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在庭院

●復 達

常常地，我把庭院當作近在眼前的大自然的一個處所。的確，庭院猶如大自然濃縮的一個倩影，在我的眼簾悠閑自在，心緒就在那里縱情放飛，抑或清靜安逸。

每天早晨，我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由自主地步下木樓梯，轉悠在庭院里。仿佛庭院是一座自然磁場，我的心與之產生自然的感應，就自然而然地與庭院親密接觸。這已成一種習慣，更是內心所觸發(fā)的一種情愫。

木樓梯下的小水池里，二十多尾大大小小的錦鯉早已等候我似的，搖曳著桔紅或乳白的身子，待我拿著飼料罐一蹲下，它們便晃動薄翼似的長尾巴一齊聚集在我的身旁，噏動小巧的嘴巴，讓人感覺甚是可愛。當我撒下細顆粒的飼料后，它們像得到了滿足，又各自分散游弋，咀嚼起美美的早餐來。這些靈動的小生命，在不到兩平方的小水池里日夜流動或休憩，將小水池也變得靈動了一般。我便會繼續(xù)蹲在旁邊，欣賞魚們輕盈的身子潛在水下或浮在水面，悠然而游或抬頭咂巴小嘴巴，我的心不由與魚們更貼近，也仿佛輕靈起來。

我輕靈了的身心，接下來便是安放在木條拼成的步道上。像是漫步，步道雖短，我卻將它當作了某個山林中的小徑，或者是某處森林公園的游步道，我的身心在步道上得以悠然。時不時地，我扭扭腰，踢踢腿，拉拉雙臂，舒活舒活筋骨，把沉積了一夜的污濁之氣釋放出來。那樣的時候，我的心里猶如處在山野之中，純如，明澈，一切嘈雜、喧囂的景象早已拋在云霄之外，隨海風飄然遠去。時不時地，我又駐步，觀賞一番院中的花木，看石楠有否長出紅葉，羅漢松有否吐出嫩芽，蘋果有沒有長大，想枝葉茂盛的楊梅明年會不會開花結果，海棠會否滿樹開花，數一數彩色月季的花開了多少，自己能說出幾種色彩，偶爾還隨手摘一顆白棗或金橘，嘗嘗它們的滋味，或酸甜，或爽口。這樣的一舉一動，既將花木視作自己勞動的果實，自是喜愛有加，要揉一揉，品一品，呵護不止，又把庭院當成了空山野林中的一個處所，自己置身其間，那些花木儼如圍拱著我，親近于我，讓我心里升騰起一種投身自然的意緒，禁不住地與它們一一親昵。

庭院就是我心底的一處大自然意境。

這樣的意境空曠，安逸，樂趣天成，自然需要用心構筑，更需要有一顆安于自然的心與之相依相偎。

除了早晨，空閑的時候，我同樣會將心情放置在庭院里，閑庭信步，悠然自樂。

雙休日的上午和黃昏時節(jié)，我都會在寫一點文字后步入庭院，不僅僅是為了消解伏案的疲勞，更因為我心向往。品花，賞木，與山野中移遷過來一般的庭院親密接觸，尋覓其中的樂趣，放飛自己的心情。當然，還得察看花木的長勢，該培土的培土，該施肥的施肥，該修剪的修剪，傍晚時還得拿水管澆水，水管夠不著的，就提塑料水壺去澆。這樣的勞作，輕松，悠閑，心里樂意得很。對花木的親密接觸，對花木的悉心呵護，就這樣融化在點點滴滴的勞作中。也正因為發(fā)自內心的勞作，身心感受到的是一片澄明，一片舒坦。凝望滿院茂盛的枝葉，心里涌動起一縷縷自豪喜悅的情愫，而這種情愫又會傾注于庭院的一花一木之中，人與自然就在其間緊密相連，默然相融。

夏天的夜晚，月掛海天，海風輕拂，我與妻便蕩漾在秋千上，抑或獨自而坐，悠揚在秋千的搖擺之中。右邊小水池中的假山上流水潺潺，仿佛山溪之音，清明悅耳，令人感受到身置溪邊的暢快和舒心。月光下，錯落相映的花木影影綽綽，顯露一副婆娑的樣子，寧靜而安詳。小區(qū)公園水渠中的幾只青蛙此起彼伏地鳴叫，嘹亮而顯出小區(qū)的空靜。因為新建，又都是排屋式的建筑，小區(qū)里住的人就相對較少，環(huán)境便安閑空曠，整個小區(qū)像是只有我或者我與妻兩人似的。寂靜的時候，許多人往往會感到寂寥，甚至孤單。而我或我與妻，卻以一顆恬靜的心去面對去迎合，便是一種享受，一種心境的明媚。更因了庭院的幽靜，令我們心無所羈，高談闊論，抑或竊竊私語，甚而讓我一個人遐想逸思，抑或心底平靜如鏡，感受到的是那么自在，那么愜意。置身清靜之中，心也變得清靜一片。

深秋的時候，花木的葉有的漸漸變黃，漸漸飄落，地上的草坪也枯黃起來。秋意在庭院里濃濃地刻畫了出來。便在空閑時光，我坐在地上，耐心修剪長茸茸黃兮兮的草，盼望來年的草坪綠油油，齊整整。又一一察看落葉的花木，細心地剪掉多余的枝丫，讓花木看上去更清爽舒適。步道和草坪上的落葉紛紛揚揚，我便一把一把的撿起來，歸集一起。做這樣的話，我樂意，便輕松，便自如。季節(jié)往往影響人的心情，可我在庭院里從未因季節(jié)變遷而產生過諸如郁悶、落寞等意緒。秋風掃落葉，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只有遵循這種規(guī)律，才能心底澄明，深入季節(jié)，踏著季節(jié)的節(jié)拍一起共舞。于是，深秋里的我，在有點葉黃枝禿的庭院里，同樣悠然地放飛自己的心情。

海島的冬天也寒冷，凜冽的海風冷冽刺骨，人都感覺寒磣磣的，就不用說那些嬌生慣養(yǎng)似的花木了。于是，蘋果、藍莓、石榴、桃子等只剩光禿禿的枝丫，一些草本的花也呈現枯萎的模樣。庭院早已失卻了花香鳥語的情景。即使是這樣的狀況，庭院依然是我心中的一方棲息地。不用說蔥郁蓬勃的楊梅樹，伸張翅膀的羅漢松，吐露出點點腥紅嫩芽的石楠，以及含苞欲放的茶花，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愉悅之情。就連望望孤零零站立的櫻花枝干，數數海棠星星點點的顆粒似的弱小花蕾，清理一下纏在鐵柵欄上的枯藤，將一盆盆剪去枝葉的花搬到避風之處，也都是一件放松心情的事，期待明春會有生機盎然，香滿庭院。

冬天這樣肅殺的季節(jié)都讓我在庭院里悠揚一片，穿著厚厚的睡衣，將身心融和在庭院里，就不用說春暖花開時節(jié)的那種舒心悅目了。當各種花卉紛紛多姿多彩地登場，當滿院綠色映現眼簾的時候，像許許多多的人一樣，我的心油然與庭院里的花木印和在一起，信步閑庭，悠然在庭院。

我的悠然的心就放置在庭院里，只因為，庭院賦予了我這顆悠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