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樹才
(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443002)
后人研究與利用《春秋》甚至《左傳》而形成《春秋》學,歷代政府與學人都十分重視對先秦《春秋》學的研究和傳承。20世紀后半葉至今,簡帛文獻的大量出土,使得先秦《春秋》學研究繼簡帛《春秋》學的興起而再次走向高峰。圍繞這些新出文獻,大量的古文字學、考古學、文獻學、歷史學、簡帛學專家和學人從多角度展開討論,匯集在相關網(wǎng)站、期刊和論文集上的研究論文成百上千篇,而相關研究專著也開始涌現(xiàn),在較短的時間內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然而,任何新出土文獻的研究都需要在熱鬧過后更細致、系統(tǒng)的探討。從這個角度看,認真反思、總結前一階段的研究成果、經(jīng)驗和缺憾,深入研究的契機才會到來。
1973年11月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有帛書《春秋事語》,帛書部分內容殘缺,經(jīng)整理后仍有十六章,四千余字,各章相對獨立,內容為春秋至戰(zhàn)國初的歷史故事,所記事件起訖時間與《左傳》基本一致。每個故事都配有一段議論,而且議論內容所占比重多于記事,論者可能是當事人,也可能是后世人物,有時還補充交代在后世應驗的結果。《文物》1974年第9期刊登了帛書整理小組的介紹性初稿《座談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1977年第1期刊載了整理后的帛書《春秋事語》全部釋文,并正式將其定名為《春秋事語》。1979年和1983年文物出版社出版的《馬王堆漢墓帛書》均包括《〈春秋事語〉注釋》。鄭良樹先生論文《〈春秋事語〉校釋》以《馬王堆漢墓帛書》為基礎,結合傳世文獻“補其殘缺,訓其文詞,考其異同”,是國內學者對帛書《春秋事語》最全面、最有代表性的校釋成果之一[1]。吉本道雅的《春秋事語考》著重于文字訓詁[2]。日本學者野間文史又以鄭良樹先生的校釋為基礎,利用中日學者的大量研究成果,對帛書《春秋事語》進行了更為全面的注釋[3]。
就其編撰、抄寫年代而言,張政烺先生判斷帛書《春秋事語》抄寫于秦末漢初,而且認為帛書《春秋事語》的編者大約是個頭腦冬烘的教書先生[4]。李裕民先生則根據(jù)帛書《春秋事語》不避漢諱的特點,判斷其抄寫年代上限為秦朝滅亡,下限為漢朝建立(公元前200年)[5]。李學勤先生推測《春秋事語》頗似荀子學風,其為荀子一系學者所作是不無可能的[6]。也有學者根據(jù)《春秋事語》中的閔子辛,推測這些文獻里面的君子是指孔子弟子或再傳弟子,此《春秋事語》可能為孔門后人所編[7]。
專家們分別對帛書的性質提出了各自的看法。裘錫圭先生根據(jù)《史記·十二諸侯年表》“鐸椒為楚威王傅,為王不能盡觀《春秋》,采取成敗,卒四十章,為《鐸氏微》”,認為這是《漢書·藝文志》春秋家中《鐸氏微》一類的書。唐蘭先生則認為它屬于非《左傳》系統(tǒng)的另一種古書,可能是《漢書·藝文志》中所說的《公孫固》十八章[8]。不過此說略顯證據(jù)不足,何況整理后的《春秋事語》為十六章,不合《公孫固》十八章之數(shù)。曉菡稱此帛書是“與《左傳》類似的佚書一種,無篇題”[9]。張政烺先生判斷帛書《春秋事語》是部教科書,“應當認為和《鐸氏微》是一致的,所不同者在編者文化水平的高低”[10]。日本學者向井哲夫認為帛書《春秋事語》是道家文獻,其中的教訓多是根據(jù)馬王堆二號墓帛書《經(jīng)法》、《十大經(jīng)》、《稱》、《道原》等四篇的內容展開的,并將各章故事與《經(jīng)法》等四篇中的思想內容做了一一對應[11]。近藤則之以圖表的形式分析帛書記載的歷史故事,得出帛書《春秋事語》是用歷史上悲劇性事件對貴族進行啟蒙教育教材的結論[12]。高橋均認為帛書《春秋事語》與《韓非子》、《管子》類似,是戰(zhàn)國策士用于勸說君主的言論[13]。不過,本書的重點不是在記事實,而是在記言論,從體例上看,這應該是春秋時期典型的“語”類著作[14],具體講即“事語”,它可能頗受《左傳》影響。
就帛書《春秋事語》與其它文獻的關系而言,徐仁甫先生提出,帛書《春秋事語》成書時間要早于《左傳》,《左傳》是劉向收集先秦文獻時偽造的,而《左傳》在編纂過程中可能采用了《春秋事語》的一些材料[15]。不過多數(shù)學者都不支持這種看法,劉向依據(jù)《春秋事語》等文獻偽造《左傳》說也在浙大簡出土后不攻自破[16]。李學勤先生認為“不難看出,帛書的內容是從《左傳》簡化而來”、“《春秋事語》一書實為早期《左傳》學的正宗作品。其本于《左傳》而兼及《谷梁》”、“引據(jù)《左傳》而將文字簡括歸并,在戰(zhàn)國至漢代古書中例證不勝枚舉,其體例多與帛書相同”[17]。吳榮曾先生指出,戰(zhàn)國時期《春秋》學蔚為大觀,論說、研究《春秋》已成為一種風氣,善治《春秋》的學者很多,《春秋事語》便是這時《春秋》學的一項成果。吳先生還聯(lián)系《左傳》等文獻資料對其中所記部分歷史故事作了考證,就帛書結構、特點等與《左傳》進行了比較[18]。近年羅新慧先生也從先秦史學史的角度就《春秋事語》與《左傳》的關系作了探討[19]。不過,《左傳》和帛書《春秋事語》所記事件雖然大致相同,但差異明顯:《春秋事語》十六章每章各記一事,不分國別,也不論時間先后,每章均夾敘夾議,議論內容所占比例大,并不以敘事為最終目的,而《左傳》編年記事,以記事為重點。所以《春秋事語》與《鐸式微》更近似。帛書在敘事當中引入議論,議論以史實為基礎,后面補充說明事件的結果,這樣的結構,是戰(zhàn)國時人史論的基本表現(xiàn)形式。而且,其中的事件和言論顯然都是編寫者按照一定的意圖加以選擇甚至改寫的,議論部分表達的多半是編寫者自己的思想觀點,編纂者在史事后加入自己的新看法、新思想,目的是以歷史事件來辨別當今行動的是非得失,或者希望讀者吸取教訓,這個與《左傳》是有距離的。就敘事部分而言,《春秋事語》則只是粗具始末,不講細節(jié)或刻畫,而《左傳》敘事注重細節(jié)、比較詳盡。有時二書的稱謂也有不同,如《左傳》中的“子般”,《春秋事語》作“子煩”。
