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三題

李遠

匿名信

局里辦公室主任老曹馬上就要退休。關于未來主任一職，辦公室副主任張旭和后勤科副主任王力最具競爭力，因此成為人們備受關注的焦點。

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單位是正處級部門，全局上下，其余科室正科級中層干部不大可能平調(diào)任用，而只有張旭和王力兩人任副科職務年限已滿，同時符合提拔辦公室主任的基本條件。

張旭和王力兩人勢力相當難分伯仲。張旭文字功底扎實，心底善良待人熱情，群眾基礎相當不錯；王力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察言觀色長袖善舞，辦事能力特強，深受局長器重。這也是局里遲遲沒有宣布任用結果的原因之一。

妻子見張旭按兵不動。就不止一次地開導他：“主任位置懸而未決，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還不趁機去局長家主動談談心，早晚會被踢出局的。”張旭一聽火了：“能當不能當這個主任，我憑的是工作能力和平時表現(xiàn)。讓我低三下四給領導送禮，打死我也不去！”見張旭這么固執(zhí)，妻子也拿他沒轍。

轉眼間，老曹已經(jīng)退休，可辦公室主任提拔任用仍沒動靜。周一早上剛上班，張旭收到郵遞員送來的一摞子信件，張旭一看，就樂了！好家伙，信封和字體一模一樣，局里人均一封，奇怪的是全部沒有落款。

看來此信是匿名信。出于好奇，張旭拆開寄給自己的那封信。一看內(nèi)容就興奮不已！信的內(nèi)容是舉報王力的，義憤填膺言辭犀利，上面說王力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利欲熏心損公肥私，虛開發(fā)票常吃回扣；道貌岸然道德敗壞，在外和一個叫梅的女人有曖昧關系，還把人家肚子搞大等等，落款是：一個正義的人。

張旭心中暗暗竊喜。以最快的速度分好報紙，把匿名信小心翼翼地夾在里面，按捺住內(nèi)心的喜悅心情，故作平靜地把報紙送到局長們辦公室以及各個科室。

果不其然，這封匿名信在局內(nèi)引起軒然大波。正在張旭偷著樂時，發(fā)現(xiàn)人們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張旭挺納悶。后來還是鐵哥們曉峰道出實情，局領導正對你們兩人加以考察，卻有人暗中寫匿名信攻擊王力；目前只有你和王力在辦公室主任爭奪上有利益沖突，何況匿名信文采飛揚堪稱討伐華章，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懷疑匿名信出自你的手筆。

張旭聽后火冒三丈！我張旭憑的是工作能力和平時表現(xiàn)，這種卑鄙齷齪之事我才不會去干呢！曉峰勸他，我是相信你，可這嘴巴是長在別人臉上，你總不能一個一個跑去解釋不成？張旭嘆了一口氣，心想也是，不過咱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這些議論，順其自然就行。

局里召開全體會議，局長神色嚴肅地提到這封匿名信。局長說局里每個人都收到過舉報王力同志的匿名信，本著對王力同志負責的態(tài)度，局黨委暗中派人專門就信上所羅列事情逐項調(diào)查，結果呢？純屬子虛烏有無稽之談！相反呢？王力同志工作積極塌實肯干，近幾年為做好后勤工作做出了貢獻。今天我代表局黨委就是要還王力同志一個清白。

張旭如坐針氈，渾身冒汗。同時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離辦公室主任的位置已經(jīng)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一個月后，王力被任命為辦公室主任。后來，從領導班子會議傳出消息，局長高度贊揚王力是位處事不驚的好同志，遭人污蔑，盡管是無辜的，不但不吵不鬧討還說法，反而不卑不亢坦然處之，接受調(diào)查積極配合；這樣的同志既有能力和成績，又有定力和涵養(yǎng)，還遭人排擠，承受如此之大的委屈，就應該加以重用。張旭知道后，氣得簡直就要吐血。

張旭心煩，周日回老家散心，看望在縣郵電局工作的同學蘇陽。蘇陽無意中提到一件事情，說有一天上午，他正在營業(yè)廳上班，一人慌張拿來一摞子信件，要求全部掛號寄出，蘇陽見信件都是投往張旭單位，也就印象特別深刻。

