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喬木,雅望天堂Ⅱ(三)

籽月

夏彤微微一愣，心里猜想，他一定是曲蔚然的父親吧，雖然長得不太像，可笑起來，卻一樣是漂亮的。

“小朋友，你是要來我家嗎?”男人蹲下身來，親切地望著她問，“咦，你怎么哭了呢?”

夏彤低著頭不說話。

男人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小朋友，你是要來我家的嗎?”

夏彤呆呆地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

男人笑得瞇起眼：“你是在點頭呢?還是在搖頭啊?”

夏彤抿抿嘴唇，輕聲說：“我……我來找曲蔚然?！?/p>

“哦，找曲蔚然啊，他在家呢。”男人好像很高興，拉著夏彤往屋子里走，進了房間，他高聲叫，“曲蔚然，你朋友來找你玩哦，快出來呀。”

里面的房間忽然傳來很大的動靜，房間門猛地被拉開，曲蔚然跑出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夏彤。

夏彤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低著頭小聲說：“我……我來，我來問問今天晚上的數學作業(yè)是什么……”

曲蔚然看著她，眼里有一種夏彤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害怕，他慌忙跑過來，將夏彤往門外推：“走!你趕快走!回家去!”

夏彤被他推得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推到門外。

曲蔚然連給她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一把將房門關上，說：“以后別到我家來了!”

夏彤維持著被他推出來的姿勢，怔怔地站了好久后，才說：“哦，知道了?！?/p>

房間里的男人站在門后，一副疑惑的樣子望著眼前的男孩，男孩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按著門把，男人輕輕一笑：“這么緊張干什么?不請小朋友進來坐坐嗎?我剛剛看到她在哭哦。”

男孩轉過身來，漂亮的臉上有一絲緊張。他低著頭，垂下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從男人身邊繞過，輕輕地說了一聲：“不用了，和她不是很熟?！?/p>

“哦?！蹦腥艘廊徊[著眼睛輕笑，他抬起手想揉一揉男孩那柔軟的頭發(fā)?？赡泻⒁灰娝?，瞳孔猛然放大，身子條件反射一般往后一退。

男人的手靜靜地停在空中。他看著將雙手高高舉起，護在頭部的男孩，眼睛慢慢地睜開，溫和的笑容緩緩地僵在臉上，他低下頭垂著眼睛望著曲蔚然，輕輕地彎下腰來，對著他的眼睛問：“曲蔚然很怕我嗎?”

曲蔚然沒有說話，低著頭慢慢地后退著，一步一步，房

上期回顧：留級的夏彤被周遭的同學所排斥，也得不到老師的喜愛，在這樣窘迫的境遇下，幸好遇到了一個王子一般的男生——曲蔚然。兩個人從陌生走向漸漸的熟絡，并相約一起上學放學，單調的生活中似乎因為這個男生的出現而被賦予了一抹亮色?？墒撬加铋g的隱約惆悵似乎預示了某種憂傷的隱情。被父親責打的夏彤一口氣跑到曲蔚然的家門口，卻看到了一個溫和俊雅的男人……間里的空氣不知為什么，忽然變得異常讓人窒息，好像連呼吸一口氣都很困難一般。男人低著頭，輕輕地搓揉著雙手，喃喃自語：“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p>

說完，他忽然抬起頭，像是不清醒一般，眼中有一種病態(tài)的迷茫。他的身影跟著曲蔚然后退的腳步，一步一步地上前，一直到將他逼至墻角。

男孩抬起頭，眼里滿是恐懼和慌張……

第二天清晨，夏彤一如往常，早早地在四合院外的小道上等著曲蔚然，可她等了很久，曲蔚然也沒來。她不時地向四合院里張望，卻怎么也盼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一直快遲到了，她才不得不獨自往學校走去，可她每走幾步路總是會回頭看看，看看曲蔚然會不會忽然從后面追上來，可每次回頭看，換回來的都是失望。

