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與帝國主義共謀后的文化霸權主義
——以《簡·奧斯丁與帝國》為例

張璐燕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四川成都 610064)

文化與帝國主義共謀后的文化霸權主義
——以《簡·奧斯丁與帝國》為例

張璐燕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四川成都 610064)

《簡·奧斯丁與帝國》是賽義德“文化與帝國主義”論斷的縮影。其間，賽義德不僅赤裸裸地抖出了文化與帝國主義共謀的實質(zhì)——文化霸權主義，而且動搖了帝國主義領域中經(jīng)濟獨斷論的局面。賽義德對文化與帝國主義共謀關系的批判，對后殖民主義的發(fā)展具有決定性的影響。賽義德用對位閱讀的方法考察西方文化，發(fā)現(xiàn)了“地理、空間視角”、“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以及某個特指名稱的“表意力量”。賽義德后殖民批評理論的獨特視角，揭示了歐洲文化與帝國主義互為影響的事實，呈現(xiàn)了帝國文化與殖民地文化的互存共棲。

文化與帝國主義;敘事空間;表意力量

《簡·奧斯丁與帝國》是美國著名后殖民理論批評家愛德華·W·賽義德撰寫的文章。賽義德出生于耶路撒冷，他以小難民的身份顛沛流離于埃及、黎巴嫩和英國，他的青少年時期是在殖民教育的陰影中度過的。這種流離經(jīng)歷與歐洲學識，加上他揮之不去的難民情結，最終構成了他發(fā)起后殖民批評的背景條件和研究歐洲文化的獨特視角。賽義德憑借“三重背景”的知識分子身份，以解讀歐洲經(jīng)典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為例，并且通過對位閱讀法，向世人展示了后殖民批評理論中一個很重要的觀點:歐洲文化與帝國主義之間是共謀的關系;簡·奧斯丁與眾多歐洲小說家的小說文化是帝國文化霸權的直接推行者。

一、文化與帝國主義

“文化”與“帝國主義”之間的交織，是賽義德提供的一個全新“視界”。在這個視界中，我們領略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復雜關系;我們感受到了小說在帝國主義意識支配下的深層意味;也明白了文化霸權主義實質(zhì)上是“文化”與“帝國主義”共謀關系的最終表現(xiàn)。

1、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復雜關系

在《簡·奧斯丁與帝國》的開篇，賽義德就明確提出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概念?！拔幕苍S對帝國使命觀念進行了抵抗，但是主要的文化思想部門并沒有大力支持這種抵抗。……我不是說19世紀早期歐洲文化的主要事情是它引起了19世紀后期的帝國主義，我也并不是暗示歐洲的前殖民地世界的所有當代問題都應該譴責歐洲。”①［英］弗朗西斯·馬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07頁。賽義德認為:“文化”與“帝國主義”的關系不是一個簡單命題，“文化”與“帝國主義”之間既不是“抵抗”也不是“引起”。

西方文化基于某種民族優(yōu)越感，力圖確立起以西方文化價值為主導的價值、倫理共識，以便建立起有利于實現(xiàn)自身利益的社會秩序，從而凸顯帝國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賽義德寫道:“為什么這里的神圣義務到了那里就不再是神圣義務?這些問題只有從牢固建立在一整套特殊的道德、經(jīng)濟以及形上學規(guī)范之上的文化角度才能得到充分的理解，這一套規(guī)范贊同在本土或歐洲建立良好的秩序，但是否認域外有建立同樣秩序的權利。這樣說也許顯得乖謬或極端，可是我認為道出了歐洲的某種福祉和文化身份與帝國對海外番邦的苛刻

2、文化通過小說的勢力表現(xiàn)帝國主義情節(jié)

賽義德在提出了文化與帝國主義是有關系的論證之后，以歐洲小說為例，進一步向我們證明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關系。賽義德在其《文化與帝國主義》中曾表明，將文學作品特別是小說這一普遍性的文化形式作為切入點來研究文化與帝國主義的關系是最合適與恰當?shù)?。賽義德通過對歐洲經(jīng)典小說的大量閱讀，指出:“向殖民地移民”是許多作家小說創(chuàng)作中非常流行的觀念和形象。賽義德認為小說的產(chǎn)生與西方帝國主義霸權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尋找每一部小說中海外領域出現(xiàn)的意義，從中發(fā)現(xiàn)了海外領域與國內(nèi)控制之間的關系，小說成為了賽義德眼中帝國擴張和遷移的實際敘述。