劉偉博士認為帛書《春秋事語》與《國語》不僅僅是形似,更具有神似之處,甚至認為“帛書本《春秋事語》極有可能是《國語》的一種選本,它與建國后在阜陽、慈利等地發(fā)現(xiàn)的相關材料一起成為今本《國語》的有益補充”[20]。雖然帛書《春秋事語》形式特征與《國語》接近,但帛書《春秋事語》是《國語》選本的有關推測尚缺乏充分依據(jù)[21]。駢宇騫先生則考辨了帛書《春秋事語》與《管子》的聯(lián)系[22]。
1974年阜陽雙古堆汝陰侯漢墓出土簡牘《春秋事語》,埋藏時間與帛書《春秋事語》接近,包括兩塊記載章題的木牘和數(shù)百枚記載正文的竹簡,可辨認內容的章題有二十八個,正文二十五章,共五十三章。簡牘《春秋事語》也是各章彼此不相連貫,既不分國別,也不論年代先后。內容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歷史故事,多數(shù)是在春秋時代,尤其是春秋晚期,也有部分屬于戰(zhàn)國時期,其中四十七章都見于劉向《說苑》、《新序》,主旨可能是通過歷史事件來告訴它的閱讀者如何治理國家。
惜乎竹簡整理進展緩慢,相關材料沒有公布,目前對它的研究還很少。簡牘整理者韓自強先生對簡牘《春秋事語》可識別的部分進行了釋讀,并認為其與劉向《說苑》有很大關系[23]??梢灶A見,竹牘本《春秋事語》的完全公布,將對《春秋事語》乃至先秦春秋學的研究大有裨益。近藤則之則對帛書本與簡牘本《春秋事語》進行了比較,認為帛本選取的十六則故事結局幾乎都是悲劇性的,編選者似乎是想用這些事例告誡讀者避免犯類似的錯誤,并用史實展現(xiàn)其嚴重后果。而簡牘《春秋事語》故事多是朝好的結局發(fā)展,往往是君主聽從了臣下建議,從而做出正確的決定。另外,帛書本所涉故事多與《左傳》合,而簡牘本記載的許多歷史故事在《左傳》中找不到,其真實性值得懷疑,很可能是作者根據(jù)自身需要想象或編造出來的,目的可能也是說理或告誡[24]。
1987年,湖南省慈利縣城關石板村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國時期的墓群,墓葬的年代約在戰(zhàn)國中期前段,該墓初步為發(fā)掘者定為戰(zhàn)國中期偏晚的士一級的墓葬,其中M36中出土了一批竹簡,整理者推測它是目前所見最早的《國語》抄本[25]。“通過初步整理,知其為記事性的古書,內容以記載吳越二國史事為主,如黃池之盟、吳越爭霸等等,可能與《國語》、《戰(zhàn)國策》、《越絕書》等某些記載相同”[26]。張錚先生指出慈利楚簡很可能即是《鐸氏微》[27],西晉汲冢墓主魏襄王之時代屬于戰(zhàn)國中期前后,與慈利楚簡墓葬時代相去不遠,而《國語》、《春秋事語》成書也大約在戰(zhàn)國,文獻性質又比較接近,它們同屬“語”類文獻,看來需要綜合研究。
總體來說,目前國內外對于帛書《春秋事語》的研究較多,釋讀、思想內容、文獻性質及其與《左傳》的聯(lián)系是學者研究的重點。而對簡牘《春秋事語》、慈利楚簡的研究還很不夠,至于帛書本與簡牘本之間的關系,除了認為二者體例相似外,缺少更為深入的探究。
2008年7月,清華大學接受、收藏從海外購買回來的戰(zhàn)國楚簡2388枚(包括少數(shù)殘斷簡)。經(jīng)碳14測定證實,竹簡年代在戰(zhàn)國中晚期之際。目前整理工作進展順利,《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貳)》已經(jīng)出版,第一冊中有《楚居》篇,共有簡16支,簡長47.5厘米,原無篇題,簡背有簡序編號[28]。關于《楚居》的編聯(lián)、釋讀問題,大量古文字、古文獻學者在整理本的基礎上,做了很多更為細致的討論,其中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在集體討論的基礎上,形成成果《清華簡〈楚居〉研讀札記》[29],煙臺大學中國學術研究所2010級碩士研究生也有《清華簡〈楚居〉集釋》[30]。
清華簡《楚居》是一篇非常重要的出土文獻,詳細敘述了自楚先祖季連到戰(zhàn)國中期楚悼王二十三位楚先公、先王的居處與遷徙情況,并列舉了各世建都、定居的地點以及遷徙的原因,堪稱一部楚國的發(fā)展簡史。整理者已指出簡書“內容與《世本》之《居篇》很相類”[31],內容是“敘述歷代楚君居處建都之地,體例近似《世本》的《居篇》。由于是以‘居’為主,所記楚國世系并非十分完全,但與傳世文獻比較,還是有不少優(yōu)勝的地方”[32]。
簡書《楚居》可與過去發(fā)現(xiàn)的楚簡、器銘以及《史記·楚世家》、《世本》等傳世文獻相對應,也有不少內容屬于前所未見,因此,這些資料無疑為楚國的歷史地理研究及文物考古工作提供了許多寶貴線索。
例如,簡文中最晚的楚王謚號是“悼哲王”(楚悼王),李學勤先生據(jù)此推斷《楚居》即作于悼王之下的肅王之世——肅王的在位年是公元前380至前370年,同時由于楚悼王徙鄩郢一事又見于葛陵簡:“王自肥遺郢徙于鄩郢之歲”,據(jù)其歷日李先生推定為悼王四年,即公元前398年[33]。而葛陵簡的下限在悼王元年至七年之間[34],這似乎又表明清華簡同南方葛陵簡等可能有一定的聯(lián)系。