張旭大驚！連忙問道：“那人長啥模樣？是不是三十多歲？中等身材，頭發(fā)自來卷，大圓臉，金絲眼鏡？”蘇陽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對了，他的上嘴唇左邊好像還有一個黃豆大小的黑痣?！薄皩?，就是他！”張旭驚奇地呼道。

張旭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匿名信的始作俑者就是王力。自己給自己寫匿名信，引起領導重視和注意，調(diào)查過程證明自己清白和能力，這樣既博取領導同情和好感，又如愿以償平步青云，這棋真是險而高呀！就是孫武在世姜尚重生，也要甘拜下風。

盡管如此，張旭在羨慕而憎恨王力的同時，也只能搖搖頭跺跺腳，一聲長嘆自愧不如。

書法家

聽說新來的張局長是個書法家，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聞。局長上任已有一年，至今還沒人有幸欣賞到他的真跡墨寶。

局長是書法家的消息，最先是辦公室小王透露出來的。有一次，他曾給局長往家里送一份緊急材料。第二天就壓低聲音告訴大家，局長家里四周高懸低掛名人字畫，全是國內(nèi)大家作品，書桌上放有文房四寶，絕對一個書香世家。最后還不忘豎起大拇指，嘴里嘖嘖稱贊：咱局長那可是一位響當當?shù)拇髸遥?/p>

這個重磅新聞，就像一場瘟疫迅速在局里蔓延傳播，并引起一陣陣猶如地震般的驚慌和騷動。

一時間，人們趨之若鶩。有些人買來筆墨紙硯，故意放在辦公桌上比較醒目的位置；有些人借來書法創(chuàng)作理論方面的書籍，夜以繼日鉆研學習……一夜之間，人們都仿佛成了書法愛好者和理論研討者，頓時，局里上下興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書法狂潮。

時隔不久，有消息傳出。說局長幼年隨父臨池，師從國內(nèi)某某大家，楷書以《張猛龍碑》為宗，草書追張旭、懷素神韻。隸作尤精，取《乙瑛碑》之骨肉神韻，《封龍山》之寬綽古雅，《禮器碑》之變化如龍。潛心苦練多年，融匯古今，自成一體，頗有大家風范，被國內(nèi)書法家譽為“張體”。

局長門外似乎有暗哨。只要是局長辦公室沒外人時，人們便不約而同蜂擁而入。有人靦腆地拿出自己的書法作品，雙手遞過誠懇虛心地向局長求教；有人在局長批閱文件簽字后，歪著腦袋湊到跟前，拍著巴掌連夸局長書法龍飛鳳舞成為一絕，勝于王羲之，蓋過黃庭堅。只要在條件允許的不同場合，有人就見縫扎針不失時機地在局長面前，手舞足蹈高談闊論中國書法史和點評歷代書法作品……

書法熱仍在繼續(xù)升溫。局長上任已有二年，至今還沒人有幸欣賞到他的真跡墨寶。

其實，局里小劉才是名副其實有目共睹的書法家，是省書法協(xié)會的會員，還是市里青年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多次在國內(nèi)書法大賽獲獎奪冠，文章也寫得漂亮。以前人們對小劉前呼后擁眾星捧月，以能夠獲贈小劉墨寶為榮，小劉也慷慨大方，只要大家喜歡，求者不拒。自從局長來后，小劉的作品在局里似乎已經(jīng)沒有絲毫市場和存在的必要。

小劉有些郁悶。覺得局長的書法就是再好，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個人愛好。它也換不來單位工作的良好局面和各項事業(yè)的蒸蒸日上，靠的還是同志們平時腳踏實地的務實肯干。于是，小劉我行我素，只顧埋頭干好自己的份內(nèi)工作，成了局里不為局長書法所動第一人。

向局長索求一幅書法作品，懸掛在自己辦公室或家里顯眼的位置，是大家共同的夙愿和目標。于是，人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有人見時機成熟，鼓足勇氣單刀直入，當面虔誠向局長索字，局長哈哈一笑，說自己純屬胡亂涂鴉信手而來，的確難登大雅之堂；有人采用迂回戰(zhàn)術，不辭辛苦四處打聽，托局長親屬朋友同學“曲線求字”，局長搖頭一笑，我那懂什么書法高雅藝術，實在拿不出手，也有辱諸位法眼；更有甚者，暗備厚禮，深夜造訪局長，卻掃興而歸……

