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順應論的角度看外宣翻譯中的文化空缺

張瑩

(哈爾濱師范大學 西語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維索爾倫(Verschueren)提出的語言順應論(the theory of adaptation)認為語言的使用是在不同意識程度下為順應交際的需要而不斷做出選擇的過程，而外宣翻譯本身就是一種跨文化的交際行為，譯者在翻譯中處理文化空缺問題要進行適當?shù)倪x擇，既要順應讀者的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又要對不同的語言結(jié)構(gòu)客體做出相應順應。因此，本文擬從順應論的角度討論外宣翻譯中的文化空缺及補償?shù)膯栴}。

一、外宣翻譯與文化空缺

八十年代末俄國學者索羅金等人在論述話語及其民族文化特點時提出了vacancy(空缺)理論。所謂文化空缺詞指的是只為某一民族語言所特有，具有獨特的文化信息內(nèi)涵，既可以是在歷史的長河中逐步形成的詞，也可以是該民族獨創(chuàng)的詞。詞語的文化內(nèi)涵的不對應形成了語言之間的文化空缺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大量文化空缺詞。用民族語交際的雙方以為是不言而喻的文化信息，對于另一語言文化的讀者來說則往往會不知所云，文化空缺的存在為外宣翻譯帶來了困難，使文化內(nèi)涵詞的翻譯更加充滿挑戰(zhàn)。比如，政治體制中的的特有詞匯“人民民主專政”、“科學發(fā)展觀”等;典型的經(jīng)貿(mào)術(shù)語“拳頭產(chǎn)品”、“三角債”等;由于社會歷史變遷導致的文化空缺詞“桃園結(jié)義”、“焚書坑儒”、“梁上君子”、“臥薪嘗膽”等;一些包含有獨特文化意象詞的習語“臥虎藏龍”等;獨特宗教信仰形成的文化內(nèi)涵的表達“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等;獨特的風俗習語“門當戶對”等;現(xiàn)代社會時尚詞匯“隆胸”等;還有很多日常文化詞匯“無人售票車”等。由于文化空缺造成的翻譯障礙數(shù)不勝數(shù)，如何恰當補償文化空缺，使目的語聽眾或讀者了然于心，是需要仔細斟酌、再三考慮的。

二、外宣翻譯是動態(tài)順應的過程

Verschueren提出的語言順應論認為語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語言具有變異性使得語言選擇有了可能，商討性則保證了語言選擇不是機械地嚴格按照規(guī)則，或固定地按照形式—功能關(guān)系做出，而是在高度靈活的語用原則和語用策略的基礎上來完成，順應性使得語言選擇具有靈活性，滿足了交際的需要［1］。Verschueren認為，使用語言的過程就是選擇語言動態(tài)順應語境的過程。在心理認知、社會文化和語言結(jié)構(gòu)等各個層面上，一切語言的選擇都是在一定的意識程度下語言動態(tài)順應的結(jié)果。

外宣翻譯是一個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不僅是語碼轉(zhuǎn)換的過程，更是文化轉(zhuǎn)換的過程。譯者從一開始就面臨著在目的語語境中進行語言選擇的問題，要根據(jù)目的語語言要素的組合關(guān)系在各個層面上進行選擇，以便對讀者的認知環(huán)境進行順應。既要順應讀者的交際語境和語言語境，又要對不同的語言結(jié)構(gòu)客體做出相應順應;既要考慮對時間、空間等物理世界的順應，又要考慮對目的語的社會心智世界(社會規(guī)范和認知程度)的順應;既要關(guān)注語言選擇過程中的意識凸顯性，又要重視各種語言要素的選擇。順應性翻譯活動的過程及模式可以描述為:

解讀源語文本，選擇意義——對所選擇意義用目的語表述時，面臨多種表達策略和技巧的選擇——明確翻譯目的，選擇順應的對象或?qū)用妗x擇相應的策略技巧，實現(xiàn)相應的順應。［2］

因為語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在翻譯外宣材料的過程中，譯者就要綜合考慮各種可能影響意義生成的要素，不斷地分別考慮不同的要素，在時間維度的作用下，動態(tài)地對目的語的文化認知環(huán)境以及語言結(jié)構(gòu)因素進行順應，同時考慮不同的語用策略，有效運用翻譯技巧，才能做出因人、因時、因地而異的恰當?shù)恼Z言選擇，并最終達到理想的翻譯效果。

三、外宣翻譯中文化空缺的動態(tài)順應補償

黃友義先生曾提出過外宣翻譯的三貼近原則:貼近中國發(fā)展的實際，貼近國外受眾對中國信息的需求，貼近國外受眾的思維習慣［3］(P256)。這里的“貼近”就可以解讀為這里所討論的“順應”。忠實、準確、恰當?shù)匕阎袊椭袊幕蚴澜缧麄?，就絕對不能忽視文化空缺的補償，要做到既能順應中國的實際國情，又能順應國外受眾的文化思維認知語境。補償外宣翻譯中的文化空缺，譯者必須從翻譯的目的出發(fā)，有意識地選擇翻譯策略，順應具體的交際環(huán)境和交際對象，作出靈活動態(tài)的順應性補償。需要注意的是，翻譯策略并不等同于翻譯方法。無論是直譯、意譯還是歸化、異化，或是零翻譯、音譯等，它們都只是在動態(tài)順應的翻譯策略下以求達到成功交際的具體方法，在翻譯的實踐中，必然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例如，嚴復在翻譯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歸化翻譯，而是動態(tài)順應當時讀者的認知語境，以求讀者得到足夠的語境效果［4］。文化空缺的動態(tài)順應補償要求譯者相應譯語語境運用不同的翻譯方法，動態(tài)地順應譯語讀者的文化認知語境，從而獲得理想的翻譯效果。

