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新教倫理思想對市場經濟的作用及影響

袁旭東

(淮陰工學院 人文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3)

1 新教倫理思想產生的歷史背景及核心內容

當歐洲文藝復興運動在意大利轟轟烈烈開展之時，在德國、法國、英國等則爆發(fā)了宗教改革運動，又稱為新教運動。宗教改革的矛頭直接指向封建教會，批判教會的等級制度以及宗教儀式等，強調信仰在于個人內心，追求個人自由，這場宗教改革運動對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以及精神力量的培育影響是十分巨大的，對此，馬克思·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與評價，由此也揭開了經濟倫理這門學科的序幕。

韋伯認為，研究宗教改革運動，主要目的并不是考察新教諸教派在教義上有多少差別，重要的是關注新教的社會文化方面的內容。在新教倫理那里，把《圣經》的教義當作是信仰的最終來源，主張認為按照上帝的旨意，人天生就是有罪的“預定論”，蕓蕓眾生只有一部分人可以被“救贖”，被“預先賜予永恒的生命”，而大部分人則沉淪苦海。因此，加爾文教徒為了脫離苦海，得到上帝的恩寵，就不能浪費光陰，奢侈享樂，而必須持之不懈地投身于世俗的職業(yè)勞動中。在新教那里，《圣經》中“神的召喚”的理念被改造成為職業(yè)理念，每個人從事不同的職業(yè)都是神的召喚，是上帝為人安排的終身任務，而資本主義精神得以體現的標志就是“天職觀”。韋伯通過“天職”的觀念，把現實生活中的現世義務看成塑造理性的關鍵，使之成為推動社會前進的重要動力?！疤炻氂^”成為了新教徒最基本的生活倫理準則之后，在賦予了人的理性行為的基礎之上，這種神秘的宗教力量，以及以它為基礎的包括“天職觀”倫理準則的社會信仰，對社會成員的行為以及他們的思想發(fā)生了深刻而又有決定性的影響。在加爾文主義里，更加重視世俗的生活，把人們在世俗的社會生活看作是得到上帝的恩寵，是證明自己是上帝的選民的行為。人們在世俗生活中所取得的成就，就是完成上帝頒布的命令，將會更加獲得上帝的恩寵。首先，“天職觀”使人們對生活目的有了一種新的理解，人們不再等待最后審判的來臨，而是努力參與自己從事的職業(yè)。其次，它包含了人們對自己日常勞動的肯定與評價，韋伯認為，宗教改革以后，使得從事世俗職業(yè)勞動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清教徒的職業(yè)觀以及它對禁欲主義行為的贊揚必然會直接影響到資本主義生活方式的發(fā)展?！边@樣，就為以后強調通過勞動對世俗物質財富追求的資本主義精神觀念奠定了基礎。

“禁欲主義”觀念包括兩個基本點:一是限制消費，生活方式上要節(jié)制，要合理控制自己的行為，抵制一切奢侈性的消費，驕奢縱欲是有罪的?！斑@個世俗新教禁欲主義強烈反對財產的自發(fā)享受;它限制消費，尤其是奢侈品的消費?！倍欠磳Σ徽\信行為?！霸谒饺素敻环矫?，禁欲主義既反對欺詐，又反對出于沖動的獲取欲。為財富而追求財富被斥為貪婪、拜金主義等等。”當“禁欲主義”觀念進入世俗生活并開始成為主流世俗道德時，它在形成近代理性資本主義經濟秩序的過程中發(fā)揮著關鍵的作用?！霸跇嫵山Y本主義精神乃至整個近代文化精神的諸基本要素之中，以職業(yè)概念為基礎的理性行為這一要素正是從基督教禁欲主義中產生出來的，”清教徒將勞動本身視為人生的目的，他們同時極力反對無節(jié)制地享受人生，這實際上意味著要根據上帝的旨意來合理安排一個人的全部世俗生活。具體表現為:一是每個人應恪盡職守、辛勤工作，珍惜時間，節(jié)制節(jié)儉。二是每個人應“為上帝勞動而致富”，而不能僅僅占有和享受財富，更不能“為肉體的罪孽而致富”。三是希望貧窮就等同于希望不健康，如果一個有工作能力的人去乞討，那就不僅僅是懶惰，更是違背了教徒自己勞動的天職。四是“不停歇地、有條理地從事一項世俗職業(yè)是獲得禁欲精神的最高手段?！庇纱丝梢?，新教“禁欲主義”的經濟倫理觀對新興資產階級的經濟行為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中，韋伯大量引用了富蘭克林的“時間就是金錢”、“信用就是金錢”等語句，他認為富蘭克林所宣傳的是一種精神理念，所主張的誠實、勤奮、節(jié)儉、守時等道德觀念都帶有功利主義的色彩，這些道德觀念“只是因為對個人有實際的好處，才得以成其為美德;假如能同樣達到預期目的，僅僅換個外表也就夠了?！表f伯認為這是極端功利主義的最終結論。資本主義精神也帶有這種功利主義的色彩，但它又蘊含了比功利主義更為豐富的內容。他指出，資本主義精神與幸福主義或享樂主義不同，它不是出于純粹的利己的動機，而是把追求利益看作人生的最終目的和追求完善的過程。宗教改革一改傳統(tǒng)的聽天由命和消極守候，這樣，首先告別傳統(tǒng)的道德觀，充分肯定了人與世俗利益的聯系，肯定了獲取財富是人生的目的和人生的一切意義所在;其次，由此也激發(fā)起了強烈的為了獲取財富而迸發(fā)的進取精神，由出世的禁欲主義變成了入世的禁欲主義。

