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哲學的微觀視角及其當代意義

肖姣平，謝勇軍

(1.紅河學院 思想政治理論教研部，云南 蒙自 661100； 2.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 思政部，廣東 廣州 510640)

論馬克思哲學的微觀視角及其當代意義

肖姣平1，謝勇軍2

(1.紅河學院 思想政治理論教研部，云南 蒙自 661100； 2.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 思政部，廣東 廣州 510640)

馬克思實現(xiàn)了劃時代的哲學革命，把哲學研究的對象轉向了現(xiàn)實的人類生活，而對現(xiàn)實的人類歷史生活的研究，始終是在宏觀和微觀兩個緊密聯(lián)系的視角上展開的。然而，人們普遍關注的是馬克思哲學的宏觀視角，相對忽視了其微觀視角。因而揭示馬克思哲學的微觀視角，對馬克思哲學研究真正向前邁進具有某種特殊的重要意義。

馬克思哲學；微觀視角

馬克思哲學的研究是從宏觀和微觀兩個緊密聯(lián)系的視角上進行和展開的。然而，長期以來，馬克思哲學被人們普遍理解為用一種宏大敘事的方式去研究經濟、政治和社會歷史現(xiàn)象，并且習慣于以馬克思哲學的宏觀結論來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換言之，馬克思哲學一直被人們認為只有宏觀視角而沒有微觀視角，或者說，馬克思哲學研究的微觀視角一直處于被遮蔽的狀態(tài)。憑心而論，這兩個視角在馬克思哲學中是內在地統(tǒng)一在一起的，更為重要的是，微觀視角對馬克思哲學的形成具有基礎性和前提性的地位。正如美國社會學家詹姆斯·博曼提出，馬克思是以微觀分析來支持他的宏觀結構，而不是以一個宏觀結構來說明另一個宏觀結構。[1]

一 微觀視角是內在于馬克思哲學的一種視角

就馬克思的文本而言，具有微觀特色的分析不僅是存在的，而且是相當自覺的，主要體現(xiàn)為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馬克思通過對政治經濟學和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所完成的哲學革命，實現(xiàn)了哲學研究對象的根本變革，即從與人無關的彼岸世界回到了人的現(xiàn)實生活的此岸世界。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深有感觸地指出：“德國哲學從天國降到人間；和它完全相反，這里我們是從人間升到天國。這就是說，我們不是從人們所說的、所設想的、所想象的東西出發(fā)，也不是從口頭說的、思考出來的、設想出來的、想象出來的人出發(fā)，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們的出發(fā)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盵2]在馬克思看來，德國哲學是從抽象的、理性的“人”出發(fā)來分析和把握人的現(xiàn)實生活，因而其哲學固然是從天上降到地上；而馬克思哲學深切關懷的人是存在于近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的活生生的、具體的、邊緣的人群，把哲學的思考更為鮮明地聚焦于“現(xiàn)實的人及其歷史發(fā)展”，立足于人的實踐來反映和把握人的生活，探究人類的生存和命運，正如楊魁森教授概括的，馬克思哲學是把“人的世俗生活上升為哲學”[3]。簡言之，對于馬克思來說，他關注的始終是人類社會的現(xiàn)實問題，他不愿意自己的思路被引向抽象的、學院化的問題。

在上述思考的基礎上，馬克思空前深刻地揭示了迄今為止的傳統(tǒng)歷史觀的最致命的缺陷：“歷史總是遵照在它之外的某種尺度來編寫的；現(xiàn)實的生活生產被看成是某種非歷史的東西，而歷史的東西則被看成是某種脫離日常生活的東西，某種處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的東西?！盵2]還進一步尖銳地指出：“他們根本不是一切真正歷史的事件，甚至不提政治對歷史進程的真正歷史干預，為此他們的敘述不是以研究而是以虛構和文學閑篇為根據(jù)?！盵2]顯然，這些簡潔精辟的文字明確表明了馬克思反對脫離人的實踐活動和社會現(xiàn)實生活而按照某種外在的尺度書寫歷史，反對把具體歷史的日常生活基礎和豐富的歷史事件全部抽象掉和蒸發(fā)掉的基本立場。因而從現(xiàn)實生活和日常生活出發(fā)，不僅是唯物史觀創(chuàng)立的起點，而且是發(fā)展的源泉。毋庸諱言，對社會現(xiàn)實和日常生活的微觀分析，正是馬克思哲學形成的基礎。

其二，馬克思充分肯定了對人類歷史的宏觀把握必須與現(xiàn)實的社會生活的微觀分析內在地統(tǒng)一起來，才能真正闡明人類的歷史發(fā)展過程。列寧曾經說過，“馬克思用以得出其結論的方法，……就是‘精細研究有關事實’。”[4]那么，什么是“精細研究有關事實”呢？一般說來，所謂“精細研究有關事實”，就是研究對象不再停留于純粹的思辨領域，而是具體深入地研究每個時代人們的社會現(xiàn)實生活，進一步揭示現(xiàn)實的、具體的人類歷史發(fā)展過程。馬克思認為，對人類歷史或社會現(xiàn)實的研究，必須從活生生的、現(xiàn)實的、具體的個人開始。正是基于這樣的思考，馬克思將哲學的研究轉換到了現(xiàn)實的個人生存的尺度，誠然，此種個人的存在是從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開始的。因而，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開宗明義地提出，“我們開始要談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條，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撇開的現(xiàn)實前提。這是一些現(xiàn)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盵2]因而，對社會或歷史的研究必須從具體地分析人們現(xiàn)有的物質生活條件及其在這種物質生活條件下展開的生產活動出發(fā)。