夏彤撇了撇嘴，拉緊書包帶子，低著頭不安地想，是不是還在生氣呢?因為昨天她去了他家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等一會兒向他道個歉吧，她以后再也不去他家就是了，只是希望，他可千萬別不理她呀。

夏彤就這樣焦躁地想了一路，可那天，一直到上課鈴打響，夏彤也沒有看見曲蔚然。

他第一節(jié)課沒來，第二節(jié)課沒來，一直到放學也沒來。

他第二天沒來，第三天也沒來。

夏彤坐在教室里，呆呆地看著第一組最后一排的空座位，心里慌慌的，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可是那天晚上見他，明明就是好好的呀。

夏彤煩躁地皺著眉頭，猶豫著晚上是否要去曲蔚然家里一趟，看看他，可一想到他那天晚上的那句話，她又卻步了。

“夏彤。”

“夏彤!”講臺上英語老師一聲大喝，將開小差的夏彤拉了回來，夏彤連忙站起來，一臉茫然地看著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是一個非常嚴厲的老太太，每一篇課文，她都要求學生在她正式上課之前背會，而且每個人都要到小組長那里去背，小組長到班長那里去背。背完了，英語老師還要在課堂上抽查，以防大家互相包庇，不會背的說他們會背。

而今天，夏彤就被抽到了。

“你背啊?！闭Z文老師看著她，不耐煩地說。

夏彤局促地站著，磕磕絆絆地背了幾句，最后咬著嘴唇，低下頭，艱難地絞著手指。

語文老師生氣地將書甩在講臺上：“從來沒見過你這么笨的學生，你笨也就算了，你自己還不努力!你真是沒得救了，你是不是想今年再留一級啊?”

夏彤愣愣地看著她連忙搖頭，嚇得不知道說什么了。

“你站到后面去，放學背完了再走!秦晉你看著她背?！闭Z文老師轉頭對一個男生說。

“知道了?！北唤械矫值哪猩痤^，輕輕地點了一下，然后轉頭望了一眼夏彤，一臉的瞧不起與不耐煩。

秦晉是班里的英語課代表，是老師最信任的小幫手，每次老師留人下來背書，都讓秦晉看著，他和夏彤也是“老朋友”了，因為每次被英語老師留下來的人里必然有夏彤。

秦晉非常討厭夏彤，他總覺得夏彤那委委屈屈的模樣讓人看著就想欺負一下，所以他也經常和班里的同學一起嘲笑她是留級生，每次她和其他同學留下來背書的時候，他總是讓她最后一個背，即使她最先背會的，也讓她最后一個背。

這一次也是一樣，留下來的四個同學都背完了，秦晉才轉頭望向夏彤，可夏彤卻坐在座位上，雙手捧著書，默默地看著，一點聲息也沒有，沒有一點想去找他背的動靜。

笨死了，到現在還不會背。秦晉忍不住在心里鄙視道，他拿出數學作業(yè)開始做了起來。眼見越來越晚，夏彤還是沒有要去找他背書的意思。

秦晉終于等得不耐煩了，他走到夏彤的桌子旁邊，敲敲她的桌子，皺著眉頭問：“喂，你要不要背啊?”

夏彤抬起頭，輕輕地瞅著他，搖了搖頭：“我還不會背?！?/p>

夏彤的眼睛本來就大，從上往下看，她的眼睛就顯得更大了，圓圓的蘋果臉，小巧的鼻子，紅紅的嘴唇，這時的夏彤，顯得特別漂亮。

秦晉眨了眨眼，心里忍不住想，長得還是蠻可愛的，腦子怎么這么笨呢：“你背啦，我可以提醒你一下的?！?/p>

反正他想回家吃飯了，才不是因為她長得可愛才想給她放“水”的哦。

夏彤猶豫地看他，秦晉一下把她的書抽過來，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背吧?！?/p>

“嗯……”

“背啊!”

