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

樂小米

上期回顧：

那一場夢一樣的回憶，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涼生，現(xiàn)在安靜的睡在病房里的你是否能感知到我心里如雨的淚水？

殺費心機想置涼生于死地的陸文雋終于找到一招讓涼生生死不能的法子，逼我嫁給他，代價是他從此放過涼生，就讓他從此看著我在水火中掙扎卻不能救援。

這條路，是該繼續(xù)走下去還是就此打住，和涼生一起水火不容……

【第二章 成全】

4、因為我不是那個幸運的國王

秋天的街，桐葉多已飄零。

車水馬龍的街道，匆匆忙忙的行人，沒有人肯停下腳步，細數(shù)悲傷。

離開陸文雋那里，一個人走在去往花店的路上，路過必經(jīng)的書報亭，我目光落處，整個人愣了一下。

《燕南晨報》上，刊登著大幅天佑的報道，并佐以相片，無非又是某些不著邊際的花邊新聞。哪個女模特，哪個女明星……

我隱約記起前幾天床頭的報紙上，還刊登過最新爆料，C姓年輕富豪神秘消失的日子：私家豪華游輪與W男星私奔天涯的不倫之旅。

心突然微微疼了一下，卻不敢任這種感覺肆意蔓延。其實我知道，他的離開，是因為什么。

只是現(xiàn)在，我亦知道，這一切已不能再與我有關(guān)。

是的，醫(yī)院辦公室中，陸文雋給的那場交換，我卻等不了三天——

昏迷中的涼生痛苦而壓抑的呼喊了那聲“姜生”之后，我整個人都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悲慟。我轉(zhuǎn)頭對陸文雋說，不必三天！我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你！

話音落下，淚也崩落。

……

一場交換后，我們?nèi)酥g，糾結(jié)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以清清靜靜了，這會不會是最好的結(jié)果呢？

報亭前，我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突然傳來了那個熟悉而又讓人不能置信的聲音，那是旅行后的疲憊中難掩深深的悲涼——你為什么要嫁他？！

我整個人呆住了，仿佛整個人被釘在了街上，拔不開腿，卻怎么也不敢回頭。

秋天長風(fēng)陡起，飄落一地倉惶，樹葉片片落下，紛紛灑灑像離人血，歸人淚。

他的腳步聲漸漸的近了，那種熟悉的味道也漸漸的近了。黃昏夕陽下，他整個人的影子漫過了我的腳邊，如同抵死而來的潮水，最終將我籠罩。

那一刻，是秋葉落時一樣的靜寂。

一片。

一片。

一秒。

一秒。

……

他在我身后，用力壓抑著憤怒的情緒，說：“你嫁他！想要的無非是涼生的周全！可是這一些，我也能給?。∥乙灿心芰ΡＷo你和涼生的周全?。槭裁茨闫珪x擇嫁他？！難道就是因為我沒有狠心到拿著涼生去要挾你愛我嗎??！”

我閉著眼睛，不敢回頭，眼淚卻已然落滿腮邊。

今時今日這一刻，曾經(jīng)離城而去的天佑就在我的身后，他就在我一轉(zhuǎn)身一回頭的距離，我卻連轉(zhuǎn)身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人潮洶涌的街，肆意飄零的樹葉。

長風(fēng)飛揚起我的發(fā)，拂過身后的他的臉，那種熟悉的親密的柔軟，在這漫天黃葉中，卻變成了淬毒的刺，密密麻麻地刺向他的心。

他見我不肯回頭，大概憤怒已勝過了理智，說：“既然這樣！那好！我這就去醫(yī)院，我替你救涼生！我替你擺脫陸文雋！但是，你得嫁給我！我也不在乎你的心是否在我這里！如果你拒絕我的話，那么就算陸文雋肯放過他，我也不會讓他活著離開醫(yī)院！”

我呆了，恐懼在片刻間襲來，我猛然回頭，說：“不要！”

背城一別，歸來日。

眼前的他，滿目蒼涼，一臉清瘦，依然英俊如刀刻的容顏，頭發(fā)已經(jīng)長過了眼，風(fēng)吹過他烏黑的發(fā)，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見我轉(zhuǎn)身，突然笑了，可那笑容落在我的眼里，卻那么的苦澀。他笑：“我說了這么多話，你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原來我連讓你看我一眼，都需要借他之名，才能逼你就范。真諷刺??！呵呵……”

