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曉普詩十首

施瑋

雷 鳴

忽然，巨人們厭倦了游戲?！?/p>

他們巨大狂暴的手?jǐn)S下神的金球

和銀色的豎琴以及鏡子在天墻上

躍動，羞怯，在原本安置著

花兒的可愛地方。受驚嚇的晝?nèi)?/p>

以白色的腳兒，從圣殿的大廳跑出,

粗魯?shù)暮诎党錆M著驚人的爭戰(zhàn)號令,

美麗，羞怯地，悄然遠(yuǎn)遁.

安靜，幾絲風(fēng)在葉子之間

向風(fēng)暴轉(zhuǎn)過蒼白的臉。

安靜，小小狐貍在你的窩中，

鳥兒和鼠們屏息——一個巨人

為了他被忽視的權(quán)力而悲傷。聽，此刻

溫暖與沉重正絆跌在苯重的樓梯上！

十四行詩

我落在對音樂的需求中，它將流動

漫過我的焦躁，被指尖感知，

漫過我悲傷的瘡口和我發(fā)抖的唇，

以它的旋律，深沉、純粹、流動的慢板。

哦，為了治愈搖動，一些歌中的

古老與平凡被唱著去安息那疲倦的死亡，

其中一首落下，好象水落在我的頭上，

覆蓋著顫抖的手足，讓夢溢出光輝！

一個奇跡因旋律而產(chǎn)生。

安息的低語，寧靜的氣息，還有冷寂

心，沉入凋謝的色澤深處

在海洋沉默的水里，

它永遠(yuǎn)地飄浮在月綠色的池中，

握住旋轉(zhuǎn)和睡眠的手臂。

十四行詩

捕捉——泡沫

在精神的層面，

一個生物分裂；

羅盤的指針

抖動并搖擺不定，

猶豫難決。

釋放——破碎

溫度計的水銀

四散逃逸；

彩虹鳥

從空鏡

狹窄的斜坡，

飛向他

喜歡的地方，這家伙！

1979年

雨 夜

此刻，蔓延而下

雨的影子，柔軟，甜美。

漫過這黑色屋頂?shù)男℃?zhèn)

