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如何做到自然真摯

話題探討

寫作離不開情感的抒發(fā)。無論記敘、議論，甚至在進行說明的時候，作者的筆尖也時刻帶著自己的情感。情感是文字的靈魂。想一想那些堪稱典范的課文，如《蘇州園林》（說明文）、《別了，司徒雷登》（議論文），更別說以敘述抒情見長的散文了。

抒情的方式，可以分為直接抒情和間接抒情。直接抒情可以使感情表達得樸實真切，一般適用于抒發(fā)強烈而緊張的感情，也稱為“直抒胸臆”。如魯迅的《藤野先生》，作品結(jié)尾有較長的抒情：“但不知怎的，我總還時時記起他，在我所認為我?guī)熤校亲钍刮腋屑?，給我鼓勵的一個……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并不被許多人所知道?！边@樣直接抒發(fā)情感，熾熱而深沉。間接抒情指在寫人、敘事、寫景、狀物過程中滲透作者的感情。寫作者不是直接出來抒發(fā)對人物、事物的感情，而是在敘述、描寫和議論中滲透自己的強烈感情，或者借人物之口來抒發(fā)自己的感情。間接抒情又分為：（1）通過敘述抒情：這是一種寓情于事的抒情方法。如朱自清的《背影》。（2）借景抒情：這是描寫景物時進行抒情的方法。如李健吾《雨中登泰山》。（3）通過議論抒情：這是一種寓情于理的抒情方法。如楊朔的《荔枝蜜》。

下面讓我們舉課文片段為例，來了解抒情的各種方式。

寫法借鑒：

抒情1：愛的誓言關(guān)鍵詞：直接抒情夸張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選自漢樂府）

評析：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表達愛的誓言，采用了呼告的方式，很直接，很強烈。同時采用了夸張、排比的修辭手法，具有震撼人心的感染力。

抒情2：山河頌歌關(guān)鍵詞：直接抒情排比

我愛祖國，也愛祖國大自然的風景。

我不僅愛祖國的山河大地，就是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一磚一瓦，我也感到親切，值得我留戀和愛撫。

不要去說什么俄羅斯的森林，英吉利的海，芬蘭的湖泊，印度尼西亞的島群了。中國自有壯麗偉大的自然圖畫。

我們有頭頂千年積雪的珠穆朗瑪峰，有莽蒼的黃土高原，有草樹蒙密的西雙版納，有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有一瀉千里的黃河，有浩浩蕩蕩的揚子江，有小興安嶺的原始森林，有海南的椰林碧海，有大西北的廣闊無垠的青青牧場，還有說不盡的江湖沼澤……

（選自黃藥眠《祖國山河頌》）

評析：作者抒發(fā)對祖國山河的熱愛之情，好比在唱一曲頌歌，抒情直接，充滿陶醉。羅列的各種景物，形成排比，讓情感具體、流動，充滿了濃濃愛意和深深的自豪感。

抒情3：母親的贊美詩關(guān)鍵詞：直接抒情想象聯(lián)想

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兒是在獄里，/寫著一首呈給你的贊美詩，/呈給你黃土下紫色的靈魂，/呈給你擁抱過我的直伸著的手，/呈給吻過我的唇，/呈給你泥黑的溫柔的臉顏，/呈給你養(yǎng)育了我的乳房，/呈給你的兒子們，我的兄弟們，/呈給大地上一切的，/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們的兒子，/呈給愛我如愛她自己的兒子般的大堰河。/大堰河，/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長大了的/你的兒子，我敬你/愛你！

（選自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

評析：這是作者呈給乳母大堰河的一首贊美詩，作者在獄中，想起關(guān)于乳母的很多細節(jié)。在情感的催動下，他的情緒跳躍翻飛，一切仿佛失而復得，宛若眼前。運用想象和聯(lián)想的修辭手法，讓作者對乳母的贊美具體、真切，感人至深。

抒情4：莊嚴而美好的情感關(guān)鍵詞：借景抒情

開始是，這里一星燈火，那兒一簇燈火，好像長江在對你眨著眼睛。而一會兒又是漆黑一片，你從船身微微的蕩漾中感到波濤正在翻滾沸騰。一派特別雄偉的景象，出現(xiàn)在深宵。我一個人走到甲板上，這時江風獵獵，上下前后，一片黑森森的，而無數(shù)道強烈的探照燈光，從船頂上射向江面，天空江上一片云霧迷蒙，電光閃閃，風聲水聲，不但使人深深體會到“高江急峽雷霆斗”的赫赫聲勢，而且你覺得你自己和大自然是那樣貼近，就像整個宇宙，都羅列在你的胸前。水天，風霧，渾然融為一體，好像不是一只船，而是你自己正在和江流搏斗而前?！笆锕饩驮谇懊妫覀儜?yīng)當努力?！边@時一種莊嚴而又美好的情感充溢我的心靈，我覺得這是我所經(jīng)歷的大時代突然一下集中地體現(xiàn)在這奔騰的長江之上。是的，我們的全部生活不就是這樣戰(zhàn)斗、航進、穿過黑夜走向黎明的嗎？

