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過冬天

吳坤

一季冬，冰火兩重天

似乎只有下了雪，人們才意識到冬天來了。這個季節(jié)的溫度著實讓人望而卻步，原本很多戶外的Party都一并挪進了溫暖的咖啡館，變成了單純的“座談”會，于是大伙兒開始渴望著溫暖的南方海邊。本以為他們只是閑來無事隨口說說，沒想到再聚會的時候人已然少了一多半。有的只是留下了一句酸溜溜的話：“雖然我人在澳洲，但是心卻和你們在一起……”，便沒了蹤影；有的算是有點良心，一通長途電話便把我們“留守”的一干人打發(fā)了。想來這些人都是因為冬天來了，甘愿背負“沒義氣”的罵名，而躲到了溫暖的陽光海岸。雖然我們心里不痛快，但是嘴巴上還是故作大方地挨個兒留言，表示我們的想念，與此同時我們也開始籌劃著我們的旅行。

是開車去溫暖的陽光海岸，還是挺進冰雪覆蓋的北國世界？被我們口中不斷斥責(zé)的那些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冷的緣故而紛紛逃往暑熱地帶，至少他們錯失了這個冬季，而我們卻不能輕易般放棄。一年四季，季季皆景，雖然冬天不及春的萌、夏的狂、秋的熟，但它的冷峻、清靜和素雅卻有著獨特的風(fēng)韻，“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浩瀚和“沙灘、比基尼”的艷香相比會別有一番風(fēng)味?！叭ケ┍眹鴮ふ椅覀冄壑凶蠲赖亩彀桑瑹o非是多加幾件衣服的事兒”，這句話雖有幾分調(diào)侃，但也道出了眾人的心聲。于是我們開始將各自心中的目的地羅列出來：黑龍江雪鄉(xiāng)、吉林霧凇、呼倫貝爾冰雪草原……這些個時下最為著名的冬季旅游勝地都被列在了我們的名單上，在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公平公正的投票下，最終吉林霧凇以一票的優(yōu)勢獨占鰲頭。

吉林霧凇以其獨特的“冬日梨花”勝景，同桂林山水、云南石林和長江三峽并稱為中國四大自然奇觀，它的美美在壯觀，美在奇絕，但是相比于其他三景，吉林霧凇尤為特別。只有當(dāng)冬季的氣壓達到一定的標(biāo)準(zhǔn)，在風(fēng)向和溫度等條件的共同作用下，才能形成大面積的霧凇奇觀。雖然現(xiàn)在已是12月下旬，正是觀賞霧凇的最佳時間，但是對于這樣需要天時和地利共同作用才能呈現(xiàn)的奇觀，未必天天都能見得。我們幾個人都下定要看到“萬黛梨花”的決心，定要將圖片傳至網(wǎng)上，還那幾個“沒義氣”的家伙幾分顏色，他們雖能坐著享受冬日暖陽，卻無法像我們一樣能夠堤岸觀望“松柳凝霜，戴玉披銀”的景致，想到此處我們激動萬分，而那些顧忌早已隨著澎湃的心潮石沉大海。

夜看霧，敗興而歸

音箱里傳出的陳奕迅的歌聲摻雜著接連不斷的哈欠徘徊在耳畔，懶散的身體被透過車窗的陽光曬得沒了斗志，軟如一灘泥似的癱在座椅上。身旁的邢妹妹早上6點多就被我們“追魂”的電話從被窩里揪出來，想必是還沒有清醒。雖然手里捧著一大杯咖啡，但還是沒派上用場，只能任它由熱轉(zhuǎn)涼，最后終沒逃過被塞進儲藏格的命運。當(dāng)值的司機時不時從后視鏡里撇來一劑冷眼，羨慕嫉妒恨地丟來一句：“你們倆也太愜意了吧！”此時的眼皮沉重得很，也懶得貧嘴，只是毫不費力地回了一句：“好好開車”。雖然將近1月，但是京城的雪還是沒有下起來，偶爾的零星雪花也是天上下著，地上便化了，相信這車窗外的景致與一個月前出行時的基本沒什么兩樣，也就懶得再多瞧一眼。按著出行前計劃的，我們幾個人輪換著開車，人歇車不歇，幾乎是每兩三個小時一換司機，狀態(tài)好的持續(xù)開車也不超過四個小時。還沒輪上一局，便輕輕松松到了沈陽。雖然是下午四點多，但是這邊的天已經(jīng)暗得沒什么心情四處逛逛了，所以隨便找了一家餐館，解決了溫飽后便回酒店各自歇了。

從沈陽開車到吉林大概有500公里的車程，路上多半是冰雪路面，雖然只是薄薄一層，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車速已經(jīng)較正常路面上降低了近一半，以防止側(cè)滑。這一路上顯然比前一天熱鬧多了，隔窗拍照的拍照，看景的看景，幾張嘴巴從未閑著?？粗鴴煊斜”》e雪的樹枝從窗前搖晃而過，萬籟俱靜的空氣中偶爾傳來車輪碾過雪道時發(fā)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塵封許久的冰雪世界即將在某一時刻突然綻放。出發(fā)前的準(zhǔn)備工作算是充足，了解到吉林霧凇的觀賞過程大致分為三個階段，即“夜看霧，晨看掛，午時看落花”。當(dāng)我們到達吉林市時已是華燈初上，為了要看到霧凇形成前江面上出現(xiàn)的霧景，草草結(jié)束了晚飯便開車直奔松花江。晚上很冷，幾個人裹著大衣，直打哆嗦地在車外原地小跑，顫抖間只能夠瞇著眼睛瞧見遠處幾縷霧氣，至于網(wǎng)上介紹的大團大團的白霧顯然是沒有，更不用說滾滾而起向兩岸漂流的景象。這里的冬季較京城冷許多，如果北京的冬季叫冷，那么這里的冬季就是寒?；氐杰嚿?，暖風(fēng)一再加大，車窗外的風(fēng)聲也越發(fā)大了。冬季的寒冷，讓很多人更渴望擁有一份溫暖，哪怕是冬日里曬在身上的一縷陽光，都能讓人充滿無限的愜意。而此時，我們開始羨慕那幾個在暑熱地帶的家伙了。而后回到酒店，興許是服務(wù)人員實在聽不慣我們的抱怨，頗有耐心地解釋，只有晚上十點以后，才是“夜看霧”的最佳時間。

