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小扁
1他不知為何有種強烈預(yù)感,這林曉曉遲早會禍害了他
這夜C大禮堂是人滿為患,還未開場,里里外外就被人擠得個水泄不通。原因無二,此次校英文演講比賽可謂高手云集,各系各級別的精英都來了,評委席上坐著一溜的外籍教師,眼尖的還能發(fā)現(xiàn)明擺著是混血兒的家伙混在選手之中,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張睿倒沒在怕這些,所謂演講,無論是口頭發(fā)音,還是演講內(nèi)容及流暢度,算上臨場發(fā)揮儀容儀表,綜合起來他都自信不比任何人差,再直接點,確實比任何人強。
果不其然,五分鐘的演講,張睿舉手投足間沉穩(wěn)大方、風采十足,引得在座一干人也不管聽沒聽明白,掌聲是此起彼伏淵遠流長。
這才剛收尾,約摸半人高的臺下“蹭”地爬上個不知名的女生,一邊尖著嗓子喊著“張師兄!張師兄!”一大束花就已伸到他面前。
張睿不好拒絕,被稍稍引開了注意力,接著那女生竟枉顧倫理道德,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他抱??!
還未回神呢,又四處躥來了一大群手持鮮花的女生,不甘落后,餓虎撲食般朝他而來,臺下的人還給他袖手旁觀胡亂起哄啊有沒有!
這、這簡直就是荒謬!
直到舞臺兩旁的音響發(fā)出尖銳刺耳的長鳴,張睿才趕忙趁著大家分神之際,七手八腳地推開這群如狼似虎的小師妹。剛喘了一口氣,一個干凈清亮的聲音從擴音裝備里清晰的發(fā)出,明顯沖著他而來——
“禽獸?!?/p>
眾人皆靜,片刻之后,嘩然一片。
張睿心里一個咯噔,這個聲音他記得。想他不看書的時候是不戴眼鏡的,上臺演講也一樣,百來度的近視,幾乎不影響視覺。而今他卻怎么也看不清此際一身白色連衣裙,光明正大站在后臺右側(cè),準備登臺的那張臉。
可腦海中,那張臉卻不明所以的愈發(fā)清晰。張睿開始有些惱起自己過人的記憶力,他似乎連她一顰一笑都記得萬分清楚。
那個女生,敢光明正大地說謊逃課,敢毫無顧忌地和男生勾肩搭背,敢理所當然地大口喝酒吃肉,更是張揚放肆地大聲喧嘩,可偏偏頂著一張本該溫雅恬靜的臉……
矛盾、復(fù)雜,早該為他所避而遠之。
然而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怎么避也避不開了,出現(xiàn)之頻繁,突然就無處不在了,仿佛一個回頭,她便會蹦出來騷擾著他的平靜。
張睿拊住額頭,覺得有些頭痛。
林曉曉。他受迫于自己超卓的記憶力,記住了這個女生的名字,也終歸是,望著那抹此刻有些模糊的身影,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自古有云:紅顏禍水。
他不知為何有種強烈的預(yù)感,這林曉曉……遲早會禍害了他。
2啊,被人先下手為強了
“嘖嘖,你居然敢這么說咱們的C大才子。”一旁主持人擺弄好麥克風,已是打算登臺。
而此刻林曉曉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瞇著眼睛望著那群還不忘把手搭在張睿身上揩油的小女生們,那絕對是咬牙切齒——
(消音)啊,被人先下手為強了!