一般讀者和研究者只注重小說文本的敘事形式，卻無心與無意把這種敘述形式與帝國關聯(lián)起來。而賽義德卻聲稱:“國家就是一種敘事。敘事模式的形成及其阻止他人敘事的方式，對于帝國主義至關重要。”②趙一凡:《從盧卡奇到賽義德——西方文論講稿續(xù)編》，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版，第783、782頁。

小說文本的呈現(xiàn)與敘述結構的搭建完全來自于作家的知識系統(tǒng)，而作家的知識系統(tǒng)不僅摻雜主觀意識，而且離不開世俗的權利背景。據(jù)此，賽義德認為:帝國主義向各大陸送去士兵、商人、罪犯、探險家。他們各自以其充滿欲望的敘事，去描述海外世界。這些敘事“彼此沖突或補充”。由于權力整合，“他們的話語和意圖，逐步匯成新的領土，并把它們變成了家園”。③趙一凡:《從盧卡奇到賽義德——西方文論講稿續(xù)編》，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版，第783、782頁。

3、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實質(zhì)

賽義德最終向我們揭示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共謀關系，實質(zhì)上就是文化霸權主義，就是強勢民族文化對弱勢民族文化的侵略。賽義德把文化與帝國實踐直接聯(lián)系在一起，是因為他認為是歐美民族文化中的歐洲中心主義或者說東方話語鼓勵、保證了西方人對帝國的接受，使帝國成為可能。從這種意義上看，文化是與經(jīng)濟、政治同等重要的決定性的活躍因素。賽義德指出“文化”與“帝國主義”是兩個彼此影響、彼此作用、互不可缺的因素。在歐洲小說中所表現(xiàn)的歐洲文學、文化已儼然成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這種意識形態(tài)所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就是:文化與殖民權利形成了自然而然的共謀關系。

二、《曼斯菲爾德莊園》與帝國主義

賽義德之所以以《曼斯菲爾德莊園》為例，來進一步闡釋文化與帝國主義的關系，是因為《曼斯菲爾德莊園》是奧斯丁所有小說中意識形態(tài)和道德認同最詳盡的一部。奧斯丁的所有小說都是表達一種“可以爭取的生活品質(zhì)”，包括金錢、產(chǎn)業(yè)、道德差別、各得其所的選擇以及包含著階級差別的語言。作為英國浪漫主義時期的女作家，簡·奧斯與同時期作家相比，并沒有非凡的社會經(jīng)歷和海外冒險經(jīng)歷，她生活圈子狹小，作品多是以少數(shù)人物的家庭生活和男女情感糾葛而見長。表面看來簡·奧斯汀的小說，只是“情感”系列中的“感情捍衛(wèi)者”，她的作品內(nèi)容似乎從不涉足社會思想政治意識，從不突顯霸權與帝國。然而就《曼斯菲爾德莊園》而言，需要說的東西遠不止這些，總體來說，“奧斯丁的前帝國主義小說為帝國主義擴張?zhí)峁┑睦碚摶A也許比乍看上去復雜得多?！雹埽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07、110頁。

《曼斯菲爾德莊園》情節(jié)簡潔，主要展示了女主人公范妮·普萊斯的情感生活歷程。范妮是一個寄養(yǎng)在親戚家的小姑娘，她曾經(jīng)膽小怕事、不善言談、不諳世事，常被他人嘲笑使喚，但后來范妮成長為一個有主見、重感情、諳世事、品質(zhì)端正的大姑娘，最終與自己一直喜歡的莊園二少爺埃德蒙·貝特倫結婚，獲得了自己理想的愛情生活，并繼承了莊園的財產(chǎn)，成為了莊園的精神主人。此外，圍繞這個主線索，作者還講述了曼斯菲爾德莊園上其他幾對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然而，若是我們跳出這些美麗的愛情故事的圈子，從后殖民文化理論的視角對其進行剖析，就會發(fā)現(xiàn)，在這些美麗的愛情故事背后涌動著一股強烈的帝國主義思想的暗流。正是賽義德借助后殖民理論幫助我們發(fā)現(xiàn)了《曼斯菲爾德莊園》的歷史性、政治性意義，也幫助簡·奧斯汀提升了她看似簡單實則深奧的帝國意識。