關于《楚居》的性質、作者、寫作年代等問題,李學勤先生指出清華簡墓主是一位歷史學家[35]。趙平安先生則指出,“《楚居》的作者應該是位史家。先秦時代的史都是世官,史家往往就是史官。從《楚居》看,不是史官難以掌握這么系統(tǒng)詳盡的資料。頗疑《楚居》是清華簡墓主人的作品?!瓕嶋H上,他不僅是一位歷史學家,而且應該是一位楚國籍的歷史學家”?!疤?4測定,經(jīng)樹輪校正的數(shù)據(jù)是:該樣片產(chǎn)生于公元前305±30年”,“頗疑《楚居》即《梼杌》的部分內容,或者是在《梼杌》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而成的”[36]。
對簡文中提到的諸多地名和楚國歷史文化進行考證無疑是《楚居》研究的一大熱點。例如,李學勤先生最初認為“妣隹”即新蔡葛陵簡的“( )追”,鬻熊即是穴熊,《帝系姓》、《楚世家》誤為二人。鬻熊及其子熊麗居于“京宗”,疑即荊山之首景山;熊繹則徙至“夷屯”,一直到熊渠都居于該地,應即文獻中的“丹陽”。而“夷屯”就是傳世文獻中的丹陽,在漢水以南的荊山一帶[37]。李家浩也認為,“夷屯”即史書中的丹陽,而“楩室”則是楚人用于祭祀先公、先王的宗廟,為漢人所謂“便殿”的前身[38]。陳偉先生《清華簡〈楚居〉“楩室”故事小考》一文則對“楩室”做了詳細論證[39]。
關于《楚居》一至四簡中地名的具體位置,學界分歧很多。黃鳴認為,《楚居》簡之“山”即《中次九經(jīng)》之山,山在《中次九經(jīng)》中為第十五山,其地約當今湖北省房縣西部。竆(穴窮)疑即《中次九經(jīng)》之“熊山”,其地在今湖北省竹山縣南白巖寨山?!半疾ā贝蟾胖傅木褪蔷谡膬伤粫?,大約就在今湖北省當陽市兩河口鎮(zhèn)?!熬┳凇敝?,應在今荊山山脈中的景山附近,整理者稱其與“荊山之首景山”有關,是很高明的見解。其地約當于今天湖北省??悼h中部一帶[40]。凡國棟先生對簡文中的“山”、“喬山”、“汌水”、“方山”、“京宗”等地名作了認真的考述[41]。趙平安、程少軒兩先生都認為簡7中的地名“宵”,是楚王宵敖徙居之處,就是秦漢簡牘中多次出現(xiàn)的“銷”[42]。有些學者則對簡文14處“×郢”作了思考[43]。
還有很多學者將簡文釋讀、相關地名考證同對楚國歷史、文化的考察結合起來。例如,趙平安先生指出,楚先祖娶妣隹、妣,反映了楚人與商部落、與厲山氏的關系;這種關系既折射了商人和厲山氏的不同地位,也在楚文化中留下了深深的烙痕[44]。黃鳴先生發(fā)現(xiàn)《楚居》中關于楚國先祖穴熊之妻妣的聶耳傳說在商末周初金文的圖畫文字中有對應文字,是為楚人族徽,其銅器多出于今河南輝縣,這證明在晚商時代楚人曾聚居于該地。又晚商時代的青銅器《邐簋》銘文中有楚人京麗之名,他曾朝見過商王。這是楚人鬻熊、熊麗父子在商周之際的大變動中做出的分別觀望殷周形勢的因應性的舉動。西周建立之后,熊麗回到荊楚故地京宗,即今湖北省保康縣中部景山地區(qū),并著力于開拓沮漳流域。《楚居》簡中的“京宗”,是楚人從穴熊到熊這一長時間段的居住地。它可能歷經(jīng)夏商兩代,將近千年,楚人都在此處休養(yǎng)生息。它特別肯定了《楚居》對研究殷周之際楚國歷史的價值[45]。高崇文先生認為楚人最初活動于丹江流域,周初,楚歸附于周,常居宗周佐事周王,鬻熊等所居“京宗”即指西周都邑鎬京宗周之地。周成王時,因楚先祖佐周王有功,封熊繹居丹水之陽的“夷屯”,楚正式建國立都。熊渠之后又沿漢水數(shù)次東遷,至西周末熊儀徙居丹淅之會的“鄀”地。春秋初,楚進入宜城平原之“諸郢”,開啟了東周時期在江漢地區(qū)的大發(fā)展。他還認為商南縣丹江北岸的過風樓類型考古學文化的發(fā)展軌跡與《楚居》所載的楚先祖居地遷徙路徑正好相吻合[46]。虞同也贊同西周早期的楚國政治中心是丹陽,直到楚武王才移居郢[47]。宋華強先生就楚國早期的歷史傳說進行了辨析和梳理[48]。子居先生則希望通過對《楚居》篇內容的解讀及相關地名的考證,勾勒出楚君在商周、春秋時期的遷徙路線和政治、軍事取向。他認為“穴窮”有可能即是新密市尖山鄉(xiāng)東北部的神仙洞,也可能是指少陘山?!半疾ā碑斒侵笢顫?,先秦時期約在以今鄭州市古滎鎮(zhèn)為中心的周邊十余里地區(qū),今不復存?!胺缴健痹诮窈幽蠝铌柺形髂?,又稱浮戲山。“京宗”,似即傳世文獻所稱“荊山”,此處的“京宗”當在今陜西省藍田縣灞源至商洛市大荊鎮(zhèn)間的大荊河源頭白石巖地區(qū)?!霸账奔垂胖澦衩焙?,發(fā)源于藍田縣霸塬鄉(xiāng)秦嶺北坡?!按筵钡奈恢卯斣谇G山之東、漢水之西、蠻河之南、沙洋之北這個范圍內,且近于疆浧之波、藍郢、郊郢,當即在今鐘祥縣冷水鎮(zhèn)地區(qū)。楚文王徙居之“爲郢”便是江陵之郢[49]。
在2011年6月28日至29日北京召開的“《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學者們圍繞《楚居》中涉及的楚先祖、楚歷史地理等問題進行了深入交流,有力地推動了楚國歷史文化的研究。淺野裕一首先定《楚居》成書年代在戰(zhàn)國前期,認為《楚居》提供了《楚辭·離騷》篇所見彭咸的線索。江林昌、孫進合撰二文,對《楚居》與《楚辭》二篇記述、描寫的相似性予以比較,由此探討楚文化的淵源與背景。孟蓬生指出《楚居》中楚王“熊鹿”即《楚世家》之“熊坎”,而楚武王本名熊,占人用同音字“徹”或“達”記錄之,漢人因諱武帝名徹而改“徹”為“通”,于是熊通就成為后世熟知的名字。簡文記錄楚先祖季連與“盤庚之子”妣佳結合,多位學者注意到楚人與殷商部落具有密切聯(lián)系。李家浩對《楚居》中熊繹所徙居的“夷”作了詳細考證,指出其即“夷陵”,指代楚早期都城“丹陽”,其地理位置可能在枝江。徐少華對季連早期居地予以探索,指出“山”即山,亦即具茨山,在河南密縣、禹縣與新鄭縣交界處?!案\”即穴窮,當釋為空同或崆峒,山在今河南汝州西南約四十里與魯山交界處的古崆峒山。黃錫全據(jù)《楚居》所述武王所居地宵、免、疆郢,對其地域重新分析理解,認為宵之地大致在荊門市北之子陵鋪至石橋鎮(zhèn)一帶,“疆郢”或即文獻中之“郊郢鄭”,其地在鐘祥縣鄖州古城[50]。