林曉曉握了握拳頭,看來她的計劃得提前搬出臺面。
林曉曉性格向來說風就是雨,能打能跳能叫能鬧,胸脯一拍就是要跟誰誰拼命的架勢,平白糟蹋了她那張據(jù)說有名媛淑女范兒的臉蛋。
想她爭強好勝,偏偏接連幾次正面交鋒,都把第一名拱手讓給了張睿,心有不服,早對他留了心眼,之后便不得不承認是她自個的劣根性發(fā)作,人家越不把她當回事,她就越往心里去。久而久之,她時不時便會故意和張睿不期而遇,在他面前走出自信風騷且撩人的姿勢。
如今她顯然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張睿明擺著是個香饃饃,蒼蠅見著了都會忍不住叮兩口。
她必須得在他身上套一層真空薄膜,再蓋個印章:恕不銷售。
說干就干,林曉曉借了把破木吉他就開始練習,彈破了兩手指頭,倒也練熟了一首流行的求愛歌曲,再和一大票姐妹打了商量,就扛著吉他,領(lǐng)著一群姑娘浩浩蕩蕩地往人家張睿宿舍樓下奔去。
正值傍晚,大多運動型的男生是倦鳥歸巢,宜家型的自然也快樂的宅著,宿舍早里外亮起了燈。林曉曉問了安插在張睿身旁的眼線確定他在,就安排姑娘們在樓下用蠟燭拼成大大的“心形”,完了就指揮大伙扯著喉嚨開始喊:“張睿!張睿!張睿!”
喊了兩句,臉皮薄的姑娘們把事先準備的面膜敷上,一擋住了臉,明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喊得那叫一個激情澎湃。
這一下整棟樓包括附近路過的、打醬油的、談戀愛的,都湊過來看熱鬧……求愛的?求愛的吧!一時間是豪情萬丈,畢竟這年頭男的跟女的求愛不少見,女的這般架勢跟男的求愛,可就真稀罕,不稍會就把場子圍了里外三層。
張睿就是被宿舍那群打了雞血紅了眼的野狼,枉顧他意愿,給扛出宿舍的。
他不是沒被人告白過,但向來不作答理,也鐵定心思不在求學(xué)期間戀愛,加上這次動靜之大之轟烈,更讓他一字記曰:避。
只是既然人被架了出來,他顧及儀態(tài),倒也不好說什么,直到看到樓下那圈刺眼的蠟燭,及站在蠟燭中間,抱著架笨重的吉他,那張巧笑嫣嫣的臉,他的心當場就沉了下去……怎么又是她?林曉曉!
林曉曉一瞥見他,立馬大吼一句:“張睿,獻給你的喲!”已是旁若無人般的開始唱起歌來,直奔高潮,“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沉默之后,眾人皆噴。
“……你是我的愛人!是我一生永遠愛著的——玫瑰花!!”
張睿恨起自己的聽覺為何這般敏銳,又恨林曉曉這女人發(fā)音太標準,那“玫瑰花”三個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也不知是羞愧還是暴怒,加上身旁一群粗啞的聲音毫不客氣的給他笑啊笑啊笑得那是撕心裂肺啊,一張俊臉早就氣成了豬肝色,握拳半天沒辦法發(fā)聲,只能狠狠甩開身旁的束縛,轉(zhuǎn)身大跨步回了宿舍,再狠狠用力將門一摔!
“嘭——??!”
一聲巨響,總算發(fā)泄了他的些許窘狀,也打斷了女主角的激情演出。
“哎喲?”底下有人發(fā)出惋惜的、驚嘆的、遺憾的聲音,求愛結(jié)束了?男主角拒絕了?
林曉曉“噔噔”又彈了幾個音節(jié),見好就收,沖一干面膜女揮揮手:“散了散了。”
她舍友伍艾湊了過來,小聲道:“這么多人在,都不給你個面子,看來是真生氣了啊?!?/p>
“沒事,”林曉曉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嘿嘿一笑,“那家伙氣他自己把我一首歌聽完整了呢。”
3很遺憾的是,林曉曉說中了
很遺憾的是,林曉曉說中了。
因此張睿一整個晚上,乃至第二天一整天加晚上,甚至第三天,他都沉浸在這種忿恨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只是他形象向來是淡定的,因而無論他內(nèi)心如何糾結(jié),他都確保自己做到了敵動他還是不動,視一切反動勢力為無物的境界。
摔門什么的,果真太沖動了,這樣不好必須反省。總結(jié)之后,張睿決定此后無論林曉曉再做出如何出格的事情,他都要保持如浮云般高深的微笑,淡定的看待萬物,再目空一切的轉(zhuǎn)身,瀟灑的離開。
“師兄,玫瑰花!”張睿這才剛重復(fù)完心中決定,兩個陌生的女孩從一旁沖出來,無端塞給他一朵花,一人嬉笑著說:“曉曉姐說希望你心情如這朵玫瑰花般嬌艷欲滴!”
