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臺詩文會稿》校注商榷

李彩霞

(海南大學(xué)人文傳播學(xué)院，海南?？?70228)

由丘濬著，朱逸輝、勞定貴、陳多余、朱逸勇、張昌禮校注的《瓊臺詩文會稿》(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年12月版)?？本珖?yán)，注釋宏瞻，是研究丘濬著作及其思想的重要讀本。然書中校注似有可商榷者，茲錄出以求證于方家。

1.《送廣東夏廉憲(天順癸未)》:“當(dāng)寧念遠(yuǎn)氓，涂炭日以極。詔柬在廷臣，往振風(fēng)紀(jì)職。僉曰御史某，秉德剛且直。屬耳按江右，風(fēng)聲甚輝赫?！煺Z重丁寧，綸命光舄奕。百僚無間言，相見咸唶唶?！┢潠|廣地，富麗自古昔。秦初已內(nèi)附，治后益廣斥?！Z父每來晚，謝令去不亟。由來非一朝，往者何嗟及?！保?］49

注:僉，“僉押”、“署名”或“簽字”，在文件上由負(fù)責(zé)者自書其名以為憑證。按:“僉”此處應(yīng)作副詞，為“全，都”之義，表示人多。《說文》:“僉，皆也?！薄稌虻洹?“僉曰:‘于，鯀哉!’”《廣雅·釋詁三》:“僉，多也?！惫识皟L”應(yīng)釋為“全、都”，“僉曰”意為“眾人皆云，眾人都說”。

注:謝令，謝安，晉陽夏人，官至尚書仆射，領(lǐng)中書令，故稱謝令。按:原注稱謝令為謝安，韓林元《丘浚詩六百首》則釋為謝石?！爸x令，疑即謝石，晉陽夏人，曾任南康郡公、尚書令、為人聚斂無厭，取譏當(dāng)世?！保?］這里的謝令非指謝安或謝石?！稌x書·鄧攸傳》載吳地歌謠:“銑如打五鼓，雞鳴天欲曙。鄧侯挽不留，謝令推不去。”［3］2340晉時吳郡太守鄧攸，因廉潔自守，大公無私，離任時人們挽留他，不讓他離去。而前任謝姓太守非常貪財，希望他早點(diǎn)離開。謝安雖曾出任吳興太守，但為人秉直，百姓安居樂業(yè)，民謠中所譏之人并非他。謝石雖有聚貪之名，卻未曾出任吳郡太守之職。《晉書·謝安傳》:“(謝)石字石奴。初拜秘書郎，累遷尚書仆射。征句難，以勛封興平縣伯?；捶手郏t石解仆射，以將軍假節(jié)征討大都督，與兄子玄、琰破苻堅(jiān)?！w中軍將軍、尚書令，更封南康郡公?！职厕埃w衛(wèi)將軍，加散騎常侍?！保?］2088

可見，歌謠中的“謝令”亦非謝石。故而“謝令”指吳郡太守謝姓官員，而不是指謝安或謝石?！逗鬂h書·賈琮傳》又載民謠:“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4］丘浚詩中“賈父每來晚，謝令去不亟?！被脙墒酌裰{，勉勵朋友清正廉潔，忠于職守，繼續(xù)做吏治清明，讓官員不敢貪贓枉法的御史。

2.《湘江曲》:“沿江兩岸竹低垂，斑斑盡是英皇淚?！保?］98

注:英皇淚，不詳。按:“英皇”指古代傳說中堯的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娥皇、女英姐妹倆同嫁舜為妻，也稱“皇英”。“英皇淚”指娥皇和女英的眼淚。舜繼堯位，娥皇、女英為其妃，舜巡視南方時死于蒼梧，二妃往尋，淚染青竹，亦死于湘水之間。陳霆《蝶戀花·斑竹》:“春雨冥迷云委地，節(jié)節(jié)瑯玕，滴滴英皇淚。”