1、小說的敘事空間是——強調(diào)地理空間視角

人們通常把小說的結構，看成是由時間支配的產(chǎn)物，卻忽略了小說中地理位置的支配功能和訴說功能。賽義德在分析《曼斯菲爾德莊園》時，特別引入了“態(tài)度與參照結構”這個概念，他認為正是這一概念把個別作品與官方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聯(lián)系了起來，同時也把個別作品結成一個整體?！啊畱B(tài)度與參照結構’指現(xiàn)代的歐洲小說，尤其是英法美三國小說中大量存在描寫地理空間、特別是海外世界的現(xiàn)象，而且小說家常把宗主國的發(fā)展、主人公的境遇變遷與海外或邊緣某個地區(qū)聯(lián)系在一起。賽義德指出，這些帝國空間的參照是與帝國態(tài)度(統(tǒng)治、占領、利益、強化、適者生存等)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小說正是通過這一空間參照培養(yǎng)及傳播帝國思想、影響帝國歷史的形成與發(fā)展?！雹倨ず１?《共謀:文化與帝國主義——〈賽義德文化與帝國主義〉解讀》，《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2期。簡·奧斯汀在《曼斯菲爾德莊園》中展示范妮這個人物時，從來沒把她與“安提瓜島”直接聯(lián)系過，但實際上，范妮的女主人命運與“安提瓜島”的海外控制是密切相關的。賽義德非常注重“空間”、“地理”，他認為在英國文化中，在斯賓塞、莎士比亞、笛福和奧斯丁身上都會發(fā)現(xiàn)一種“一貫的關注”，這就是“把社會和需要所授權的故事空間”安排在英國和歐洲，然后，通過編排、設計動機和故事的發(fā)展把遙遠的和邊緣的世界聯(lián)系起來。“我們誠然可以毫不夸大地說，《曼斯菲爾德莊園》牽涉到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空間移位，而這種事情以前也莫不如此，但是外甥女范妮·普萊斯是在小說結尾時才成了曼斯菲爾德莊園的女主人。這個地方本身只是奧斯丁關注的中心點，由此橫跨半個地球、兩個大洋、四個大洲?！雹冢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⑦趙一凡:《從盧卡奇到賽義德——西方文論講稿續(xù)編》，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版，第783頁。

賽義德對簡·奧斯丁的《曼斯菲爾德莊園》的解讀和分析，不是從故事人物或情節(jié)開始，而是從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視角——“故事的空間”入手的，對作者在小說中順便提及的一個地名——“安提瓜島”，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維系貝特萊姆一家生活的物質(zhì)來源是他們在安提瓜島的地產(chǎn)。奧斯丁隱約地向我們展示著兩個看似分離、實則交匯的空間聯(lián)系。在這兩個遙遠的空間中，一個空間對另一個空間越來越重要，然而在這兩個過程中，簡·奧斯丁試圖以教育、以婚姻、以家族為名，“表現(xiàn)出一種無比強勁的勢頭，我們可以稱之為地理和空間大清理?！雹郏塾ⅲ?弗朗西 斯·馬 爾赫恩:《當 代馬克 思主義 文學批 評》， 北京大 學出版 社2002年 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

