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蠻先民之古越新探

楊仁里

(湖南江永縣民委,湖南 江永 425400 )

現(xiàn)代研究表明：現(xiàn)代瑤族有部分源于梅山蠻，梅山蠻又源于古越。古越中又有古三苗的融入。因此，現(xiàn)代瑤族自稱多，他稱也多?，幾迤鹩凇岸嘣础?，瑤學(xué)界已有共識；若起源再分“主源、次源”，需要一定比例，似乎是個難題。在一定范圍內(nèi)已形成較集中的瑤族支系，又有族源認同感，如五嶺地區(qū)的平地瑤及散見的過山瑤、盤古瑤，以及銅鼓文化有鳥圖紋飾的大化、巴馬布努瑤，加起來人口逾百萬，多由古越(或曰于越、於越、大越，下同)演化而成?，幾迕耖g流傳的會稽山、平王與高王、洪水浸天門等故事，均與古越有關(guān)，建議瑤、史學(xué)界給予關(guān)注。

一 會稽山的瑤族文化內(nèi)涵

瑤族文獻多載有會稽山。干寶《搜神記》：“帝乃封盤瓠為會稽侯，食會稽郡一千戶?！惫弊ⅰ渡胶＝?jīng)》：“昔盤瓠殺戎王，高辛氏以美女妻之，不可以訓(xùn)，乃浮之會稽東南海中得三百畝地封之?！睆V西瑤學(xué)學(xué)會創(chuàng)始人并首任會長的黃鈺先生輯注《評王券牒集編》，正本型有57篇，其中48篇寫了把盤瓠夫婦“送入會稽山(浙江)安住”(引號內(nèi)“浙江”為黃鈺先生原注)，有6篇寫“送入青山白云中”，有2篇寫“洪水登天，人民盡絕，重有伏犧兄妹”，有1篇寫“送入昆侖七寶洞”。 “送入會稽山(浙江)安住”占84.2%；“洪水登天” 與會稽地域有關(guān)，占4%弱。

會稽山，在古越地今浙江韶興。會稽山因何得名？史籍上多有陳述。《越絕書·外傳記地》：“禹始也，憂民救水，到大越，上茅山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更名茅山曰會稽。”《吳越春秋·越王無余外傳》：“(夏禹)周行天下，還歸大越，登茅山以朝四方群臣，觀視中州，……遂更茅山曰會稽之山，……禹崩之后，……啟(繼位)使(派)使(使者)以歲時春秋而祭禹于越，立宗廟于(會稽)南山之上。禹以下六世而得少康，少康恐禹祭之絕祀，乃封其庶子于越，號曰無余?！薄秴窃酱呵铩吩疲骸坝硌蔡煜拢敲┥揭猿撼?。乃大會計，更名茅山為會稽山，亦曰苗山?！薄妒乐尽吩唬骸皶嫳久┥剑幻缟?，……吳夫差入越，王以甲盾五千保會稽山”。茅，即茅草，三苗居之稱苗山。茅、苗同意，草也；同音，苗也。會稽山，原是苗民居住之山，起始于大禹更名。

會稽與大禹生死相依：《史記·夏本紀》：“禹于是遂即天子位，南面朝天下，……十年，帝禹東巡狩，至于會稽而崩?！蜓杂頃T侯江南，計功而崩，因葬焉，命曰會稽。會稽者，會計也?！薄赌印す?jié)葬下》：“禹東教乎九夷，道死，葬會稽之山：衣衾三領(lǐng)，桐棺三寸，葛以緘之，絞之不合，通之不埳，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既葬，收余壤其上，壟若參耕之畝。”《水經(jīng)注·漸江水》：“昔大禹即位十年，東巡狩，崩于會稽，因而葬之?！庇钟洝拔舸笥肀烙跁?，因而葬之。有鳥來為之耘，春拔其根，秋啄其穢?！薄渡胶＝?jīng)·南次二經(jīng)》：“會稽之山，四方。”郭璞注：“今在會稽郡山陰縣南，上有禹冢及井?！薄秴问洗呵铩ぐ菜馈贰ⅰ赌迂摹?、《淮南子·齊俗》等古籍均有類似記載。