“第一句是什么?”

喂喂，她笨得也太過的吧，在教室坐了一小時了，連第一句都不知道!可惡，他還餓著呢，要回家吃飯的啊。

夏彤看著秦晉崩潰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其實她根本就沒看書，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她一直在想著曲蔚然為什么一直沒來學校。

“算了，回家吧?！鼻貢x將書丟給夏彤。

“不背了?”

“我會向老師報告，你到晚上六點還沒背出來，我要回家吃飯，所以放你回家了?！?/p>

“哦?！毕耐c點頭，收拾好書包背在肩上往教室外走。

“喂，老師一定會罵你的哦，你不怕嗎?”

夏彤想了想說：“習慣了。”

“哈，你臉皮好厚哦，老師明天一定還會罰你站壁的。”秦晉拿起書包，追上夏彤，和她一起往學校外面走。

夏彤的話不多，可秦晉的話卻很多，一路上不停地講著最近一直在看的動畫片，一邊講還一邊比畫的，講到圣斗士星矢的時候，他還學著動畫片里的動作，大叫一聲：“天馬流星拳!”

一直安靜的夏彤忽然一把抓住他，對他“噓”了一聲。

秦晉保持著天馬流星拳的造型，好奇地豎起耳朵聽著。

“喵喵。”

小貓的叫聲讓秦晉驚喜得睜大眼，他蹦跳著跑到路邊的花圃前面，撥開花草，一只小白貓露了出來。小貓只有老鼠一般大小，夏彤用雙手將它捧在手心里。

“哇，好可愛哦，好小哦?！鼻貢x驚嘆地伸手摸了摸小貓，小貓的身上滿是灰塵，秦晉摸了兩下，手就黑了。

小貓一直半睜著眼睛，喵喵地叫著，秦晉摸著它說：“它肯定是餓了吧!”

“嗯。”夏彤看著手心里的貓貓，它的身子貼著她的手心，她感覺到它溫溫的熱度。小貓的四肢微弱地掙扎著，不時地抓過夏彤的手腕，有些疼，但她完全可以忍受。

夏彤以前在老家的時候養(yǎng)過貓，這只小貓一看就知道還沒斷奶的，如果沒有人細心喂養(yǎng)它的話，不用兩天，它就會死的。

“啊啊，對了，我書包里還有牛奶，給小貓吃吧?！鼻貢x從書包里拿出一盒牛奶來，又將自己鉛筆盒里的筆全部拿出來，將牛奶倒進鉛筆盒里，小心翼翼地端到小貓嘴邊讓它喝。

可小貓完全不領情，扭著腦袋就是不喝。

秦晉有些急了：“它怎么不喝啊?”

“貓?zhí)×耍粫@么喝?！闭f完，她用手指沾了一些牛奶，然后伸進小貓的嘴巴里。

“哦，原來要這樣啊?！鼻貢x依葫蘆畫瓢地用手指沾了牛奶，喂著小貓。

小貓本來是不愿意吃的，可這兩個孩子不由得它拒絕，一次一次地將手指上的牛奶直接塞進它的嘴巴里。

“你家能養(yǎng)貓嗎?”夏彤一邊喂小貓，一邊問。

“啊，我家，不行啊，我媽媽最怕動物了，特別是貓啊狗啊的，天知道我多么想養(yǎng)一只大狗?！鼻貢x的語調里有些報怨，“你們家能養(yǎng)嗎?”

“不行。”夏彤想也不想地回答，她自己都沒人愿意養(yǎng)，更何況是她撿的貓呢?