2、小說中處處顯現(xiàn)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

賽義德提出了“地理”“空間”體系概念，對此并進行了耐人尋味的探討。在他看來，這個“體系”有時是隱性的，有時是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正是這個體系把一些本來沒有什么聯(lián)系的作品“貫穿”起來，而貫穿它們的就是“官方帝國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在奧斯丁的小說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作者將家庭權威與國際權威綜合在一起，表明與委任、法律和禮儀等更重大的事情相聯(lián)系的價值必然深植于實際領地的掌握和統(tǒng)治之中。擁有和統(tǒng)治曼斯菲爾德莊園就是擁有和統(tǒng)治與它相聯(lián)系的帝國地產(chǎn)，她對此比大部分讀者看得更清楚?！雹埽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翱梢院敛豢鋸埖卣f，《曼斯菲爾德莊園》的最后一章可以闡釋為理想英國秩序的一種完全不自然的(至少是缺乏邏輯性的)結尾?！雹荩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賽義德認為，奧斯丁的“帝國意識”蘊涵在她的文字中?！八瓤道禄蚣妨指?jīng)常和隨意地受到帝國意識的影響……她絕不是僅僅描繪和闡明家庭之事的小說家，她把輕描和重繪不可思議地結合起來，表明她認為帝國對于國內(nèi)局勢是非常重要的?！雹蓿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

同時賽義德也試圖通過等級與道德來說明這種意識形態(tài)的強勢。以《曼斯菲爾德莊園》為例，賽義德解析如下:1、國帝對海外的控制，造成小說社會等級。波特蘭公爵的財產(chǎn)，在莊園的靜謐秩序中得以延伸。2、這一空間反過來加強了家庭、財產(chǎn)、國家秩序。小說中的其他人被迫認同秩序，并在婚姻與家政方面保持相應的道德。那個遭人白眼的窮侄女范妮，也因接受這一秩序，最終成了莊園女主人。3、奧斯丁稱《莊園》是一部“關于等級的小說”。賽義德認為她以一種“精雕細琢的敘事話言”，反復肯定等級秩序。故此，大英帝國擁有了一套可以輸出的價值。⑦

3、揭示“安提瓜島”的“表意力量”

賽義德用他的“對位閱讀”批評方法去考察小說，將文本中只起暗示作用的“安提瓜島”進行“延伸”和“挖掘”，發(fā)現(xiàn)其不僅成為了“決定文本意識形態(tài)的主要因素”，而且還很容易從文本中獲得“帝國主義”所要表達的信息要素，而且只要我們聯(lián)系“帝國主義”這個背景，小說中的“道德地理”“空間位置”在文本中和文本外的重要意義就更為顯而易見?！案鶕?jù)奧斯丁的意思，不管英國的地方如何與世隔絕(例如曼斯菲爾德)，都離不開海外的給養(yǎng)?！雹啵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巴鞋斔咕羰坎辉诼狗茽柕虑f園，但是我們也從未看見他在安提瓜島，小說中若干次提到他在那里，每一次都對英國發(fā)生的事情具有絕對的象征意義?！雹幔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1、112、115、114、115、116、117頁?！鞍蔡峁蠉u”這個地方在《曼斯菲爾德莊園》的整個敘述中，往往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提及的:托瑪斯爵士在英國的需要與在加勒比海地區(qū)的逗留往往是不期而遇的;托瑪斯爵士家族的興衰與榮辱也是隱藏在海外殖民領域收入背后的;包括范妮隱隱覺察到的“遙遠的舒適與未來”，這些指涉都代表著“域外”的某種重要東西，這些“域外”的表征盡管使人感到渺茫，但它仍然指涉著一段復雜而豐富的歷史。《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的貝特萊姆一家、普萊斯一家以及作者奧斯丁本人也許從未認識到類似“安提瓜島”這樣的表意所產(chǎn)生的力量，但是“安提瓜島”的出現(xiàn)就如同“第三世界”的出現(xiàn)，它的政治意味和歷史地位都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

讀者必定能領悟到“安提瓜島”在奧斯丁筆下的道德力量。賽義德認為:“道德實際上不能與它的社會基礎相分離，因為直到小說的最后一句話，奧斯丁都在肯定和重復貿(mào)易、生產(chǎn)和消費的一種地理過程，他們都先于道德，支撐道德，保證道德。”①［英］弗朗西斯·馬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9、120、121頁。如果沒有奴隸貿(mào)易、糖業(yè)和殖民地種植者階級，就不可能有貝特萊姆一家的富足生活和社會地位?！巴旭R斯爵士”是18世紀和19世紀中一類人的代表，讀者對他們并不陌生，他們知道資本、階級在本國政治、道德、世俗以及其他許多公共領域中的巨大影響。

