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曲九宮正始》看元代南戲曲韻的部類

武曄卿

(南京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3)

一 引 言

南戲系兩宋之交誕生于浙江溫州的一種戲曲形式,但是由于南戲的創(chuàng)作一直出自民間書會(huì)之手,文辭相對(duì)較為粗陋鄙俗,格律不夠謹(jǐn)嚴(yán),因此一直受到文人的輕視,長(zhǎng)期被視為俚俗妄作、村坊小曲,文人纂錄多所不收,是故保存至今的南戲作品極為罕見。目前能見到的宋元戲文全帙,僅有永樂大典戲文三種、“荊劉拜殺”四大南戲和《琵琶記》等有限的幾種。但是,在明代中后期纂輯的幾部南曲譜中,保留了為數(shù)不少的南戲曲文,《南詞敘錄》所著錄的“宋元舊篇”均能在曲譜中找到大量佚曲,其中最重要的一種曲譜當(dāng)屬《南曲九宮正始》。《南曲九宮正始》是明末清初一部重要的南曲曲譜,全稱《匯纂元譜南曲九宮正始》,題為“云間徐于室輯,茂宛鈕少雅訂”,當(dāng)由明末清初的曲學(xué)家徐于室和鈕少雅合力完成。徐于室,名慶卿,字于室,明末松江人,生卒年不詳,系嘉靖朝大學(xué)士徐階的曾孫,一生醉心曲學(xué)。據(jù)鈕少雅《南曲九宮正始·自序》記載,徐于室為了編纂一部反映南曲格律原貌的曲譜,“排纂九宮,推敲四聲”,“遍訪海內(nèi)遺書”,于天啟五年(1625年)得到《十三調(diào)譜》與《九宮譜》等兩部元代南曲譜,并得到一部明初的曲選《樂府群珠》,遂與著名曲師鈕少雅據(jù)此共編《南曲九宮正始》(以下簡(jiǎn)稱《正始》),未及書成徐于室抱憾去世,由鈕少雅卒成此業(yè)?！墩肌芬粫闹卮髢r(jià)值在于兩方面,一方面它厘定南曲宮調(diào)、曲牌、板式等,糾正時(shí)弊,力復(fù)南曲格律原貌;另一方面,在保留古劇、考校曲文方面著力甚勤,不但保留了不同于“坊間時(shí)本”的南戲曲文,而且收錄許多已失傳的宋元戲文佚曲。據(jù)清初曲家張彝宣稱,鈕少雅“所藏古戲本甚多”,可見《正始》所收古劇和古曲文,來源甚廣,不限于徐于室所得“元譜”和明初曲選《樂府群珠》,為我們探究元代南曲戲文原貌提供豐富的寶藏。錢南揚(yáng)、陸侃如、馮沅君諸先生就是依據(jù)《正始》對(duì)宋元戲文進(jìn)行鉤沉輯佚工作,先后出版《南戲拾遺》、《宋元戲文輯佚》等專著。應(yīng)當(dāng)說,這部書是除《永樂大典戲文三種》之外,窺探宋元南戲的重要典籍,“是迄今所見南曲譜中最為完備完善,也是最有實(shí)用價(jià)值的一種”。(孫崇濤《戲曲文獻(xiàn)學(xué)》P 283)通過《正始》對(duì)宋元南戲的勾稽,可以使我們對(duì)宋元時(shí)代南曲戲文的創(chuàng)作得到宏觀的把握。

《正始》所收南戲古曲文甚夥,同時(shí)輯有元以迄明初的少量南散曲,俱以“元傳奇”、“元散套”稱之,為后人留下了一筆珍貴的語(yǔ)料。據(jù)學(xué)者考證,這些戲文材料,至遲不會(huì)晚于明初(可參見黃仕忠、俞為民諸先生之說)。雖然《正始》編者囿于成見,認(rèn)為南戲晚于元雜劇,系北曲南化之產(chǎn)物,因此對(duì)于明代以前戲文概稱“元傳奇”,然而這些“元傳奇”中不乏宋末元初戲文。如《張協(xié)》一劇,學(xué)者公認(rèn)為南宋劇作;《樂昌》一劇,《中原音韻》已經(jīng)提到,亦當(dāng)為元代中早期劇作。故,《正始》所謂“元傳奇”代表宋元時(shí)代南曲戲文的整體面目,當(dāng)無可疑。對(duì)《正始》所收“元傳奇”之韻字鉤稽整理,借斑窺豹,庶幾可使我們對(duì)元明之際南戲曲韻的韻部系統(tǒng)得一總體印象,以為南戲曲韻的研究奠定基礎(chǔ)。

考證《正始》所見“元傳奇”的用韻,首當(dāng)其沖的工作是鉤稽韻字?！墩肌肪幷邔?duì)于韻字標(biāo)注自有體例,于每支曲子首個(gè)入韻字旁注曰“韻”,其后的韻字注曰“葉”;于編者認(rèn)為不必入韻而入韻之字,注曰“可不”,于編者認(rèn)為當(dāng)入韻而不葉韻的字,注曰“失”;對(duì)韻部間的通押,注曰“借”。本人撰有《南曲九宮正始曲韻標(biāo)注七凡》一文,詳發(fā)其例。

