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收賬款質押融資風險及其管理策略

[摘 要]本文提出了應收賬款質押融資的法律風險、操作風險和信用風險這三大風險點，重點闡述了銀行應如何從債權人評估、可用信貸額的確認與實時跟蹤、設立特定賬戶和擔保物監(jiān)控方面來進行此類業(yè)務的風險管理。

[關鍵詞]應收賬款 質押融資 風險 管理策略

一、應收賬款質押融資綜述

中小企業(yè)融資難已成為制約其發(fā)展的瓶頸，而銀行卻認為因其不能提供有效的抵質押物，為中小企業(yè)提供融資風險太大。尷尬的是，占據(jù)大多數(shù)中小企業(yè)資產價值60%以上的應收賬款只能被視作無效抵押物。2007年10月1日出臺的《物權法》為這一膠著問題帶來了轉機，動產擔保范圍得到了擴展，其中223條明文規(guī)定“應收賬款可以質押”。至此，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業(yè)務的開展有了相應的法律依據(jù)。

1.基本概念

應收賬款質押融資（Accounts Receivable Financing）是國際上針對中小企業(yè)的主要信貸品種之一，也是應收賬款融資方式的一種，具體指企業(yè)與金融機構簽訂合同，以應收賬款（以下簡稱AR）作為抵押品，在合同規(guī)定的期限和信貸限額條件下，采取隨用隨支的方式，向銀行等金融機構取得短期借款的融資方式。

2.業(yè)務流程

首先，買方與賣方之間簽訂銷售合同并出具發(fā)票，形成應收賬款。然后賣方向銀行遞交質押融資申請，并提供銷售合同、發(fā)售貨單等各項資料，銀行審核通過向賣方發(fā)放貸款。當買方將應收賬款償還給賣方時，賣方應及時向銀行還款。債務到期后，買方須將應還款余額存入賣方在銀行開設的特定賬戶。具體流程如下圖所示：

圖表1 應收賬款質押流程

二、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業(yè)務的風險點

（1）法律風險

法律風險是指由于交易合同內容本身存在法律上的缺陷而無法履行，或者因為合同內容存在歧義以及法律、法規(guī)的修改而使銀行遭受損失的風險。應收賬款融資業(yè)務在我國實現(xiàn)的主要法律基礎是《合同法》和《物權法》，以下列舉了三種與其相對應的法律風險：

1. 基礎合同與擔保合同的效力瑕疵

如果商品買賣雙方所簽訂的應收賬款基礎合同存在違法違規(guī)等無效情況，則基礎合同本身就是無效的，而基礎合同無效將直接導致應收賬款質押合同無效。

例如《合同法》中明文規(guī)定了債權人轉讓權利應當通知債務人，未經(jīng)通知的轉讓對債務人不發(fā)生效力。但是《物權法》對于應收賬款質押是否通知第三人，以及通知的方式和時間都沒有做明確規(guī)定，這就加大了銀行到時無法行使質權的風險。

2. 銀行不享有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業(yè)務下的債權優(yōu)先受償權

當應收賬款債務人宣告破產時，質權人沒有優(yōu)先受償?shù)臋嗬?，只是作為一般債權人參與破產財產分配。這就使應收賬款質押不能像不動產或動產擔保一樣，給與質權人充分的保證，從而給銀行帶來了潛在的不能受償?shù)娘L險。

3. 再次質押或轉讓擔保物

《物權法》雖然規(guī)定AR出質后，除經(jīng)質權人與出質人協(xié)商同意外，不得再做轉讓。但對轉讓的后果，《物權法》并未做出明確說明。這將導致一旦已出質應收賬款再次質押或直接轉讓的情況發(fā)生，貸款銀行的質權將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

（2）操作風險

國內外實踐經(jīng)驗表明，因AR融資業(yè)務的操作流程繁瑣，任何環(huán)節(jié)的操作失誤都將造成銀行的損失。但其中最主要的操作風險來源于欺詐，其表現(xiàn)形式有財務報表欺詐和擔保欺詐。

1.財務報表欺詐是指意通過AR向銀行融資的企業(yè)，故意虛假陳述或者隱瞞相關報表內容來欺騙或誤導債權人。其最常見的做法是提前確認收入以虛增利潤或少報費用進行欺詐。在AR融資業(yè)務中，銀行判斷是否延長貸款期限或是否加強對擔保物的監(jiān)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企業(yè)財務報表情況，因此，財務報表欺詐會給銀行開展AR融資業(yè)務帶來潛在風險。