《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貳)》只有一篇,即《系年》。原沒有篇題,現(xiàn)擬題為《系年》,共存簡138支,簡背有排序編號。竹簡保存基木良好,只有個別殘損之處。文字通為墨筆書寫的楚文字,但不能由此直接推論這是楚國人的著作??膳c《左傳》、《史記》等相比勘,但許多內容是以往史書中沒有的。全篇分為23章,每章自為起訖,講述了從武王伐紂一直到戰(zhàn)國前期的全國的歷史大事,是部前所未見的史書,對于補充傳世文獻、糾止古書記載、解決經(jīng)學和古史上的系列疑難問題具有重要意義[51]。有關它的釋讀、編聯(lián)等問題,在相關網(wǎng)站上有大量相關討論,在此不便展開。
李學勤先生指出,《系年》是一種編年體史書,這種史書體裁和已看到的一些文句,都很像《竹書紀年》[52]。關于簡書的寫作年代,李學勤先生認為“篇中時代較后的一些章,還有時明顯結合當時形勢,其間簡文‘至今晉越以為好’一句,指明作者之所謂‘今’應在楚威王滅越,即公元前333年以前。從簡中記事,可以找到一系列較晚諸侯的名號,這樣看來,《系年》的寫作大約在楚肅王時(或許再晚一些,在楚宣王世),也就是戰(zhàn)國中期。這和《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第一輯所收《楚居》篇的寫成時間是差不多一樣的”[53]。
“《系年》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意義,即印證和補充《春秋》經(jīng)傳,特別是《左傳》、《國語》的記載”,《系年》簡有些話語都與《左傳》相同或相似,有的可以補正《左傳》以及《史記》,例如吳國伐楚入鄭的經(jīng)過,就和傳世之說明顯不同?!断的辍分兴浭龅膽?zhàn)國早期部分,包括很多很重要的事件,現(xiàn)有文獻要么沒有,要么語焉不詳。如鄭、楚、秦、衛(wèi)等國的興起,《紀年》等文獻就沒有記載。又如“第21章楚人(楚簡王時)與晉師戰(zhàn)于長城,第22章楚聲王時,韓、趙、魏與越王聯(lián)合伐齊,越王翳與齊、魯在魯國會盟,魯侯為越王駕車,齊侯參乘。后來晉國魏文侯大敗齊師,韓趙魏與齊盟誓,以及第23章楚悼王時晉(魏)師大敗楚師等情節(jié),都是古史大事,而過去是不夠了解的”[54]?!断的辍酚涊d周成王殺飛廉,合于《孟子》而不同于《史記》,楚莫敖陽為與晉師戰(zhàn)于長城,又見于葛陵簡。由《系年》簡文知道,這一戰(zhàn)役實在公元前423年,上距擂鼓墩簡只有10年[55]。
關于《系年》的特點、內容、性質和作者,李學勤先生首先注意到,《系年》“不像《竹書紀年》那樣于周室東遷后用晉國及后來的魏國標年,而是對各諸侯國各以其君主紀年”,而簡書也沒有為楚人掩丑,有時甚至措詞頗為嚴厲,如說“楚師大敗……楚人盡棄其旃幕車兵,豕逸而還”,所以作者的立場,作者是否是楚人,尚不能確定。“作者即使確是楚人,他的眼光則是全國的,沒有受到狹隘的局限”,李先生還認為“《系年》的作者志在為讀者提供了解當前時事的歷史背景,也起到以史為鑒的作用”[56]。
關于《系年》的內容和體例,李學勤先生曾提出它記述的內容覆蓋周王朝和各主要諸侯國,故它不是區(qū)域史而是有周一代的編年體通史的說法[57]。許兆昌、齊丹丹認為《系年》主要記錄春秋至戰(zhàn)國早期晉、楚兩國的霸業(yè)發(fā)展史。從體例看,《系年》各章皆具因事成篇的特點,是第一部紀事本末體的成型史學作品。第1章總攬全局,歸納興衰的根本原因,第2至第5章鋪敘重要諸侯國簡史,展現(xiàn)霸業(yè)發(fā)展的基本背景與形勢,第6至第23章以晉、楚更迭為中心,敘述霸業(yè)全過程,內容完整。與《左傳》、《竹書紀年》、《國語》等史著一樣,《系年》代表了先秦史學創(chuàng)作的最高成就[58]。
此外,李學勤先生指出,簡文中商蓋之民所遷居的“邾”,就是《尚書·禹貢》和《漢書·地理志》等書中的“朱圉”或“朱圄”,在今甘肅甘谷西南?!芭帧本褪巧坛坠俏闹兴岬降摹胺健薄1驹诮窀拭C東北部涇水上游,由于受到周文王、武王討伐,向西退到今甘肅中部渭水源頭一帶,以致成王遷來秦的先人在朱圉地區(qū)防御[59]。
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60]中也有許多屬于先秦《春秋》學的資料。例如,《上博四》中的《昭王毀室》、《昭王與龔之脽》、《柬大王泊旱》、《曹沫之陣》,《上博五》中的《競內建之》、《鮑叔牙與隰朋之諫》、《姑成家父》,《上博六》中的《競公瘧》、《莊王既成》、《申公臣靈王》、《平王問鄭壽》、《平王與王子木》,《上博七》中的《吳命》、《君人者何必安哉》、《鄭子家喪》,《上博八》中的《成王既邦》、《命》、《王居》(《志書乃言》被合并入他篇)等。至于《上博二》之《魯邦大旱》、《上博五》之《季庚子問于孔子》等簡書雖然主要屬于儒家學派的重要文獻,但也涉及春秋末、戰(zhàn)國初的魯國歷史,補充了魯國歷史資料。這些資料極大地豐富了我們對先秦《春秋》學的認識。像《競內建之》記述隰朋和鮑叔牙與齊桓公的對話,勸誡齊桓公行先王之法,善待百姓;《鮑叔牙與隰朋之諫》記述鮑叔牙與隰朋直諫桓公要牢記夏商周代興的原因,并警惕豎刁與易牙;《姑成家父》內容與春秋中期晉國三郤有關,記述三郤在見惡于晉厲公之后的行事;《莊王既成》、《鄭子家喪》使得有關楚莊王的言行以及后人對他的評價更加豐富起來;《昭王毀室》與《昭王與龔之脽》使我們對楚昭王有了更為清晰的了解;《平王問鄭壽》、《平王與王子木》則補充了有關楚平王的相關材料。
對這些簡書的研究成績有目共睹,但其中也存在不少爭論和分歧。下面我們結合數(shù)例,介紹其整理、研讀情況。