兩個孩子對看一眼，又看看手中捧著的小生命，有些無措。兩個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將小貓放在人流多的人行道上，看看有沒有人愿意將它撿回家。

兩個人將小貓放在地上以后，便躲在一邊看著，每次有人蹲下來看小貓的時候，夏彤和秦晉就雙手合十，使勁地祈禱，撿走吧，撿走吧……

可惜沒人撿走它，最后，天黑了，路邊的人走過的時候根本看不見小貓，有的人走路不看路，差點踩到它，夏彤和秦晉連忙大叫著跑出去，將小貓撿起來，當寶貝一樣捧走了。

兩人決定偷偷養(yǎng)著它，不把它帶回家，而是找了個紙箱子，將小貓放進去，藏在秦晉家樓下的墻角。

那天晚上，秦晉從家里偷偷地拿了毛巾、小鐵碗、牛奶、小饅頭、開水，還將自己小時候用的奶瓶也翻找了出來，一起裝在箱子里，而夏彤，也在自家的餐桌上夾了兩條小黃魚，舍不得吃掉，偷偷地用塑料袋包起來，放進書包里。

與此同時，同一個院子，在離夏彤家不遠的房間里，一個男孩坐在床上，雙手捧著一本厚厚的《一千零一夜》，他無神地望著書頁，久久沒有翻動。

房門被輕輕推開，清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端著豐富的晚餐，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望著男孩說：“曲蔚然，吃晚飯了。”

男孩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他，一張漂亮的臉上滿是瘀痕，嘴角還有裂開的傷口……

第二天清晨，下著雨，天氣轉涼。夏彤撐著黑色的帆布傘從四合院走出來，雨下得很大，夏彤兩只手吃力地舉著雨傘，低著頭，跳過地上的水洼。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來不及回頭，傘下鉆進一個男孩，夏彤嚇了一跳，男孩抬起頭，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望著她嘿嘿地笑。只是這樣的一個笑容，忽然點亮了夏彤陰郁了幾天的心情，一向不主動說話的她，高聲道：“曲蔚然。”

“早啊，夏彤?！鼻等坏穆曇暨€是那么好聽，帶著一點點的清脆，敲在她的心上。

“早?！毕耐p聲打招呼，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仔細一看，卻發(fā)現他的右臉頰上有一大塊淤青。

“你的臉……”

曲蔚然抬手摸了一下臉，無所謂地答道：“哦，昨天晚上抹黑上廁所撞到柜子上了?！?/p>

“沒事吧?”

曲蔚然雙手插入口袋，抬手，將雨傘接過，瞇著眼睛笑：“已經不疼了。”

曲蔚然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讓人移不開眼。夏彤就這樣跟著曲蔚然，隨口聊著天，一下子就到了學校。

等她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才忽然想到她忘了她和秦晉的約會!

昨天晚上她答應秦晉，今天早上要去看貓的，可她卻因為曲蔚然的到來，而徹底忘記了。

哎呀，夏彤有些擔心起來，秦晉這家伙有些死腦筋，說不定到現在還在他家樓下等她呢。

果然，一直到早自習快下課的時候，才看見他背著書包從后門偷偷溜進來。秦晉抱著一個潮了一半的紙箱，紙箱里面不時地傳出

的動靜，秦晉將紙箱放在座位底下，回頭瞪了一眼夏彤。夏彤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但是秦晉一直瞪著她，她只好抱歉地朝他笑笑。

下課鈴一打，秦晉立刻撲了過來，將箱子丟在夏彤桌上：“你這個笨蛋!早上去哪兒了?居然不找我就自己來上學!”

“我……我……”夏彤想說“我忘記了”，可一想，她要是說出來，他估計得更生氣。

“撿了奶片后都是我一個人喂的，你太不負責任了!”

奶片是夏彤和秦晉給小貓取的名字。

“對不起，對不起?！毕耐B聲道歉。

秦晉的頭發(fā)和衣服還是潮的，他狠狠地瞪了夏彤一眼，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奶瓶遞給她：“那你還不給奶片喂奶?!”秦晉的樣子雖然兇巴巴的，可夏彤卻覺得，他好像已經不生氣了。

奶片一被抱出來，坐在夏彤周圍的女孩子都驚喜地圍上來?！巴?，好可愛的貓咪哦?！?/p>

“天哪，它好小哦。”

“能讓我抱抱嗎?”