既明其例,再核以俞為民先生《曲韻韻位研究》一文所揭示的曲體韻位規(guī)律,絲牽繩貫,將全部曲文韻字勾稽系聯(lián),分析其用韻規(guī)律,已撰為《從〈南曲九宮正始〉看元代南戲曲韻特點(diǎn)》一文。據(jù)拙文所考,元代南戲曲韻與《中原音韻》貌合神離,然而并非蕪亂不可識(shí)。于是,今在前文基礎(chǔ)之上,復(fù)對(duì)《正始》“元傳奇”用韻情況,厘定考證,重新歸納韻部,理其音路,以期與北曲曲韻相發(fā)明,就正于方家。下面依次敘述我們所考求的結(jié)果。

二 《正始》所見“元傳奇”用韻的部類

根據(jù)我們的統(tǒng)計(jì),《正始》標(biāo)明“元傳奇”的共有1300支。我們通過對(duì)這些曲文詳細(xì)排比,共得出元傳奇 10個(gè)韻部,其中陰聲韻 6部,陽(yáng)聲韻 4部(入聲派入舒聲,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元傳奇有獨(dú)立入聲韻部,詳后),分別是:支微、魚模、歌麻、皆來、蕭豪、尤侯、東鐘、寒咸、庚侵、江陽(yáng)。下面每部之論述先列韻字表,韻字排列依其在書中出現(xiàn)先后為序,入聲字單列,然后對(duì)本部所牽涉的問題進(jìn)行討論。

1.支微部

舒聲 :李 、霈 、對(duì) 、喜 、二 、慧 、墀 、試 、淚 、至 、異 、里 、是、鬼 、子 、會(huì)、意、底 、美 、移 、攜、歸、麗 、兒、時(shí)、幾 、癡、卮 、貴 、妓、離、易 、枝 、棄 、世、契、杯 、袂、啟、義 、罪、非 、你 、嘴、起、知 、計(jì) 、狽 、肌、致、蕊 、水、墜、霏 、碎、綴 、翠 、醉、提、己 、遲 、婿 、宜、理、飛 、妻、欺、戲 、禮、為 、恥 、窺、期、忌 、垂 、脂 、誰(shuí)、齒、輝 、遞、嬉、催 、歲、齊 、地 、治、衣、隨 、之 、迷 、位、藝、峙 、依、味、伊 、題、眉 、濟(jì) 、揮、微、膩 、寐 、棲 、倚、蟻、堆 、幃、尺、愧 、矣、悲 、庇 、已、氣、跪 、西 、漪 、蒂、誓、紙 、未、系、慧 、際、堤 、媚 、細(xì)、沸、比 、珥 、昧 、洗、漪、配 、每、蹊、第 、臂、持 、旨 、犀、雷、魅 、疑 、畏 、內(nèi)、低、憩 、裔、耳、翅 、赤、支 、指 、刺、止、詩(shī) 、啼 、溪 、危、嘴、違 、機(jī)、媒、虧 、卑、逆 、悔 、皮、推、池 、灰 、維 、市、馳、湄 、奇、稀、綺 、體、廝 、凄 、謎、紫、威 、樨 、鼻 、瑞、閨、庇 、睡、絲、邐 、彼、此 、翳 、志、卉、徊 、圍 、泥 、壘、熙、替 、記、畿、回 、輩、妹 、類 、滯、使、魁 、器 、詈 、寺、悴、例 、利、諱、尾 、俐、旖 、擬 、虀、桂、蔕 、吹 、被 、費(fèi)、備、轡 、紀(jì)、饋、饑 、置、辭 、哩 、儷、脾、勢(shì) 、姬 、肥 、騎、醫(yī)、隊(duì) 、嘶、笄、菲 、扉、悽 、事 、霓、旎、萋 、侍 、卉 、似、擬、米 、追、徽、猊 、梅、衰 、規(guī) 、龜、退、珮 、肢 、殢 、偎、廢、吏 、偉、邸、施 、氏、髻 、蹊 、寄、死、餒 、置 、脆 、基、示、閉 、稽、謂、噫 、邇 、霽 、楣 、儡 、稷 、煤 、緋 、罍 、遺 、珪 、資 、嗣 、咨 、賁

入聲派入舒聲 :日 、翼 、息 、的 、惜 、得 、跡 、夕 、覓 、壁 、質(zhì)、習(xí) 、笛 、室、憶、璧 、急 、職 、惑、策、實(shí) 、驛、碧、戚 、賊、僻 、席 、一、白、積 、密 、砌 、逸、只、激 、及、寂、食 、力、擲 、淅 、織、識(shí)、避 、失 、拆 、笠、跖、筆 、役、濕、籍 、吃、嚦 、國(guó) 、易、漆、唳 、滴 、歷 、尺、吉、剔 、瀝、益、直 、即 、釋