久而久之，又有消息散布。說局長系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和國內(nèi)某某書法大家是至交，書法曾在第X屆中國書法大賽中獲得金獎，作品先后被某某國家級博物館珍藏，其中一幅隸書佳作在國外交易市場上曾拍賣出N萬元的巨額天價。

大家普遍認為，咱局長絕對是高人，輕易不會顯山露水。于是，為見局長書法真容，相關職能部門積極策劃《XX局首屆“張體杯”書法大賽實施方案及細則》，以活躍職工文化生活；熱心人士強烈建議，各部室牌子以及胸卡應該換成局長書法字體，以將書法藝術的元素延伸到每一個角落……

自此局長來后，傳聞接連不斷。前不久，聽說小劉將被提拔任用為辦公室副主任，不過這次傳聞，后來卻變成了事實。

大家驚訝之余，也顧不上細想，因為這個事情似乎不是大家關心的話題。

書法熱已經(jīng)變得炙手可燙。局長上任已有三年，至今還沒人有幸欣賞到他的真跡墨寶。

送禮

最近公司人事科副科長調(diào)離高升。據(jù)單位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王放和張民兩個年輕人實力相當，各有優(yōu)勢，完全符合提拔任用的條件，據(jù)說已經(jīng)納入魏總重點考察的對象。

王放欣喜若狂，更是坐臥不安。興奮之余，也讓王放這個頑固不化榆木疙瘩腦袋豁然開竅，他想，與其這樣坐以待斃，不如尋找機會主動出擊，于是，王放決定選擇最庸俗也是最管用的溝通方式，親自去家面見魏總。

當王放打定主意以后，不僅啞然失笑。說來很是慚愧，這位新來的魏總已經(jīng)上任一年有余，自己竟然連魏總家門朝那個方向都不知。側面問問同事吧，難以啟齒，就是人家知道也不會告訴自己，這不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王放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終于憋出一個自認為聰明絕頂?shù)闹饕猓蛩闩沙鲆幻诺眠^的“密探”，先去跟蹤魏總偵查地形，然后自己見機行事。

王放幾經(jīng)考慮，決定讓劉旺做自己的“密探”。王放之所以選擇劉旺，不僅因為劉旺是自己最要好的鐵哥們，更重要的是劉旺嘴巴嚴實得厲害。當王放用一頓豐盛而昂貴的酒菜，外加一瓶珍藏三十年的陳年佳釀，鼓動并慫恿了劉旺為自己“效勞”的決心和膽量之后，便開始苦苦等待劉旺傳來激動人心的消息。

一周之后，劉旺果然沒讓王放失望。劉旺興奮地告訴他，自己曾經(jīng)三次喬裝打扮尾隨魏總，發(fā)現(xiàn)下班后魏總獨自開車，手里還拎著東西，全是去了同一個地址。最后劉旺拍著胸脯向王放透露魏總家的準確位置：幸福路120號鑫苑小區(qū)4幢2單元四樓西戶。得到這個求之不得的信息，王放擦拳磨掌興奮不已！

于是，王放精心置辦了一份厚禮，特意選擇在中秋節(jié)前夕動身。一項不修邊幅邋遢隨便的王放，專門在頭上噴上啫喱水，弄得像剛被狗反復舔過一樣光亮，又穿上筆挺的西服，扎上精美的領帶，再把皮鞋擦得能照見人影。一切準備完畢，王放深吸一口氣，雙手提著禮物，借著夜色掩護，打的直奔魏總家。

剛到魏總家門口，從沒送過禮的王放，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就像懷揣一窩小兔子那樣“噗通噗通”跳得厲害，要不是自己緊緊扶住墻壁，簡直就要窒息暈倒！待情緒基本穩(wěn)定以后，王放又充分調(diào)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狠狠地揉揉眼睛，再三確信地址無疑之后，這才忐忑不安地摁響門鈴。

等了一會兒，門開了。“你找誰？”屋內(nèi)站著一位二十余歲的女孩，身材修長，楚楚動人，端莊大方，氣質(zhì)高雅，長的就像某個香港影星那樣漂亮迷人！看女孩年齡和打扮，王放猜想這估計是魏總的千金，急忙滿臉堆笑地說道：“過節(jié)了，我過來看看魏總。”“你弄錯了，這，這不是他的家。”少女支支吾吾地回答，并伸手就要關門。