3.《登高丘而望遠(yuǎn)?！?“豈不欲，鼓枻登瀛洲，卻愁弱水難勝芥?！保?］100

注:弱水，難以估量的海水。弱，數(shù)不足。按:“弱水”一詞，始見于《尚書·禹貢》:“導(dǎo)弱水至于合黎。”見于《史記·大宛傳》、《漢書·地理志》、《后漢書·東夷傳》、畢沅注《山海經(jīng)》等。許多淺而湍急的河流，不能用舟船，而只能用皮筏過渡，人們認(rèn)為這是由于水羸弱而不能載舟，故稱這樣的河流為弱水?！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惫痹?“其水不勝鴻毛?！保?］魯迅《古小說鉤沉》輯《玄中記》云:“天下之弱者，有昆侖之弱水焉，鴻毛不能起也?！比跛叭酢闭咭源?。原注中釋“弱”為“數(shù)不足”，又釋“弱水”為“難以估量的海水”，自相矛盾。故“弱水”應(yīng)釋為“水弱不能載舟”。

4.《唐馬篇》:“豈是三郎舊所乘，錄功別養(yǎng)當(dāng)時平。詔令畫史為圖形，千年神駿還如生?！保?］113

注:三郎，官名?！稘h書·百官表》云:“有議郎、中郎、散郎，又有左右三將，謂郎中、車?yán)?、戶郎?！卑?此處“三郎”應(yīng)指唐玄宗，因其排行第三，故小字“三郎”。鄭嵎《津陽門詩》:“三郎紫笛弄煙月，怨如別鶴呼羈雌?！弊宰?“內(nèi)中皆以上為三郎?！瘪R永卿《懶真子》亦云:“‘三郎’謂明皇也。明皇兄弟六人，一人早亡，故明皇為太子時，號‘五王宅’。寧王、薛王，明皇兄也;申王、岐王，明皇弟也，故謂之‘三郎’?！保?］屠隆《彩毫記·為國薦賢》:“一自三郎度曲后，許多天樂在人間?！睕r且篇名是《唐馬篇》，詩中“開元”、“漁陽”、“蜀山”、“哥舒”、“九折坂”等，通篇寫唐玄宗間事，應(yīng)指唐玄宗。

5.《明妃圖三首》(三):“功德施夷夏，聲名播古今。人言漢恩淺，妾感漢恩深。”［1］173

注:夷夏，古稱四方邊境未開化之民族，東曰夷。又晉時匈奴赫勃勃據(jù)統(tǒng)萬城自立，國號夏，又稱大夏，為十六國之一。夏，此指匈奴。按:國號稱大夏的的匈奴，時在晉朝，漢時的王昭君怎會得知?這里的“夏”指漢族，功德施夷夏，是說昭君的和親，使匈奴和中原皆得安定，功績施于少數(shù)民族和中原大地。

6.《九日有懷》:“寂寞重陽節(jié)，籬邊菊未開。倚門空悵望，不見白衣來。”［1］182

注:白衣，古未仕者著白衣，后因以為無功名者之稱。《史記·儒林傳序》:“公孫弦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封平津侯?！卑矗瑬|漢鄭昀，拜議郎告歸，賜尚書祿，時稱白衣尚書，是既仕而告歸者，亦可稱為白衣。按，此處“白衣”指送酒的吏人。高適《重陽》:“豈有白衣來剝喙，亦從烏帽自欹斜?！彼抉R光《和同舍對菊無酒》:“盡日柴門外，白衣來不來?”沈畯《九日》:“有酒賞重陽，無煩白衣至?！倍贾傅氖撬途频睦羧?。東晉王弘遣“白衣送酒”酌陶潛的典故，出自南朝宋檀道鸞《續(xù)晉陽秋·恭帝》:“王宏為江州刺史，陶潛九月九日無酒，于宅邊東籬下菊叢中摘盈把，坐其側(cè)。未幾，望見一白衣人至，乃刺史王宏送酒也。即便就酌而后歸?！保?］詩中“倚門空悵望，不見白衣來”表達(dá)了作者在重陽節(jié)，盼望友人贈酒問候的情緒。

