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東部的合陽:愛情開始的地方和提線木偶戲

　　洽川濕地的15萬畝蘆葦蕩煙波浩渺，是鳥類的天堂，素有“小江南”之稱?！对娊?jīng)》大部分詩歌的產(chǎn)生和最初編集都從這里開始，包括那首流芳千古的《關(guān)雎》。
　　合陽的七眼“瀵泉”被譽為“華夏一絕”。舊時被古代帝王選入宮中的美女，都要先在處女泉中“凈身”。合陽民間姑娘們在出嫁之前，也都會在此泉中先行洗滌。
　　明代出土的《合陽令曹全碑》，代表了漢隸書法藝術(shù)的最高成就；漢高祖劉邦在被匈奴大軍包圍時，以提線木偶為計，終令單于退兵。
　　
　　位于秦嶺東部、渭河南岸的陜西渭南市合陽縣，擁有我國中部最大、最好的濕地——洽川濕地。這里除了常年棲息著丹頂鶴、黑鶴、天鵝等國家重點保護(hù)鳥類之外，還是北至俄羅斯、南至澳大利亞的眾多候鳥的驛站，每逢候鳥遷移季節(jié)，這里百鳥歡歌，酣暢越冬……
　　《詩經(jīng)》里的開篇之作《關(guān)雎》，就是從這里傳出的。此外，隨著秦腔似幻似真地飛舞的提線木偶；被書法家和金石家奉為至寶，價值堪與王羲之的《蘭亭序》媲美的漢隸碑文；秦末楚漢之爭時期的夏陽渡古戰(zhàn)場等，都是這片土地上起伏跌宕的歷史關(guān)鍵詞。
　　
　　“天下第一蕩”與處女泉
　　中國人的愛情，從洽川濕地開始
　　洽川濕地，鋪攤在合陽縣城東20公里的黃河二級臺地上，素有“小江南”之美譽。在這里，遠(yuǎn)望可以看到堤壩上的綠柳如煙，近觀水泊中則是蒹葭蒼蒼，煙波浩渺，水霧迷蒙，不由得讓人驚嘆滿是黃土的關(guān)中平原，居然有這般水天一色的景致……
　　要描寫洽川，必須首先提到著名的“天下第一蕩”——在洽川濕地165平方公里的廣闊區(qū)域上，縱橫了大約15萬畝蘆葦蕩，這也是全國最大的蘆葦蕩之一。如此龐大的蘆葦叢給人以無限的遐想，而在葦葉的婆娑碧影里，還有萬畝荷塘鑲嵌其中，綠意望之不盡，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當(dāng)風(fēng)從這里或強或弱地掠過，讓人感覺到葉比花更柔情萬種。
　　濕地承載了生命。洽川的水草豐美和詩情畫意，讓一群群鳥類在此停駐又飛起。濕地中，除野生水禽外，昆蟲、兩棲類爬行動物及有脊椎動物更是種類繁多。
　　而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一種名喚“雎鳩”的水禽——它唱響了“詩三百”的起音，也唱響了中國人的愛情。這美好的傳說是這樣的：大概兩千多年前，周文王正是在這片濕地上，遇到了心愛的女子太姒，從此，他們的愛情便傳唱在這片灘涂上——這首名叫《關(guān)雎》的樂府詩詞，僅用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道破千年來含蓄的“中國式愛情”。而后經(jīng)專家考證，詩中的“淑女”指的正是太姒，而“君子”，便是周文王……
　　除了豐富的動植物資源，濕地上還擁有七眼關(guān)中地區(qū)極為有名的“瀵（fèn）泉”?！板痹凇冬F(xiàn)代漢語詞典》中是一個專有名詞，意為“從底層深處噴出地表的水”，它們由北向南分布，依次為夏陽瀵、東鯉瀵、西鯉瀵、渤池瀵、熨斗瀵、王村瀵和子瀵。這七眼“瀵泉”，溫度保持在29℃~31℃，富含多種有益于人體的微量元素，不僅是可以增加土地肥力的灌溉好水，更是可以祛病健身的洗浴良泉。因而，這七處泉水在灌溉的同時，也成為了七個天然浴場，被譽為“華夏一絕”。
　　七眼“瀵泉”中，最突出的當(dāng)屬東鯉瀵，它正是聞名關(guān)中地區(qū)的“處女泉”。傳說在舊時，被帝王選入宮中的美女，都要先在此泉中“凈身”。而在合陽民間，姑娘們在出嫁之前，也都會由母親或姐姐陪同，在此泉水中洗去往日的勞碌與疲憊，用重新煥發(fā)的靈潔，去迎接未來全新的生活……
　　
　　同時供奉“佛、道、儒”的福山
　　韓信奇襲魏軍的夏陽古渡
　　
　　追尋合陽的漫漫歷史，人們會發(fā)現(xiàn)更多蒼涼幽遠(yuǎn)的遺存：這一方土地上安置著“五帝”之一帝嚳（kù）的陵墓；夏啟時代著名的莘國，就在今天的洽川一帶；還有秦驛山的秦代驛站遺址、清代才女雷敬兒的故居；史料中還記載，商初的“元圣”伊尹，入仕前曾于洽川一帶躬耕；孔子的重要弟子、“七十二賢人”之一的子夏也曾在此地設(shè)教講學(xué)，這又使得有一派江南秀景的合陽，多了些許“臥龍崗”和“杏壇”的意味。
　　在合陽西塬畔的靈泉村，還有一座被合陽人視為精神圖騰的福山，在這座山上同時供奉著釋迦牟尼、老子和孔子，這種奇特的文化共生現(xiàn)象在國內(nèi)十分罕見。每到適宜祭祀之日，方圓百里的群眾常到此行祭祀之禮。