古越起源于會稽山?！妒酚洝ぴ酵豕篡`世家》記：“越王勾踐，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會稽，以奉守禹之祀?！蠖嗍?，至于允常，……允常卒，子句踐立，是為越王。”《史記正義》引《輿地志》亦云：“越侯傳國三十余葉，歷殷至周敬王時，有越侯夫譚，子曰允常，拓土始大，稱王，……號為於越。”《越絕書·記地傳》：“昔者，越之先君無余，乃禹之世，別封于越，以守禹冢?！瓱o余初封大越，……千有余歲而至句踐。”

“古越”、“古越國”、“古越族”是后人的稱呼。“古”與“新”相對應(yīng)，“新”指從于越勾踐子孫次第分蘗出來建立的許多越族集團?！稘h書·地理志》記述曰：“粵地牽牛婺女之分野也”。顏師古注：“臣瓚曰：自交趾至?xí)?，七八千里，百粵雜處各有種姓，不盡少康之后也?！?“不盡少康之后”即不完全是少康的后裔。少康后裔，也并非全部演化成瑤族，只有于越直系之末有一支才是瑤族先民。若以縱向看古越，便會明了：古越國起于無余，興于周，盛于勾踐，終于無疆。疆后，越王族子孫占地很少，且寄人籬下。為免受異邦屈辱，遂有 “鋗本越勾踐子孫，與其君長避楚走丹陽皋鄉(xiāng)，更姓梅，因名皋鄉(xiāng)為梅里”(李調(diào)元：《南越筆記·梅嶺》)的記載。由此便演譯出由漢至宋1200余年波瀾壯闊的“梅山蠻”歷史畫卷。

二 古越族是梅山蠻的直接先民

秦末漢初距今已有2200多年。公元前223年，秦滅楚統(tǒng)一六國，傳至二世，天下大亂，陳勝、吳廣、項羽、劉邦相繼起義。時鄱陽令吳芮參與項羽起義，用越人梅鋗為將，同其婿英布訓(xùn)練士卒，揮戈反秦，屢建戰(zhàn)功，項羽給鋗封地十萬戶?！蹲x史方輿紀要》：“梅鋗城，(祈門)縣西十五里，鋗，吳芮將也，項羽封鋗十萬戶，蓋邑于此。”《史記·項羽本紀》云：“鄱君吳芮為衡山王。……鄱君將梅鋗功多，故封十萬戶?！焙馍剑窈秉S岡。另有一說，梅鋗的封地在嶺南臺山，稱臺侯。《羊城古鈔·人物》記道：“項羽封鋗為臺侯，食臺以南邑。”“臺”在今江西大余縣與廣東南雄縣交界的大庾嶺。為何稱之為梅嶺？《廣東新語·山語》云：“梅嶺者，南岳之一支也?！瓭h書曰臺山，輿地志曰臺嶺?！穾X之名，則以梅鋗始也?！边€有一說，項羽封了十八路王侯，都有實地，如，封吳芮為衡山王，轄六縣，約三萬戶，唯獨對梅鋗的封地是空頭支票，不提食邑在哪，梅城沒有十萬戶。上峰說，你要地有的是，靠你憑武力去南方爭奪。漢高祖劉邦奪得政權(quán)，項羽封地不算數(shù)了，重新對功臣封地，如封曹參10600戶，周勃8100戶，蕭何任宰相另加封8000戶，……《通志》說“封鋗廣德十萬戶”是皇上旨令。難道說梅鋗比曹參等人功勞還大？可見亦是徒有空銜?？墒牵疤熳訜o戲言”啊，于是，《粵中見聞》云“劉邦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鄱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guān)”、“越王勾踐子孫，更姓梅，散居沅湘”?！逗峡脊怕浴吩疲好蜂m“居今安化梅山。”同治《安化縣志》引《楚志》說：“梅鋗從吳芮之國長沙，以益陽梅林為家，遂世有其地?！边@些典籍記載足以證實：梅鋗確是越王勾踐子孫，跟隨吳芮進入湘中號地梅山也真有其事。可見，古越族就是梅山蠻的直接先民。這支湘中梅山越人，唐初稱之曰莫徭，《宋史》稱之曰梅山蠻、梅山徭。