馬克思和恩格斯精辟地闡述：“我們首先應當確立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是：人們?yōu)榱四軌颉畡?chuàng)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盵2]換言之，馬克思恩格斯已經把吃喝住穿等日常生活視作“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人們?yōu)榱藙?chuàng)造歷史，為了生活，首先必須勞動。換言之，馬克思在研究豐富多彩的人類生活時，選擇了“勞動”作為切入點，對“勞動”進行了透辟地分析，從而描繪出本身多樣化的生活過程，進一步說明了人的本質和存在方式，揭開了人類生活世界的奧秘。

其三，馬克思、恩格斯畢生自覺地貫徹，后來由毛澤東予以概括的“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方法論原則，恰恰也是其微觀視角的理論依據(jù)之一。馬克思竭力反對從普遍的、必然的原理和觀點出發(fā)，要求對從前的一種思辨的邏輯推演的抽象化的研究方法進行徹底地改造。比如，馬克思在分析人的實踐時，反復強調它是具體的、感性的活動，并進一步揭示它的歷史的、現(xiàn)實的和具體的內涵；馬克思強調“人的本質在其現(xiàn)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2]時，其主要目的并非是給人下個定義，一定意義上說，是為了表明從人的社會關系的所有方面來充分認識和把握具體的人，并高度重視具體人的多樣性和差異性；馬克思在揭示社會歷史規(guī)律時，并非從宏觀的角度抽象地推演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規(guī)律，而是深入到具體的“勞動、價值、生產、交換、流通、工資、資本、地租、利潤、價格、供給、需求、市場”[5]等社會經濟運動和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正因如此，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中談到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方法論時頗為深刻地指出，“具體之所以具體，因為它是許多規(guī)定的綜合，因而是多樣性的統(tǒng)一?！盵6]

正是基于以上的分析，本文認為，以上資料以馬克思哲學的宏觀視角的概括“遮蔽”微觀視角的具體，這種“遮蔽”，不但引成了宏觀視角對微觀視角的消除，還忽略甚至更大程度上取消了馬克思哲學內部諸要素的多樣化的聯(lián)系；更重要的是，諸要素的個別性和特殊性被習慣性地抽象掉，在更大程度上導致復雜多樣的社會生活同一化。因此，我們不能單純地用宏觀視角來框定馬克思哲學，它內含著微觀特色的具體分析，其哲學研究的出發(fā)點是微觀的，直接關懷現(xiàn)實的、具體的人的生存和生活，這顯然是一種研究人的生存境遇的哲學，是一種關注日常生活、回歸生活世界的哲學。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馬克思哲學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深入到火熱的現(xiàn)實生活，即社會生活的微觀層面；馬克思哲學的最大優(yōu)點，不僅極其關注宏觀規(guī)律，而且高度重視微觀具體的多樣性和差異性，馬克思哲學的宏大敘事并沒有抽掉微觀具體的豐富內涵，恰恰相反，它以微觀具體支撐著它的宏觀結論，從而彰顯宏觀概括的生命力。

二 馬克思哲學的微觀視角的當代意義

在當代哲學中，馬克思哲學的這一方法論特色和優(yōu)勢得到了發(fā)掘、重視和彰顯，為面對生存困境、回應當下現(xiàn)實的多種哲學思考提供了強有力的思想資源和理論依據(jù)。

首先，?？隆⒌吕掌?、利奧塔等人的后現(xiàn)代哲學自覺地以微觀視角分析社會現(xiàn)象。?？聞?chuàng)造了微觀史學的新范式，但是他在談到傳統(tǒng)宏觀史學向現(xiàn)代微觀史學的變化時給予了正確的評價：“然而這種變化并不是從昨天才開始，因為我們肯定會把它的最初階段上溯到馬克思?！盵7]可見，?？抡J為，馬克思無疑是微觀史學的開啟人。?？聫纳鐣畹牡讓映霭l(fā)，把家庭、性別、性、欲望、軀體、交往、知識、話語等日常生活作為關切對象，把研究深入到了社會的各個角落以至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德勒茲和加塔利運用后現(xiàn)代微觀分析法，愈益深入地探索了在社會層面上的對欲望、無意識和軀體的社會管制，以及利奧塔和德里達等人關于“小敘事”和“差異”的分析；甚至博德里拉提出，“把政治變革和激進政治定位在微觀社會領域及日常生活之中?！盵8]平心而論，他們都在方法論層面上自覺不自覺地揭示了微觀視角研究問題的重要性。因此，凱爾納和貝斯特在《后現(xiàn)代理論》中談到，微觀視角“關注日常生活實踐，主張在生活風格、話語、軀體、性、交往等方面進行革命，以此為新社會提供先決條件，并將個人從社會壓迫和統(tǒng)治下解放出來。”[8]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馬克思哲學的微觀視角研究為這些理論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某種程度上的理論依據(jù)。

