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極右思潮興起透視

楊進

二戰(zhàn)時的受害國法國在19世紀竟然是極右思潮的發(fā)源地——19世紀初在拿破侖帝國廢墟上重建的波旁王朝是當時極右勢力的堡壘。二戰(zhàn)期間，法國著名的極右組織“法蘭西行動”達到鼎盛并在維希政權時與德國納粹沆瀣一氣、同流合污。由此可見，極右思潮在歐洲源遠流長、根深葉茂

挪威一向給人們的印象是一個富足、平靜、風光綺麗的北歐國家，把它與恐怖、暴力聯(lián)系在一起，實在不符合人們的思維習慣。但是2011年7月22日，一個叫安德斯·布雷維克的挪威人用血腥殺戮告訴世人，面對極右勢力的沉渣泛起，任何國度都難以獨善其身。

極右思潮特征

極右思潮是與極端民族主義、排外主義以及暴力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其核心內容是種族優(yōu)越論。如果回顧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歷史，不難發(fā)現(xiàn)，當時的德國、意大利、奧地利等國納粹主義的核心思想與這一思潮一脈相承、異曲同工。這一思潮在軸心國漸成主流，結果是他們共同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如果把歷史的鏡頭往前推，令人稱奇的是，二戰(zhàn)時的受害國法國早在19世紀竟然是極右思潮的發(fā)源地——19世紀初在拿破侖帝國廢墟上重建的波旁王朝是當時極右勢力的堡壘。二戰(zhàn)期間，法國著名的極右組織“法蘭西行動”達到鼎盛并在維希政權時與德國納粹沆瀣一氣、同流合污。由此可見，極右思潮在歐洲源遠流長、根深葉茂。

二戰(zhàn)結束后，隨著德意日軸心國的失敗，熱愛和平的人們對納粹主義保持高度戒心，通過各種制度性安排對納粹主義的再次滋生與發(fā)展進行制約，納粹主義受到嚴重打擊，一度難覓蹤跡。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極右思潮已經在歐洲銷聲匿跡，它改頭換面，蓄勢待發(fā)，等待再次崛起。隨著歐洲“民主化”改革進程，一些極右翼勢力獲得機會開始組織政黨，通過合法途徑進入國家政治生活渠道，進而影響社會發(fā)展進程。他們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與納粹主義有直接聯(lián)系的傳統(tǒng)右翼極端主義政黨，如德國國家民主黨，一類是與傳統(tǒng)納粹主義保持距離的新興極右翼政黨，如法國國民陣線、瑞典民主黨、比利時的弗拉芒集團、丹麥及挪威的進步黨等。

二戰(zhàn)后歐洲的三次極右思潮

上世紀90年代初，隨著東歐劇變和蘇聯(lián)解體，歐亞大陸出現(xiàn)二戰(zhàn)后第一次極右風潮。這一時期，東歐大量移民涌向西歐，引起西歐國家以大規(guī)模排外為特征的極右活動高潮，其中德國因為靠近東歐，極右團體的排外活動尤其突出，這一時期德國發(fā)生了眾多暴力排外事件。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意大利和法國極右組織進入國家政治體系為標志，歐洲國家經歷了第二次極右風潮。1994年，由意大利新法西斯黨演變而成的意大利全國聯(lián)盟進入內閣，這是冷戰(zhàn)后極右政黨首次登上執(zhí)政“寶座”，整個歐洲為之震驚。法國“國民陣線”于1972年由“法蘭西行動”的同盟者勒龐組建。該組織提出“制止野蠻移民”口號，把法國失業(yè)歸罪于非歐洲裔移民，認為如果法國不推行大膽的生育政策，西方文明將被亞非人口膨脹的浪潮淹沒，國家將面臨滅頂之災。1997年，“國民陣線”在勒龐率領下，在議會選舉中獲得超過15%的選票，成為法國第三大黨，使法國政壇形成左、右、極右三足鼎立的政治局勢，改變了歐洲政壇長期以來左右兩翼輪流坐莊的局面。

本世紀初，歐洲出現(xiàn)第三次極右風潮并延續(xù)至今。海德爾領導的奧地利自由黨在2000年選舉獲勝后上臺參政，刮起“海德爾旋風”震動世界并導致歐盟14國的政治制裁。2001年意大利中右集團在議會選舉中獲勝上臺，極右政黨民族聯(lián)盟和北方聯(lián)盟進入內閣。2002年法國總統(tǒng)選舉，勒龐在首輪投票中獲得超過16%選票，將時任總理社會黨候選人若斯潘一腳踢出競選舞臺，并與希拉克形成角逐之勢。此態(tài)勢逼迫左派政黨不得不公開號召投票支持傳統(tǒng)右翼希拉克，以避免法國政權落入極右翼之手。即便如此，勒龐在第二輪中仍然斬獲17.8%選票，即約550萬選民把選票投給了他。