張睿僵住了。
旁邊的女孩往這女生頭上一敲,嗤了句:“曉曉姐說得叫姐夫!”接著笑得一臉燦爛,大嚷一聲,“姐夫!”
說完兩人就你推推我我擠擠你,鬧喳喳地跑遠了。
張睿再度呈現(xiàn)一種被雷劈過后的外焦內(nèi)嫩狀態(tài),只見又迎面來了三五個女生,又有人匆匆朝他塞了第二朵花,稍微矜持了一番,閉著眼睛就是一吼:“姐夫!曉曉姐說你就是她的玫瑰花!”
轟!再一個晴天霹靂。張睿一時找不到辯駁的話來,四肢微微抽搐,由心底滋生了一種掐死某人的沖動。
眼看又是一群女生即將靠近,張睿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那個叫林曉曉的女人派來的奸細,沖著那群滿臉迷惘的姑娘就是吼:“滾!”
接著把玫瑰花蹂躪成一團,狠狠發(fā)泄著怒氣,轉(zhuǎn)身就走。
“哎呀,”陪著林曉曉在不遠處觀察情況的伍艾拍拍她的肩膀,嘖嘖看著被向來以彬彬有禮而著稱的張大公子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師妹們,說,“誤傷了。”回頭又看了林曉曉,眼底難免有些幸災(zāi)樂禍,“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吧?!?/p>
“錯!”林曉曉依舊滿腹自信地挺挺胸,眨巴眨巴眼睛,“你看不出來嗎?他只是在害羞。”
4你們不知道,沉默就等于默許嗎
張睿最近一直處在某種低氣壓的中心位置,只見好幾天過去,暫時風平浪靜。他深深吸了口氣,很好,希望那個禍害女人識趣,懂得放棄。
總之這段時間,他也已經(jīng)在非常努力的,嘗試把林曉曉那個女人徹底甩出自己的腦海,但或許是他最近有些神經(jīng)過敏,總覺得身邊一直有人在哼唱著“你是我的玫瑰花”那首俗氣!庸俗!俗鄙!一句話到底就是俗不可耐的歌曲!以至于他無法集中火氣把林曉曉一次性轟出他的思考范圍。
眼看吐納了好幾次,好不容易靜下些心來,正打算上床睡覺,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咚咚”地敲門聲。
一句“誰啊”剛出口,門外隨性接了一句:“張睿在嗎?”
“有事?”張睿最近心情不好,聲音也是壓低了幾分。
“林曉曉讓我告訴你她想你!”
“……”
“……”
“……”
三秒鐘后,宿舍里爆出驚天地泣鬼神地爆笑聲。
張睿一張臉漲得青紫,本想說兩句發(fā)泄怒意,但再一想還是放任其去,反正對方帶完話,明顯已經(jīng)離開。
“哈哈哈,張睿,你還不從了人家?”
殺!張睿冷冷橫了他一眼,直接來個充耳不聞。
然而沒多久敲門聲再度響起,又是個陌生的聲音,開門見山:“請問張睿在嗎?”
“不在!”張睿暗自磨牙。
“哦,那你告訴張睿,林曉曉想他!”
“……”
片刻,又是一陣爆笑。有人直接拍桌子跺腳:“哈哈哈,我真服了她,真沒見過這么有攻擊性的女孩!”
