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證者說

　　烏鴉日益稀缺
　　坐在樹枝上的 精靈
　　望見它姿態(tài)的人 越來越少
　　聲音刺耳的歌者 在暗中
　　指證——黑夜洗黑了羽毛
　　
　　采芝者也偶爾蹲在樹枝上
　　或者 披發(fā)跣足在古松下
　　尖松針刺破夢的薄殼
　　——昨天 有罪或無罪
　　今天 無罪或有罪
　　明天不可言說 泛黃的
　　檔案蒙塵已久
　　
　　要撕下的面具 已經(jīng)嵌入
　　面部肌肉中 多么
　　艱難的指證
　　生命的輕與重
　　浮泛在潛流之上
　　
　　多少地盤上的小小霸語者
　　當面指手畫腳 描摹黑色
　　受傷的庶人 竟學會了
　　使用暗器 英雄
　　在飛鏢的嘯聲里 應(yīng)聲倒地
　　君子不器 君子懷揣厄運
　　祈禱黑暗與黑暗之間的光
　　
　　不祥之物飛臨——嘎
　　披莊重的黑羽毛
　　烏鴉站出來 說出真相
　　被告開始尖叫
　　原告也投擲石塊
　　擊中嘶啞的喉嚨
　　上帝亮出“潛規(guī)則”的紅牌
　　分贓的合伙人出具新證言
　　——同伙是一塊純潔的璞玉
　　
　　陽光下潛藏著
　　黑暗的始作俑者
　　煙囪在天空涂抹黑色文字
　　順便抹黑飛機的尾翼
　　河水把死魚舉出水面
　　濃縮的鈾考驗?zāi)托?br/>　　等待分裂
　　
　　巨大的皇宮 空曠
　　帝王的影子 依然
　　高高在上 心底藏著
　　無法萌芽的基因
　　把情結(jié)的種子
　　分發(fā)給民間的人們
　　
　　草包官員 揭下來的皮肉
　　縫上稻草 酷吏比皇帝跑得
　　更遠更酷 迷失的靈魂
　　仿佛琥珀 包裹鱷魚的眼淚
　　
　　夢游人在商場門口
　　翹起戴鉆戒的蘭花指
　　月光下 啐出濃痰
　　煽動那么多人
　　從床板上跳起來
　　加入黃金組合的游行
　　
　　上帝把月亮的大印章
　　蓋在天空上
　　出重要的證明材料
　　伸出索要勞務(wù)費的手
　　紙幣在暗夜若隱若現(xiàn)
　　似笑非笑 帽子在臺階上
　　貼滿價碼的標簽
　　
　　圈地運動在夜晚的酒宴上
　　搞定 房價的索套勒住脖子
　　脖子變細 呼吸困難的蝸牛
　　柔軟的肉體內(nèi)
　　血量原本少得可憐
　　
　　一雙紅艷的嘴唇 過于夸張
　　臉在笑聲中變形 逐漸走向
　　衰老 自尊心和存款上的數(shù)據(jù)
　　背道而馳 請抓住
　　青春后期 眼角的魚尾紋
　　
　　貧困者抓不住
　　最低保障的尾巴
　　手握指標的人 咀嚼回扣的
　　甘甜 賭徒投擲骰子
　　磨損時間 一擲千金的豪氣
　　換來白晝一連串的哈欠
　　
　　卑微的求職者 擁有
　　廉價的志愿 而后
　　在人才市場被反復(fù)交流
　　一個個招聘攤位
　　吐出夢想的 渣滓
　　夢中的父親
　　坐到主席臺上
　　
　　語言的泡沫越洗越多
　　閹割的文化淹沒指證者的
　　聲音 候鳥般的羚羊遷徙
　　在高原上的跋涉中掙扎
　　腳手架上墜落的異鄉(xiāng)螞蟻
　　月光洗去了地上的血跡
　　
　　愛情的車輪 在
　　快速旋轉(zhuǎn)中松動 正在維修
　　已過保質(zhì)期的婚姻
　　被小三兒 隨手撕下了包裝
　　
　　異端的思想 行走在路上
　　尋找聞達于世的機會
　　但卻讓重重疊疊的黑手
　　重新成為純潔的紙漿
　　身體內(nèi)的蟲子 是不可分割
　　部分 竟然拒絕啄木鳥的美意
　　
　　憤怒的綿羊 最終
　　被狼咬破喉管
　　迷失的羊群 低頭沉默
　　羊群的村莊
　　永遠在低處仰望
　　光在塵土之下
　　在莊稼的根部隱藏
　　
　　瞧 黑暗中的烏鴉
　　——指證者
　　警惕的小眼睛咕嚕嚕轉(zhuǎn)動
　　制服在旁邊悠閑地散步
　　沖動的少年 刀子
　　藏在袖中 老人
　　閉目養(yǎng)神 用松動的牙齒
　　指證 烏鴉多么黑
　　羽毛布滿罪惡的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