《正始》所見“元傳奇”使用此部最廣,葉支微部的曲文占全部曲文比例幾近三分之一,包括《中原音韻》中齊微、支思兩部之字。我們之所以斷定齊微、支思在“元傳奇”韻部系統(tǒng)中合并為一部,基于以下事實(shí):共有 486支曲子使用齊微、支思韻,而齊微韻獨(dú)用的曲子只有 50支,約占 10%強(qiáng);支思韻則獨(dú)用更少,只有《王十朋》、《拜月亭》二戲各有 1支曲子獨(dú)用支思韻。且這些獨(dú)用的曲子都非常短,每支韻腳字都在 5字左右,最長(zhǎng)的一支獨(dú)用齊微韻的曲子有 14字。因此,與其說這些獨(dú)用的曲文支微分立,毋寧說是因?yàn)榍谋旧碜謹(jǐn)?shù)過少不能體現(xiàn)支微同部。

在《正始》“元傳奇”中,支微部與魚模部有通押現(xiàn)象,雜有魚模部字的曲文有 184支,約占支微部曲文總數(shù)的 40%。另外“履”、“婿”二字頻繁出現(xiàn)在押支微部曲文中,在魚模部曲文則沒有,疑此二字當(dāng)入支微部。此外,支微部與皆來部偶有合韻現(xiàn)象,“外”、“腮”、“蓋”三字曾葉入支微部。

2.魚模部

舒聲 :去 、苦 、所 、處 、珠 、舞 、覷 、路 、苧 、聚 、爐 、疏 、無 、午 、鼓 、數(shù) 、古 、廬 、書 、途 、儒 、如 、諸 、居 、劬 、武 、都 、車 、徒 、語(yǔ) 、乎 、步 、拘 、舉 、度 、遇 、故 、肚 、渠 、魚 、取 、吁 、顧 、赴 、宇 、戶 、余 、慮 、歟 、虛 、暑 、夫 、舒 、母 、府 、女 、躇 、誤 、股 、助 、梧 、富 (失 )、娛 、婦 、臾 、阻 、侮 、付 、褸 、旅 、與 、斧 、怒 、恕 、懼 、辜 、壺 、軀 、楚 、殂 、附 、雛 、吾 、雨 、霧 、佇 、符 、虎 、慕 、賦 、縷 、黍 、妒 、蕪 、浦(借 ,結(jié)句)、俎 、吐 、露 、醑 、序 、枯 、湖 、墟 、初 、許 、暮 、緒 、兔 、烏 、糊 、鋪 、衢 、誅 、土 、沽 、負(fù) 、逋 、渡 、扶 、孤 、墓 、奴 、屬 、咐 、蘇

入聲派入舒聲:辱 、俗 、鵠 、粥 、伏 、夙 、祿 、讀 、匵 、肉 、促 、覆 、綠 、局 、宿 、足 、曲 、玉 、出 、族 、熟 、戮 、福 、目 、簌 、屋 、錄 、木 、犢 、續(xù) 、浴 、復(fù) 、哭

用魚模部的曲子共有 81支,本部與支微部犯混現(xiàn)象較多,共有 28支曲子雜有支微韻字,尤其是仙呂宮引子[小蓬萊]所引《孟姜女》換頭第三格,韻腳字為“已、至”二字,《正始》編者于是曲注曰:“據(jù)此始調(diào)乃魚模韻,何其換頭一無所葉?”此例正可說明魚模、支微二部音近通葉。但總的來說,該部仍比較封閉,獨(dú)用的例子占到全部數(shù)量的 2/3,因此我們不主張與支微部合并。

另外,魚模部與歌麻部、尤侯部有個(gè)別通葉的現(xiàn)象:共有 5支曲子雜有歌麻部的“霞、朵、個(gè)、火、果、也、坐”等七字;“酒、舟、繆”三個(gè)尤侯部字葉入魚模部。

3.歌麻部

舒聲 :亞 、雅 、罷 、也 、差 、茶 、耍 、下 、么 、多 、和 、把 、他 、巴 、灑 、家 、紗 、斝 、火 、馬 、化 、媽 、個(gè) 、我 、話 、餓 、挫 、葭 、過 、大 、雅 、惹 、佳 、遮 、花 、波 、涯 、價(jià) 、冶 、趄 、夜 、麝 、鴉 、瑕 、畫 、羅 、河 、掛 、華 、芽 、麻 、牙 、嫁 、查 、寡 、假 、瓦 、垛 、唆 、婆 、科 、剮 、嫁 、詐 、破 、麼 、可 、何 、做 、磨 、加 、呵 、鎖 、些 、鍋 、禍 、架 、那 、嗟 、坷 、裹 、夸 、哥 、撾 、琶 、爹 、沙 、咱 、嗏 、怕 、打 、歌 、詐 、墮 、荷 、亸 、臥 、梭 、娥 、惹 、紗 、呀 、矬 、拖 、和 、賈 、破 、靶 、顆 、坡 、躲 、唆 、娜 、艖 、霞 、啞 、暇 、蛾 、謝 、瀉 、訛 、榭 、蛇

入聲派入舒聲:合 、闥 、薄 、弱 、樂 、甲 、潔 、爇 、絕 、雪 、咽 、悅 、列 、說 、著 、伐 、插 、達(dá) 、邈 、卻 、發(fā) 、殺 、鴨 、壓 、束 、樂 、惡 、掠 、覺 、洽 、奪 、屑 、闕 、月、劣 、結(jié) 、鐵 、札 、徹 、撇 、舌 、迭 、篋 、設(shè) 、折 、托 、落 、著