梅鋗進入湘中，是劉邦的意圖，方有“鄱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guān)”之勢。否則，吳芮是個例異姓為王，叫吳芮私招梅鋗入湘，借他一百個膽也不敢。梅鋗入湘時，準是人多勢眾，肩戈荷鋤、氣勢磅礴。梅鋗入湘后，倚重“對高祖開國有功”，吳芮理當關(guān)照。吳芮子、孫五代世襲，均開綠燈。從漢初到南北朝，不過六百年，梅山人“對高祖開國有功”，有歷史真實性、時間近期性、傳承集中性、生存依賴性。他們代代相傳，為開創(chuàng)新家園，促進梅山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起到了巨大作用。至漢末，時局動蕩，群雄爭起，梅山蠻又順勢攻城掠地，擴大地盤?！度龂尽S蓋傳》記載：“諸山越不賓，有寇難之縣，輒用蓋為”，“后長沙益陽為山賊所攻，蓋又平過?！庇袑W(xué)者認為，文中的“山越”、“山賊”或指梅山越人。“諸山越不賓”，是以其先祖“對朝廷有功”。梅鋗進入湘中，沒有漂洞庭湖的經(jīng)歷，也就沒有漂洋過海的傳說。高辛帝時的“盤瓠對朝廷有功”卻蒼茫遼遠，或疑子虛烏有。

三 “平王高王”故事的原型

瑤族《評皇券牒》說“混沌年間評皇出世”，《千家峒》說“周朝八百年”時，“龍犬幫助平王殺了高王”。評皇皆嘉獎“許配宮女(或公主)為妻”[1]。故事似源于《搜神記》和《后漢書》，情節(jié)基本雷同。前者從高辛帝到晉代長達3000年之久，可信度幾何？范文瀾在《中國通史簡編》中說：“中國歷史有真實年代從前八四一年即共和元年開始，共和以前年代都不甚確實?！庇终f：“西周時期最緊急的外患是西北方戎狄族的入侵”，“宣王子幽，寵愛褒姒，想殺太子宜臼(即東周平王)，立褒姒的兒子伯服做太子。宜臼的母親申后是申侯的女兒，申侯勾結(jié)犬戎攻周，殺幽王于驪山下。西周滅亡。平王靠諸侯的援助遷居洛邑，建立東周?！薄捌酵醣苋謻|遷洛邑，襄公派兵護送。平王封襄公做諸侯，逐漸收獲失地，成為西方強國?！薄掇o源》條 “周幽王”、“周平王”有同樣注釋。顯然，瑤族民間的傳說，與這段歷史有關(guān)。《評皇券牒》說：“高皇坐殿，認得盤瓠非等閑之輩”，說明高王對盤瓠很熟；又說“評王吩咐群臣，將高皇頭級火化，取骨灰入瓦瓶內(nèi)，安葬崗山秀水之地，受萬人之祭祀也”，說明高王是平王的血親尊長，根本不象兩個相距遼遠素懷深仇的敵國國君。依照通史尋找歷史蹤跡，面目昭然若揭。

“評王”是誰？中國歷史上有一位平王，他就是建立東周第一代帝王周平王?！案咄酢笔钦l？中國歷史上有過漢高祖、齊高帝、唐高祖、南宋高宗，都是開國皇帝?？伤麄兝^位的兒子都不叫平王?！案咄酢笔莾鹤永^位后給父王上的謚號。中國禮俗認為：本人稱爺叫太，稱父叫高，本王尊其父曰高王，稱高王的父親就是太上皇。如果第一個皇帝是高祖，那么第二代就是太宗，第三代才是高宗。依照這一綱常，平王是幽王所生，平王做了天子王位，對其父幽王的稱謂就是高王。