2.擔保欺詐是指擁有應收賬款的企業(yè)為獲得貸款而更改或虛造應收賬款的金額。，以下簡要介紹幾種在業(yè)務實踐中常見的欺詐方式：

①提前開票

為增加可用信貸額，借款人在交貨前就把銷售產品或服務而產生的發(fā)票作為擔保物提前向銀行融資。如果企業(yè)能在在短期內運貨，這些應收賬款在下一個賬齡階段就會被視為正常的應收賬款。因此，當企業(yè)陷入臨時的資金周轉困難或財務狀況惡化時，常常會采用這種欺詐方式。

②虛假賬期

借款人將賬齡（如超過90天）不合格的應收賬款轉移到賬款（如30天）合格的應收賬款欄內或者應收賬款的正常賒銷期內，然后就可以獲得貸款或者改善其可用信貸額度。

③ 挪用資金

借款人從購買商那里收回應收賬款后，卻不上繳或報告給銀行。

④欺詐性應收賬款

這種情形下的詐騙通常涉及虛構的應收帳款，這是在應收賬款融資欺詐中潛在的后果，也是最為嚴重和危險的欺詐行為。也許借款人的發(fā)票從未存在，也許發(fā)票是出具給朋友或關聯(lián)企業(yè)的，而雙方都把這筆“交易”作為出售入賬。在這里交易雙方的債權人實際是不存在的，借款人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欺詐銀行的資金。

（3）信用風險

信用風險主要來源于應收賬款的債務人、債權人以及融資安排這三個方面，而它一直被美國貨幣監(jiān)理署認為是最重要的風險。

1.應收賬款債權人信用風險

該風險是指由于經(jīng)濟波動、政策變化和應收賬款債權人本身等因素所導致的AR債權人不能如期履約償還銀行貸款的情況。

2.應收賬款債務人信用風險

應收賬款與其它擔保物不同，其本身就可以形成自動還款機制，所貸款項可以由收回的AR來償還。因此，AR債務人的信用狀況直接關系到AR債務人的還款意愿和能力，這就使其成為了一個關鍵的風險點。決定債務人是否能如期履約的主要因素有財務實力、企業(yè)經(jīng)營管理狀況、行業(yè)環(huán)境和整體經(jīng)濟情況等。

3.融資安排風險

融資安排是指設置的借款期限必須和應收賬款形成雙方之間的商品交易周期相吻合。假設AR債務人的還款時間為3個月，那么AR債權人的借款期限定為5個月則較為合理。如果借款期限短于3個月，則無法達到AR融資的目的；如果融資期限設為10個月或更長，極有可能發(fā)生借款人挪用既定償還款項的情況。

三、應收賬款質押融資風險管理策略

（1）應收賬款債權人評估

銀行應該嚴格審查應收賬款債權人的資格，應收賬款債權人必須擁有一定的資產規(guī)模，經(jīng)營狀況良好，經(jīng)營產品處于快速發(fā)展階段，而且能夠按照銀行的要求如實提供財務狀況、經(jīng)營狀況、應收賬款債務人名錄和賬戶以及應收賬款債務人資信等情況。

銀行也要對應收賬款債務人的資格進行審查，了解其情況有助于判斷應收賬款質量，推斷其信用風險的水平。應收賬款債務人最好是與轉讓人已建立了一定時間，比如一年以上的賒銷關系，該期間支付應收賬款的情況良好，對于應收賬款債務人為流通企業(yè)的，銀行需要從嚴掌握。

（2）確認可用信貸額度

以應收賬款為擔保、無通知義務的授信額度貸款是業(yè)務量最大的資產支持融資產品。這種貸款屬于循環(huán)貸款，在貸款期間借款人可以不斷提取、償還貸款。當借款人在授信額度內提取借款并將資金轉入借款人的支票賬戶時，就會增加貸款余額。當借款人從支票賬戶轉出金融來還清欠款時，就會降低貸款余額。

擔保授信額度中所規(guī)定的借款人上限不僅受授信額度的限制，也受當時應收賬款的總額限制。例如，授信額度為80萬元，但是，如果應收賬款的總額不足，那么其在授信額度內的“可利用信貸額”就會少于80萬元。也就是說，在擔保授信額度之下的可用信貸額，應取授信額度與擔保物總額掛鉤的可用信貸額兩者之間較小數(shù)。因此，可用信貸額需要每天計算。

