海子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停頓于海子劍指的“幸福的人”,深深思來不禁糾結(jié)于“從明天起”。在以往把這兩點作為分析、解讀詩的關(guān)鍵點,再結(jié)合詩人獨特的詩學意象,“迫不及待地將海子貼上‘隱逸詩人’的標簽”[1],甚至得到“海子之死的典型意義”,如“海子的死亡絕唱,乃是對耶穌的偉大藝術(shù)的現(xiàn)代模仿”或“如果說海子是為了詩歌而死,那一定說明他的創(chuàng)造力已面臨絕境”或采取混沌論即“多維度層面來理解”[2]。但無論哪一種說法,都設(shè)定了一個指向未來的標準即“對于明天幸福的意義”。從《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中,注意到:“人的精神世界分為想象、象征、現(xiàn)實三個領(lǐng)域”和“人的欲望就是他者的欲望,欲望必須從文字上去理解”[3]。以此作為海子詩理解的起點。
一、定位于1989年1月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成稿于1989年1月13日,此篇前后分別為1989年1月7日的《遙遠的路程》和1989年1月17日的《敘事詩》[4]。其中《遙遠的路程》為一首帶回憶色彩的獻詩,副題為《十四行獻給89年初的雪》,實為寫記憶中1984年初的雪,當然,雪可能不僅僅是雪,還可能是一位“人”,而《敘事詩》是作者一個刻意的象征,副題為《一個民間故事》,采取詩的形式賦予一個民間故事更為豐富的想象與意義。
那一年的社會概況可以從1月1日《人民日報》的社論中看出一二,《同心同德,艱苦奮斗——1989年元旦獻詞》指出:在改革的第十年,我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問題,最突出的就是經(jīng)濟生活中明顯的通貨膨脹、物價上漲幅度過大,黨政機關(guān)和社會上的某些消極腐敗現(xiàn)象也使人觸目驚心[5]。1989年3月4日在鄧小平同中央負責同志談話時指出:我們搞四化,搞改革開放,關(guān)鍵是穩(wěn)定。十年來我們的最大失誤是在教育方面,對青年的政治思想教育抓得不夠,知識分子的待遇太低。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作為北京中國政治大學哲學系教研室還是助教的工作人員,抽劣質(zhì)煙、照顧父母和供弟弟上學的海子的生活雖然改觀但依舊沿襲學生時代的清貧,加上自命清高與同事業(yè)關(guān)系緊張、詩人相輕,精神或與生活一樣清貧[6]。
二、意象中的幸福所指
從文學創(chuàng)造的角度講,海子在《詩學:一份提綱》中坦言:“我的詩歌理想是在中國成就一種偉大的集體詩。我不想成為一個抒情詩人,或是一位戲劇詩人,甚至不想成為一名史詩詩人,我只想融合中國的行動成就一種民族和人類的結(jié)合,詩和真理合一的大詩”[4]。這段話的關(guān)鍵在于“集體”、“中國的行動”、“真理”三個詞語的內(nèi)涵,核心在于海子的詩要融合中國當時最正確的實踐,當然正確是從海子的視角講的。可以說,海子的詩扎根在中國、扎根在中國的實踐,尤其是扎根在安徽懷寧農(nóng)村。所以,海子自認為,關(guān)于鄉(xiāng)村,他至少可以寫15年,但他未及寫滿15年便過早地離去了[4]。那么,可以想象一下,海子立足于這樣一種預期,他寫作的動力、主題、題材、象征、前景會是怎樣的?
