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化”性質的語音學分析

李立冬 韓玉平

摘要：本文從語音學方面對“兒化”的性質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兒”是可成音節(jié)的，而且從正字法的角度講，也應該在書面上寫出來。

關鍵詞：兒化性質語音學分析

趙元任（1979：117）認為“‘兒是唯一不成音節(jié)的后綴。”呂叔湘（1984：165）認為：“[后綴]……。讀時與前面合成一個音節(jié)，叫作“兒化”，書面上有時不寫出來。”這似乎成了當今語言學界的權威性觀點，幾乎所有涉及該問題的述說或著作也多持此看法。但我們認為這兩種說法欠妥：因為“兒化”中的“兒”是能夠成音節(jié)的，而且從正字法角度講書面上也應該寫出來。下面從語音方面加以說明。

為了行文方便，我們暫且把“兒化韻”中的“兒”的讀音叫作“兒化”音。先看一個“兒化音變規(guī)律”簡表：

上表方括號中所列出的每一組讀音，后面一個是“兒化”音和前面音節(jié)融合之后“兒化韻”的實際讀音?？梢钥闯?，“兒化”音和前面音節(jié)的融合是有規(guī)律的：“兒化”音和前面相同結構的音節(jié)融合產生的是一個相同的音位（如無韻尾或有-u韻尾的情況都只加卷舌動作）；“兒化”音和一系列不同結構的音節(jié)融合，產生的是一系列相應的不同音位。正如李延瑞（1996）所說的“兒化的本質實際上是兩個音節(jié)由于長期快速連讀而形成的一種語音融合現(xiàn)象，融合的結果產生了成套的兒化韻系列?！鄙媳硭酒鋵嵕褪抢钛尤鹚f的“成套的兒化韻系列”。對這一“成套的兒化韻系列”的總結較為典型的學者是李思敬先生。他從“兒化”音為復元音[??]的角度出發(fā)，按拼合和化合兩種方法將“兒化”音和前面音節(jié)（十三轍）組合音變后得到的“兒音位”（用{?}表示），總結為7個（李思敬，1986：125），現(xiàn)抄錄如下，并每個音位舉一例：

[a?]：芽兒[ia+??—ia??]

[??]：歌兒[k?+??—k??]

{?}=[u?]：核兒[xu+（?）?—xu?]

[??]：腸兒[t??a+??—t????]

[??]：八成兒[t????+??—t????]

[??]：錯兒[??u?+??—??u??]

[a?]：打雜兒[?a+??—?a?]

李延瑞進一步將這7個音位概括為5個，即[a?]、[??]、[a?]、[??]、[u?]，并把{?}稱為這5個音位的“形態(tài)音位”。形態(tài)音位就是由出現(xiàn)在某詞素變體中的一組音位組成的語音單位。比如[-s]、[-z]、[-iz]等音位在英語中代表復數(shù)的意思，所以英語中表示復數(shù)的語素是由許多音位來體現(xiàn)的。這些音位可以總起來成為一個集合，并給它起個名稱叫“形態(tài)音位”，通常用{s}表示。所以形態(tài)音位{s}所表示的不止是[s]一個音位，而是[-s]、[-z]、[-iz]等一組音位。類似的{?}也是一個形態(tài)音位，它代表著若干個音位。但這若干個音位都表示一個“兒化”的意思?！稘h語拼音方案》中的韻母“兒”用作韻尾時寫作“r”，這個“r”就是按形態(tài)音位來處理的，這也是為什么在表示一般的兒韻時又單獨列出一個“er”的原因。具體用什么符號表示那是正字法的問題，與語音的認識和分析無關。

我們再來看一下“兒”能不能成音節(jié)的這一說法。它涉及到“兒化”音和前面音節(jié)融合成“兒化韻”之后，在這一音節(jié)中的地位問題，即在語音流中“兒音”是黏著并附屬于前面的音節(jié)，還是和前面音節(jié)處于平行、對等的地位?！皟阂簟焙退懊娴囊艄?jié)在融合的過程中，王洪君（1999：182～184）認為“……‘兒原有的特征向前移動到前字音節(jié)的韻尾、韻腹的過程。當‘兒的卷舌特征前移到前一音節(jié)的韻尾和韻腹時，就會出現(xiàn)與它們的特征是否‘共容的問題。如果互相共容，則原韻尾和韻腹的特征保留，否則就會只保留原韻尾和韻腹與卷舌特征共容的特征，刪除那些不能共容的特征?！笨梢姡环矫媲耙灰艄?jié)和“兒化”音都部分地保留了相互共容的音素（既有韻腹或韻尾的音素成分，又有“兒化”音的音素成分，這可以通過兒化韻的實際讀音證明）；另一方面，二者都部分地保留了可相互共容的音素發(fā)音特征（韻尾和韻腹的發(fā)音特征，兒化音的卷舌特征）。在這一融合的過程中，只是存在著前一音節(jié)和“兒化”音哪一個選取的比重大一點兒的問題。由于前一音節(jié)既有聲母又有韻母，往往比重大一些；而“兒化”音只是一個音素（至多兩個音素，即復輔音的情況），常常比重相對小一些。這給人造成一種錯覺，認為“兒化”音和輕聲“啊”的變讀中第二個音節(jié)一樣，是前一音節(jié)的附屬品，也就得出了“兒”是唯一不成音節(jié)的后綴的結論，這是不恰當?shù)摹Ｒ驗椤皟阂簟焙退懊娴囊艄?jié)在融合后都改變或刪去了部分原有的音素或發(fā)音特征，也都不能成為一個獨立的音節(jié)，前一音節(jié)和“兒化”音共同融合成一個“兒化韻”音，二者在“兒化韻”音節(jié)中的地位是對等的、平行的，不是隸屬關系。如果說，“兒化”音不是一個獨立的音節(jié)，那么也可以說它前面的音節(jié)在融合后也不是一個獨立的音節(jié)。所以說，“兒”和它前面的語素一樣是可成音節(jié)的。因此我們可以說，“兒”作為一個語素，它的語音條件是具備的。它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它和前面的語素共用一個音節(jié)，但這并不防礙我們判定它是一個完整的語素。

綜上所述，“兒”應該是一個完整的語素?！皟骸辈坏且粋€獨立的音節(jié)，而且從正字法的角度講，也應該在書面上寫出來。

參考文獻：

[1]趙元任.漢語口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2]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4.

[3]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

版社，1997.

[4]李延瑞.論普通話兒化韻及兒化音位[J].語文研究，1996，（2）.

[5]李思敬著.漢語“兒”[?]音史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

1986.

[6]王洪君.漢語非線性音系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李立冬韓玉平山東聊城聊城大學國際教育交流學院252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