張睿直接把宿舍燈給關(guān)了,咬著牙蹦出一句:“都給我滾上床睡覺?!?/p>
可是事情顯然還沒結(jié)束,不多會門外已是第三個人在喊:“張睿睡了嗎?”
張睿冷著臉不應(yīng)話,倒是他舍友忍不住了,笑答:“睡了,他知道林曉曉想他了?!?/p>
“睡了呀?哦,林曉曉跟他說晚安,還有……”那人想了想,捏著嗓子不知是搗蛋還是咋地,突然嬌滴滴地學(xué)著,“那咱們夢中再見?!?/p>
“噗哈哈——”宿舍內(nèi)又一陣騷動。
張睿怒極反勾唇笑,一斜眼,嗤道:“很好,都活得不耐煩了?!币痪湓挸晒χ浦贡娚嵊训囊话l(fā)不可收拾后,他帶著火氣借著電腦屏幕光,在紙上忿忿寫下八個大字:“張睿已死,有事燒紙”。
剛把條兒貼在宿舍門口,全部人的手機都提示了短消息,低頭一看,全體再度笑得失控,上面清一色的寫著——告訴張睿我想他。林曉曉。
當然除了張睿的:要想我哦!
“……”張睿徒生出深深的無力感,同時他深刻的認知到,這回想不想她都難了。
那廂,一堆女生湊成一塊:“怎么樣,怎么樣,回復(fù)了沒?”
林曉曉望著清冷的手機屏幕嘿嘿一笑:“回復(fù)了,你們不知道,沉默就等于默許嗎?”
5一不小心就把男的混成了兄弟,把女的也混成了兄弟
“張睿,這邊,曉曉給你買了早餐。包子饅頭合胃口嗎?”
一大早,張睿人剛到飯?zhí)?,就又有陌生人朝他揮手。
張睿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維持他最近幾乎快破滅的形象:“不合,謝謝?!?/p>
有時候他不得不佩服林曉曉這個女生交友廣闊,這么多天,在他身邊打轉(zhuǎn)轉(zhuǎn)的形形色色的人,居然沒有一個重復(fù)的。當然,除了最近似乎已經(jīng)有被收買跡象的,他宿舍那三個損友。否則也不會他走到哪里,那禍害就像會讀心術(shù)似的,先他一步埋伏人在他身旁。
“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不在這吃,謝謝?!闭f完張睿轉(zhuǎn)身就走,多少在心里嘆了口氣,根據(jù)這些日子的經(jīng)驗所得,如果他照實回答這個問題,很快就有第二個人捧著面條,或者第三人端著餛飩,或者第四人剝開兩個粽子之類的送到他面前。
完全視他的拒絕為無物,簡直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張睿離開了飯?zhí)?,伍艾又往窩在墻角的林曉曉旁邊一湊:“嘖嘖,冷淡比怒氣更不好辦啊,你這種追男策略行不行?。俊?/p>
“行。”林曉曉笑瞇瞇地朝那些友情贊助者致以眼神的感謝。
這也可謂林曉曉的長處之一,林曉曉這個百般矛盾卻也同時率性無比的家伙,大大咧咧慣了,瘋瘋癲癲慣了,一不小心就把男的混成了兄弟,把女的也混成了兄弟,相識滿天下。
因此這也是讓她眾多朋友們想不通的地方,林曉曉長相其實不錯,毒啞了擱哪都是一標準大家閨秀的模樣,加上成績拔尖,當初也是敢隨意把燙金的名校錄取通知書拿去墊桌底的貨色。這張睿雖說各類競賽,都比林曉曉略勝一籌,也不至于根本不把人家當一回事,甚至是毫不掩飾的把“不喜歡”三個字寫在眉頭上。
好吧,僅僅用不喜歡來形容還是太客氣了點,說白了,大伙都覺得他根本就是討厭林曉曉這種特別吵特別鬧的,沒一分鐘歇停的女孩。
所以,先不論林曉曉怎么就突然看上張睿了,兩人能不能成事這點,誰看,誰都覺得懸。
可當事人倒顯得不以為然。依舊是笑瞇瞇的,也不給人個準頭。她只是掏出手機,滴滴按了幾個鍵,說:“大龍啊,張睿還沒吃,說不定就不吃了,你待會回教室給他捎個面包哈!記得說我買的啊?!?/p>
眾人默……就是你買的才不吃……
6“我是認真的!”林曉曉的眼睛有點紅
“張睿,要打傘嗎?”