對于《上博四》的《柬大王泊旱》的編聯(lián)、釋讀,原整理者濮茅左先生的整理和研究已經(jīng)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基礎。隨后陳劍先生對編聯(lián)提出調整:“簡6當插入簡21和簡22之間,同時簡5與簡7連讀;簡18當接于簡23之后,同時簡17與簡19連讀;簡12與簡14當連讀”,而簡8和簡3也可能連讀。董珊先生將簡11、簡12、簡14、簡13、簡15和簡16聯(lián)成一段。陳斯鵬則將其分成三個編聯(lián)組:簡1+簡2;簡8+簡3+簡4+簡5+簡7+簡19+簡20+簡21+簡6+簡22+簡23+簡17+簡18;簡9+簡10+簡11+簡12+簡14+簡13+簡15+簡16。而周鳳五、陳偉等對簡文的編聯(lián)和釋讀也有不同的看法[61]。
又如上博六之《莊王既成》首句,一般釋讀為“莊王既成亡(無)鐸(射)”,“亡(無)鐸”讀為“無射”,“無射”是周景王所鑄鐘名,見載于《左傳·昭公二十一年》和《國語·周語下》。周鳳五先生卻讀為“莊王既城雩婁(地名)”[62]。
《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八)》公布以后,復旦、吉大古文字專業(yè)研究生聯(lián)合讀書會率先提出,《王居》篇之1、5、6、7號簡與《志書乃言》1~7號簡當屬一篇,猜測《命》篇4、5號簡“可能編入此篇”,并重訂釋文[63]。陳劍又提出方案:王居1+乃言1+乃言2+乃言3+命4+命5+乃言5+乃言4+乃言6+乃言7+王居5+王居2+王居7[64]。淺野裕一先生也認為,《志書乃言》篇極有可能不是獨立文獻,而是《王居》篇的一部分內容。提出新編聯(lián)方案為:王居1+乃言1+乃言2+乃言3+命4+命5+乃言5+乃言4+乃言6+乃言7+王居5+王居6+王居3+王居4+王居2+王居7[65]。淺野裕一又認為,《命》篇當是平定白公叛亂之后的一段時間,惠王時期的文獻。此時令尹“為楚邦”者即是子春。因此,同樣有令尹子春的《王居》篇也只能是惠王時代的文獻。他還根據(jù)清華簡《楚居》篇所記載的惠王遷都路線,與《王居》篇簡文所記“王居于蘇澫之室”對照,肯定《王居》篇中的楚王不是昭王,而是惠王。又推斷《王居》篇中所見大夫可能就是葉公子高。《命》篇為這兩篇的姊妹篇[66]。
銀雀山漢簡《晏子春秋》,也是先秦《春秋》學的重要文獻。最早刊發(fā)于文物出版社1985年《銀雀山漢墓竹簡(壹)》,包括圖版、摹本、釋文、注釋,整理者主要是駢宇騫先生。同年稍后,文物出版社出版吳九龍先生《銀雀山漢簡釋文》,是著按竹簡原始編號順次排列簡文,在每簡釋文末尾注明篇別,因此各篇文字錯雜在一起。而后,書目文獻出版社1988年出版駢氏《晏子春秋校釋》,是著將簡本與今本做詳細比勘,并對起初的整理意見有所修正。這些成果為簡本《晏子春秋》的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礎。另外,浙大收藏有從海外購回的戰(zhàn)國楚簡《左傳》,由此成為《左傳》早出的直接證據(jù)[67]。
還有一些新出簡帛,對《春秋》學研究也多有幫助,學者也作了一些整理,在此不作介紹。
對簡帛《春秋》學的研究,還有許多成果在間接起作用。如趙伯雄和戴維兩先生各自出版的《春秋學史》,沈玉成、劉寧先生的《春秋左傳學史稿》[68],還有不少斷代《中國儒學史》、《左傳》學史、《谷梁》、《公羊》學史研究也一定程度地涉及先秦春秋學和簡帛《春秋》學文獻。從文化制度、職官制度、史學史等方面探討先秦春秋學的起源與發(fā)展,也都對推動簡帛《春秋》學的研究起到很大的幫助作用[69]。近年來不少年輕學者從鬼神宗教、戰(zhàn)爭、敘事、文學、語言文字等方面對先秦春秋學的研討,也拓寬了簡帛《春秋》學研究的基礎。
總體來說,簡帛《春秋》學的最大成就是有裘錫圭、李學勤、饒宗頤、陳佩芬、曹錦炎、馬承源、濮茅左、李零、陳偉、李天虹、季旭昇、蘇建洲、孟蓬生、陳劍、廖名春、單育辰、何有祖、董珊、高佑仁、李銳、池田知久、淺野裕一、曹峰、趙平安、劉釗、艾蘭等一大批專家投入到簡帛文獻的整理、校讀、文獻考證、思想內涵剖析等工作中來,很多年輕學者包括博士、碩士生也都積極參與對這些簡帛材料的研究、討論,取得了巨大的成績。這些卓有成效的勞動,為這些簡帛文獻的深入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但是也應當看到,目前的研究視野過于集中在少數(shù)幾部文獻,不少問題討論不夠深入,孤立研究單部文獻看不到相互之間的關系,簡帛《春秋》學的系統(tǒng)研究幾乎是空白,在結合器銘、傳世文獻的基礎上,把先秦春秋學的嬗變軌跡、流播脈絡、發(fā)展階段和特點等認識清楚,必將推動對《春秋》類簡帛文獻的更深入研究;反過來說,簡帛《春秋》學的研究,對先秦史學史、思想史的深入探討也不無裨益。
注釋:
[1]鄭良樹:《〈春秋事語〉校釋》,《竹簡帛書論文集》,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
[2][日]吉本道雅:《春秋事語考》,《泉屋博古館紀要》,第六卷,1990年。
[3][日]野間文史:《春秋事語》,馬王堆出土文獻譯注叢書,東京:東方書店,2007年。
[4]張政烺:《〈春秋事語〉解題》,《文物》1977年第1期。
[5]李裕民:《馬王堆漢墓帛書抄寫年代考》,《考古與文物》1981年第4期。
[6]李學勤:《帛書〈春秋事語〉與〈左傳〉的流傳》,《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89年第4期。
[7]劉偉:《王堆帛書〈春秋事語〉性質論略》,《古代文明》2010年第2期,57頁。張政烺和吳榮曾兩先生均考證推斷閔子辛就是孔子的學生閔子騫,參見張政烺:《〈春秋事語〉解題》,《文物》1977年第1期。吳榮曾:《讀帛書〈春秋事語〉》,《文物》1998年第2期。近年也有學者提出帛書中的閔子辛不能等同于孔子學生閔子騫,參見龍建春:《〈春秋事語〉札論》,《臺州學院學報》2004年第2期;王莉:《〈春秋事語〉研究二題》,《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3年第5期。