“給我也抱一下吧。”

夏彤的身邊一下圍了很多同學，大家都用閃閃發(fā)亮的眼睛盯著夏彤手上的這只小貓。

夏彤捧著貓，有些無措地看著大家，這是她第一次被這么多人圍繞著，而且都不是來嘲笑她欺負她的，大家都面帶笑容地圍著她。

雖然，這笑容不是給她的，但是，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她終于有一秒鐘融入了這個班級。

夏彤很開心，臉上漸漸地露出笑容，帶著一點點羞澀，一點點興奮。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

被擠到外圍的秦晉看著這樣的夏彤，忍不住撇撇嘴巴罵了一句“白癡”。

可罵完后，他又撥開人群，叫道：“不許抱，不許摸，這是我家的貓?！?/p>

歡快的笑鬧聲中，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孩，慢慢地站起身來，雙手插在褲袋里，一步一步地晃出教室，他的臉上，依然帶著溫潤的笑容，走出門口時，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淅淅瀝瀝的小雨依舊飄著，他微微地瞇起眼睛，笑容更深刻

了一些。

那之后的幾天，夏彤和奶片儼然成了初一(1)班最受歡迎的組合。清秀的少女雙手捧著雪白的小貓，不管從哪里路過，都會被人攔下來摸摸抱抱親親才會放行——當然，那些都是對奶片做的。

上課的時候奶片就被藏在教學樓后面，下課的時候，夏彤和秦晉就會跑去給它喂食。兩個人蹲著，眼睛緊巴巴地看著箱子里的小貓，夏彤一邊用手指逗弄著小貓，一邊轉頭問：“你晚上還把奶片帶回家藏著?”

“不然怎么辦呢?”秦晉打著哈欠道，“小貓不三四個小時喂一次奶，就會餓死的?！?/p>

“三四個小時，那半夜怎么辦?”

“偷偷下樓喂唄，昨天晚上我偷偷出去喂它，差點被巡邏的保安當成小偷給抓了!”秦晉將奶片捧起來，拿起從家里偷拿的奶瓶給它喂食。

夏彤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秦晉望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xù)喂貓。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低聲說：“你應該經常笑笑?！?/p>

“嗯?”夏彤愣了愣。

“好看?！?/p>

夏彤的臉紅了起來，第一次有人夸獎她的笑容好看，秦晉見夏彤臉紅了，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氣氛瞬間尷尬了，秦晉懊惱地直皺眉，夏彤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奶片，奶片嘴里含著奶嘴用力地吸著，吸了一會兒扭過頭不再吃了。秦晉也沒像往常一樣強迫它，輕輕地將小貓放進準備好的箱子里，站起身來對著夏彤說：“走吧，要上課了?！?/p>

“嗯?！毕耐哺酒饋?，兩人一前一后地往教室的方向走，秦晉今天走得有些快，好像故意要把夏彤甩在后面一樣。

夏彤也沒有追上去，低著頭一步步地走著，腦子里有一個念頭猛地一閃，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書放在奶片箱子旁邊了，她連忙轉身往教學樓后面跑。

氣喘吁吁地跑過去，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右手捧著一只全身雪白的小貓，輕笑著，左手溫柔地撫摸著小貓的背脊。小貓舒服得瞇起眼睛，伸出舌頭舔了添少年的掌心，少年的笑容更燦爛了，連眉眼間都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夏彤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仿佛也被感染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少年撫摸著小貓背脊的左手，移到了奶片的脖子下面，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奶片的脖子。奶片喵喵地叫著，一臉的享受。少年的笑容更深了，雙眼微微地瞇起，左手的手指一點點地合攏，合攏，再合攏……

奶片的四肢開始瘋狂地扭動起來，因為享受而閉起的雙眼，此刻也徒然睜大，綠色的貓眼痛苦地扭曲著，嘴巴大大地張著，卻一聲都叫不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夏彤徹底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可再睜開——俊美的少年正緊緊地掐著奶片的脖子!