平王為何要殺其父高王？因幽王(高王)聽信王妃褒姒讒言，廢掉了申皇后和太子(平王)宜臼。幽王的行徑，既破壞了周公的禮制，又破壞了周與犬戎的民族關(guān)系，更斷送了太后、太子的合法權(quán)益。太子年幼尚無實權(quán)，太后被廢無從用權(quán)，肯定“平王打不過高王”。太后想到她是申侯之女，申侯與犬戎是血親族，只有向娘家的同族犬戎求救，才有勝算。結(jié)果在太后的努力下，串通申國又聯(lián)合繒和犬戎，內(nèi)外結(jié)合，殺了幽王(高王)。宜臼受諸侯擁戴立為周平王，東遷洛邑，建立了東周。平王尊父王為高王，符合周的禮數(shù)?，幾逦墨I對“平王忠王，高王奸王”的評價亦符合情理。

再說申國與犬戎地望?！稘h書·地理志》：“南陽郡，秦置?？h三十六，宛，故申伯國?！鳖欁嬗怼蹲x史方輿紀要》：“申，今南陽府北二十里，即故申國都也。”錢穆《國史大綱·上冊》一編三章： 幽王見殺與平王東遷 ：“西周三百年來之力征經(jīng)營，其面向常對東南，不對西北，幽王遭犬戎之難，見殺于驪山下，似犬 戎之地亦在東南?！边€舉證說：“《左傳》昭公四年：‘周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此等戎狄正在河南省西南一帶，證一。犬戎由申侯召來，申在南陽宛縣，今河南南陽有申城故址。宣王時申遷于謝，在今南陽稍南。大率其國在周東南千數(shù)里，如犬戎在周西北，相距遼遠，申侯何緣越周附戎，戎亦何緣越周合申，形勢不合，證二。據(jù)《鄭語》，當時申、西戎、繒相結(jié)?！蹲髠鳌罚骸酥路皆街庥诳曣P(guān)’，則繒與方越、與申接壤，證三?！憋@而易見，申與犬戎均在周的東南之河南南陽一線。這里原本就是三苗的活動地域，《尚書·呂刑》載：“苗民制刑，亦以呂國河南南陽，其先本苗土，故引以為戒?！奔瓷旰钆c犬戎的地望同三苗活動的地域是相疊的。說明三苗和申國、犬戎曾經(jīng)在較長時間內(nèi)同處一個地域。他們既然有過歷史性的相處，也就會有一些共同語言?，幾濉对u皇券牒》最早或見于南宋，或始于漢唐，都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平王和高王”血染驪山事件之影響。

犬戎幫助平王打敗高王是歷史事實。干寶寫怪異小說，并非記錄歷史。他或蓄意把“犬戎”倒寫為“戎犬”?！叭帧焙汀褒垺蓖?，僅卷舌與不卷舌之別。把犬戎改為“龍犬”，故事更傳奇，富有可讀性。高辛帝時期確有犬戎為患，是否有“盤瓠龍犬”勇猛護國，再賜給公主為妻？更神奇是：盤瓠變成了蟲子，為婦人耳疾，又用金鐘罩了……馬克思主義認為：“離開人類社會的道德是不存在的，是騙人的?！盵2]632達爾文證明：“動植物新形態(tài)的出現(xiàn)，是自然歷史發(fā)展的結(jié)果，并不是像宗教所說的那樣，是神的創(chuàng)造行為所引起的?！盵2]634以馬克思的唯物史觀，重新評價《搜神記》和《后漢書·南蠻傳》對瑤族的影響，還歷史真面目，至關(guān)重要。