其次，馬克思哲學研究的微觀視角的揭示，為20世紀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論提供了內在的理論依據(jù)和現(xiàn)實基礎。所謂日常生活“是以個人的家庭、天然共同體等直接環(huán)境為基本寓所，旨在維持個體生存和再生產的日常消費活動、日常交往活動和日常觀念活動的總稱，它是一個以重復性思維和重復性實踐為基本存在方式，憑借傳統(tǒng)、習慣、經驗以及血緣和天然情感等文化因素而加以維系的自在的類本質的對象化領域?！盵9]由此可見，日常生活就是每個人的真實的、具體的生活領域和過程，是一個不同于通常所謂“社會”“政治”和“經濟”的獨立的個體生存界面，具有平凡、瑣屑和細微的特征。日常生活作為宏觀和中觀的社會關系與活動得以萌生及發(fā)展的土壤和介質，乃是構成社會基本結構和主要關系的基礎。毋庸置疑，我們現(xiàn)在是生活在一個由于理性危機而需要重新審視與追問日常生活的意義和價值的時代，我們有必要把日常生活的變革與重建作為現(xiàn)代化進程中的本質內涵而加以展示與深化。誠然，此種變革與重建無論是從理論上，還是從現(xiàn)實上，都必須以日常生活史的研究為基礎。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馬克思哲學研究的起點為日常生活批判理論提供了理論依據(jù)。

再次，馬克思哲學研究的微觀視角的揭示，為當今國內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一個亮點——“生活哲學”提供了思想資源。誠然，哲學是在人類生活發(fā)展到一定階段才產生并發(fā)展起來的，但引發(fā)哲學思考的好奇心并不是無限的。歸根到底，它根源于人類對自己的生存活動及其意義的關注。因而，哲學不過是生存活動之手放出的一架風箏。正是基于這樣的思考，具體人的生存活動及其意義成為馬克思從事一切研究活動的出發(fā)點。當今不少學者高度重視并繼承了馬克思的這一方法論特色，如李文閣先生在他的著作《回歸現(xiàn)實生活世界》中深刻提出“生活哲學:一種哲學觀”[10]的命題；在此基礎上，楊魁森教授認為可以“把哲學特別是馬克思哲學理解為生活觀”；[3]那么，哲學應該如何把握生活呢？白利鵬博士提出要“建構新的生活觀念”，即建構以微觀視角為自覺向度的非本質主義的總體性視角。[11]

綜上所述，馬克思哲學研究微觀視角的揭示將使我們比較徹底地突破以往的傳統(tǒng)觀點，在哲學研究上真正地向前邁進。當代中國馬克思哲學的許多研究無疑在自覺或不自覺地發(fā)生著研究視角的轉變：即宏觀視角到微觀視角的自覺轉換，以及宏觀視角與微觀視角積極互補的方向轉變。一言以蔽之，這種發(fā)展趨勢不但有利于推動馬克思哲學的不斷發(fā)展，還有助于我們進一步克服思辨理論哲學和純粹意識哲學范式的抽象化弊端，有利于我們從一些具體性、細節(jié)性的、多維性的角度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

[1]詹姆斯·博曼.社會科學的新哲學[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26.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3,93,96,67,78-79,56.

[3]楊魁森.哲學就是生活觀[J].學習與探索，2004(3)：19,19.

[4]列寧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5.

[5]衣俊卿.論微觀政治哲學的研究范式[J].中國社會科學，2006(6)：28.

[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8.

[7][法]米歇爾·福柯.知識考古學[M]. 謝強，馬月,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3：12.

[8][美]道格拉斯·凱爾納,斯蒂文·貝斯特.后現(xiàn)代理論[M]. 張志斌,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100，150.

[9]衣俊卿.現(xiàn)代化和日常生活批判[M].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4：9.

[10]李文閣.生活哲學：一種哲學觀[J].現(xiàn)代哲學，2002(3)：7.

[11]白利鵬.建構新的生活觀念與哲學觀念的假設性——芻論哲學如何把握生活[J].長白學刊，2007(1)：14.

ClassNo.:B0-0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

OnStudyofMarxistPhilosophyFromtheMicroPerspective

Xiao Jiaoping，Xie Yongjun

Karl Marx had carried out a philosophical revolution ,which turned the object of philosophical study to realistic human life and the study on the realities of human life has been made from macro and micro perspectives. However, the macro-perspective of the study is paid much more attention, and the micro-perspective is neglected, so it is of significance for us to study Marxist philosophy from the micro perspective.

Marxist philosophy；micro perspective

肖姣平，碩士，云南紅河學院；助教，廣東科學技術職業(yè)學院思政部。

1672-6758(2012)06-00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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