[8]裘、唐二先生之說見《座談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文物》1974年第9期。
[9]曉菡:《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概述》,《文物》1974年第9期。
[10]張政烺:《〈春秋事語〉解題》,《文物》1977年第1期。
[11][日]向井哲夫:《〈春秋事語〉と〈經(jīng)法〉等四篇》,《東方學》,第八十四輯,1992年。
[12][日]近藤則之:《戰(zhàn)國より漢初に至春秋說話傳承的一側面——読馬王堆漢墓帛書〈春秋事語〉》,《中國哲學論集(九州島大學)》,第十輯,1984年。
[13]高橋均:《〈春秋事語〉と戰(zhàn)國策士》,《中國文化——研究と教育》,1983年。
[14]張政烺:《〈春秋事語〉題解》,《文物》1977年第1期。俞志慧專門就先秦“語”類古書進行梳理,并以《國語》為個案作了認真探討,這種研究對作為一種《春秋》學著述文類的研究是有價值的。參見俞志慧:《古“語”有之:先秦思想的一種背景與資源》,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俞志慧:《語:一種古老的文類——以言類之語為例》,《文史哲》2007年第1期。此外還可參廖群:《“說”、“傳”、“語”:先秦“說體”考索》,《文學遺產(chǎn)》2006年第6期;王青:《古代“語”文體的起源與發(fā)展》,《史學集刊》2010年第2期;夏德靠:《論先秦語類文獻形態(tài)的演變及其文體意義》,《學術界》2011年3期。
[15]徐仁甫:《馬王堆漢墓帛書〈春秋事語〉和〈左傳〉的事、語對比研究——談〈左傳〉的成書時代和作者》,《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78年第4期;王莉《〈春秋事語〉研究二題》一文也持這種看法,見《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3年第5期。
[16]光明網(wǎng)等網(wǎng)站報道了浙江大學藝術與考古博物館和浙江大學出版社于4月24日上午聯(lián)合舉辦《浙江大學藏戰(zhàn)國楚簡》圖書首發(fā)儀式。曹錦炎主編《浙大藏戰(zhàn)國楚簡》于2012年由浙江大學出版社出版。
[17]李學勤:《帛書〈春秋事語〉與〈左傳〉的流傳》,《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89年第4期,第2、3、6頁。
[18]吳榮曾:《讀帛書〈春秋事語〉》,《文物》1998年第2期。
[19]羅新慧:《馬王堆漢墓帛書〈春秋事語〉與〈左傳〉——兼論戰(zhàn)國時期的史學觀念》,《史學史研究》2009年第4期。
[20]劉偉:《馬王堆帛書〈春秋事語〉性質略論》,《古代文明》2010年第2期。
[21]趙爭:《馬王堆帛書〈春秋事語〉性質再議——兼與劉偉先生商榷》,《古代文明》2011年第1期。
[22]駢宇騫:《帛書〈春秋事語〉與〈管子〉》,《文獻》1992年第2期。
[23]韓自強:《阜陽漢簡〈周易〉研究·附〈儒家者言〉章題、〈春秋事語〉章題及相關竹簡釋文考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
[24][日]近藤則之:《戰(zhàn)國より漢初に至春秋說話傳承的一側面——読馬王堆漢墓帛書〈春秋事語〉》,《中國哲學論集(九州島大學)》,第十輯,1984年。
[25]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慈利縣文物保護管理研究所:《湖南慈利石板村36號墓戰(zhàn)國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90年第10期。張春龍:《慈利楚簡概述摘要》,載北京大學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編:《古代文明研究通訊》第6期,2000年5月。作者后來又在同年8月在北京舉辦的“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對這批楚簡做過類似介紹。張春龍:《慈利楚簡概述》,《新出簡帛研究(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年。
[26]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慈利縣文物保護管理研究所:《湖南慈利石板村36號戰(zhàn)國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90年第10期,第45頁。
[27]張錚:《湖南慈利出上楚簡內容辨析》,《求索》2007年第6期,第213頁。
[28]清華大學出土文獻保護中心編,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上海:中西書局,2010年。
[29]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讀書會:《清華簡〈楚居〉研讀札記》,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2011年1月5日。下簡稱復旦網(wǎng)。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chǎn)sp?Src_ID=1353。