林曉曉好容易找著了機會,終于真人現(xiàn)身在張睿面前。
張睿如今看到她心境是百般復(fù)雜的,心中早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也模擬了千百次見面的情景,預(yù)備了許多話,可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教學(xué)樓外的雨來得突然,滴滴答答濕了整個校道,宿舍那群家伙,今天拍胸脯說不會下雨,并把傘沒收的行為也突然得到了解釋。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畢竟在那群面膜娘子軍,和那首激情澎湃的玫瑰求愛曲之前,他跟她壓根就沒正式認識過。若真要說牽扯,他經(jīng)過這段日子的苦苦回憶深度思考,也只剩下,他曾經(jīng)送給她四個字——
“成何體統(tǒng)”。
當時不過是他和她一并代表學(xué)校參加校際某演講比賽,雙雙得獎。那之后的所謂“慶功宴”上,他看到她把蛋糕往導(dǎo)師臉上抹,一失足成千古恨說出來的。
是不是被記恨了?
張睿皺眉,因為自那之后,他確實沒再和她說過話,連招呼都沒打過的啊,悲劇!怎么就被糾纏上了?
她大腦到底是什么構(gòu)造?如今怎么會用和他“咱們這么熟了,還客氣什么啊”的眼神,亮晶晶的,眼巴巴的看著他?同時似乎是為了將就他的身高,而將雨傘高高托起,傘檐滴下的雨,打在她的左肩。
“……”
張睿眉頭越皺越緊,望著林曉曉那張燦爛的笑臉,一言不發(fā)的走進了雨幕中,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排斥。他到底怎么了,剛剛……居然有一瞬間的心悸……這種讓他措手不及的情緒讓他心生恐慌,下意識加快了步伐,為什么他非得跟著她的劇本走!
“咦,不打傘嗎?”林曉曉在他身后默默的說了一句,倒也不介意的樣子,將傘隨性的往旁邊一扔,就笑嘻嘻地湊了上來,“張睿你去哪???”
張睿側(cè)眼瞄了瞄她越來越濕的衣衫,眉頭糾得更深,嘴巴閉得更緊,步伐也更快。他必須離開!
林曉曉緊緊跟上:“喂!我還沒自我介紹過吧,我叫林曉曉,目前愛好,嘿嘿,追求……”
“你從未想過我會覺得困擾嗎!”
她一個“你”字還未說完,張睿終于忍無可忍,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瞪著她嚴詞厲色的道。
林曉曉一個措手不及撞了上去,腳步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本是習慣性掩飾般的一笑,結(jié)果嘴角卻有些僵硬。那一句話擲地,顯然比先前任何一句都來得狠。
“追求?哼,是追求還是玩弄?”張睿想起這些日子的窩囊,想起那些藏在他手機里的,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沒有刪除的她發(fā)來的那些短信,再望著她此刻淋著雨,清秀的臉龐上布滿的雨滴……
——“要想我哦!”
——“早上好!”
——“吃完吃飽飽哇!”