7.《閑居雜詠》:“鼎鼎百年間，誰人未老閑。古心惟自得，塵事少相關(guān)。風(fēng)定一花落，簾開雙燕還。簞瓢隨處有，不是故晞顏。”［1］191

注:晞，干，燥。見《說文》。按:揚(yáng)雄著、李軌注、汪榮寶疏《法言義疏》“學(xué)行卷第二”:“睎驥之馬，亦驥之乘也。睎顏之人，亦顏之徒也?！保?］“睎驥之馬”一詞，《說文》云:“睎，望也?！苯?jīng)傳多作“?！薄！稌x書·虞溥傳》引此作“希驥之馬，亦驥之乘。希顏之徒，亦顏之倫。”［3］2140馬總《意林》卷三引“睎”作“晞”，云:“晞顏之人，亦顏之徒;晞驥之馬，亦驥之乘。”《文選》李蕭遠(yuǎn)《運(yùn)命論》，李注，“顏嘗睎夫子矣。李軌曰:希，望也。言顏回嘗望孔子也?！保?］可見，晞、睎、希三字，在古代通用，為希望、期望、仰望之義。晞顏，即仰慕顏淵，顏淵為孔子最賢能的弟子，“希顏”即仰慕賢者。《隋書·隱逸傳·崔頤》:“本無意于希顏，豈有心于慕蘭?！敝祆洹督趟继米魇局T同志》:“詠歸同與點(diǎn)，坐忘庶希顏。”

8.《梅窗》:“疏影橫窗似畫，暗香指鼻如焚。天助梅花清趣，微風(fēng)淡月黃昏?！保?］238

注:疏影，詞牌名?！对~譜》:“宋姜夔自度曲。張炎詞詠荷花，易名《綠意》?！卑迪?詞牌名?！对~譜》:“姜夔自度曲，詠梅花作也。張炎以此調(diào)詠荷花，更名《紅情》?！卑矗?，是疏落有致的影子，指梅花的影子。暗香，是黯淡幽遠(yuǎn)的香味，指梅花的香味。二詞出自宋代林逋《山園小梅》，“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9.《主一齊為陳敬作》:“沉沉天宇定生光，人得心齊已坐忘。學(xué)奕幾曾思射鵠，挾書爭肯更忘羊。”［1］324-325

注:鵠，射之的也。按:“鵠”指水鳥名，形狀像鵝，體較鵝大，鳴聲宏亮，善飛，吃植物、昆蟲等。《玉臺新詠·古詩為焦仲卿妻作》:“青雀白鵠舫?！痹甑馈稘M井游記》:“脫籠之鵠。”《莊子·天運(yùn)》:“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薄肚f子·庚桑楚》:“越雞不能伏鵠卵?！憋怠肚儋x》:“王昭楚妃，千里別鵠?！蔽闹小皩W(xué)奕(疑為弈之誤)幾曾思射鵠”一語，出自學(xué)弈時分心思射鵠的典故。《孟子·告子》:“弈秋，通國之善弈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

10.《寄所知》:“晉人風(fēng)度楚人騷，不為悲秋嘆二毛。席地夢回云氣濕，仰天歌罷月輪高?！保?］349

注:晉、楚，晉，山西省之簡稱。楚，湖南、湖北兩省之通稱。按:晉指晉朝，晉人風(fēng)度指魏晉時期，知識分子所特別具有的精神風(fēng)貌。魏晉時期，政權(quán)交替，民不聊生，以“竹林七賢”為代表的士人們，堅(jiān)守道德情操和處世理想，不肯與統(tǒng)治者合作，提倡“越名教而任自然”，表現(xiàn)出知識分子貫有的精神與骨氣，或逍遙于“正統(tǒng)”之外，這就是“魏晉風(fēng)度”。因屈原為戰(zhàn)國楚人，“楚人騷”代指屈原《離騷》所表達(dá)的哀怨情境。南朝梁裴子野《雕蟲論》:“若悱惻芳芬，楚騷為之祖;靡漫容與，相如扣其音?！碧K軾《次韻秦少游王仲至元日立春》之三:“詞鋒雖作楚騷寒，德意還同漢詔寬?！标惻c義《連雨賦書事》詩之二:“老雁猶貪去，寒蟬遂不號。相悲更相識，滿眼楚人騷?！鼻馂F另有《過采石吊李謫仙》:“岸芷汀蘭無限意，臨風(fēng)三復(fù)楚騷文?！?/p>

11.《舟次直沽簡彭彥實(shí)同寅》:“潞河澄澈衛(wèi)河渾，二水交流下海門。直北回看龍闕近，極東遙望蜃樓昏。孤城近水舟多泊，列戍分耕野盡屯。我有好懷無處寫，欲沽尊酒對君論?！保?］371