[30]煙臺大學中國學術研究所2010級碩士研究生:《清華簡〈楚居〉集釋》,復旦網(wǎng),2011年9月23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chǎn)sp?Src_ID=1663。
[31]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上海:中西書局,2010年。
[32]李學勤:《清華簡九篇綜述》,《文物》2010年第5期,第55頁。
[33]李學勤:《清華簡〈楚居〉與楚徙鄩郢》,《江漢考古》2011年第2期,第108—109頁。
[34]宋華強先生從葛陵墓主平夜君成的世系、年齡等方面,推論簡的下限在悼王元年至七年之間。見宋華強:《新蔡葛陵楚簡初探》第三章,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
[35]李學勤:《初識清華簡》,《光明日報》2008年12月1日。
[36]趙平安:《〈楚居〉的性質、作者及寫作年代》,《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4期,第33頁。
[37]李學勤:《論清華簡〈楚居〉中的古史傳說》,《中國史研究》2011年第1期,第58頁。
[38]李家浩:《談清華戰(zhàn)國竹簡〈楚居〉的“夷”及其它》,《出土文獻》第二輯,上海:中西書局,2011年,第55—66頁。
[39]陳偉:《清華簡〈楚居〉“楩室”故事小考》,簡帛網(wǎng),2011年2月2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398。
[40]黃鳴:《清華簡〈楚居〉一至四簡的歷史地理考察》,簡帛網(wǎng),2011年7月20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518。
[41]凡國棟:《清華簡〈楚居〉中與季連有關的幾個地名》,簡帛網(wǎng),2011年6月4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86。
[42]趙平安:《試釋〈楚居〉中的一組地名》,《中國史研究》2011年第1期;程少軒:《談談〈楚居〉所見古地名“宵”及相關問題》,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2011年5月31日。
[43]守彬:《從清華簡〈楚居〉談“×郢”》,簡帛網(wǎng),2011年1月9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377。
[44]趙平安:《清華簡〈楚居〉妣隹、妣考》,《中國文化研究》2012年春之卷,第130—134頁。
[45]黃鳴:《從〈楚居〉的“聶耳”傳說看商周之際的楚國地理與史實》,簡帛網(wǎng),2011年12月22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600。
[46]高崇文:《清華簡〈楚居〉所載楚早期居地辨析》,《江漢考古》2011年第4 期,第61—66頁。
[47]虞同:《讀〈楚居〉札記》,簡帛網(wǎng),2011年4月24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64。但對于丹陽今之所在地則有當涂說、秭歸說、枝江說、丹淅說等不同意見,參看羅運環(huán):《楚國八百年》,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77—79頁。
[48]宋華強:《清華簡〈楚居〉1—2號與楚人早期歷史傳說》,《文史》2012年第2期。
[49]子居:《清華簡〈楚居〉解析》,簡帛研究網(wǎng),2011年3月30日。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1/ziju001.htm。
[50]袁金平:《“〈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國際學術研討會”紀要》,《文物》2011年第11期;莊干震:《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壹)》國際學術研討會綜述,《史林》2011年第4期。相關論文:[日]淺野裕一:《清華簡〈楚居〉初探(第三章)》;李家浩:《談清華戰(zhàn)國竹簡〈楚居〉的“夷”及其它——兼談包山楚簡的“人”等》;黃錫全:《楚武王“郢”都初探——讀清華簡〈楚居〉札記之一》;陳偉:《清華簡〈楚居〉“楩室”故事小考》;徐少華:《季連早期居地及相關問題考析》;羅運環(huán):《關于季連糾葛問題的探討》;江林昌、孫進:《清華簡〈楚居〉與〈楚辭〉有關問題》;江林昌、孫進:《清華簡〈楚居〉與楚文化若干問題》;孟蓬生:《〈楚居〉所見楚王名考釋二則》;沈建華:《〈楚居〉鄀人與商代若族新探》;趙平安:《妣隹、妣考》;李守奎:《論清華簡中的昭王居秦溪之上與昭王歸隨》。
[51]李學勤主編:《清華大學藏戰(zhàn)國竹簡(貳)》,上海:中西書局,2011年;李學勤:《〈系年〉出版的重要意義》,《邯鄲學院學報》2011年第4期,第5頁。
[52]李學勤:《初識清華簡》,《光明日報》2008年12月1日;又收入《通向文明之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年。
[53]李學勤:《清華簡〈系年〉及有關古史問題》,《文物》2011年第3期,第71頁。
[54]李學勤:《〈系年〉出版的重要意義》,《邯鄲學院學報》2011年第4期,第6頁。