歌麻部大致相當(dāng)于《中原音韻》歌戈、家麻、車遮三部,其中入聲字的派歸與《中原音韻》不合,宕江攝入聲字多入歌麻部,而《中原音韻》宕江攝入聲則歌戈、蕭豪兩收?！墩肌吩獋髌嬷泄灿?74支曲子使用本部字作為韻腳,其中 51支的韻腳字系《中原音韻》歌戈、家麻、車遮三部合用的,1支曲子是《中原音韻》家麻、車遮二部合用的,車遮部有 5支獨(dú)用,家麻、歌戈韻單用的分別有 9支、8支。三部通葉之例近 70%,可見,《中原音韻》的歌、麻、車三部在《正始》元傳奇用韻中是混為一部的,因此我們將它們合并為“歌麻部”。

另外,歌麻部有與魚模部偶然通葉的用例,“護(hù) 、婦 、誤 、付 、訴 ”五字曾葉入歌麻,這與魚模部使用情況相一致,在用魚模部的曲文中,亦曾有個(gè)別歌麻部字闌入。

4.皆來部

舒聲 :賽 、萊 、海 、礙 、腮 、偎 、臺(tái)、開、懷 、待、來、愛 、排、乖 、奈 、采、態(tài)、排 、駭 、隘 、才、齋、差 、災(zāi)、胎、帶 、在、解 、邁 、丐、鞋、睬 、害 、尬 、柴、彩、財(cái) 、怪、賴、喈 、諧、拜 、塊 、篩、敗、泰 、階 、屆 、釵、猜、愛 、買、抬、捱 、街、骸 、蓋 、賣、埋、宰 、邁 、界 、債、涯、派 、哉、哀、黛 、擺 、外 、再 、戒 、改 、呆 、歹 、載 、睬 、材 、揣

與皆來部通葉的入聲字:客

皆來部比較單純,凡 35見,24次獨(dú)用①包括 1次換韻的情況,南呂宮引子[虞美人]《蔡伯喈》格用二韻,前半用蕭豪韻,后半換皆來韻,系獨(dú)用。,占 2/3強(qiáng),封閉性還是較高的;僅有 11次有支微韻字雜入,這些字是“ 魁 、內(nèi) 、會(huì) 、回 、珮 、癡 、瘁 、狽 、餒 、罪 、摧 、誨、背、浼、堆”。本部基本上與《中原音韻》中皆來部相同,不同之處在于入聲?！墩肌吩獋髌娼詠聿?5例,僅有一支曲子雜有一個(gè)入聲字“客”,其他 34支清一色僅有舒聲;《中原音韻》中派歸皆來部的入聲字,《正始》元傳奇均不與皆來部葉韻,而大量的與支微部押韻?？紤]到《正始》元傳奇用韻中皆來部與支微部偶有通葉,這一例“客”字亦可看作支微部與皆來部的偶然合韻,可以說皆來部沒有入聲字派入。

5.蕭豪部

舒聲 :早 、了 、沼 、峭 、到 、表 、簫、島、曉 、裊、杳、抱 、少、朝 、小 、遙、老、饒 、照 、袍 、高、笑、腰 、道、獠、好 、繞、嬌 、蹈 、耀、照、剖 、豪 、誥 、拗、調(diào)、覺 、惱、悄、逃 、拋、熬 、叫 、飄、唣、寶 、俏 、迢 、焦、交、膠 、妙、保、詔 、操、挑 、噪 、猱、皋、號(hào) 、道 、霄 、消、橋、皎 、嶠、勞、暴 、報(bào)、草 、毫 、貌、牢、倒 、哨 、報(bào) 、燒、苞、巧 、眺、兆、羔 、島、躁 、教 、遭、標(biāo)、耄 、草 、瀟 、鬧、飆、討 、宵、巧、渺 、敲 、蛩 、郊 、驕 、韶 、靠 、翹 、瞧 、燥 、造 、吊 、告 、飽 、苗 、招 、嬈 、鮑 、陶 、雕 、孝 、裊 、掃 、醪 、腦 、桃 、盜 、條 、誚 、褒 、耗 、毛 、糟 、喬 、悠 、刀 、鈔 、拷 、憔 、綃 、廟 、寥 、饒 、叨 、罩 、釣 、搖 、炒 、襖 、縞 、殍 、考 、潮 、肖 、嘯 、帽 、嫂

與蕭豪部葉韻的入聲字:薄、閣、落、著

《正始》共有 86支元傳奇使用蕭豪部,與其它各部疆界謹(jǐn)嚴(yán),僅有 7支雜有尤侯韻“柔、頭、有、休 、樓 、斗 、瘦”等字,共 7字,其中“ 頭”字兩次葉入蕭豪部,其余 6字皆 1見。所占比例既小,可視為偶然通葉。

《正始》元傳奇蕭豪部大致相當(dāng)于《中原音韻》蕭豪部,二者分別在于入聲?！墩肌肥褂檬捄啦康那?絕少雜有入聲字 ,僅有“薄 、閣 、落 、著”4字在5支曲子中與蕭豪部葉韻,比蕭豪、尤侯二部合韻次數(shù)還少,并在字旁加注“借北音”,以示本非南韻;且《中原音韻》中派入蕭豪的入聲字,《正始》元傳奇中大量與歌麻部押韻。由此可推知,《中原音韻》中蕭豪部入聲字,《正始》元傳奇中是派入歌麻部,而非蕭豪。