王放反應極快，稍一遲疑之后，立馬清醒地意識到，這都何年何月了，誰還稀罕這些大包小包不值錢的破東西？哪有厚厚的信封里面的東西誘人。王放在痛恨自己不識時務的同時，一再堅持硬把東西放在門內(nèi)，連連說道：“一點禮物，不成敬意！回頭替我問候魏總。我叫王放，王是王八的王，放是放心的放?！闭f完就一溜煙地下樓去了。

王放回去以后，心里的確踏實很多，盡管沒見到魏總的面，也盡管送禮遭到拒絕，但王放仍然固執(zhí)而慶幸地認為，無論如何這東西也算收下了，魏總千金也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魏總當然明白自己此行的意思和目的。想著為加深姓名印象時的急中生智和自我嘲諷，王放尷尬一笑的同時，難免有些洋洋得意。

數(shù)天以后，單位傳出魏總兒子將要結婚的消息?！皟鹤咏Y婚？魏總家不是一位千金嗎？”王放在心里直犯嘀咕的同時，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進魏總辦公室……

魏總兒子的結婚宴席辦得隆重而氣派。當魏總和夫人一起為眾人敬酒之后，新郎新娘也過來答謝賓朋。望著英俊瀟灑的新郎官，王放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便低聲問鄰座同事：“魏總家?guī)讉€孩子？”“一個，就是面前這位?！蓖旅摽诙?。

“那……”王放剛想說出一個字，立即意識到什么。既然這樣，可那天為我開門的女孩是誰？親戚？不對，既然是魏總家，如果是親戚的話，完全沒必要失口否認而要把自己拒之門外？難道是……想到這里，王放剛被酒精麻醉的頭腦瞬間清醒，驚訝地張大嘴巴，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此時，王放面紅耳赤羞愧難當，當眾碰墻干脆死掉的心都有，心中更是對劉旺咬牙切齒恨之入骨！但王放冷靜之余，覺得此事也怨不得劉旺，只恨自己急功近利，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于是，王放也只能是一聲嘆息。

三個月以后，公司宣布任命張民為人事科副科長。

王放在捶胸頓足哭笑不得的同時，也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盡管如此，無論如何一定要為魏總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這點起碼的素質(zhì)和做人的原則，自己還是有的。

聽說你要買房子

早晨，我像往常一樣開車送領導上班。到了單位，我趕緊拉開車門，并用手小心翼翼地擋著上方，領導下車后，我拎起茶杯，準備往辦公室去。

正走著，冷不防被一個人緊緊拽住衣襟。扭頭一看，原來是同事小劉，他就好似一個潛伏很久的幽靈，正從道路旁邊芭蕉樹下竄出，他拍拍身上的灰塵，一把拉我到僻靜處，未曾開口，先是嘿嘿一笑。

小劉神秘地一笑，我倒有些納悶?？次乙苫蟮难凵?，他狠狠地拍我一下肩膀：“大剛子，咱們是不是好哥們？你咋這么不夠意思？”我點點頭，也越聽越糊涂?！澳阈∽右I房子，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呀！也不吱聲。看不起你老弟是吧？我沒多的有少的，支援你三二萬還是不成問題的?！毙⑦B諷刺帶挖苦繼續(xù)說道。

“買房……”聽小劉說完，我頭搖得像撥浪鼓?！澳憔蛣e說了，在一起這么多年，咱們誰不了解誰？你這個人呀！就是不愛找別人麻煩。這樣吧，晚上我給你送錢去！”小劉拍著胸脯向我保證。“我真沒買房！”我一再給小劉解釋?！皠e說了，晚上別出門?。　毙[擺手，就一股煙似地跑遠了。

望著小劉的身影，我百思不得其解。要說房子我確實買過，不過那是在十年前，現(xiàn)在一想起這事，心里就堵得慌。當時我和妻子都屬于工薪階層，手里沒有太多的積蓄，一聽說我要買房子，周圍的同事朋友們，就像見了瘟疫一樣躲著。后來十幾萬的房款，除了妻子的私房錢，孩子的壓歲錢，我的稿費收入之外，幾乎全是東借西湊而來，其中的艱辛和難處可想而知，為此妻子不知哭過多少眼淚。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發(fā)誓一定出人頭地。在單位努力工作，并遠離了周圍的社交圈子，后來，領導見我老實本分勤快謹慎，又有部隊的三年駕駛經(jīng)歷，于是，就把我調(diào)到小車班，專為一把手開車。你還別說，自從我握住方向盤的那天起，一夜之間，我的身價就如瘋長的股票那樣一路攀升，眾人見我畢恭畢敬點頭哈腰，很是客氣和尊重，日常應酬也比平時猛增許多許多……