他的話，讓我難受得直掉眼淚，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我說：“天佑，不要傷害涼生，不要再難為我了……求求你?！?/p>

“求求我？”

天佑突然哈哈大笑，那種笑聲中充滿了無比的嘲諷，他說：“在你心里，涼生永遠是比我重要?！?/p>

良久后，還是沉默。他仿佛陷入了一種痛苦和迷茫之中，自言自語地喃喃——

“你居然求求我？

“姜生啊，你只皺一下眉頭，我心里就地動山搖了。說要用涼生來要挾你？呵呵，我怎么會忍心。你不必求我的……

“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轉(zhuǎn)身的距離，你怎樣才肯回過頭來看看我?，F(xiàn)在，我知道答案了。

“其實，我早該知道答案了。卻依舊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法放手啊。”

說完，他轉(zhuǎn)身，挺括的風(fēng)衣撩起的是決絕的弧度，毫無猶豫。

秋風(fēng)長街，夕陽如血。

他的影子慢慢的慢慢的從我腳邊撤離，就像一團風(fēng)。

我的喉嚨像生生的吞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一樣痛楚難忍，卻也喊不出聲音，只是心里無比的難受。

原來，一個人離去時的背影，也可以像一把刀一樣，碎掉人的心。

只是這不是什么純美故事，我又何必再將你拉入這場萬劫不復(fù)？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的心，你卻未必真的都能懂。

我愣愣著望著他轉(zhuǎn)身，就在我也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突然我聽到“砰——”一聲沉悶而巨大的響聲，隨之而來是尖銳的剎車聲，最后是人被撞出后落地的重重的聲響——

那個重重的聲響就在我的腳邊！

我驚恐的轉(zhuǎn)回頭，看到地上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幾乎四分五裂的人——鮮血漫過我的腳，我整個人幾乎癱軟掉，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天佑——

——不——

我緊緊地抱起他，拼命的哭，哆嗦著：“天佑，你別嚇我??！別嚇我啊！”

顫抖中，我又歇斯底里的四處呼救：“救人啊，救人哪！”

聲音泣血一般，眼淚鼻涕一通留下。

夕陽殘照，風(fēng)吹亂了我的頭發(fā)，我絕望而驚恐的看著懷里的他。

他整個人都已浸染在血色中，俊美的容顏已經(jīng)被猙獰鮮艷的血色給沾污。他直直的看著我，我哆哆嗦嗦的一邊哭喊著他的名字，一邊撥打120。

鮮血不斷從他的口鼻中流出，連眼角都滴出了血色。

他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忍著這錐心裂肺之苦，艱難地舉起手，挪開我打電話的手，似乎是在告訴我，別傻了，我沒希望了——

他幾乎是拼盡了力氣，用滿是鮮血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心傳來的是心的溫暖，指尖傳來的是死亡前的冰涼。

他悲傷的望著我，眼里閃過一種叫做愛的神采。鮮血再次從他的口中噴涌出來，落滿了我胸前的衣衫，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氣若游絲——

“姜生……你還記得很多年前的圣誕……那時你十七歲，我給你彈過的……那首鋼琴曲嗎……

“我……告訴你，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水邊的阿狄麗娜》。

“可你知道，為什么彈的……是這首曲子……”

我痛苦的搖頭，淚流滿面，我說：“天佑，你別說了！我們等120過來，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他的眼睛慢慢地變得血紅，似乎已經(jīng)聽不到我的言語，像一個失去了生命體征的機器，只是想要完成早已設(shè)定好的最后的步驟而已——說出那些早已熟悉于胸卻沒能來得及說出的話——

“姜……姜生……最后給你講……講個故事吧……

“其……實……‘阿狄麗娜是希臘……希臘神話故事的傳……傳說。說的是很久……很久之前……有個年輕孤獨的……塞浦路斯國王，他親……手雕塑了一尊美麗……的少女雕像……

“因為……每天與她深情對望……他最終不可避免地愛……上了她……

“于是……他日夜祈禱……期盼著……愛情奇跡……

“最終，他的真……真誠和執(zhí)著感動了……愛神……賜給了這尊雕塑以生命……

“從此，國王就和美麗的少女生活在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

“姜生，你知道嗎……離開你的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是雕塑啊……你的心也不是石頭啊……可我卻為……為什么就打動不了你……