6.尤侯部

舒聲 :有 、口 、首 、就 、偶 、柳 、久 、由 、手 、愁 、休 、僽 、樓 、繆 、友 、洲 、酬 、流 、謳 、悠 、謬 、舊 、州 、透 、守 、篌 、候 、收 、繡 、后 、酒 、湊 、斗 、籌 、偢 、肘 、逗 、剖 、救 、走 、舊 、輳 、仇 、喉 、袖 、憂 、留 、眸 、頭 、羞 、受 、鉤 、兜 、溜 、謀 、咒 、柔 、浮 、秋 、求

蒭 、酒 、透 、溜 、羞 、口 、皺 、愁 、驟 、稠 、搜 、佑 、游 、侯 、逑 、柳 、裘 、騮 、綬 、瘦 、謳 、九 、幽 、牖 、漏 、否 、晝 、儔 、奏 、丘 、遘 、壽 、帚 、舅 、甌 、漚 、投 、丑 、由 、颼 、垢 、朽

無入聲字派入。

《正始》有 61支元傳奇用尤侯部韻腳,井然有秩。2個(gè)支微部字“配、回”曾葉入尤侯,“負(fù)、母”2字魚模、尤侯兩見,蕭豪部“消、橋、腦”三字各與尤侯通葉 1次。支微與尤侯的犯混現(xiàn)象,亦見于支微部用例,蓋此二部音近可葉;蕭豪與尤侯二部亦如此。魚模部與尤侯部交涉之處,僅“負(fù)、母”二字,考此二字中古音本屬流攝,這里葉入尤侯或許是保留古音痕跡。

本部與《中原音韻》尤侯部最大不同在于入聲字,本部不雜一例入聲字,《中原音韻》中尤侯部入聲字,《正始》元傳奇要么獨(dú)用,要么與魚模部葉韻。

7.東鐘部

紅 、動(dòng) 、擁 、從 、鳳 、中 、胸 、蹤 、烹 、送 、空 、夢(mèng) 、恐 、重 、涌 、穹 、風(fēng) 、峰 、慵 、弄 、痛 、雄 、童 、龍 、宮 、共 、逢 、同 、工 、容 、濛 、冬 、鴻 、驄 、東 、昽 、籠 、蓉 、忠 、封 、頌 、用 、功、崇 、窮 、通、沖、弓 、峒 、冗 、松、恐、濃 、永、公、鋒 、鐘、翁 、聳 、洪、農(nóng)、踵 、囪 、董 、寵、控、兇 、豐、奉、嵩 、蔥、融 、供 、琮、櫳、茸 、棟 、眾 、蜂、攻、詠 、聰、縱、鴻 、捧 、種 、充 、嚨 、噥 、諷 、聾 、蛩 、宗

《正始》元傳奇東鐘部凡 68用,與《中原音韻》東鐘部一致。其中獨(dú)用 63次,與庚真、江陽(yáng)各有 2例通葉,分別是庚真部“嶺 、增 、癥 、另 、程 、門 、能 ”和江陽(yáng)部的“堂、莊、強(qiáng)”等字葉入,此外還有南呂宮過曲[金錢花 ]《劉智遠(yuǎn)》格“咚、嘡、醺、聲”四字為韻,系東、庚、陽(yáng)三韻通葉,《正始》注曰“東鐘韻”。東鐘與庚真韻尾相同,元音相近,故而會(huì)較多通押的現(xiàn)象。東陽(yáng)之間,混葉雖較東庚混葉字?jǐn)?shù)為少,但也應(yīng)該引起我們的重視,“東陽(yáng)不分”是南部吳語(yǔ)、閩語(yǔ)的一大特色,曲文中偶然流露的東陽(yáng)合韻的例子,或?qū)ξ覀兲接懩蠎蚱鹪醇捌浞窖杂兴鶈⑹尽?/p>

8.江陽(yáng)部

想 、上 、望 、響 、鄉(xiāng) 、量 、悵 、放 、娘 、忘 、荒 、養(yǎng) 、仗 、章蒼 、樣 、講 、障 、場(chǎng) 、郎 、凰 、行 、廂 、傷 、行 、方 、杖 、攘 、霜 、唱、床 、擋 、帳、長(zhǎng)、怏 、腸 、涼 、羊、房、榜 、腸、邦、常 、防、墻 、姜 、當(dāng)、堂、狀 、香 、降 、商、光、芳 、雙、賞、廊 、黨、茫 、裝 、喪、魎、黃 、膛 、唐 、妨、相、倆 、床、撞、良 、漾、張 、梁 、暢、陽(yáng)、響 、揚(yáng) 、往 、塘、鴦、篁 、觴、惶、殃 、傍、謊 、祥 、剛、妝、江 、簧 、忙 、向、裳、龐 、昂、謗、枉 、蒼、蕩 、莽 、坊、忙、晌 、槍 、慌 、炕、獎(jiǎng)、浪 、揚(yáng)、汪、伉 、箱 、亮 、湘