古越國與周王朝，是地方政權(quán)與中央政權(quán)的關(guān)系。吳越末受周王分封。西周建都鎬京，比吳國晚。早期的越，在吳之南，占地很小，不見史冊?！吨駮o年》記周成王“二十四年，于越來賓”，時為前1021年，越主動向周天子進貢稱臣，說明越國開始活躍起來。到了東周，越國強盛，民眾高興，周平王對越國帶來好處?！妒酚洝ぴ酵豕篡`世家》云：“勾踐已平吳，乃以兵北渡淮，與齊晉諸侯會于徐州，致貢于周；周元王(前475—469)使人賜勾踐胙，命為伯。勾踐已去，渡淮南，以淮上地與楚，歸吳所侵地與宋，與魯泗東方百里。當是時越兵橫行于江淮東，諸侯畢賀，號稱霸王?！薄对浇^書》卷八《外傳記地傳》：“越王夫譚，以上至壽余(即無余)久遠，世不可記也。夫譚子允常，允常子勾踐，大霸稱王，徙瑯琊都也。勾踐子與夷時霸。與夷子子翁時霸。子翁子不揚時霸。不揚子無疆時霸，伐楚，威王滅無疆?！蓖醴コ?，反遭其禍，一座強盛的越國大廈，頓時傾塌。造成“無疆子之侯竊自立為君長。之侯子尊，時君長。尊子親，失眾，楚伐之，走南山。親以上勾踐凡八君，都瑯琊，二百二十四歲。無疆以上霸，稱王。之侯以下微弱，稱君長”的后果。“平王與高王”的故事應(yīng)在平王東遷以后的越國興盛時期。越國民眾同情和支持平王，應(yīng)是這一故事的成因。

四 “水浸天門”故事的真相

水浸天門，與洪水發(fā)、伏犧兄妹、葫蘆瓜歌為同一主題。 “水浸天門”的故事在瑤族民間流傳很廣。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伏犧兄妹。伏犧在五帝之前。古人云：“天皇地皇人皇氏，名曰三皇居上世。”伏犧即人皇，或曰炎帝。

歷史上真的有過“洪水浸天門”嗎？史學(xué)博士、先秦史研究專家陳剩勇在《中國第一王朝的崛起》中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傳說堯、舜、禹時代，大地洪泛滔滔，東南沿海尤為慘烈?！睹献印る墓稀罚骸安菽緯趁?，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逼人，獸蹄鳥跡之道交于中國?！薄睹献印る墓隆罚骸爱攬蛑畷r，水逆行，汜濫于中國，蛇龍居之民無定所”。禹之父鯀奉帝命治水，從上帝那里偷來“息壤”，以填洪水，水患沒有平息，結(jié)果被堯、舜“殛之于羽山”[3]。這場大的災(zāi)難漲漲停停延續(xù)了上百年之久。夏禹繼父業(yè)治理洪水，“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庇碓唬骸昂樗咸?，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墊，予乘四載，隨山刊木，…決九洲，距四海，浚澮距川。”[4]現(xiàn)代學(xué)者考證，堯舜禹時期洪水泛濫，是上古時期卷轉(zhuǎn)蟲海浸、海水倒灌的繼續(xù)。疑古大師顧頡剛《古史辨》中提出“禹和洪水傳說起源于東南地區(qū)”。史地專家樂祖謀認為：“古代傳說中的這次洪水和治水，很可能是全新世末‘卷轉(zhuǎn)蟲海浸’‘海退’在古代越族人頭腦中的一個形象化的、曲折過的反映。”[5]陳剩勇說：“由于3000年前后全球性氣候變遷的影響，長江下游平原在良渚文化末期遭受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海浸，海浸及隨之發(fā)生的平原沼澤化，使長江三角洲平原處于一片汪洋之中，經(jīng)過千年發(fā)展起來的良渚文化終于毀于一旦；許多聚落被洪水淹沒，文化設(shè)施被子摧毀，而其農(nóng)耕之地更是常年被淹沒在水中。這場大規(guī)模的水災(zāi)已經(jīng)由田野考古發(fā)掘揭示的良渚文化地層沉積環(huán)境所證實?！盵6]中國地形西北高東南低，自古以來，東南為水所歸，民諺有“地不滿東南”之說。我們設(shè)想：當颶風(fēng)猛烈、大雨瓢潑、海水倒灌，長江黃河中游以下，平原坡地長時間被淹埋，小山遭沒頂之災(zāi)，這就是“洪水浸天門”的實況。這時龍蛇遍地，人在洪水中抓不到救命稻草，洪患涉來，無論尊婢富貧誰能幸免？大禹受命治水，領(lǐng)導(dǎo)華夏部落和三苗“人徒”，從黃土高原開始，導(dǎo)九川，陂九澤，通九道，度九山。洪患過后，大地荒蕪，生靈蕩然無存。幸存者和新入住的居民，無論屬于哪個部落或氏族，必然對資源重新占有，生存智慧和有能力的人，就是強者。跟隨大禹治水的三苗，同夏越民族一道，爭取生存是頭等大事。盡管已融入于越，但不等于全部喪失了民族性，三苗后裔既有古越的民族及地域文化特征，又保留了先祖的頑強抗爭精神，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由于洪災(zāi)帶來的重創(chuàng)，企盼盡快增丁添口，恢復(fù)元氣，成為他們共同的夙愿。于是，就有了伏犧義救雷公、雷公拔牙、葫蘆避難、 烏龜做媒、高山滾石、修竹接尾、火煙搭橋、兄妹成婚后，生出一個“大的肉團”，剖開后拋向高山變瑤人，撒向平地成百姓優(yōu)美動人的故事。從這個美好結(jié)局中，我們看到了瑤族先民三苗的偉大包容性。

