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 宇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院,哈爾濱150025)
從晏幾道詞中體悟詞人不可為而為之的癡情
鮑 宇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院,哈爾濱150025)
晏殊之子晏幾道傳承其父的“花間”傳統(tǒng),抒寫那些令人回腸蕩氣的男女悲歡離合之情。其詞中的思戀對象很明確,即表現(xiàn)他與四位歌女之間的情感往事。晏幾道詞感情真摯、執(zhí)著癡情,把自己對過去溫馨場面的回憶和現(xiàn)實(shí)的苦悶相思這兩重今昔不同的情感世界融匯在詞中。在深感詞人無奈的同時,也深深敬佩他的癡情與執(zhí)著。
不可為;為之;今昔對比;癡情
有“古之傷心人”之稱的晏幾道傳承了五代“花間”傳統(tǒng),繼續(xù)用小令開創(chuàng)出獨(dú)特的藝術(shù)境界,寫那些令人回腸蕩氣的男女悲歡離合之情[1]89。
黃庭堅(jiān)曾稱晏幾道有四癡,而他對于“蓮、蘋、鴻、云”這幾位歌女體現(xiàn)出的癡情卻尤為明顯[1]90。小山詞中處處流露對過去時光的懷念以及和幾位歌女共度的歡快時光,明明知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不可能再與這幾位歌女重逢,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流露出一如既往的懷念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癡情!
這種知其不可為卻不得不為的復(fù)雜而矛盾心態(tài)貫穿詞的始終,其中“不可為”體現(xiàn)的則是今非昔比的情感落差。集中體現(xiàn)在以下三方面:詞人自身的今昔對比、歌女的今昔對比以及詞人和歌女之間感情的今昔對比。
首先,通過詞人自身的今昔對比體現(xiàn)不可為。
《臨江仙》中“追思往事好沾巾。白頭王建在,猶見詠詩人”?;叵肫鹜虏唤袀錅I,朋友有的亡故,有的離散,自己也是垂暮之年,由于唐代詩人王建長寫宮女生活,這與作者常作歌妓舞女之詞有共通之處,所以詞人用王建自喻,不僅容顏上白發(fā)蒼蒼無法找到從前風(fēng)流倜儻的影子,就連周圍的環(huán)境也物是人非,而這些都不是詞人自身的力量能夠改變的,只能徒留傷悲。
其次,歌女自身的今昔對比。
繁華落盡終將一片虛無?!肚迤綐贰?貌美得寵之時“丹杏墻東當(dāng)日見,幽會綠窗題遍”無論是“丹杏墻東”還是“綠窗”之下,到處都留下了相約幽會的痕跡,而如今時過境遷,容顏不在,“眼中前事分明,可憐如夢難憑”一切都如同春夢一般無法憑信,“都把舊時薄幸,只消今日無情”更看透了人與人之間的薄情,世態(tài)的炎涼。
詞人和歌女自身,無論是形象還是情感都存在著諸多“不可為”,容顏無法回到從前,情感沒有皈依,有的只是曾經(jīng)“酒筵歌席”上的一時快慰,而如今眼前的悲傷、空虛和曾經(jīng)的熱鬧繁華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對比,這種心理落差更增添了詞人和歌女對過往輕松、幸福生活的懷念。
在各自都有各自的無奈之時便引出了第三點(diǎn),通過詞人與歌女之間的感情的今昔對比體現(xiàn)“不可為”。
《臨江仙》中的名句“落花人獨(dú)立,微雨燕雙飛”,便是夢后酒醒時對歌妓小蘋無盡思念的真實(shí)寫照。燕子姑且成雙成對,而“我”卻孤孤單單矗立在細(xì)雨中,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傷啊!這種情與景的完美結(jié)合,凝聚時空的藝術(shù)境界,從而使得清人譚獻(xiàn)把它稱贊為“不能有二”的千古佳句[2]。
《鷓鴣天》下片“今感舊,欲沾衣,可憐人似水東西?;仡^滿眼凄涼事,秋月春風(fēng)豈得知”,往事已然風(fēng)消云散,如今碧玉、紅瓊諸人漂泊異處,宛如流水分向東西流淌,永遠(yuǎn)不會再匯聚到一起。今非昔比,往事不堪回首,舊夢前塵,空惹滿眼凄涼[3]54。
當(dāng)各自的命運(yùn)都無法掌控的時候,又怎能互相給以慰藉呢?這種無法輪回的幸福和無法復(fù)制的快樂,正是詞人的“不可為”,有的只是不盡的感傷與無奈。
這種種的“不可為”其實(shí)詞人心中都明了,但就是這份固執(zhí)的“癡情”讓他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這在小山詞中有多種不同的體現(xiàn),這里主要闡述醉酒、夢境、書信這三點(diǎn)。
首先,在醉酒的狀態(tài)中有“夢里相逢酩酊天”《鷓鴣天》的大醉場景;有“淺酒欲邀誰勸”《臨江仙》的小酌微醉;也有“酒醒長恨錦屏空”《臨江仙》的黯然神傷。雖然情景不同,但想念的心是相同的,這種無法自持的思念和觸景生情的感傷,怎能不叫人為之動容!