吉林霧凇，驚鴻一瞥

天還沒完全亮就被酒店叫早服務(wù)吵醒，想著去看霧凇，便一咬牙從被窩里爬起來。半睡半醒的我們裹著棉衣，一鉆到車里就一個寒顫接一個寒顫打個不停，嘴里還不時發(fā)出各種奇怪的聲音。頓時清醒了，才發(fā)現(xiàn)車窗上鋪上了一層冰花?！罢l想吃冰棍兒，咖啡味兒的”，邢妹妹將出發(fā)前買的咖啡舉到我們面前。近半個小時的暖車，才將前風(fēng)擋玻璃上的冰花吹化，開到江邊時天已經(jīng)大亮。突然眼前呈現(xiàn)出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樹上、江面上都云霧繚繞一般。“這就是霧凇吧”，我趕緊掏出相機，一旁的邢妹妹也忙舉起手里的iphone探出車窗拍個不停，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臉上頓時像被鉛筆劃過一樣，嗖地一下，兩個腦袋就抽回車內(nèi)。等到再探頭出去，霧凇不見了，真的很神奇！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小韋長嘆一口氣，搖著頭轉(zhuǎn)向我們：“姐姐，那是霧，不是霧凇”，接著又長嘆一口氣，轉(zhuǎn)了回去。司機忍不住笑出聲來：“到了霧凇島，讓你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霧凇”。

霧凇島距離市區(qū)40多公里，大部分是國道和省道，路況很好。而進入霧凇島前，車子需要穿過一段村里的土路，這一段的路況便開始錯綜復(fù)雜，雖然我們開的是四驅(qū)車，但是面對積雪和冰面路況還是有些吃力。顛簸前進中，明顯感覺到車外氣溫越來越低。車窗上的冰花一層接著一層，即便車內(nèi)的暖風(fēng)吹化了一層，瞬間便又鋪上一層新的。我和邢妹妹因為出糗而一直悶悶不作聲響，只是一個勁兒不停地對著車窗呵氣，希望能清楚地瞄一眼車窗外的世界。漸漸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車窗上凌亂的冰花，透過冰花的縫隙隱約看見外面白茫茫一片，剛開始還能辨認出兩邊的樹，后來就已經(jīng)分不清哪里有樹了。

車子終于停了，推開車門，眼睛有點眩暈，幾秒過后，視野便開始清晰，松江兩岸盡是白雪皚皚，江面上還冒著白色的熱氣，很奇怪這么冷的天氣江水居然還沒結(jié)冰，隱約能聽見江水緩緩流動的聲音。對岸的霧凇島上被冰雪覆蓋著，銀裝素裹。這白雪孕育的濃情將冰冷融化升騰。雖是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卻被這一瞥的驚鴻瞬間融化。相信那一刻心里的溫度絕對堪比北京盛夏的高溫。難怪一到此時，便有無數(shù)攝影愛好者幾經(jīng)百里、千里甚至萬里來到這里，冒風(fēng)吹雪打之苦，有的竟可以在霧凇島上逗留三兩夜，只為拍霧凇?；剡^神來，看著周圍?？恐乃郊臆囋缫咽侨巳ボ嚳??！扒魄?，這才是真正的霧凇”，我早已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哪里還顧得上去還嘴，于是從車里拽出相機包，就奔著渡船過去了。登上霧凇島，島上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游客，冰雪覆蓋下姿態(tài)各異的樹掛，呈現(xiàn)出了恰似滿樹盡待梨花開的景象。那些看似尋常的樹木，在這個冰雪幻境中已然換了新貌。冰封雪地之中，我們領(lǐng)略著冬天的靜謐，欣賞著它素裹的莊重，在輕松的狀態(tài)下似乎讀懂了它冷峻里的溫柔。

從霧凇島回來以后，我們的行程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隔日依舊是一早爬起，奔著位于永吉縣的北大湖滑雪場。在那里，我這個自認只能在初級雪道上游逛的人卻也上了中級雪道，一路跌跌撞撞，算是安全地滑下來，而后又自鳴得意地坐上了通往高級雪道的纜車，直至下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無奈再坐著纜車灰溜溜地下來。其他的人更是不用說，除了摔得渾身酸疼的記憶，最美好的也就是當(dāng)晚在農(nóng)家院坐在熱炕頭上胡吃海塞酸菜白肉、小雞燉蘑菇等東北特色菜。除了黃榆溫泉讓我們幾個徹底放松享受了一次冰天雪地里的熱度之外，蓮花寺和萬昌地?zé)嵋仓皇谴掖乙黄?，并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因為我們對于吉林霧凇的記憶太過深刻，以至于我們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回到了北京，我們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霧凇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