——“糟糕又想你了……”
……
一條一條他居然記得清清楚楚,想到此,張睿的情緒愈發(fā)焦躁起來,聲音也愈發(fā)嚴厲:“你簡直就是無聊!這就是你所謂的追求?那好,我拒絕!”說完他冷眼睨著她,深吸一口氣,又接著道,“所以林曉曉同學(xué),我請你停止你一切不可理喻、無理取鬧的行為,不要再來困擾我,謝謝!”最后兩個字,他又是習慣性的咬牙切齒。
兩人僵持了一會,張睿轉(zhuǎn)身,打算來個眼不見為凈。
“我是認真的!”林曉曉此刻微微咬唇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倔犟,或許是被雨水打濕了眼,盈盈潤潤,有點紅。
“我也是認真的,”他背對著她,一字一頓地道,“我、拒、絕!”
7林曉曉嗎?全世界都知道她病了
林曉曉果然消失了。
張睿心想,在這之后若還有誰對他說,這個女人對你是真心的,你沒辦法擺脫她的這類的話,他終于可以抱胸睨著那些人冷笑了。
可事實是,若之前張睿是處于一種抓狂的邊緣,如今他低落了,無精打采的,甚至有種莫名其妙心慌意亂。
那之后,是五天、六天,還是七天了?張睿再仔細想想,總覺得可能又會是她惡作劇之前的伏筆,或許會在哪個晚上,十幾個蒙面超人敲開他宿舍的門,大聲吼著“鏘!你果然上當了吧!”他發(fā)誓他也不會覺得意外了。
可意外的是,林曉曉消失了。
因此她之前留在他手機里的“甜言蜜語”,反而成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折磨。
還是刪掉吧。
卻是這點讓他覺得可怕,他下不了手,不過就是“刪除”“確定”兩個簡單而重復(fù)的動作,他辦不到。最可悲的是,他想她了。
張睿心情惡劣的想,她的朋友那么多,怎么就沒人提醒她半途而廢是一種非常不好的習慣呢?
這個女生,居然真的用這種霸道而野蠻的方式,走進了他心里。然而內(nèi)心深處,又總有那么幾分幾乎快要消失的不甘心……即便是戀愛,他也不想處于這般被動的局勢上。
直到再也忍不住向舍友打聽他,對方才表現(xiàn)出終于有種松了口氣的態(tài)度:“你總算覺悟了。林曉曉嗎?全世界都知道她病了?!?/p>
那場雨。張睿難得沒有辯駁,突然有些心疼,病了?嚴不嚴重?好些了沒?又驀地有些釋懷……
終歸是個女孩。
8林曉曉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
張睿這天起了個大早,在宿舍折騰了許久,以極其簡陋的設(shè)備,燉出了香氣醉人的雞湯。一宿舍的人,卻只聞其香,一個都不給試?;钤?!
然后,他出現(xiàn)在林曉曉的樓下。躲著。
張睿的心情很矛盾,還有種微妙的困窘感,不知能說給誰聽,更不知誰能懂。他頻頻上望,幾番想要默默離開,肩頭已是一重,伴隨著驚喜地呼喊:“張睿!”
張睿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只生平第一次覺得,被人呼喚,居然能成為一件幸福的事。再回頭看到林曉曉那張一如往昔般熱情的臉時,他懸著已久的心,終于放下來不少,想到這,他握著那份雞湯的手都忍不住有幾分顫抖。
反倒與張睿對上視線的林曉曉突然心底一軟,紅了眼眶,他來了,是來找自己的?
說起張睿,其實長著一雙殺傷力十足的電眼,濃密且長翹睫毛下,深邃的雙瞳宛若小說中最佳男主角最精辟的代言。那百來度的近視,常使他微微瞇著眸子看人,可偏偏為人又正經(jīng)嚴肅得不得了,因而這一抿唇一瞇眼間,經(jīng)常是電得一干女生嗷嗷大叫。
可她喜歡的,并不止是這張臉。這個其實有點渾蛋的家伙,有點小古板,有點小正經(jīng),也會故作深沉的板起臉皺著眉,一副置身九霄的世外高人模樣。但其實耐不得激,脾氣也不大好,甚至有點小惡劣,常常是一對上視線,他就別扭萬分地別開視線,搭配小小的一聲輕哼……唔,反倒有幾分故意吸引她注意的嫌疑——林曉曉常這般盲目樂觀的想,就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
尤其是,他在臺上的風采和自信無人能敵。她見識過那樣的他,因而特別明白那些迷戀他的小女人的感覺,因為她也是。
林曉曉輕輕癟嘴,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勁吞下喉嚨,猶豫了片刻,聲音帶著幾分輕戰(zhàn)地問:“來找我?。俊?/p>
張睿一時覺得偷窺行為被逮了個正著,一尷尬,臉就漲了個通紅,手已將那雞湯塞了過去,聲音萬分別扭:“來喂豬!”