從海子詩的文字上看,詩歌意象以“黑夜”和“遠方”為核心,從中又延展出太陽、土地、大海等意象[7]。點出了“黑夜”和“遠方”的品格來源于“神秘”與“開放”的對立統(tǒng)一?!按蠛!币嗑哂羞@樣的本質(zhì),孕育著“神秘”與“開放”,它不是讓你遨游的,而是要你遵從與傾聽。
1989年1月7日的《遙遠的路程》恰恰劃定了何為“遠方”、何為“黑夜”?即使“落滿灰塵”,卻“四年多像一天,沒有變動”,時間只是一種感念,所謂空間的距離只不過是時間中的一個縮影而已;“大雪使屋子內(nèi)更暗”“黑暗得像平常天空飛過的鳥群”,而“一雙寂寞的黑眼睛多想大雪一直下到他內(nèi)部”,黑暗成了一種極致光明的倒影;這是一種心智與情愫的矛盾,所以如果存在一種感知的心靈,其中必充斥著“愉快的、憂傷的、混沌的”;當努力把握住時,發(fā)現(xiàn)“空得連灰塵都沒有”。以此,可以感覺出海子也感到了1987年11月4日的“詩歌理想”日漸飄遠。
經(jīng)過一周的清醒,1989年1月13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理想問世于心,這可能是起篇于“從明天起”的一個因緣。關(guān)于“明天”中國人比日本人更曖昧,日語以“明日”對應翻譯,可讀音有分別“あした”(明天)與“あす”(明天,未來)來區(qū)別。就此,本文以為采用“あした”更能體現(xiàn)出對一個問題“悟通”的釋然。關(guān)于是不是“喂馬、劈柴、周游世界、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就是詩人的“幸?!蹦??如此真解,本文以為過于狹隘,事實上這里所講的與“老有所養(yǎng)、病有所醫(yī)、住有所居”的意思一樣,只是希望有不同需要的人能夠得到相應有的滿足、不同職業(yè)的人能夠找到實現(xiàn)其職業(yè)價值的途徑罷了,這些才是塵世的“幸福”。詩人迫切希望塵世人實現(xiàn)這種塵世的幸福,哪怕自己身置“面朝大?!?,也心知“春暖花開”的幸福,亦如“安得廣廈千萬間……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安然。當然,詩人也不排斥塵世幸福。
1989年1月17日的《敘事詩》是一首中長篇的詩,是重新寄予著希望與涅槃的詩。這個旅店象征著一個“非詩的時代”,所謂“非詩的時代”一是指這是一個缺乏詩意或反詩意的時代,一是說這樣的時代并沒有給詩歌的健康發(fā)展提供合適的氛圍和土壤[8];血氣方剛的“這人”象征著先鋒詩人,因為“非詩的時代”而他的長詩不能被接納;當被接納卻只是“留在黑影中”,“伸手不見五指”“沒人答應”“心神不寧”“內(nèi)心恐懼”,一直自我困頓。1996年9月22日在西川整理完《海子詩全編》的后記中寫道“記得在抄寫海子《敘事詩》的那個晚上,我不得不五次停筆,每一次都恐懼地從‘一’數(shù)到‘十’,我似乎被一種異樣的感覺控制著?!盵4]雖說有些夸張之嫌,但作為同時代的詩人,所同構(gòu)遭遇引發(fā)的深思不得不令其扼腕證實。下一節(jié)的凌空在喊“舅舅,舅舅,放我進來”“開門、舅舅”“開門、開門”,猶如創(chuàng)作《太陽·組詩》難入詩界的憧憬;當“抖嗦著”“摸出刀子”“割斷了那捆綁的繩索”,“已經(jīng)死了,看樣子已經(jīng)死了好幾天”,表明命運窮盡已經(jīng)無可挽回。值得注意這位死去的主人自我的照亮,且光明遲于肉體死去。最后的質(zhì)疑,讓血氣方剛的客氣昏去,因為事件遠遠沒有事件所引發(fā)的思考更使人恐懼。
悲劇從1989年1月開始。1989年初,海子重游四川、重回故鄉(xiāng)后,為自己的一生畫上了結(jié)局。西川在《懷念》中講,“海子曾自稱為浪漫主義詩人”[4]。浪漫在對“黑夜”和“遠方”的探索,浪漫在對“塵世幸?!钡摹八哂?,浪漫在對自身創(chuàng)作價值的叩問與拯救,浪漫在一個“非詩的時代”里卷入了一場本不應屬于詩人的動亂,被迫下把幸福指向了帶有宗教復仇與理想色彩的熾熱遠方。
參考文獻:
[1]、金松林,《海子:被誤讀的面孔——一種現(xiàn)象學解讀》[J],《安慶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8月第29卷第8期.
[2]、古大勇,《詩人自殺究竟有什么意義——由詩人海子自殺意義的兩種代表觀點說起》[J],《淮北煤炭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2月第28卷第1期.
[3]、馬元龍,《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
[4]、西川,《海子詩全編》[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7年.
[5]、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8198/65833/66252/4470811.html
[6]、http://blog.sina.com.cn/s/blog_6dd8b3880100o61r.html
[7]、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adf7bd0100aoku.html
[8]、王光明,《現(xiàn)代漢詩的百年演變》[M],河北,河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