[55]李學勤:《清華簡〈系年〉及有關古史問題》,《文物》2011年第3期,第73頁。
[56]李學勤:《清華簡〈系年〉及有關古史問題》,《文物》2011年第3期,第70、71頁。
[57]李學勤:《由清華簡〈系年〉論〈紀年〉的體例》,《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2年第2期,第43頁。
[58]許兆昌、齊丹丹:《試論清華簡〈系年〉的編纂特點》,《古代文明》2012年第2期,第60—65頁。
[59]李學勤:《清華簡〈系年〉“奴皻之戎”試考》,《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1年第12期,第27—28頁。
[60]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一至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2002年、2003年、2004年、2006年、2007年、2008年、2010年。
[61]陳劍:《上博竹書〈昭王與龔之脽〉和〈柬大王泊旱〉讀后》,簡帛研究網(wǎng),2005年2月15日;周鳳五:《上博四〈柬大王泊旱〉重探》,《簡帛》第1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董珊:《讀〈上博藏戰(zhàn)國楚竹書(四)〉雜記》,簡帛研究網(wǎng),2005年2月20日。陳偉:《〈簡大王泊旱〉新研》,簡帛網(wǎng),2006年11月22日。劉樂賢:《讀上博(四)札記》,簡帛研究網(wǎng),2005年2月15日;陳斯鵬:《〈柬大王泊旱〉編聯(lián)補議》,簡帛研究網(wǎng),2005年3月10日。
[62]陳偉:《讀〈上博六〉條記》,簡帛網(wǎng),2007年7月9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597。周鳳五:《上博六〈莊王既成〉、〈申公臣靈王〉、〈平王問鄭壽〉、〈平王與王子木〉新訂釋文注解語譯》,2007中國簡帛學國際論壇論文,臺灣大學2007年11月。
[63]復旦吉大古文字專業(yè)研究生聯(lián)合讀書會:《上博八〈王居〉、〈志書乃言〉校讀》,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2011年7月17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chǎn)sp?Src_ID=1595。
[64]陳劍:《〈上博(八)·王居〉復原》,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11年7月20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chǎn)sp?Src_ID=1604。單育辰先生與陳偉先生主張將《命》篇的4號、5號簡編入,參看陳偉:《上博楚竹書〈王居〉編連再探》,簡帛網(wǎng),2011年10月17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566;單育辰先生意見看讀書會《校讀》一文后評論帖。
[65][日]淺野裕一:《上博楚簡〈王居〉復原初探》,復旦網(wǎng),2011年8月19日。[日]淺野裕一:《上博楚簡〈王居〉之復原與解釋》(刁小龍譯),復旦網(wǎng),2011年10月21日。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chǎn)sp?src_id=1685。
[66][日]淺野裕一:《上博楚簡〈王居〉之復原與解釋》(刁小龍譯),復旦網(wǎng),2011年10月21日。http://www.guwenzi.com/srcshow.a(chǎn)sp?src_id=1685。
[67]《浙江大學藏戰(zhàn)國楚簡》圖書首發(fā)儀式,2012年4月27日的浙大新聞辦、新華網(wǎng)、光明網(wǎng)均有報道。曹錦炎主編:《浙江大學藏戰(zhàn)國楚簡》,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年。
[68]戴維:《春秋學史》,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4年;趙伯雄:《春秋學史》,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4年;沈玉成:《春秋左傳學史稿》,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
[69]許兆昌:《周代史官文化》,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1年;許兆昌:《先秦史官的制度與文化》,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過常寶:《原史文化及文獻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過常寶:《左傳源于史官“傳聞”制度考》,《北京師范大學學報》2004第4期;俞志慧:《古“語”有之:先秦思想的一種背景與資源》,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李零:《中國方術考》、《中國方術續(xù)考》,北京:東方出版社,2001年;劉瑛:《〈左傳〉、〈國語〉方術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