注:簡，諫也?！蹲髠鳌烦砂四?“是用大簡”。《詩·大雅》簡作諫。按:原注將“簡”釋為“諫”，即“進(jìn)諫”之義。詩是丘濬寫給友人彭華(字彥實(shí))的。丘濬與彭華既為同年，又是同事。景泰五年(1454年)，二人一同考上進(jìn)士，又一起入選翰林院庶吉士，任職于禮部。丘濬官至禮部尚書，彭華至禮部侍郎。且丘濬年長于彭華十歲，丘生于永樂十八年(1421年)，彭生于明宣宗宣德八年(1432年)。進(jìn)諫一詞，主要用為規(guī)勸君主或尊長，使改正錯誤。對于年輕自己十多歲的彭華，用“進(jìn)諫”一詞，并不合適。詩中所寫，是外出時對友人的問候，及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友誼，與進(jìn)諫無涉?！昂啞睉?yīng)為“書信”的動詞用法，即“給……寫信”。

12.《剡溪圖》:“誰人寫此滄州趣，邈出高人隱居處。千疊坡仙心上山，半壑丁公夢中樹。”［1］492

注:滄州，后魏置，蓋取滄海為名;隋廢，唐復(fù)置，宋、金、元仍之，治在今河北省滄?？h東南;明省青池縣入州，移州治長蘆故縣，即今滄縣治。明、清皆屬直隸省天津府。按:這里的“滄州”并不是指河北滄州，詩題剡溪與滄州亦并無關(guān)聯(lián)，而是指濱水的地方，古時常用以稱隱士的居處。阮籍《為鄭沖勸晉王箋》:“然后臨滄州而謝支伯，登箕山以揖許由。”謝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橋》:“既歡懷祿情，復(fù)協(xié)滄州趣?！崩畎住督弦鳌?“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州。”杜甫《曲江對酒》:“吏情更覺滄州遠(yuǎn)，老大悲傷未拂衣?！?/p>

注:坡仙，宋人，無姓氏，太平興國時，嘗遇呂洞賓于君山，后隱抱黃洞，行靈龜吞吐之法，功成，自號瀟湘子。按:原注所云瀟湘子，應(yīng)名“跛仙”，而非“坡仙”。宋陳田夫《南岳總勝集》卷中:“唐懿禧中，有軒轅彌明隱此年久，后復(fù)抱黃洞。太平興國中，有跛仙遇呂洞賓於君山，后亦隱此行靈龜吞吐之法，功成回岳麓，自號瀟湘子?！保?0］明確提到“跛仙”原名李玄，李鐵拐，號瀟湘子。此處“坡仙”指蘇軾，蘇軾號東坡居士，文才蓋世，仰慕者稱之為“坡仙”?！捌孪伞币辉~，最早出自南宋戴復(fù)古《赤壁》:“白鳥滄波上，黃州赤壁邊。長江酹明月，更憶老坡仙?！睆埦亍稇?yīng)天長》:“換橋渡舫，添柳護(hù)堤，坡仙舊跡今續(xù)?！痹脝枴掇晒倌榴R圖息軒畫》:“奚官有知應(yīng)解笑，世無坡仙誰賞音?！?/p>

注:丁公，漢薛人，名固，季布同母異父兄弟。為項(xiàng)羽將，窘逐高祖;高祖顧曰:“相賢豈相厄哉!”乃引兵還。項(xiàng)羽滅，丁公來謁，高祖斬之。按:這里的“丁公”并非漢初季布之弟丁固，而是指三國時吳國山陰人丁固?！度龂尽侵尽ぞ硎?“(山陰丁)覽子固，字子賤，本名密，避滕密，改作固。固在襁褓中，闞澤見而異之，曰:‘此兒后必致公輔?！瓪v顯位，孫休時固為左御史大夫，孫皓即位，遷司徒?！保?0］《吳書》載，丁固任尚書時曾夢見松樹生其腹上，語人云:“松字十八公也，后十八歲，吾其為公乎!”后果然官至大司徒?！岸」珘糁袠洹奔脑⑷松赜兴傻睦硐牒湍繕?biāo)。