（劉白羽《長江三峽》）

評析：作者筆下的三峽景物，充滿了動感，充滿了力量，作者借此抒發(fā)了一種浩大激越的豪情。作者由一條江聯(lián)想到一個時代，由一條船聯(lián)想到一群人，感情的抒發(fā)自然、貼切。

抒情5：離別之情關(guān)鍵詞：借景抒情

【正宮】【端正好】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評析：天高地迥，落葉西風，在蕭瑟凄清的環(huán)境中，心愛的人即將離去。寥寥幾句，寫盡了離別之情，堪稱借景抒情的典范。

抒情6：對祖母的感恩之情關(guān)鍵詞：通過敘述抒情

臣密言：臣以險釁，夙遭閔兇。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祖母劉憫臣孤弱，躬親撫養(yǎng)。臣少多疾病，九歲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無伯叔，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晚有兒息。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nèi)無應(yīng)門五尺之僮。煢煢孑立，形影相吊。而劉夙嬰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湯藥，未曾廢離。

（選自李密《陳情表》）

譯文：我因命運不好，很早就遭遇到了不幸，剛出生六個月，我父親就去世了。年齡到了四歲，舅父強迫母親改變了守節(jié)的志向。我的祖母劉氏，憐憫我孤獨困苦，便親自撫養(yǎng)。臣小的時候經(jīng)常生病，九歲時還不會行走。孤獨無靠，一直到成人自立。既沒有叔叔伯伯，又缺少兄弟，門庭衰微而福分淺薄，很晚才有兒子。在外面沒有比較親近的親戚，在家里又沒有照應(yīng)門戶的童仆，生活孤單沒有依靠，只有自己的身體和影子相互安慰。但祖母又早被疾病纏繞，常年臥床不起，我侍奉她吃飯喝藥，從來就沒有停止侍奉而離開她。

評析：作者用充滿感情的語調(diào)，敘述自己的出生、成長、家境，最重要的，強調(diào)祖母對自己的重要性。讀這樣的文字，很難不被感動。融在敘述中的情感，比直接抒情更為真切、微妙。

抒情7：憤恨之情關(guān)鍵詞：通過議論抒情

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無聲息的緣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選自魯迅《記念劉和珍君》）

評析：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充滿了憤恨之情。抒發(fā)這種情感容易讓文章太過張揚，難以為人接受。但是通過議論抒發(fā)感情，在說服他人的同時，也將情感自然地傳達過去。

抒情8：博愛之情關(guān)鍵詞：通過議論抒情

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為念，當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

（選自林覺民《與妻書》）

評析：作者對博愛之情的議論，讓他對妻子的感情得到了升華。這種博大的愛感動了每一個人。

抒情9：對北方農(nóng)民、哨兵的禮贊關(guān)鍵詞：緣物抒情

它沒有婆娑的姿態(tài)，沒有屈曲盤旋的虬枝，也許你要說它不美麗，——如果美是專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類而言，那么白楊樹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卻是偉岸，正直，樸質(zhì)，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當你在積雪初融的高原上走過，看見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這么一株或一排白楊樹，難道你覺得樹只是樹，難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樸質(zhì)，嚴肅，堅強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農(nóng)民；難道你竟一點也不聯(lián)想到，在敵后的廣大土地上，到處有堅強不屈，就像這白楊樹一樣傲然挺立的守衛(wèi)他們家鄉(xiāng)的哨兵！難道你又不更遠一點想到，這樣枝枝葉葉靠緊團結(jié)，力求上進的白楊樹，宛然象征了今天在華北平原縱橫決蕩用血寫出新中國歷史的那種精神和意志。

（選自茅盾《白楊禮贊》）

評析：托物言志，緣物抒情。為情感找一種事物，讓情感隨著對事物的描寫、敘述，自然、具體地得以抒發(fā)。白楊是茅盾找到的這樣一種象征物。它偉岸、正直、質(zhì)樸、嚴肅、團結(jié)、上進、堅強不屈、傲然挺立；所有的詞語，不僅僅在寫白楊，也在寫北方的農(nóng)民、哨兵，以及華北平原不屈的精神。

抒情10：對亡妻的懷念關(guān)鍵詞：緣物抒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選自歸有光《項脊軒志》）

譯文：庭院中有一株枇杷樹，是我妻子去世那年親手種植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高挺立，枝葉繁茂像傘一樣了。

評析：這句話為什么感人？因為它抒發(fā)了作者對亡妻的懷念之情，飽含著物是人非的深沉感慨。而這種強烈的感情，不是以直接的、強烈的方式抒發(fā)，而是在對一棵樹的平淡講述中流露。越是被壓制被掩蓋的感情，越具有強烈的感染力。這是間接抒情的獨特作用。