江陽(yáng)部共有 67支曲子使用,59支獨(dú)用,8支有其他韻部字葉入,分別是東鐘部的“濃、重”,庚真部的“村、穩(wěn) 、分 ”,寒咸部的“ 難、畔 、晚”這幾個(gè)字與江陽(yáng)部通葉。上文談到東鐘部時(shí),曾提及東、庚、陽(yáng)三部偶有交涉的情況,江陽(yáng)部使用的例子使我們可以更加明確這三部關(guān)系曖昧確系事實(shí)。3例寒咸部與江陽(yáng)部通葉的用例,則不知何故,檢《正始》寒咸部用例,亦未見江陽(yáng)部字闌入,這三處特殊用例待考。

9.庚真部

競(jìng) 、命 、聽 、映 、行 、燈 、婷 、井 、停 、領(lǐng) 、聲 、晴 、零 、冰 、盈、云 、影 、慶、春、瞑 、印 、頸 、幸、認(rèn)、濘 、經(jīng)、定、情 、徑、承 、等 、應(yīng)、生、爭(zhēng) 、肯 、稱 、靜、京、程 、停、星、明 、勤、勝 、請(qǐng) 、城、境、塵 、馨 、錦 、清、頻、近 、省、掙、靈 、傾、禁 、忍 、身、成、門 、形 、襟 、人、驚、因 、醒、恨、盡 、病、顰 、衾 、另、景、尋 、準(zhǔn) 、損 、今、信、心 、餅、姻、盟 、枕、伶 、輕 、誠(chéng)、證、君 、縈 、亭 、寧、凈、頃 、冷、興、凝 、屏、瑩 、更 、并、鳴、性 、林 、令 、謹(jǐn)、程、頓 、登、輕、曾 、勁、昏 、魂 、困、恩、名 、嶺 、音 、貧、零、金 、鏡、殯、凈 、兢、竟 、睜 、稟、甚、飲 、明 、真 、正、整、陰 、深、英、新 、青 、親 、荊 、撐 、您 、聘 、剩 、憑 、耿 、鶯 、陵 、吟 、硬 、庚 、盛 、惺 、能 、挺 、憎 、評(píng) 、柄 、悶 、溫 、卿 、秤 、榮 、庭 、順 、孕 、姓 、緊 、迥 、暝 、村 、朋 、沉 、銀 、信 、問 、針 、寧 、增 、訊 、根 、韻 、文 、崩 、神 、精 、庭 、影 、痕 、任 、兵 、警 、平 、凜 、滾 、嗔 、隱 、纓 、進(jìn) 、疼 、肯 、辛 、橫 、頂 、泠 、鼎 、嬰 、分 、郡 、佞 、寢 、俊 、琴 、忖 、存 、輪 、瓶 、逞 、穩(wěn) 、澄 、裙 、珍 、斟 、粉 、狠 、恁 、婚 、孫 、蕣 、胤 、墳 、鱗 、揾 、震 、紛 、寸 、噴 、軍 、陣 、擒 、論 、聞 、曛 、潤(rùn) 、闉 、民 、們 、樽 、忻 、仁 、賓 、辰 、群 、凌 、迍 、臣 、津 、陳 、均 、尹 、本 、姓 、征 、椹 、憫 、姻 、旬 、廳 、侵 、亨 、坤 、允 、肯 、遁 、哂 、窘 、顰 、馴 、忿 、筋 、趁 、鸰 、杏 、宸 、晉 、勛 、欣 、吝 、唇 、倖 、引 、萍 、員 、螢 、噾

共有 225支曲子使用庚真部,本部相當(dāng)于《中原音韻》庚青、真文、侵尋三部之和。之所以斷定三部合并,是因?yàn)?225支曲文中,侵尋字獨(dú)用僅 2次,侵咸合韻 1次,庚青獨(dú)用 42次,真文獨(dú)用 30支,三部獨(dú)用之總和尚且不及總數(shù) 35%;況且獨(dú)用用例多集中在《蔡伯喈》、《王十朋》兩本戲文中,其他“元傳奇”絕少獨(dú)用;《正始》編者亦注意到這種情況,屢屢注曰“韻雜”、“韻更雜”,實(shí)在是由于庚真侵同部,令徐鈕二氏難以分辨曲文所用之韻到底是《中原音韻》何部。因此我們斷定在《正始》元傳奇韻部系統(tǒng)中,《中原音韻》庚真侵三部是合而為一的。

如同前文東鐘部所述,庚真部與東鐘、江陽(yáng)二部有所牽涉,此處概莫例外。在庚真部曲文中,有江陽(yáng)部的“上 、藏”二字和東鐘部的“ 瓊 、兄 、詠 、永”四字與之相葉,系偶然的音近通押。寒咸部的“懶、亂、歡、倦、便、難、漢”七字亦曾葉入庚青部,有待進(jìn)一步考察。

此外,“每”字多次葉入庚真部,均是作為人稱代詞表復(fù)數(shù)的詞尾出現(xiàn),如“你每”、“我每”等,可見系“們”字的異寫,非是支微部字葉入庚真。