如果向前追溯，就是夏征三苗；再往前，就是堯舜征三苗。經(jīng)過“五帝”的長時期征伐，蚩尤部落不再是中原勁旅，一部分南下到荊、雍州；一部分到了東南沿海。夏禹承天子命，征服了三苗。三苗帶著蚩尤的血緣和文化，滲透到夏越族中，讓生命艱難地延續(xù)下來。于是，有了三苗與古越的融合。說梅山蠻源于古越，首因于越君長流亡，繼有鋗開梅山之功。由此可以認定，古越也是瑤族的主源。古越已成為歷史，他們長期積累的燦爛文化，多數(shù)已成為瑤族文化的象征，我們至今仍在享用。它不僅為中華文化的發(fā)展提供了殷實養(yǎng)料，也為研究瑤族歷史源頭提供了旺盛清泉。

五 結(jié)論

經(jīng)過以上探討，得出如下結(jié)論：

第一，至少是五嶺地區(qū)的平地瑤和部分過山瑤、盤古瑤的先民是三苗。他們是以龍犬為圖騰的部落。

第二，始祖盤瓠，是高辛帝時期的部落首領(lǐng)，是人不是神，是苗、瑤、畬的共同祖先。盤瓠集團加入了蚩尤部落的三苗集團。三苗一支融入夏之于越，較長時間生活在我國東南沿海。會稽山是于越的中心。于越是梅山蠻的直接先民。他們流傳著會稽山、梅鋗、梅山蠻、洪水淹天的故事，沒有漂洋過洞庭的傳說。

第三，西周末年傳遞王位的斗爭，是平王與高王故事的原型，與瑤族間接相關(guān)。

第四，洪水浸天門具有歷史真實性。災(zāi)難發(fā)生在東南沿海地區(qū)。大禹治水是中華文明史上一次偉大的壯舉，追隨他完成史命的有越族和三苗。越和三苗都是華夏族的成員。伏犧兄妹成婚是在這一背景下具有典型意義的瑤族民間文藝作品。

第五，會稽山是瑤族發(fā)祥圣地。苗、茅、梅有共同的含義。

以上管見，謬誤難免，敬請方家、同仁教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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