新教針對天主教會通過權威對個人信仰的干涉，認為每個人都可以自己通過研讀《圣經》來領會教義，從而達到繞過了教會而直接地同上帝交流的目的，這種對天主教會權威的否定，既肯定了個人之間的平等，又肯定了個人在精神生活中的地位，極大地宣揚了個人主義，同時也造就了一種清醒的理性主義精神，即在宗教的超越性引導下，每個人都可以運用自己的全部理智和思維能力來追求自己的成功，并且在追求成功的過程中講究實效，注重節(jié)制和節(jié)儉。

2 新教倫理與以往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的關系

韋伯認為，新教改革引申出了資本主義的倫理精神。

一是，新教倫理為恪盡職守和努力工作奠定了道德基礎。韋伯認為，資本主義無法利用那些信奉無紀律和自由散漫信條的人的勞動，為了通過履行上帝旨意的“天職”去尋找上帝之國，教會“把嚴格的禁欲主義教規(guī)特別強加于一無所有的階層?！币簿褪前延泄?jié)制的、工作異常勤勉并且態(tài)度認真的勞動力提供給雇主，他們對待自己的工作如同對待上帝賜予自己的畢生目標一樣，并認為這是他們對上帝應盡的職責，這就為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大批崇尚勞動、勤勉于自身職業(yè)，重視個人成就的現代“經濟人”。因此，“把勞動視為天職成為現代工人的特征”，它“對資本意義上的‘勞動生產力’產生極其有力的影響”。

二是，新教為功利主義和人的世俗生活做出了道德解釋。傳統(tǒng)的天主教認為熱心世俗生活是靈魂墮落的表現，因而要求人們逃避世俗生活，而新教則賦予世俗生活以新的價值理念，鼓勵人們積極投入世俗生活，擔負起世俗的責任。追求個人利益是合法化的行為，從而打破了傳統(tǒng)宗教對于人們追求財富的觀念上的束縛，為功利主義和人的世俗生活作出了新的道德解釋。因此，韋伯指出:“偉人的宗教運動使尋求上帝的天國的狂熱開始逐漸變?yōu)槔潇o的經濟理性，宗教的根慢慢枯死，讓位于世俗的功利主義?！?/p>

三是，禁欲主義的節(jié)儉為人們的生活態(tài)度提供了倫理禁區(qū)。新教也強調禁欲，但是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對財富的拒絕?！皬睦碚撋现v，只有當財富誘使人們游手好閑、無憂無慮時，它才是一件壞事。但是，就其作為履行職業(yè)義務的意義而言，獲得財富不僅在道德上是允許的，而且在實際上也是必行的。”這就告訴人們:新教的禁欲主義反對的是人們對奢侈生活的追求，這就必然使資本主義的生活方式日益趨于理性化。韋伯認為，當把追求利潤的渴望與消費的限制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產生了這樣的實際效果:禁欲主義的節(jié)儉必然導致資本的積累，使資本用于生產性投資成為可能，這自然增加財富。

3 新教倫理對當今世界的市場經濟影響及意義

韋伯關于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論述被認為是西方關于精神文化與經濟理論的經典理論，雖然思想誕生于上個世紀初，但是經歷了一個多世紀，它引起東、西方學者的廣泛關注，對現代社會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一是，它從新的視角探討了資本主義精神的起源，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說過:“資本主義在它不到一百年的時間中，創(chuàng)造的生產力超過以往所有世紀的總和?！痹凇豆伯a黨宣言》和《資本論》中，馬克思通過對資本主義本質的認識基礎上，預測到了資本主義必然滅亡，但是，資本主義在發(fā)展過程中，仍然在生存、衍變。這就要求我們不斷地思考資本主義的特點和本質是什么，韋伯的研究可謂獨辟蹊徑，他從新教倫理精神與資本主義發(fā)展關系探討了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化價值。二是，它使人們清醒地認識到倫理精神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表明一個社會的價值標準和道德觀念在該社會經濟發(fā)展的背后所起的支撐作用。社會的發(fā)展決不僅僅只是個經濟問題，同時也是一個內在價值觀念、文化背景和倫理道德的問題。經濟發(fā)展會因倫理推力的缺失而停滯，會因為缺少理性的價值判斷的支撐而陷入紊亂之中。

馬克思·韋伯的新教倫理對今天我們的經濟建設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在當今必須要契合經濟與倫理的關系，市場經濟是競爭經濟，更是法制經濟、道德經濟。因此，一定要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道德體系，為其健康發(fā)展尋找道德支撐和價值基石，從而促進兩個文明持續(xù)規(guī)范地發(fā)展。當然，在肯定韋伯研究價值的同時，我們也要看到它的片面性一面:資本主義之所以能夠從傳統(tǒng)社會走向現代社會，經濟上所以能獲得長足的發(fā)展，既有政治、法律的因素，也有教育、科學和技術等文化因素。單從倫理和宗教的角度來考察，難免以偏概全，今天，當我們考察經濟發(fā)展的時候，不能簡單套用韋伯的思想，必須準確理解和定位倫理精神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

［1］馬克思·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

［2］卡爾·馬克思.資本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張海輝.韋伯的職業(yè)道德思想及其當代啟示［J］.現代教育管理，2010(2):117－119.

［4］孟慶剛.馬克思·韋伯的宗教經濟倫理思想及啟示［J］.湖北社會科學，2010(7):42 －44.

［5］劉杰.職業(yè)與天職:韋伯思想略談［J］西昌學院學報，2011(1):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