晚上剛到家，小劉就像蹲在門口守候那樣，如期而至。他一坐在沙發(fā)上，就開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也顧不上喝口水，就從口袋里掏出厚厚兩捆嶄新的人民幣，興奮地地放在我的面前。我剛想張嘴拒絕，小劉已經(jīng)站起身：“大剛子，你買房子也是大事，這是老弟的一點心意，可別嫌少。你要是不收下，我可給你急！”說完，就匆忙推開門，咚咚咚地下樓去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妻子皺眉思索半天，然后，仿佛想到什么，橫眉冷對杏眼圓睜，用手指著我的鼻子：“好呀！你這個吃里扒外的負心人，是不是吃了豹子膽？竟敢背著我在外面給二奶買房子？”一聽妻子的話，我不由忍俊不禁：“你別在這里瞎起哄！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再說，就是真有二奶，我給她買房子，我也不會愚蠢到把錢送到家里的地步。”“知道借給十個膽你也不敢！哼！”妻子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當我正發(fā)愁如何給小劉解釋清楚時，第二天晚上，同事小張也神秘地敲開我的房門。剛一進來，小張就開門見山：“剛哥，聽說你要買房子，是吧？”“沒有呀！這都是誰在瞎說？”我笑著告訴他?！案缇蛣e隱瞞了，咱單位誰不知道你要買房？不就是那個位于市中心什么高檔小區(qū)帝景花園嘛？那可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小張不由嘖嘖稱贊，面露羨慕之色。我剛想打斷他的話，小張繼續(xù)誠懇地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缺錢，可你這買房子是一輩子的大事，我無論如何也要支援一下，這不，銀行卡我都帶來了，里面錢不多，只有五萬，密碼是我手機號碼后九尾，你盡管拿去刷卡。”

盡管我的心中有點費解和不快，但小張滿懷熱情，主動給自己送錢上門，咱也不能讓人家熱嘴碰冷屁股，于是，我一再禮貌地推辭。“咋了！哥，現(xiàn)在是不是整天跟著領導開車，混排場了？看不起兄弟們了！想給你幫忙還不樂意了……” 我見小張有些不高興。連忙又陪笑臉又讓煙，小張哈哈一笑，扔下銀行卡就跑了。

小張走后，妻子悄悄地趴在我的耳邊：“是不是大家變相托你給領導送禮？或者是想讓你在領導面前替他們美言幾句？你呀！腦子就是榆木疙瘩不開竅?！蔽乙话淹崎_妻子：“你別胡說！我們領導壓根就不吃這一套，人家看重的是個人能力和平時的表現(xiàn)?！甭牶螅拮愚D身去廚房了，我也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讓我始料不及的是，這種離奇的鬧劇還在上演。在后來的幾天里，我又分別收到大家送來的數(shù)額不同的購房款。正當我絞盡腦汁思索對策時，突然，妻子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抬起頭，驚訝地望著妻子。

妻子見我愁眉不展，忍不住道出實情。原來幾天前，她陪自己一個姐妹到帝景花園選購房子，正好碰見我們單位同事小麗，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來就發(fā)生眾人紛紛送來購房款的事情。聰明的妻子立即意識到，估計是這個號稱“小喇叭”的瘋丫頭小麗，以為我要買房子，就在單位四處散布謠言。開始妻子也想和我說明情況，但后來想到自己十年前的買房心酸路，心里就特別難受，就很想看看周圍的人們，在我給領導開車以后的精彩表演，果不其然，眾人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粉墨登場，妻子又順便對我也考驗了一把……

“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們女人真是小心眼……”聽完妻子的話，我不停地埋怨她。妻子倒也不在意我的數(shù)落，在我面前，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望著面前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鈔票，我有點哭笑不得！搖搖頭，也是一聲嘆息！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怪不得妻子。沒辦法，只好求助于平時見多識廣的妻子：“下一步應該咋辦？”

“還是俺家老公現(xiàn)在有面子！現(xiàn)在先別還錢，容易傷人心。是吧？一年以后，挨家挨戶還錢唄！”妻子順勢給了我一個香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