2009年10月1日建國60周年慶典閱兵儀式中，胡錦濤主席親切地向部隊官兵問候“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官兵回答道“首長好!”“為人民服務!”，充分體現(xiàn)了主席對人民軍隊的慰問和軍民一心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是中國獨有的文化特色。但是在西方文化中，國家元首檢閱部隊時只敬禮，不講話，官兵也不喊口號，這就形成了一個典型的文化空缺。如何在這樣一個舉世矚目的重大慶典儀式上把如此獨特的文化表達準確恰當?shù)胤g成英語，從而更好地對外宣傳中國，就顯得至關(guān)重要了。某媒體網(wǎng)站采用單一的直譯法，把這樣的過程機械地翻譯成:

"Greetings，comrades!"Hu，wearing a high － collared Mao suit，saluted troops through a microphone．

"Greetings，leader!"Loud ly rep lied the soldiers in brand new uniforms．

Hu then said，"Comrades，you are working hard!"

And the troops rep lied，"W e serve the people!"

但是，在譯語讀者看來，這樣的翻譯并沒有有效地補償文化空缺，而幾乎可以理解為“伙計們，干得不錯”和“頭兒，您受累了!”造成了極不嚴肅的后果。這就說明文化空缺的補償往往不能通過某種單一的翻譯方法來加以實現(xiàn)。作為譯者，必須要充分順應譯語受眾的文化思維方式和認知語境，相應的運用翻譯策略，實現(xiàn)相應的順應，這樣才會更好地使譯語讀者了解中國的文化特色。因此，上例中出現(xiàn)的文化空缺更加適宜用間接引語的方式順應表達為“軍委領(lǐng)導人向部隊官兵問候，官兵向他們的首長致禮。”［5］

宋志平［6］在他的論述中談到過有關(guān)順應譯語文化語境的一個例子:

毛主席問陳妻:“你們倆感情好不好?”陳妻答:“好?！敝飨犃撕芨吲d。(權(quán)延赤，《走下神壇的毛澤東》)

這段對話就體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長輩或上司向晚輩或下屬詢問諸如婚姻、家庭等個人問題時所表示的關(guān)切之情。但是在西方文化中，這類問題屬于個人隱私，是不應當詢問的。西方讀者不了解這樣的文化差異，就又產(chǎn)生了文化空缺。譯者在翻譯這段話的時候，如果沒有順應譯語的文化語境，直接采用如marriage，mutual affection之類的詞匯，就會造成交流的障礙。相反，如果譯者順應譯語讀者的心理期待和認知語境，轉(zhuǎn)變一下翻譯策略，采用更加間接的翻譯方法就會使西方的讀者更加容易接受:

Chairman Mao talked with Chen＇s wife．He was p leased to know that they had a happy home life．

前文提到的漢語中大量的各類文化空缺詞，在譯語中往往找不到相對應的詞匯。在翻譯這樣的詞語時，譯者同樣要充分考慮到譯語的文化語境，采取相應的翻譯策略，以便順應性的補償文化空缺。直譯法加注解是補償這類文化空缺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它可以把翻譯中的文化虧損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例如:

辛亥革命—the 1911 Revolution which overthrew China＇s last feudal dynasty

希望工程—Project Hope/Hope Project，a program to collect money from all sectors of society to support education in poor areas

鐵飯碗 — Iron rice bow l－or the absolute egalitarianism，whereby everyone gets the usual pay and benefits irrespective of his performance

延安 — Yan＇an，once the headquarter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但是，隨著漢語和中國文化越來越為世界所了解，很多文化空缺詞體現(xiàn)出來的文化表征已經(jīng)不是特別明顯了，世界化和全球化的趨勢也要求譯者在外宣翻譯中動態(tài)地順應譯語的文化語境，采用與之相順應的翻譯策略，因此，某些不加注解的直譯也可以很好的實現(xiàn)翻譯的交際效果。如:

一國兩制 —one country，two system s

紙老虎—paper tiger

三通—three direct)links

投資保護協(xié)定—agreement on protection of investment

總之，對外宣翻譯中出現(xiàn)的文化空缺進行補償?shù)倪^程是一個動態(tài)的順應過程。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要充分考慮各種制約翻譯交際成功的因素，采取有效的翻譯策略，順應譯語讀者的語言語境與文化認知語境，讓譯文讀者獲得足夠的認知效果，從而獲得翻譯交際的成功。

結(jié)語

Verschueren提出的語用順應論既為語用學研究，同時也為翻譯理論的研究建立了一個系統(tǒng)連貫統(tǒng)一的框架模式。語言順應論強調(diào)語言選擇與交際環(huán)境、交際對象和交際目的的一致性。在對待外宣翻譯中文化空缺的問題時，借鑒維氏的這一理論，以選擇和順應為主線，可以清晰連貫地體現(xiàn)翻譯活動的動態(tài)全過程。只有譯文順應了譯語文化認知語境的各種需要，成功的外宣翻譯才能得以實現(xiàn)，成功的跨文化交際才會有保證。

注釋

［1］何自然．導讀［A］．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J．Verschueren，F(xiàn)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eh Press＆Edward Arnold Publishers)Limited，2000．

［2］宋志平．翻譯:選擇與順應—語用順應論視角下的翻譯研究［J］．中國翻譯，2004，(3)．

［3］黃友義．堅持“外宣三貼近”原則，處理好外宣翻譯中的難點問題［J］．中國翻譯，2004．

［4］王建國．從語用順應論的角度看翻譯策略與方法［J］．外語研究，2005，(4)．

［6］宋志平．翻譯:選擇與順應—語用順應論視角下的翻譯研究［J］．中國翻譯，20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