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我們知道很多捐獻的美好事跡,那些慷慨的人物和故事感動了一代又一代。像大家熟知的收藏家張伯駒,將稀世之寶《平復帖》和《游春圖》捐獻給國家的壯舉,家喻戶曉。當初張伯駒購《平復帖》花費4萬銀元,購《游春圖》則花費了240兩黃金。當時的捐獻可能會有一筆獎金,但是這么一點兒獎金就是象征性的,捐贈者看重的也許還是那一紙獎狀吧,懸之于壁,子孫景仰。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私家收藏捐獻給公家仍是一件光榮無尚的行為,像“無償獻血”一樣,屬于“公德”的范疇。我獻過兩次血,算不算“無償”,于我是說不清的,反正單位給了點錢買營養(yǎng)品,還發(fā)了獻血證,聽說有了這個證,你的家人需要用血的時候即可以優(yōu)先云云。第二次獻血,說實話我當時很窮,動機并不高尚,有一半的原因是沖那500元獎金去的。據(jù)說現(xiàn)在有“賣血”專業(yè)戶,我是很能理解的。話頭還是回到個人藏品捐獻上來,藏書家唐的藏書捐獻給現(xiàn)代文學館,是當時很轟動的大事,可是我聽說不是純粹的“無償”,現(xiàn)代文學館方面應該心知肚明。巴金的藏書分幾批捐給了現(xiàn)代文學館,從我的感覺來看,應該是純粹的“無償”。其實無論無償還是有償,畢竟較之“出售給”“賣給”某某公家,從字面上講要體面得多。從受贈方來講,也不好永遠心安理得地享用“白來的”吧。
也許是“無償捐獻”的精神感召太深入人心了,一旦進入商品意識大發(fā)達的當下,某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怪事就出現(xiàn)了。報載:日前在北京魯迅博物館舉行的“周海嬰藏魯迅文物移交入藏儀式”上,魯迅題贈許廣平的《吶喊》等圖書入藏魯迅博物館。此次入藏的魯迅文物包括《吶喊》、《彷徨》、《墳》、《熱風》、《野草》、《苦悶的象征》、《中國小說史略》等魯迅代表作共18種20冊,這些書大多數(shù)為毛邊本,均有魯迅題贈墨跡?!度e集》的題贈文字為“廣平哂存迅,一九三二,九,一九,上海”;《蘇俄之文藝論戰(zhàn)》(作者任國楨)上的墨筆題字為:“送給害馬迅。九、一八”;《熱風》上的墨筆題字是:“送給廣平兄著者一九二五年、一一、一四”;《彷徨》上的墨筆題字為:“寄贈廣平兄于廣州迅自廈門。一九二六年九月十七日”。據(jù)悉,這些珍貴圖書總估價達1200萬元。 我對這條報道的措詞有幾個疑問,表述如下:
一是“周海嬰藏魯迅文物移交入藏儀式”,這里的“移交”是個什么概念,是“把事物轉(zhuǎn)移給有關方面”抑或“原來負責經(jīng)管的人離職前把所管的事物交給接收的人”這個意思嗎?不屬于“無償捐獻”吧?
二是“這些珍貴圖書總估價達1200萬元”。以前類似的捐獻從未出現(xiàn)過“估價”這個詞,這個詞只有涉及到具體的買賣時才會使用。
“捐獻”時代漸行漸遠,與“無償捐獻”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