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輯:《錦念川》
演奏:徐戈
出版:北京環(huán)球音像公司
窗外午蟬喧嘩,微風(fēng)簾動的瞬間,日影飛去,驀念童年。
小時候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推冰棍車和賣小人書。暑假里,除了不喜歡練琴和做作業(yè),基本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獨自玩耍,捉蝴蝶和蚱蜢,而且是用空手去合撲,樂此不疲。赤綠豆湯,糖腌西紅柿,搪瓷缸里鎮(zhèn)著,是炎日傍晚里,母親的等待。薄暮時分,玩累了,飛奔回家,先洗手挨打,再暢飲而下。而現(xiàn)在,我對這兩種食物是碰都不碰,觸痛記憶想起娘來會揮淚如雨。
吉他琮,羅大佑彈唱著《童年》,還原了我們發(fā)呆的少年時光:草叢邊秋千架上蕩來蕩去的憂歡由近及遠;董橋文中寫:鋼琴家霍洛維茲晚年在莫斯科,彈一段舒曼的《童年即景》,臺下人熱淚盈眶;樂音中,不加渲染的往事是賬簿呀,久久地記得,數(shù)著。兒歌音符如算珠,《晚霞中的紅蜻蜓》:遇到你的童年時代那是哪一天?桑樹綠如茵,你在哪里喲,停歇在那竹竿尖上,只有那紅蜻蜓……
日本動漫配樂,譜面常能平行人類童真的縮影。暑日悠長,要聽的音樂就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樂音輕透,薄如昆蟲飛翼。
高勛1988年作品《螢火蟲之墓》,二戰(zhàn)末期日本,空襲廢墟,燃燒原野,兄妹情深,相依為命;破防空洞帳中,哥哥為妹妹放滿了螢火蟲。舊唱機唱針下,滑出意大利女高音Galli-Curci Home Sweet Home,現(xiàn)實與詞曲反差如此巨大,陋室哀歌,落櫻青冢;宮崎駿2008年復(fù)出力作《懸崖上的金魚公主》電影原聲,久石讓的音型就像細(xì)膩透明的水彩素描,蠟筆和五線譜中起伏著人與自然的慰藉與成全。堅硬的時代,魔幻般的深海,交響出清冽水色樂音,是海母巨大的包容力,還是隱約對位宮崎駿某次寓意深遠的訪談?他說,我希望再活30年,想看到東京被大海淹沒,NTV電視塔成為孤島,想看到曼哈頓成為水下之城。我對這一切感到興奮,因為金錢和欲望使得所有走向崩潰,綠色的雜草將接管世界。
極簡,是久石讓的作曲理念。但他的音樂,卻從來不曾為影像的附屬,甚至軟化了導(dǎo)演北野武的暴力美學(xué)?!赌悄晗奶欤瑢庫o的?!?,海風(fēng)潮氣裹挾著音樂Clifside Waltz,片中男女無聲,幾近默片。漂浮的沖浪板,帶出此起彼伏的Silent love音樂主題和沙之歌。北野武曾笑謔自嘲:因為自己要用口來謀生,所以再構(gòu)思影片對白就會感到極為疲憊。因而,在整個影片背景中,原創(chuàng)作曲清新流暢,與靜謐的膠片相對應(yīng)。電子和聲溫暖悲情,樂句和樂段作為情節(jié)的承重,暗喻人性社會對聾啞弱勢群體的終極關(guān)懷。炫麗空靈的電子音效貼切地應(yīng)了那句——音樂,開始于語言和文字的終結(jié)。
寧靜開闊的大提琴將Summer動機引入,《菊次郎的夏天》里, The rain鋼琴獨奏觸鍵喜悅,調(diào)性迤邐華彩斑斕,天使之鈴回旋變奏成田野、瘋綠、玉米地、牛蒡葉等自然界永恒的聲音。片中的一老一少,共同去做有意思而想做的那些事情。作曲家久石讓繼續(xù)設(shè)計著夢境、幻想、路途與尋覓。
時光,寥寥所望;樂音,彌久悠揚;長途跋涉后的歸真返璞,多像我們的成年與童年,不期而遇在夏天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