其次,晏幾道的詞中有大量對夢境的描寫,夢中的美好相逢從側(cè)面反映出了詞人對生活現(xiàn)狀的不滿,于是把情感寄托于夢中來尋求心靈的慰藉。
《蝶戀花》第一句就道出了自己的苦楚“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即使在夢中也不斷地尋覓,期待能與心中的那個她再相會,可惜尋遍了江南路也不見離人的蹤影,一場春夢也能空惹消魂之苦[3]41,足見用情之深、相思之切。
最后是想用書信的方式來寄托相思,而這里可分為三種不同的情況:
第一種是,欲寫不知寄向誰的失落。
依然是《蝶戀花》,下片寫道“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jù)”,想用書信的方式表述思念之情,但立即又推翻了這個想法,相思的人如今到底流落何處?無憑無據(jù)、無著無落,縱有浮雁沉魚,最終也無法傳遞。這種有意想為之而又終將因?yàn)榭陀^原因無法實(shí)現(xiàn)而告終。
第二種是,沒落筆但眼淚早已滑落的悲傷。
《蝶戀花》“欲寫彩箋書別恨,淚痕早已先書滿”,此時詞人已然陷入了深深的相思之苦和離別之怨中,這種苦楚想用書信的形式來排遣,但還沒等落筆淚痕早已灑落在信紙上,寫不成書信了。這種有意為之的行為再次體現(xiàn)了晏幾道的濃濃深情,而這種欲發(fā)卻終將無法排解的情緒已經(jīng)通過他細(xì)膩的筆法傳情地表達(dá)出來,深深地讓讀者感受到了這位“古之傷心人”內(nèi)心極大的悲傷。
第三種是,寄出卻遲遲沒有回信的等待。
《南鄉(xiāng)子》“卻待短書來破恨,應(yīng)遲,還是涼生玉枕時”,明知今昔不同往日,想念的人也不知流落何方,但還是忍不住要寄信來訴說相思之苦,可遲遲沒有收信人的消息,更等不到回信,轉(zhuǎn)眼間已是深秋,這信還能等來了嗎?
綜上所述,晏幾道的內(nèi)心是悲苦的,他深知歌妓的悲慘境遇,對她們表現(xiàn)出了莫大的同情,但共處的快樂和分別后的痛苦一直縈繞在詞人的內(nèi)心,這種明知不可為而又不得不為的癡情讓人頓生憐惜,同時也讓如今的我們慨嘆這種無奈,敬畏這份執(zhí)著。
[1]袁行霈.中國文學(xué)史:第3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2]張璋.歷代詞話[M].鄭州:大象出版社,2002.
[3]葉嘉瑩.晏幾道詞新釋輯評[M].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
The Analysis on Yan Jidao’s Poets and his Infatuation-Knowing the Impossibilities but Persevering
BAO Yu
(Graduate School,Hai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150025,China)
Yan Jidao,the son of Yanshu,inherits his father’s tradition“from the glimpse of the flowers”,who is adept in describing the most soul-stirring passion-grief at separation and joy in union of male and female.In his poems,the author longs for the four singsong girls and is immersed in their past memories.The poem is rich in sincere feelings and passions of love;the author makes an comparison between two different emotional worlds:the past warm memories and present realistic anguish and lovesickness.By blending these feelings into his words,we can fully comprehend poet’s helplessness and appreciate his infatuation and persistence.
impossible;persevering;compare the present with the past;infatuation
I207.23
A
1001-7836(2011)12-0108-02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12.043
2011-11-02
鮑宇(1987-),女,黑龍江牡丹江人,碩士,從事古代文學(xué)唐宋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