下表用兩個時間下的狀態(tài)對可用信貸額度進行了說明。在3月10日，其應收賬款總額是100萬元。一般情況下，這此應收賬款可以全部作為擔保。但是，其中15萬元的應收賬款被認定為是“不合格”的，這就意味著雖然這部分應收賬款仍屬于擔保物的一部分，但銀行在確定擔保貸款額時不會包括其價值。因此，只剩下85萬元的“合格應收帳款”可以用于確定授信額度貸款額。

此外，為了防止不可預見的問題，以及支付可能發(fā)生的收賬費用（例如銀行被迫對應收賬款進行清收的費用），銀行需要留下一筆風險緩沖額，因此只能撥付相當于合格應收帳款的80%的貸款。設計放款率主要是因為存在應收賬款“稀釋”問題，這包括所有可能使應收賬款貶值的因素，比如通常在銷售扣減中所體現(xiàn)的商品銷售折扣和退貨等。所以，借款人通過應收賬款擔保的可用信貸額度就只有68萬元.因此，即使授信額度的最大限額是80萬元，銀行在2月20日也只愿意撥付不超過68萬元的貸款。

圖表2 某企業(yè)可用信貸額狀態(tài)報告（單位：元）

另一方面，6月10日的狀態(tài)報告反映出借款人基于擔保物總額的可用信貸額超過了最大授信額度，一般情況下，銀行只愿意撥付不超過授信額度的80萬元貸款。

1. 不合格應收賬款的種類

不合格應收賬款一般是指應收帳款總額中預計無法收回的部分，以下為各種不合格的應收賬款類型：

①賬齡超過90天的應收賬款

銀行一般會將賬齡在90天以上的應收賬款劃為不合格應收帳款。將這部分應收帳款界定為不合格有兩個原因。首先，應收賬款的回收所需要時間越長，收賬面臨的風險就越大。其次，這樣分類是為了敦促借款人及時回收應收帳款。

②交叉賬齡規(guī)則

部分應收帳款的回收過程很長，致使整個賬戶的回收都存在疑問。對此資產支付銀行可能采用20%的“交叉賬齡規(guī)則”，即當某個客戶應收賬款余額中有20%以上的賬齡都超過了發(fā)票日90天以上時，那么該賬戶之下的全部應收賬款都會被劃為不合格應收帳款。

③抵消賬戶

如果借款人的客戶同時也是借款人的供貨商，就可視其為抵消賬戶。當同一家企業(yè)同時出現(xiàn)在借款人的應收賬款賬齡和應付賬款賬齡紀錄上時，這種情況就會比較明顯。這時，應收賬款的回收可能會很有問題，因為借款人的客戶會有抵消權。

④銷售扣減

銷售扣減會減少發(fā)票金額，這類款項通常產生于借款人于某個客戶的賒銷關系，產生這類款項的原因很多。比如，借款人的客戶退回有瑕疵的產品，且借款人不再要求其付款。另一種情況涉及借款人在出具發(fā)票以后，又向其客戶提供低于原發(fā)票價格的折扣，因而致使銀行的擔保基礎也隨之縮水。

⑤關聯(lián)企業(yè)間的應收帳款

當借款人的組織結構中包含了許多個分支機構，而這些分支機構之間有往來賬目時，就會產生關聯(lián)企業(yè)應收帳款，例如，借款人可能對其分支機構擁有應收帳款，如果借款人陷入財務危機，其分支機構向借款人償還欠款的可能性并不大，因此，關聯(lián)企業(yè)應收賬款一般被排除在借款基礎之外。

⑥應收賬款集中度

當擔保的應收款集中于某以客戶或者某行業(yè)的客戶時，資產支持銀行的借款基礎就缺乏多樣化，這就會引致額外的信用風險。

⑦交易真實性欠缺

有時，借款人會出具發(fā)票并準備商品，但根據(jù)客戶要求，要等接到客戶通知后才交付商品。這類應收賬款將被劃分為不合格應收帳款，除非資產支持銀行能獲得足以證明借款人與其客戶交易真實性的文件。

2. 考慮風險緩沖因素

排除了不合格因素應收賬款之后，銀行還需要確定一項綜合風險緩沖額，以應對不易確認的收賬風險。建立風險緩沖額的主要目的是在不合格應收帳款之外再加層保護，以應對其他應收賬款減值的情況以及無法預見的回款問題。此外，風險緩沖額還包含了可預見和不可預見的“清收”費用，這些費用含擔保物清算過程中相關的法律費用。風險緩沖額一般采取折扣形式，例如，在圖表2中，2011年3月10日銀行愿意撥付給某企業(yè)68萬元的貸款，而合格的應收帳款總額是85萬元。這也意味著，銀行對某企業(yè)的合格應收帳款的折扣率為20%。