“……”
呃……林曉曉臉紅了,可手機也響了。
9在下乃你的墻
“咦,來了???”
張睿這才發(fā)現(xiàn),林曉曉似乎是約了人的架勢,扒拉扒拉和對方聊開了。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倒是她言語中和對方的熟稔感,讓他心里難免癢癢的。直到她掛上手機,明知不該表現(xiàn)得在乎,卻不受控制的問了句:“誰???”
“我外校的一個師弟,特地來看我的?!闭f完林曉曉想了想,迅速把雞湯那保溫蓋打開,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啊,燙……燙!”抱怨了幾句長長打了個嗝,就再迅速的塞回他手中,“好喝!不管!今晚再給我送一次!”說完了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人轉(zhuǎn)身就跑了。
張睿眼看人跑遠了,心底一沉,皺起了眉,只覺得她這么著急,肯定有古怪,竟不自覺追了上去。當他見到林曉曉趕到某餐館并給了一個模樣白凈的男生一個擁抱時,張睿只覺得這些日子所有的火氣都憋不出快要爆發(fā)出來!
只等林曉曉和那人剛?cè)胱?,他已?jīng)湊上去拉開張椅子坐了下去。
“呃?”林曉曉有些錯愕。
“師弟?”張睿面無表情,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貿(mào)然出現(xiàn)。
“咳……”那男生禮貌性一笑,瞄了林曉曉一眼,“這就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位張睿,張師兄吧?!?/p>
“叫姐夫?!?/p>
“噗——”林曉曉毫不猶豫的噴了。
“呵呵……”對方倒也不在意,笑著,居然乖乖配合的叫了句,“姐夫?!苯又詠硎斓暮蛷堫4钌狭嗽?,“姐夫平時什么愛好?。俊?/p>
“背詩?!睆堫R妼Ψ脚浜希晕⒑棉D(zhuǎn),又挑眉,“露兩手?”
“呵呵,請。”
張睿瞇眼望著林曉曉,竟用上了演講時的語調(diào),慢條斯理的,“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噗——咳咳咳!”林曉曉再次噴了。囧得低下頭開始給他發(fā)短信:哪的紅杏??!
張睿看到短信,直接忽略了學(xué)弟大人,而學(xué)術(shù)上一絲不茍的他,生平第一次答非所問:我的。
林曉曉紅了臉,嘖,又不是問他誰的,卻還是不爭氣的心跳加速:誰?。?/p>
你。
林曉曉的唇終于難以自抑地揚了起來:那你又是誰啊?
在下乃你的墻。
滴滴,又是一聲短信提示:回來。
林曉曉癟癟嘴,突然抬頭望他,直接開口:“這么說,你是準備就范了?”
“不是?!?/p>
“你……”
“我已經(jīng)就范了?!睆堫C榱搜勰侵恍Φ孟裰回埖膶W(xué)弟,視線重新回到林曉曉身上,拍拍旁邊的椅子,不厭其煩地重復(fù),“回來?!?/p>
林曉曉看著眼前這一切難得有些晃神……
KAO啊,她方法用盡,偏偏沒想著逼宮?。?/p>
便是豪情萬丈的往桌子上一拍:“吃什么!我請!”
10 美好的結(jié)局。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攤上這么個不受控制的女朋友,張睿已經(jīng)把這番話,倒背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