近年來，極右勢力在整個歐洲有蔓延之勢。瑞士、奧地利、塞爾維亞、丹麥、挪威和俄羅斯等國，極右勢力在立法選舉中得票數均曾經超過15%。值得一提的是挪威，面臨2011年即將舉行的國會選舉，該國最大的在野黨，也是極右翼組織“進步黨”相比幾年前已經獲得了更多的人氣。據最新民調顯示，該黨支持率已經高達28%，十分接近執(zhí)政的工黨支持率（平均不過30%），極右勢力在挪威已經對左翼治國傳統(tǒng)構成實際威脅。

極右思潮蔓延的原因

盡管歐洲各國極右勢力狀況各不相同，但它們的政治主張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都對外來移民采取排斥乃至仇視的態(tài)度；反對社會多元化，反對多元文化融合；要求加強民族主義，反對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事實上，如果觀察整個歐洲大陸，幾乎都能看到極右思潮在一些國家呈現(xiàn)上升態(tài)勢，雖然情況各異，但是只要細細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有著極為相似的起因。

首先，歐洲社會在近20年來經歷了幾次巨大移民潮，與歐洲長期以來經濟較為低迷狀態(tài)下出現(xiàn)的嚴重失業(yè)、犯罪現(xiàn)象相匯合，引起了選民嚴重不滿，使得極右勢力有機可乘，把各種嚴重社會問題歸咎于外來移民，從而迎合選民。據民調結果顯示，在歐盟有超過60%的人對本地區(qū)超過1800萬移民包括非法移民表示擔憂，認為是他們在搶自己的工作并導致了社會治安狀況的惡化。顯然，極右勢力排斥和仇視外來移民的政策符合這部分民眾意愿。

其次，歐洲各主流政黨在長期執(zhí)政過程中出現(xiàn)一些失誤，傳統(tǒng)左右翼政黨在政策上日益趨同，結構不斷老化，缺乏治國良策，使部分選民對他們失去信心，而極右勢力則長期在野，其批判性口號往往能抓住一些選民的心理，騙取選民信任。上世紀90年代初以來，歐洲政壇左右兩大政黨紛紛修改綱領，努力爭取中間選民，其結果是政策趨同，下層選民對此深感失望，一些工人、農民、小工商業(yè)者反而倒向極右勢力，把選票投給了他們。

其三，歐洲歷史上是種族主義和種族清洗的重要起源地，歷史文化傳統(tǒng)對現(xiàn)代歐洲政治有著深厚影響。盡管歐洲是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祥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近現(xiàn)代人類歷史上多次發(fā)生的種族主義和種族清洗活動都與歐洲有關，不能忽視歷史在歐洲某些國家一些人頭腦中形成固有的種族歧視，極右思潮有歷史淵源。

其四，歐洲在全球化和地區(qū)一體化進程中面臨比以往歷史復雜得多的國際環(huán)境，歐盟如何走上新的繁榮道路，新老歐洲如何實現(xiàn)經濟、文化融合，如何面對一體化歐洲新的地區(qū)安全形勢等等，都是困擾歐洲社會的新問題。當人們的困惑尚未找到明確答案時，極右勢力抵制全球化和一體化的主張確有市場。

最后，當代歐洲極右勢力大多并不反對現(xiàn)代政治體制，他們往往也打著民主、自由旗號，參與合法政治活動，其靈活姿態(tài)令各國政府對其無可奈何，難以實施打壓政策。

潘多拉盒子已經被打開了嗎

盡管極右勢力在歐洲有所抬頭，但是還不能說它已經達到泛濫程度，這是因為在歐洲當前政治環(huán)境下極右勢力的生存空間十分有限。

其一，歐洲已經不可逆轉地加入全球化和地區(qū)一體化進程，利益已經將各國綁在同一輛戰(zhàn)車上，只有國際合作才能實現(xiàn)互利共贏，極右勢力關于反對全球化和一體化的政策主張不符合歷史潮流。

其二，歐洲在未來經濟社會發(fā)展進程中離不開移民，這是由歐洲人口結構決定的現(xiàn)實，未來在全球范圍內爭奪高端人才將是世界各國政府趨之若鶩的選擇，極右勢力反對移民的主張只能蒙蔽一時不能欺騙一世。

其三，戰(zhàn)后民主化建設已經使歐洲社會形成了多元化文化，民眾的民主意識和現(xiàn)代意識大大提高，不會允許極右思潮再次成為社會政治生活主流，每次極右勢力在政治上取得“勝利”后，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更廣泛范圍的抗議示威行動說明了這一點。

尤其是，歐洲各國政治家已經意識到與極右勢力作斗爭的必要性和困難性，也大體找到了與極右勢力作斗爭的方法，那就是大力解決失業(yè)、犯罪等社會問題，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俄歐亞研究所）

（責編/杜鳳嬌 美編/葉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