　　福山的地貌相當(dāng)特殊，由于整座山酷似一只翹尾東行的大蝎子，所以又名“蝎子山”，當(dāng)?shù)孛耖g流傳有“聚寶盆、福壽山，蝎子趴在盆中間”的民謠。2001年，曾有攝影師準(zhǔn)備航拍合陽，原本擔(dān)心山區(qū)地形復(fù)雜而找不準(zhǔn)福山的坐標(biāo)，但在空中，一眼就在眾山中看到了一只煙云繚繞的“大蝎子”，活靈活現(xiàn)，讓人稱奇。
　　福山上保存有精美的古建筑群，這些建筑多建于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年），在清康熙六年（1667年）間得到修葺，而在清同治六年（1867年），前后殿和兩廡俱毀于戰(zhàn)火，直到光緒八年（1882年）方才得到復(fù)建，同時，在當(dāng)?shù)厝说膹娏乙笙拢€新建了三清閣、奎星閣、土地亭和奎星塔?，F(xiàn)存的古建筑群亭閣、殿宇、牌坊錯落有致，穿行其中，步移景換，靈官、天王、佛祖栩栩如生，令人回味無窮。
　　不過，合陽并不只屬于安寧與唯美，它在歷史上，也曾演繹出一段鐵馬金戈的血淚史。
　　事情發(fā)生在楚漢爭雄的公元前204年。當(dāng)時，楚漢軍隊相持于成皋（今河南滎陽市），不料本是漢軍盟友的魏王豹卻投靠了項羽，引兵襲擊漢軍后方。緊急時刻，漢淮陰侯韓信率大軍來到夏陽渡口（今合陽東20公里處的夏陽村），趁魏王豹過于依賴黃河天險，放松防備之際，命人在當(dāng)?shù)厥召I大批大肚小口的陶罐（古稱為“罌”），并用木棍將它們夾扎成“木罌”，用這種奇物渡河奇襲了魏都安邑（今山西夏縣），一舉活捉魏王豹。
　　隨著后方穩(wěn)定，韓信也得以開赴前線與項羽決一雌雄，隨后歷史上一大串大事件也接踵而來：十面埋伏、霸王別姬、烏江自刎……夏陽古渡自此之后名聲大震，百姓慕韓信之名，所以又將其稱為“木罌渡”或“淮陰渡”。至今，明萬歷年間商丘人劉應(yīng)卜的《吟淮陰渡》也依舊在當(dāng)?shù)貜V為流傳：“木罌飛渡列艨艟，相距蒲津讓首功。壇上英雄隨水去，濤聲猶似戰(zhàn)河中。”
　　
　　與《蘭亭序》媲美的《合陽令曹全碑》
　　拯救劉邦的合陽提線木偶戲
　　
　　臺灣著名詞作家方文山曾在《青花瓷》中描述一句“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惹來了眾多專家學(xué)者對于“漢隸”的爭議。然而在合陽，漢隸卻有著最為堅實的歷史認(rèn)定：明萬歷年間，合陽出土了書法瑰寶《合陽令曹全碑》，代表了漢隸書法藝術(shù)的最高成就。此碑出土后即引起轟動，被書法家和金石家奉為至寶，認(rèn)為其價值堪與王羲之的《蘭亭序》媲美。
　　而在合陽流傳至今的種種文化遺存當(dāng)中，最為熱鬧、最具特色的，莫過于提線木偶戲。
　　提線木偶戲是合陽獨有的古老地方劇種，民間俗稱“線戲”、“線猴”、“小戲”等，在2007年被列入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它之所以會受到如此重視，除了擁有2000多年的歷史外，更因為合陽人能讓表演套路自成一家，成為中國所有木偶戲表演中難度最大的一種——合陽提線木偶古稱“懸絲傀儡”，它不同于常見的仗頭木偶、布帶木偶等，表演全靠演員用手中的細(xì)線懸控木偶，來完成種種生龍活虎的動作。
　　除此以外，合陽提線木偶還會搭配上獨具地方特色的唱腔，將秦人、秦地的風(fēng)情熱烈、悠長地唱出，被合陽人稱為“線腔”。嘹亮生動的聲腔，讓秦地鄉(xiāng)情在線戲表演中撲面而來。
　　看著這栩栩如生的木偶表演，曾有人提問：若是將其放大到真人般大小，也能一樣被玩轉(zhuǎn)得活靈活現(xiàn)嗎？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提線木偶曾在公元前200年上演過一場，堪稱歷史絕唱：當(dāng)時北方匈奴屢屢侵犯漢朝邊境，剛剛定國的漢高祖劉邦勃然大怒，親點精兵30萬北上向匈奴發(fā)動進(jìn)攻。不料卻因輕敵，中了匈奴冒頓單于之計，被圍困在平城白登山之上（今山西大同一帶），就在山窮水盡之時，謀士們打聽到單于好色而其妻善妒，便仿制了木偶美人在城頭翩翩起舞，以假亂真，美不勝收。單于妻子看到后心生嫉妒，憂懼破城之后單于會納漢女為妃，自己會失寵，便向單于吹起“枕邊風(fēng)”，終讓單于下令退兵，劉邦得以險中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