“曲蔚然!你干什么?!”夏彤終于清醒過來，沖過去從曲蔚然手上將奶片搶下來。

奶片凄厲地叫著，揮舞著爪子瘋狂地在夏彤柔嫩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抓痕，這一刻，這可憐的貓咪，不想在任何人手中!

夏彤努力地將奶片抱在手里，奶片雖然小，可是爪子已經十分鋒利。沒幾下，夏彤的手就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她忍著疼痛將奶片放回箱子里，奶片還不能冷靜下來，鋒利的爪子使勁地抓著紙箱，發(fā)出嘎吱嘎吱的破裂聲。夏彤小心地將箱子抱在懷里，不敢相信地抬頭瞪著曲蔚然，可曲蔚然從被發(fā)現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一動不動。

“曲蔚然?！毕耐滩蛔〕雎暯兴?。

曲蔚然像是從夢中驚醒了一般，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眼里滿是慌亂。他崩潰地使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喃喃自語：“不……不會的，我不能變成他那樣，我不想變成他那樣!”

夏彤抱著箱子，站在一邊，看著他掙扎的樣子，她不懂，為什么他的表情這么痛苦，痛苦到甚至有些扭曲!

“曲蔚然……”夏彤小聲地叫他。

他忽然抬起頭，俊美的臉上帶著駭人的慌亂，一向服帖柔軟的頭發(fā)被他抓得有些亂亂的，他的眼神不再溫柔隨和，而是帶著冰冷的銳利與防備。這樣的曲蔚然，是夏彤從來沒見過的，這樣的曲蔚然，這樣的眼神，這樣冰冷的面孔，這一切的一切，讓他變得像陌生人一般。

夏彤被他這樣的眼神嚇得后退一步，曲蔚然盯著夏彤，緊緊地盯著。夏彤抱著紙箱防備地看著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曲蔚然讓她覺得，好危險，危險得讓她想掉頭就跑。

可曲蔚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緩緩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她走過來，夏彤躲避著他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直到被他逼到墻角，背脊緊緊貼著墻壁時，她才慌亂地看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曲蔚然他……好可怕。

夏彤靠著墻壁，低著頭，不敢看他，她能感覺到他輕輕地靠近她，他的手抬了起來，緩緩地向她伸過來——忽然，他冰冷的手指搭到她的手臂上!

夏彤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手，可以這么冷的，她必須使勁地咬住嘴唇，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大聲尖叫。

曲蔚然抓住她的手，不容抗拒地將她的手臂翻過來。夏彤的手腕上，被奶片抓破的紅痕一道道交錨在白皙的皮膚上，甚至有兩個地方冒出一粒粒血色的小珠子。

曲蔚然低下頭來，輕輕地用嘴唇在上面吻了吻，夏彤的心猛地跳，一直緊閉的眼睛猛然睜大，只見曲蔚然像紳士一樣優(yōu)雅，挺拔的身體微微地彎著，單手握著她的手臂，輕輕地輕吻著每一處傷口，就像童話里，王子輕吻著公主的手背一般溫柔、美麗。

下期預告：在學期結束的時候，夏彤親眼目睹了曲蔚然被患有精神病的父親實施家暴的整個過程。那是一場殘忍而兇狠的毒打，自此，夏彤終于讀懂了少年眉宇間淡淡的憂傷，并間接了解到了曲蔚然的家庭情況。曲蔚然的父親因為虐待而被關進警局，整個假期夏彤都在醫(yī)院照顧曲蔚然?？善巾樋偸嵌虝?，一次早操，曲蔚然正在臺上演講的時候，他的瘋子爸爸突然沖上了臺，雨點般的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男生的身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