資產支持融資的習慣做法是將歷史稀釋率的兩倍作為折扣率。但有時銀行會根據(jù)以下幾種因素調整放款率：一是綜合的宏觀經(jīng)濟因素。當整體經(jīng)濟發(fā)展較快時，銀行愿意提高放款率。二是借款人當?shù)氐木唧w經(jīng)濟狀況，它也會影響放款率。三是銀行可能根據(jù)具體借款人應收賬款顧客的信用程度的綜合估計來調整放款率。四是放款率的調整受借款人毛利潤率的影響。銀行不會愿意接受未收回的利潤為擔保，因此對“產品毛利潤高的借款人”的放款率可能會因此而調低。五是銀行根據(jù)可預見的收賬費用調整放款率。例如，如果平均發(fā)票額和每筆應收賬款額的平均都較低，那么對于每一元的貸款來說，收賬費用就會很高，放款率就應往下調。

（3）設立特定賬戶存放應收賬款回籠款

為借款人設立一個存款賬戶該賬戶只用于接收所有應收賬款的回籠款。這主要是為了對資金的流入進行控制，以確?？捎眯刨J額和貸款額之間不會失去平衡。相反，如果借款人控制了應收賬款的回款，那么借款人就有可能將這些資金挪用于其他方面，而不是償付貸款。這會為銀行帶來重大風險：也隨之款被收回，擔?；A下跌，借款人花掉回收款，而貸款余額仍維持原樣。因此，可用信貸額就會很快低于貸款余額水平。但是，如果銀行建立了特定賬戶，就可以很大程度的提高保險系數(shù)，確保在應收賬款收回、擔?；A下跌的同時減少貸款余額。

（4）加強對應收賬款擔保物的監(jiān)控

在應收賬款擔保情形下，銀行對于借款人擔保物進行監(jiān)控的三項主要技術是：信貸管理、核對應收賬款以及實地審計。

1. 信貸管理

擔保清單、回收款清單、特定報表、應收賬款賬齡、應付賬款賬齡等報告一般需要信貸管理部進行處理。很重要的一點是該部門是防反擔保狀況惡化的第一道防線。信貸管理部負責輸入這些報告中的數(shù)據(jù)，并核實這些數(shù)據(jù)是否與上一次報告內容一致。此外信貸管理人員應時刻關注貸款惡化的“危險信號”。

在如何發(fā)現(xiàn)這些及其他借款人財務狀況惡化的危險信號方面，有經(jīng)驗的信貸管理人員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盡早發(fā)現(xiàn)貸款的惡化對于減少貸款損失至關重要?？蛻艚?jīng)理應與信貸管理員建立良好的工作關系，并把信貸管理員當成借款人財務健康狀況的重要動態(tài)姑息來源。

2. 核對應收賬款

信貸管理部須定期與應收帳款借款人聯(lián)系，以抽樣的方式確認應收賬款的真實性及其金額，其目的是及時發(fā)現(xiàn)假發(fā)票，防止欺詐。而借款人財務狀況的變化情況決定了銀行核實的頻率。

3. 實地審計

許多銀行擁有自己的實地審計部門和人員，但也有部分銀行將實地審計工作外包給專門對資產支持融資業(yè)務提供實地審計的公司。不管是哪種情況，實地審計隊伍的成員應當具有很強的審計經(jīng)驗。在實地審計過程中，審計隊伍要與借款人的員工密切配合，這種互動應被當作是獲取借款人財務狀況信息的數(shù)理和質量的重要來源。

四、結論

據(jù)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11年底，應收賬款系統(tǒng)登記總量已突破50萬筆，主合同金額累計近21萬億元，而僅2011年度登記量就占累計登記量的四成，較2010年增長34%。最近一年來登記量的快速增長，反映出我國動產擔保交易改革成果進一步顯現(xiàn)，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業(yè)務在我國已獲得較快發(fā)展。

因此，加強風險管理對于應收賬款質押融資業(yè)務的完善將起到推進作用，使其更好地服務于中小企業(yè)，融通銀行信用和商業(yè)信用，改善銀行擔保結構，繁榮金融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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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雪梅（1982—），女，四川成都人，西南財經(jīng)大學天府學院講師，馬來亞大學經(jīng)濟學碩士，曾任職于淡馬錫風險控制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