13.《入閣辭任第三奏》:“臣按，禮經(jīng)讓之三也，象日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古人辭讓以三為節(jié)?！保?］518

注:禮經(jīng)，即《儀禮》。按:《禮經(jīng)》漢代是指《儀禮》，但因《儀禮》中記載的儀式過于瑣碎，后人無從效仿，宋以后《禮經(jīng)》多指《禮記》?！抖Y記·曲禮》載:“退讓以明禮?！薄抖Y記·鄉(xiāng)飲酒》亦云:“讓之三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與作者文中內(nèi)容相符，故禮經(jīng)應(yīng)指《禮記》。

14.《擬賀耕籍田表》:“伏以王來萬年，即田功以弘治本，帝籍千畝，躬稼事以為民先。當(dāng)承天踐祚之初，舉敬天勤民之典。三推禮備，萬姓歡騰。”［1］572

注:三推，三次推動前進(jìn)。按，三推是古代帝王親耕之禮。天子于每年正月親臨藉田，扶耒耜往還三度，以示勸農(nóng)，稱三推?！抖Y記·月令》:“(孟春之月)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藉，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張衡《東京賦》:“躬三推于天田，修帝藉之千畝?！绷何涞邸督逄铩?“一人慙百王，三推先億兆。”黃庭堅(jiān)《次韻曾子開舍人游藉田載荷花歸》:“三推勸根本，百穀收阜堅(jiān)。”

15.《世史正綱序》:“雖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必正，而后國定。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是故父有天下，必授之于子。子居大位，必受之于父。父非真堯舜，子非真朱均，必可以與舜禹。子非真武王，父非真西伯，必不可以舍伯邑考。隱攝相位不可也，宣傳穆位不可也。父之所予必子，心之所安。子之所承必父，心之所愿?！保?］629

注:必不可以舍伯邑考，決不可拋棄父親。舍，拋棄?？迹赣H。按:這段話在“《世史正綱》丘浚序”中標(biāo)點(diǎn)為，“子非真武王，父非真西伯，必不可以舍伯邑，考隱攝相位不可也，宣傳穆位不可也?！保?1］將“伯邑”與“考”，分屬上下兩句，亦非正解。伯邑考姓姬，名考，全名姬考，周文王長子，周武王之兄。“邑”表明其世子身份，一說是被封為“邑”這個官職。邑考在周文王諸子中排行老大，按照“伯、仲、叔、季”的順序，故稱“伯邑考”?！妒酚洝す懿淌兰摇?“管叔鮮、蔡叔度者，周文王子而武王弟也。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太姒，文王正妃也。其長子曰伯邑考，次曰武王發(fā)，……同母昆弟十人，唯發(fā)、旦賢，左右輔文王，故文王舍伯邑考而以發(fā)為太子。及文王崩而發(fā)立，是為武王。伯邑考既已前卒矣。”［12］

16.《宦途履歷圖時詩》:“公自登進(jìn)士以來，凡三任，皆風(fēng)憲也。夫仕進(jìn)之途多矣，而莫榮于進(jìn)士。歷官之階亦多矣，而莫要于風(fēng)憲。世人之所以歆艷而愛慕之者，得其一，且以為榮，公乃兼而有之?！保?］688

注:風(fēng)憲，風(fēng)化法度。按:古代御史掌糾察百官，故稱御史或監(jiān)察部門為“風(fēng)憲”。元結(jié)《辭監(jiān)察御史表》:“臣自布衣，未逾數(shù)月，官忝風(fēng)憲，任廉戎旅。”司馬光《初除中丞上殿札子》:“臣蒙陛下圣恩，拔於眾臣之中，委以風(fēng)憲，天下細(xì)小之事，皆未足為陛下言之?！标惲痢吨x張侍御啟》:“風(fēng)憲之地，執(zhí)守是先;才智之淵，選掄不易?！崩顫O《憐香伴·冤褫》:“他懷恨教官，方才在門外相值，不分師長，開口就罵，揮拳就打，故此驚了風(fēng)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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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韓林元.丘浚詩六百首［M］.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52.

［3］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范曄，等.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5: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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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檀道鸞.續(xù)晉陽秋［M］.上海:國學(xué)扶輪社，19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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