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選擇與個人自由

■丁國強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如何提高自我道德修養(yǎng)水平，走出物質繁榮、道德貧困的誤區(qū)，是一個緊迫的問題。人類的生存既有馬克思所言的“物的依賴性”，也有精神依賴性。精神生活的充實程度決定著生活的幸福程度。亞里士多德說：“幸福是靈魂的一種合于完滿德性的實現活動?！庇姆簽E、物質的增長、權力的擴張并不必然帶來幸福，反而還會造成人的異化，使人淪為權力與金錢的奴隸?，F代文明修身是現代人的自我道德教育，也是一種心靈自救?！皟惹笾T己”既是一種道德自覺，也是一種精神提升，是構建健康生活方式的必經之路。

互聯網時代，人們處于信息亢奮和情緒宣泄狀態(tài)，沉浸于個人任意發(fā)言的虛幻自由之中，往往忽略了對秩序價值的維護。美國社會學家?guī)炖f：“自由只有通過社會秩序或在社會秩序中才能存在，而且只有當社會秩序得到健康的發(fā)展，自由才可能增長?！眰€人自由不可建立在社會秩序的瓦解之中。修身是通過自我啟蒙、自我教育、自我規(guī)范和自我發(fā)展，形成理性高尚的生活方式，以穩(wěn)定和諧的生活態(tài)度應對繁雜的世界。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不僅要靠開掘式增長，更要靠內省式思考。修身可以給人的生存以哲學依據和道德支撐。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不僅是外部世界的創(chuàng)造和開拓，也包括精神世界的充盈與沉潛。優(yōu)雅言行、不凡氣度來自精神層面的努力，而物質生活的發(fā)達往往遮蔽內在的精神需求?，F代文明既要提升物質積累的程度，又要提升人的修養(yǎng)氣質。正如恩格斯所言：“人只需要了解自己本身，使自己成為衡量一切生活關系的尺度，按照自己的本質去估價這些關系，真正依照人的方式，根據自己本性的需要，來安排世界，這樣的話，他就會猜中現代的謎了。”人的現代化說到底就是價值世界的現代化。一個人只有自信地按照自己的本質和尺度去衡量生活關系，去把握世界，才能夠從奴役生活中走出來。在思想多元、價值沖突、話語駁雜的時代，這一點尤為重要。在網絡話語世界中，只有具有“君子求諸己”的精神才不至于成為烏合之眾的一分子，才會超越“群氓的時代”。網絡文明不僅是一種話語文明，更是一種觀念文明、心態(tài)文明。虛擬世界的人際交往同樣需要建立在真實、真誠之上。

卡西爾在《人論》開篇就說：“認識自我乃是哲學探究的最高目標。”放棄認識自我就無從把握世界，也難以建構生命的意義?？駸嶙非蠼疱X和財富的人們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置于意義世界之外，金錢尺度替代了人的內在尺度，人成為“單向度的人”，創(chuàng)造精神世界的能力大大萎縮?？鬃釉唬骸暗轮恍蓿瑢W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钡赖滦奚聿粌H關涉到人類欲望和生命追求的調適，而且也關系到社會和諧和文化進步。在開放民主的時代，強調個體的道德自律并非多余。儒家主張“修己以敬”，從當下語境看，敬畏法律、敬畏自然、尊重常識、尊重主流都是極為必要的。特別是在法治社會，以法修身，將憲法法律內化為法律信仰尤為重要。在某些社會領域，潛規(guī)則其所以大行其道，是因為社會主體缺乏對憲法法律的真切認同，以規(guī)避法律、逃避規(guī)范為聰明。自覺地一絲不茍地遵守法律是現代社會的基本美德，只有社會成員人人都遵循法律，才能形成“社會整體性的道德生活”。修身是人的社會化的強化和延伸，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道德生活會使人擺脫“偽生存”狀態(tài)，構建積極生活。

費爾巴哈指出：“生活的基礎也就是道德的基礎?！钡赖聹\薄的人其實是生活的局外人、多余者。深刻理解生活世界的人都不會忽略內在的道德追求，因為道德修身能夠使人們在復雜開放的生活環(huán)境中作出積極的價值判斷和行為選擇。道德困境實質上是價值危機、意義危機。精神生活、道德生活如何突破物質生活、功利生活的制約，關系著人的全面發(fā)展和生活世界的健康豐富，關系著精神家園的茂盛和心靈秩序的和諧。公共生活不止是參與政治、監(jiān)督權力，更需要發(fā)展共識、建構理想。公共生活是一種德性生活而非惡罵、毒舌的世界。亞里士多德提出：“至善就是幸福?！贝苏Z耐人尋味。造成人類痛苦的諸多欲求都與合德性原則相悖而阻礙了幸福的深入。利益堵塞了人們對善的向往和靈魂接觸。馬克思說：“社會關系實際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善是人與人之間協商溝通的基點。道德選擇擴大了個人自由，也增加了人類發(fā)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