技法要點

1.直接抒情要注意什么？

情感是比較抽象的東西，它存在于人們的內(nèi)心，別人不容易琢磨，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表現(xiàn)的。直接抒情要同具體的描述結(jié)合起來，還可以同聯(lián)想和想象結(jié)合起來。直接抒情的語言，往往蘊含著生活哲理，或是借助一定的修辭方法，或是語言的色彩、音節(jié)、節(jié)奏、句型上富有特色。

2.抒情如何做到自然、真摯？

抒情要自然真摯，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首先，抒情的方式自然，有什么樣的感受就寫什么樣的感受。讓感情在文中自然流露出來。這樣，文章才能沒有矯揉造作之感，讀后使人感到清新自然。其次，情感的內(nèi)容要真誠，只有抒發(fā)真摯的感情，文章才能感人。如果感情虛假，無病呻吟，那么即使文章運用再多的優(yōu)美辭藻，那也只是表面華麗，不能有感人的力量。至于矯揉造作地堆砌一些所謂的抒情性的話語，非但不能引起讀者在情感上的共鳴，反而會使人感到厭煩。

3.如何適當選擇抒情方式？

要看你所要表達的情感的具體情況，如果是以抒情為主，可以選擇抒情散文的體裁，如果不以抒情為主，那么情感的抒發(fā)要滲透到記敘、議論、說明等表達方式之中。如果是強烈的，可以考慮直接抒情；是復雜的，則可以通過議論抒情；是微妙的，可以通過敘述抒情。還有就是考慮其最大的附著物是什么？是一件事情、一個事物還是一種思考？由此可以分別選擇通過敘述抒情、通過狀物抒情還有通過議論抒情。

4.通過狀物抒情要注意什么？

通過狀物抒情，這是敘寫風物描摹事物的一類文章常用的表現(xiàn)手法。為了達到抒情的目的，作者往往把外物當作感情的激發(fā)物和寄托物。感情是內(nèi)因，外物是誘因。因此要注意情與物的類比，明寫物暗寫情。

例文展示

守望

張曉靜

詩人海子曾經(jīng)說過，我想擁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將是一種什么樣的安靜祥和啊，我被感動了。

記得小時候，我走過樹陰時會揚起臉來，數(shù)落在眼睛里的一顆顆太陽?？墒乾F(xiàn)在仰起頭的時候脖子會酸，覺得陽光好刺眼。如果現(xiàn)在有一幢別墅，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估計我的視野里也只能是白紙黑字的試卷。所以海子，你的境界我暫時無法達到。

有人說，只有萬類霜天的境界才顯得自由，只有厚德載物的心態(tài)才耐得長久。

是啊，我何嘗不向往自由，我何嘗不想耐得長久？還清晰地記得，站在18歲的門檻前那一份真實的疼痛。我以為我會一直是那個在校園里橫沖直撞、嘻嘻哈哈的人，以為我會一直是那個抱著籃球揮汗如雨的少年……但當我面對空曠的球場，任它在我心中踏出一陣同樣空曠的疼痛之后，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敢停留太久，不敢借什么以傷懷，因為等著我的，還有六點半的一場考試。

沉郁的日子從我單薄的青春上碾過，碾碎了那些經(jīng)不起風雨的難過。直到有人對我講了礁石的哲學，日月經(jīng)天，江河行地，傲視風浪，堅定不移。當潮水退去，才顯示真我本色。

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境界，我小心翼翼地體會著。我看到了一盞路燈，她頑強地撕開了夜的一角，冷冷地傲視四周。夜，由燈的身邊低眉順眼地溜走。那單薄的身影，昏黃的燈光，高揚的頭顱，不屑的神情，她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即將到來的黎明。

我的心似乎也被撕開了一角。

守望黎明的路燈，感謝你告訴我應(yīng)該到達的境界。我會堅定地守望，守望燦爛的黎明，巋然不動。

評析：這篇文章抒發(fā)了一種復雜而微妙的情感。有面對考試的脆弱、寂寞、無奈、憂傷，也有敢于承擔的堅定、傲然。展現(xiàn)了一個少年成長的心路歷程。在這篇短短六百字的文章中，作者廣泛運用了通過敘述抒情（考試之前的停留）、通過議論抒情（礁石的哲學）、通過狀物抒情（一盞路燈）等抒情方式，甚至能夠綜合運用兩到三種方式?；蛟S因為情感真摯、充盈，所有的事物都可以順手拈來，浸潤自己想要表達的情感。

寫作訓練

1. 詩歌和書信是常見的抒情性文體。請找來一首抒情詩、一篇名人書信，細細品味其抒情的方式。

2. 以“午后”為題，寫一段日記（200字）。

3. 父親或母親的生日來臨之際，你買了一張生日卡，請在生日卡上寫下一段文字，100字左右。

4. 以“春天”為題，寫一篇散文，800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