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賦是北宋詩文革新運動中興起的一種賦體,它的確立是北宋文壇集大成而求變的風氣在辭賦中的集中體現(xiàn)。宋文賦的特征有三:其一是多用散文句法,句式參差不齊;其二是押韻更趨自由;其三是以才學、議論為賦。
關(guān)鍵詞:北宋;文賦;文體特征
作者簡介:張琦,臨沂大學文學院2010級語文教育專業(yè)學生。
[中圖分類號]:I22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031-01
宋文賦也稱為新文賦,是繼漢大賦、六朝俳賦、唐律賦之后,在宋代逐漸形成的一種新賦體。宋文賦之問答形式比漢賦更為靈活多樣,參與問答者往往不限于主、客二人,如蘇軾的《后赤壁賦》,篇中問答者有主(作者)與客、主與婦,還有主與道士。三番問答,巧妙嵌于敘述之中,使賦作的結(jié)構(gòu)顯得波瀾起伏,絲毫沒有漢以來傳統(tǒng)賦體拘謹板滯和程式化的弊病?!拔馁x”不僅是“賦”,同時也是以“文”的手法作賦,所以其“賦”的特點固然不可忽視,而更能體現(xiàn)其獨特魅力之“文”的特質(zhì),即其散文化的特質(zhì),尤其值得我們關(guān)注。前人對文賦的體式界定不可謂不多,但或失之寬泛,或失之狹淺。筆者認為,宋文賦散文化的特點主要體現(xiàn)在下列三個方面。
其一、多用散文句法,句式參差不齊。俳賦、律賦都有嚴格的程式,俳賦講究駢偶,句式兩兩相對,所謂“駢四儷六”。律賦在俳賦基礎(chǔ)上,程式更嚴格,用韻、字數(shù)、句數(shù)都有規(guī)定,謀篇布局也有一定的限制。如白居易的《黑龍飲渭賦》按“出、為、水、漢、祥、下、飲、渭”的順序用韻,因韻而成八段文字,而對偶則是其基本的句法。事實上后來的律賦,尤其是宋代律賦,程式更為嚴苛。而宋文賦則不然。它沒有任何先在的格式束縛和句法規(guī)定,賦家可以自由地根據(jù)表達的需要,選擇各種不同類型的句子。于是大量的散文句進入宋文賦,形成一種散文詩一般的參差錯落之美。歐陽修《秋聲賦》、蘇軾前后《赤壁賦》等名作,無不追求這樣的錯落美。例如蘇軾《前赤壁賦》起首一段,雖然也比較講究句式工整,但有二字、四字、五字、六字、七字、八字句,句式長短相間,參差錯落,在工整中現(xiàn)自然的流利。
如果說此篇尚保留著傳統(tǒng)賦體的規(guī)整和駢對遺風,那么其《滟滪堆賦》則幾乎與散文無異了。賦中二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八言、九言,雜沓紛呈,甚至出現(xiàn)了“是故千變?nèi)f化而有必然之理”這樣長達十二字的句子;同時,傳統(tǒng)的四六言賦體句不再占主體地位,而讓位于不拘格式、靈活多樣的散文句法,如“天下之至信者,唯水而已”、“然后知其所以開峽而不去者,固有以也”之類。這種毫無定勢、灑脫自如的句法,是此前的俳賦、律賦中所看不到的。
其二、押韻更趨自由。語言是一種符號系統(tǒng),不能直接訴之于形象。雖然漢字是象形文字,但比起音樂、繪畫來,它的感性效果還是要弱很多,因此人們很早就懂得在文學作品中借助于押韻,來加強其感性感受?!对娊?jīng)》、“楚辭”皆為押韻的詩歌,而漢代辭賦的“本體”部分也是有韻的。至南朝時,由于四聲的發(fā)現(xiàn),詩歌的韻律要求漸趨嚴格,而齊梁以來的賦也日益詩化,用韻更為規(guī)范。李調(diào)元《賦話》卷一云:“古變?yōu)槁桑子趨蔷?、沈約諸人,庾子山信衍為長篇,益加工整,如《三月三日會林園馬射賦》及《小園賦》,皆律賦之所自出?!碧拼少x,押韻、平仄都有嚴格規(guī)定。洪邁《容齋續(xù)筆》卷十三“試賦用韻”條,曾詳細考察了律賦用韻的各種情況及發(fā)展規(guī)律,所述已極為繁瑣,實際運用可想而知。
辭賦用韻,本是為了加強誦讀效果,但一味追求格律,必然會成為一種束縛。當律賦越來越程式化,嚴格的押韻平仄形式不再是有意味的形式,反而成為內(nèi)容表達的絆腳石時,它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宋初歐陽修、梅堯臣等人的文賦作品,首先就是反對這種古板的格律之風。如歐陽修的《秋聲賦》雖也押韻,但卻不拘于一韻,靈活變化,第一段二十多句,押韻的只有八九句。蘇軾文賦,也并非完全摒棄押韻的形式,卻能努力避免押韻對內(nèi)容表達的束縛,從而創(chuàng)造出既有韻有聲而又平易曉暢的文賦。在歐、蘇等人影響下,宋文賦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用韻特色,那便是一方面保存押韻的形式,但又不拘于這種形式,講究表達的靈活自如。
其三、以才學、議論為賦。宋代詩文好展才學、好發(fā)議論,世所共知,嚴羽《滄浪詩話#8226;詩辨》曾嚴厲批評本朝詩“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這種時代風習反映在宋文賦創(chuàng)作上,就是“專尚理趣”、“以策論手段施之帖括”、“以議論勝人”,“好著議論”。劉熙載《藝概#8226;賦概》曾說“賦兼才學”,漢代包括宇宙、總覽人物的大賦,便需要有賦家豐富的知識和才學作為支撐,而賈誼《鵩鳥賦》、揚雄《太玄賦》等,也表現(xiàn)出明顯的說理玄思傾向,這或許可視為宋文賦重學好論的一個傳統(tǒng)??陀^地說,宋初賦風已啟重學重理端倪,這在當時處于主流地位的律賦創(chuàng)作中體現(xiàn)尤顯。然就文賦而言,則由歐陽修、蘇軾開創(chuàng)風氣,并奠定宋文賦以學為賦、以文為賦、以議論為賦的路向,而其中尤以蘇軾最為關(guān)鍵。如果說從中唐古文運動開始,就陸續(xù)有韓愈《進學解》、杜牧《阿房宮賦》等文賦偏重說理,歐陽修《秋聲賦》的尚理善論和自由表達,已基本具備宋文賦偏好理趣的審美風。格,那么蘇軾的前后《赤壁賦》、《黠鼠賦》、《滟滪堆賦》、《秋陽賦》等文賦杰作,則以其灑脫的形式和圓熟的技巧,表達高遠的意趣和精深的哲理,從而作為典范給后世文賦創(chuàng)作提供了樣本。此后的文賦,無不以學理為正宗,與蘇軾之作關(guān)系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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