想到“安提瓜島”對于“曼斯菲爾德莊園”的存在意義，我們就能想到小說對后來英國歷史的某些預示?！吨Z斯特羅莫》中查爾斯·戈爾德的圣托姆礦的預示;福斯特的《霍華德別墅》中威爾科克斯的英帝國橡膠公司的預示;《遠大前程》中某個遙遠的藏寶之地的預示。這些涉足、談論、描述或贊美，都是為了國內(nèi)的利益，為了本土宗主國的利益?！啊蔡峁蠉u’比較明確地劃出了威廉斯所稱的提高家政水平的外部界限，或隱約暗指攫取海外支配權的同業(yè)冒險，以開辟本土財富的源泉，或指涉一種歷史感性，不僅包括禮儀規(guī)矩，而且還有觀念的競斗、與拿破侖法國的斗爭以及對經(jīng)濟和社會巨變的意識?！雹冢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9、120、121頁。

《曼斯菲爾德莊園》這一類著作，使得“奴隸制和帝國從舊的壟斷種植制度中直接扶植和鞏固了資本主義及其強有力的意識形態(tài)體系，意識形態(tài)與實際經(jīng)濟利益的原初聯(lián)系也許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它的影響延續(xù)了幾十年?！雹郏塾ⅲ莞ダ饰魉埂ゑR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9、120、121頁。建立在某種利益之上的觀念，雖然利益有可能被摧毀，但觀念上的意識形態(tài)還會持續(xù)很長時間，甚至代替利益來主導歷史的發(fā)展和政治的走向。

三、賽義德的后殖民理論視角

在《簡·奧斯丁與帝國》這篇評論中，賽義德采用“對位閱讀”法，從文學與地理、帝國與意識、文化與他者的多維視角，對19世紀英國小說家簡·奧斯丁的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進行了文本細讀，為我們透視出后殖民批評視野中別樣的文學景觀。賽義德的文化政治批評理論——后殖民文化理論的主要特征，就是從文化和政治的批評角度，去分析文化文本和社會文本，強調(diào)政治和社會意識與文學藝術研究的關系。賽義德基于這種“批評”觀，探討了西方帝國主義的擴張與文化歷史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分析并闡述了“文化”與“帝國主義”的“共謀”關系。賽義德認為小說作為重要的文化形式，是后殖民主義話語和霸權意識表述得最充分的領域。小說中既有豐富的人物形象，也有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因為小說內(nèi)容涉足領域很廣，所以它的折射點也足以反映它所承載的那個社會和時代的意識形態(tài)。因此賽義德從歐洲經(jīng)典小說——《曼斯菲爾德莊園》入手，以“對位閱讀”和“細讀”的方法，給予我們啟示:在閱讀一個文本時，必須開放性地理解“寫進文字的東西”以及“被作者排除在外的東西”，也就是在文化形成過程中“引起”或“抵抗”帝國主義的過程。賽義德通過“對位閱讀”的方法，從政治文化的角度對文本進行解讀，發(fā)現(xiàn)了文本中的“地理、空間視角”以及與文本構成語境相結合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賽義德通過“細讀”發(fā)現(xiàn)了“安提瓜島”所透視的文本屬性與文化生產(chǎn)的關系，并對其中所產(chǎn)生的“表意力量”加以歷史文化的觀照，最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方法論體系。賽義德比簡·奧斯丁本人更了解《曼斯菲爾德莊園》所投射的“殖民主義”與“文化霸權主義”，后殖民文化批評理論超越了我們從一般意義上所理解的文學研究的范圍和范式，賽義德不愧為真正的文化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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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張璐燕，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博士生，新疆師范大學講師。而審慎的征服之間的聯(lián)系。”①［英］弗朗西斯·馬爾赫恩:《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07、110頁。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歐洲文化只承認自己的好惡傾向，并且總是按照自己的習慣來統(tǒng)治帝國在遙遠的屬地。

(責任編輯:蔣海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