10.寒咸部

點(diǎn) 、喧 、臉 、爛 、觀 、輦 、殿 、間 、淺 、伴 、然 、苑 、鮮 、年、鸞 、歡 、旋 、面 、肩 、晚 、闌 、遠(yuǎn) 、圓 、筵 、千 、宴 、扇 、忭 、遣 、勸 、倦 、然 、仙 、緣 、眷 、轉(zhuǎn) 、燕 、暖 、卷 、彈 、看 、寒 、干 、難 、園 、韆 、妍 、戀 、前 、感 、懨 、念 、弦 、天 、汴 、言 、免 、遍 、纏 、漣 、盞 、憐 、畔 、染 、穿 、邊 、牽 、怨 、元 、鞭 、連 、堅(jiān) 、愿 、彎 、班 、關(guān) 、山 、還 、冤 、巔 、臉 、延 、便 、聯(lián) 、顏 、煙 、淺 、軟 、院 、散 、全 、般 、犬 、貫 、變 、棉 、箭 、眠 、懶 、眼 、睆 、款 、湍 、管 、館 、簡(jiǎn) 、凡 、觀 、饌 、返 、官 、盼 、寬 、顛 、鬟 、圞 、限 、安 、碗 、桓 、濺 、見 、賤 、懸 、傳 、選 、拳 、蹇 、顯 、偏 、釧 、泉 、飯 、鄲 、閑 、翻 、棧 、灘 、揀 、滿 、娟 、綻 、炭 、店 、片 、綣 、線 、膽 、雁 、竿 、嘆 、煙 、賢 、篇 、簽、拈 、薦 、涎、選、源 、軒 、垣 、羨、騫、縣 、獻(xiàn)、展、斷 、艷 、板 、錢 、便 、蓮 、啖 、艱 、煩 、猿 、蟬 、添 、鴛 、、健 、珊 、半、鍰 、亂 、殘、箋、幔 、泮 、剜 、喘、電、單 、筌、慳、趲 、閃、旦 、煎 、虔、阮、踐 、奩 、鈿 、三、完、掩 、闐、慘、霰 、鶼、健 、掀 、纖、靦、愆 、專 、憲 、善、拚、誕 、摶、冠、蕃 、芊、酸 、焰 、船、尖、戰(zhàn) 、攀 、短 、頑、綰、翩 、繭、丹、慣 、檐 、燃 、奸 、暫 、緘 、賺 、擔(dān) 、簪 、覽 、婪 、含 、俺 、南 、探

本部系合并《中原音韻》寒先、桓歡、先天、監(jiān)咸四部而來。我們認(rèn)為寒桓先咸四部不分,是基于一些事實(shí):《正始》共有 162支元傳奇使用本部字押韻,而寒山、桓歡、監(jiān)咸獨(dú)用的各有 2支,先天獨(dú)用的有 31支,合計(jì) 37次獨(dú)用,而混押則有 125次,且《正始》多處注明“韻雜”,以示不可分辨到底是“寒山”、“桓歡”還是“先天”、“監(jiān)咸”,因此我們認(rèn)為《正始 》元傳奇中,這四部合為一個(gè)寒咸部。

寒咸部與庚真部相涉最多,庚真部“明、城、損、悶、狠、生、倖”等字曾葉入,其中“明”字兩次葉入。東鐘部“中 、紅”,江陽(yáng)部“ 往 、唱”亦各有一次與寒咸部相押。這些通葉現(xiàn)象在庚真、東鐘、江陽(yáng)等部也有出現(xiàn),當(dāng)屬陽(yáng)聲韻之間偶然通葉。

11.入聲字

《正始》元傳奇入聲字獨(dú)用例很少,且很集中,基本上選自《蔡伯喈》、《王十朋》、《拜月亭》以及元散套中的曲文,入聲字會(huì)獨(dú)用。據(jù)我們考察,完全獨(dú)用入聲韻的曲子有 28支,臻曾梗攝入聲字獨(dú)用 5次,分別是《拜月亭》2支,《蔡伯喈》1支,《陳巡檢》1支,《柳耆卿》1支;通攝入聲字獨(dú)用 5次,《拜月亭》1支,《蔡伯喈 》2支,《雷世際》1支,《無雙傳》1支;咸山攝入聲字獨(dú)用 12次,《蔡伯喈》4支,《王十朋》2支,元散套 6支;宕江攝入聲字獨(dú)用 4次,《王十朋》2次,《殺狗記》1支,《鮑宣少君》1支 。《琵琶記》、《拜月亭》、《王十朋》均是經(jīng)過文人潤(rùn)色創(chuàng)作的南戲,久負(fù)“音韻精絕”之名,散套作者亦多為文人墨客,因此它們審音定韻較之其他南戲精嚴(yán),不足為奇。這點(diǎn)在《王十朋》尤其突出,《正始》所引《王十朋》曲文,不但入聲獨(dú)用,且支微不混、庚真分立,十分精密,與其他南戲用韻精粗立見,一看就是熟悉官韻,至少是精通北韻之人所為。