以竊賊般悄然的腳步她又再臨。

越過街道

敏捷地飛奔，灰色且大膽

在明亮的窗上快樂地閃過

那一瞬間金黃的燦爛

這兒寒冷并潮濕，

細(xì)小，冰冷的手指在我的發(fā)間

我想，

她迅疾的行程已經(jīng)抵達(dá)了那高坡

兩周之前

我們孤寂地躺在那兒，明亮地，在海之上

你的聲音那樣緩慢

銀子般華美如同影子在微風(fēng)輕拂的樹上。

噢，我知道

快樂這字的寫法仍在那里

如同草向后吹著

以一份她臉上悲哀的驚疑止住雨水！

她將滑落

靜靜地獨自離開我們的高坡

躲在那暗色的花瓣中滴落……

我們追逐的太陽永遠(yuǎn)在那里

——暗影就是我們自己

1928

抵達(dá)桑托斯

這里是海岸，這里是港口。

這里，在一條消瘦節(jié)食的地平線后，有一些風(fēng)景：

不切實際的形狀——誰能明白呢？——那自憐的

山脈，

悲哀而粗糙地在一些瑣碎愚蠢的綠葉之下。

某個山巒的頂端有座小小的教堂。還有一些倉庫，

它們中有的被涂成虛弱的粉紅，或是藍(lán)色，

幾株高高的，不安定的棕櫚。噢，游人，

這鄉(xiāng)間的田園是如何回答你

以及你那自大的詰問？為了一個不同的世界

和一個更好的生活，為要彼此間完美地理解

在最后，在一瞬，

在那懸浮的十八天之后？

結(jié)束了你的早餐。敏銳的感覺正在來臨，

奇妙而古舊的船只，一塊飛翔的閃耀的碎布。

那是旗幟。我從未見過它。

我怎樣也不曾想過這兒會存在一面旗幟，

但它確實在那里。沿著它，似乎是些硬幣

和紙幣；它們留在那兒直到被看見。

此刻，我們小心奕奕地向后爬下梯子，

我和一個名叫布瑞小姐的旅伴。

降落在二十六艘貨輪的中間

等待與綠色的咖啡豆一同被裝運。

喲！男孩，請你注意這小船的鉤子！

小心！噢！它鉤住了布瑞小姐的

裙子！在這兒！布瑞小姐大約七十歲，

一個退休的警察副主管，六英呎高，

有一雙美麗晴朗的藍(lán)眼睛和一副親切的表情。

她的家，當(dāng)她在家時，在哥倫斯大瀑布，

在紐約。哦，現(xiàn)在我們己落地。

我們希望海關(guān)的官員能說英語，

并且放行我們的威士忌和雪茄。

港口是該有的，好像郵資的戳記，或是肥皂，

但它們似乎很少在乎自己所造成的印象，

或者，就像這樣，僅僅只是淺嘗而己，因為那并不重要，

無法斷言的肥皂顏色，或是郵戳

消耗淡去就像從前，滑進(jìn)以后的路程中

那些我們寄出的寫在船上的信。

或是因為膠水的劣質(zhì)

或是因為高溫。我們立刻離開桑突斯

駕車馳往內(nèi)地。

熱愛沉于睡眠

凌晨，轉(zhuǎn)換所有的路徑

橫越天空，熄滅一顆星到另一顆，

將一條條街道的盡頭

與光的列車相連，

此刻于床上將我們拖入白晝；

且除盡了頭腦中的緊壓：

釋放出霓虹的形狀

流動，并且膨脹，并且耀目

沿著雙目間灰色的大道

落進(jìn)粉色和黃色，字母及痙攣的符號。

殘留的月光，衰微，衰微！

我透過窗子看著

一個巨大的城市，小心謹(jǐn)慎地顯露出來，

超凡的技藝描繪出它的細(xì)微精妙，

細(xì)致更細(xì)致，

飛檐覆顯于屋群，

遲緩地升起抵達(dá)那

蒼白的天空，它像是在那兒躊躇。

（在那里，它緩慢地成長于

水色玻璃的天空

從融化的鐵珠與銅晶之間，

一個小小的化學(xué)“庭院”在壇子里

震動并又重新站立，

蒼藍(lán)色，藍(lán)綠色，瓦藍(lán)色。）

麻雀匆忙地，開始著它們的活動。

然而，在西面，“轟?。　币欢錈熢?。

“轟??！”那爆裂的花球

又再次綻放

（那聲音在園中高呼“危險”，“死亡”，

所有在那兒種植的園丁

都逃回他們的睡眠并且感覺著

短短的汗毛根根豎起

在后頸上。）煙云移動著離去。

一件襯衫從晾衣繩上滑落。

沿著街道下的

水車而來

撒出它嘶嘶的聲響，雪白地扇形掠過

剝落物和報紙。水干了

淺淺的干，深深的潮濕

如同涼西爪的樣式。

我聽見晨鐘敲響的白晝

在石墻、大廳和鐵床間，

如散亂或是聚集的瀑布，

為那己預(yù)期的發(fā)出警報：

所有人的美妙愛神都起來了，

他們整日預(yù)備著晚餐，

你將宴請圓滿

在他的心中，在他的，和他的，

于是，向他們遞送你行動的激情，

把他們珍奇的愛強拉上街。

僅以玫瑰來鞭打他們，

輕輕地好似氦，

總是一個，或幾個，清晨來臨，

他的頭落在他的床邊，

他的臉翻轉(zhuǎn)來

那城市的影像

映落在他開啟的眼中

顛倒并扭曲，不！我的意思是

變形地呈現(xiàn)，

若他全然看見了它。

巴黎，早上七點

在公寓中，我向著每個時鐘旅行：

一些手戲劇性地指出一條路

另一些手卻指向別的路，一臉懵懂。

時間是星斗，鐘點們?nèi)绱朔稚?/p>

以至日子成了環(huán)繞郊區(qū)的旅程。

星星的四周，重重疊疊的圓圈。

短促，半音的冬季氣候

是一只展開的鴿翼。

冬日生活在鴿子的翅下，

那死亡、潮濕的羽翼。

向下望著庭院。所有的房屋

都建成這樣。觀賞甕

建在人字坡的屋頂，鴿子們

散著步。它好像在自省

注視著內(nèi)心，或是在追憶，

一顆在矩形中的星，一份回憶：

這空的方場原該就在那兒。

——孩子氣的冰雪堡壘，立在那，

在閃亮的冬日，成為房子；

威風(fēng)的雪堡，四、五，層高，

抵抗著春天如沙堡抵抗著潮水，

它們的墻，形狀，不會消溶死亡，

只在強勁的鏈粘中層疊，變成石塊，

變灰，變黃，好像如今的模樣。

哪里有火藥，壘起的球

讓冰核星星般四分五裂？

天上沒有通信的軍鴿

逃避著無窮盡的交錯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