因此我們認(rèn)為,雖然《正始》元傳奇有獨(dú)用入聲字的用例,但主要是《王十朋》《琵琶記》等少數(shù)南戲作品這樣使用,而在《正始》所收其他南戲,尤其是為《南詞敘錄》所著錄的“宋元舊篇”中,入聲字與舒聲有整齊的對(duì)應(yīng)通押關(guān)系:臻曾梗攝入聲與支微部通押,通攝與魚模部通押,咸山宕江攝入聲與歌麻部通押,例外情況絕少。據(jù)此可知,從《正始》所收元傳奇來看,南戲曲韻亦無入聲韻部,這與南戲《永樂大典戲文三種》的入聲韻情況是相一致的。但是,南戲曲韻入聲派歸舒聲的情況,與《中原音韻》有較大差距。

三 結(jié) 語(yǔ)

通過對(duì)《正始》所見元傳奇用韻情況系聯(lián)考察,得出 10韻部,此乃元明之際南戲所用曲韻韻部,與《中原音韻》19部相比,合并尤多,入聲字派歸亦頗多不同,足見南北曲韻確系兩種體系。

應(yīng)當(dāng)引起我們重視的是《正始》既為一部曲譜,乃蒐輯眾多戲文而成,其間自有承自前代的,亦有當(dāng)代寫定的,時(shí)有轉(zhuǎn)移,則韻亦稍變。仔細(xì)觀察《正始》所引元傳奇,從曲韻角度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作者無考、今多亡佚的南戲,絕大部分為《南詞敘錄》著錄于“ 宋元舊篇”之下,如 《王魁》、《崔護(hù)》、《張協(xié)》、《樂昌公主》之類,系早期戲文的代表;另一類是《蔡伯喈 》(即 《琵琶記 》)和 《王十朋》、《劉智遠(yuǎn)》、《拜月亭》、《殺狗記》(即荊劉拜殺四大南戲),屬元末明初間的文人作品,諸“元散套”用韻與此類近似。從曲韻角度來看,兩類之間有一些明顯的不同,其中《琵琶記》、《王十朋》尤其顯著,《拜月亭》、《劉智遠(yuǎn)》和 《殺狗記》似介于兩類之間,《拜月》用韻更近 《琵琶 》,《劉》《殺》則更類于 《王魁 》等宋元舊篇用韻,為便于稱呼,筆者將這兩類分別以“宋元舊篇派”和“《琵琶》派”稱之?！八卧f篇派”用韻,完全符合前文所述 10部之劃分,雖然篇目繁多,但是曲韻韻部有很高的一致性,皆不出 10部樊籬,可見南曲用韻絕非古人所說“南曲韻雜”,而亦當(dāng)如北曲一般,“韻共守自然之音”。而“ 《琵琶》派”則與南戲曲韻 10部不同,其間分別,約有以下數(shù)端:

1.入聲韻部有獨(dú)立趨勢(shì)。《琵琶記》、四大南戲及元散套皆有許多入聲獨(dú)用的曲文,其中,通攝、宕江攝、咸山攝三攝入聲獨(dú)用趨勢(shì)最顯著,《正始》所引三劇曲文,此三攝字皆有獨(dú)用之例,且舒入通葉之例絕少,僅有“個(gè)、遮”等個(gè)別字曾與入聲字押韻;而臻曾梗攝入聲雖有獨(dú)用,但是與支微韻合用通押的次數(shù)、字?jǐn)?shù)均多。

2.庚青、真文分用,這點(diǎn)以《王十朋》最為嚴(yán)格,《正始》所引《王十朋》庚青、真文無一例混用,涇渭分明,亦不雜一侵尋韻字,庚真侵三部皎然。《琵琶記》、《拜月亭》也基本上能分辨庚真,只是偶有犯混?！杜谩芬啾媲謱?只一“襟 ”字曾葉入真文;《拜月》則真侵不辨。而《劉智遠(yuǎn)》、《殺狗記》則與諸宋元舊篇一樣,庚真侵不分。元散套未見有獨(dú)用侵尋部者,但其庚青、真文韻不雜侵尋韻字,庚真二部有犯混。

3.監(jiān)咸韻獨(dú)立。這點(diǎn)亦以《王十朋》最為明顯,《正始》所引元傳奇監(jiān)咸部獨(dú)用只有兩次,一為元散套《夢(mèng)返秦樓》,一為《王十朋》。且《王十朋》用寒先部絕不雜一監(jiān)咸部字,足見監(jiān)咸部獨(dú)立?！杜糜洝冯m不見監(jiān)咸部用例,但是其寒先部亦無監(jiān)咸部闌入,不似其他傳奇寒咸雜見,元散套寒、咸亦不相雜?！栋菰峦ぁ?、《劉智遠(yuǎn)》、《殺狗記》雖有寒咸相葉之例,但較諸宋元舊篇,次數(shù)、字?jǐn)?shù)均有不逮。

通過對(duì)《正始》元傳奇用韻的全面考察,我們對(duì)南戲曲韻面貌有一大致認(rèn)識(shí)。南戲曲韻大致分為兩期,一為民間創(chuàng)作期,韻部為 10部,舒入通押;二為元末明初文人開始參與南戲創(chuàng)作,用韻遂愈加嚴(yán)密,入聲、閉口諸韻漸次嚴(yán)格?！肚G釵記》尤其嚴(yán)格,世謂《荊釵記》為明人所作,個(gè)中不無原因,此戲或竟非南戲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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