“現(xiàn)在……我懂了……因為……我……不是那個幸運的國王……

“……”

他的手，終于滑落，連同他眼中的悲哀，唇角的微笑一起定格在最后的那句話里，他說——

現(xiàn)在，我懂了。

因為我不是那個幸運的國王。

我的世界，剎那之間——地裂！天崩！

他在我的懷里，失去了最后的呼吸；他的鮮血鮮紅了我衣衫，仿佛是一種毒，浸入了我的肌骨——

——怎么會是這樣?。?/p>

——不該是這樣的啊。

——剛剛他還在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就在你一轉(zhuǎn)身的距離，你怎樣才肯回過頭來看看我。”

可你沒告訴我啊，那一轉(zhuǎn)身的距離，會是，生與死啊。

生與死??！

5、這樣子，或許，對我們彼此都好

清晨，手機鈴聲驟然大作。

幾乎是同時，我哭喊著“天佑”的名字醒來，周身一片薄汗，整個人還在起伏不定，一抹臉，全是淚。

原來，鮮艷猙獰的血，四分五裂的他，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我駭然的呆在床上，魂魄尚未入體，內(nèi)心五味雜陳。

冬菇爬在一旁，故作懶態(tài)卻警惕地望著我，見我只是不停不停的喘息，它舔了舔貓爪，繼續(xù)趴著睡覺。

寂寞的清晨里，我呆坐在床上，望著偌大的房子，心中無限悲涼，似乎依然未能從剛才的噩夢里清醒，任憑手機鈴聲反復(fù)響起。只是覺得嗓子堵得想哭。

窗紗恍恍惚惚的飄，他又入夢來了。

我拿起床邊的藥，吞了下去，喝了一口隔夜的涼水。這是處方類鎮(zhèn)定劑作用的藥物。醫(yī)生囑咐過我要少吃，但這段艱難的日子，我卻不得不日日與它為伴。

唉。

誰能愿意這樣？

我也曾是一機靈快樂時不時傻冒一把但總體還屬于有點個性有點智慧的主兒啊，怎么就給歲月蹉跎成了這苦海無邊回頭也不是岸的苦逼女青年了呢！

我從小五講四美愛國愛黨愛社會，除了欺負過北小武咬過何滿厚屁股，小學(xué)時為涼生偷過十元錢，基本不做什么太壞的事兒。讀書基本用功，用情基本專一，做事基本認真。愛生活、愛美食、愛八卦、愛巷子灣。做過最大坑爹的事情就是被命運推著試圖去愛一個叫程天佑的男人，但卻落了個兩敗俱傷，嗚呼哀哉！他遠走天涯，我獨自凄涼。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我們幾點嚴肅的問題：第一，不要試圖用一個人代替另一個人；第二，如果另一個人是萬人迷，那么你很快將會知道，傷害一個萬人迷的代價就是千人唾棄萬人責(zé)罵。當(dāng)然最大最嚴肅的問題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就是命運想玩你的時候，你是逃不過躲不了的。它能讓你欲仙欲死欲罷不能，不折磨到你家破人亡哭爹喊娘，也要折磨到你精神分裂無處可藏，直想報復(fù)社會。

唉。

醫(yī)生的話還是要聽的，這鎮(zhèn)定劑的副作用果然大啊，讓人容易間歇性大腦思維莫名活躍，紊亂臆想，幻想不斷，興奮得就跟喝了兩碗雞血，外加兩碗十全大補湯外加景陽岡上的三碗不過崗。

突然，中斷的手機鈴聲不知第幾次大作，我才發(fā)覺自己忘記接電話了。

鈴聲是北小武這朵奇葩離開時，給我設(shè)定的。這首他深愛著且令他欲罷不能的《求佛》，最初我是死活不肯的，幾乎都想拿板磚呼他熊臉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小九——

那個他將要去找尋的不知在何處的妖精。

于是，這首被朋友群里奉為神曲的歌里，一句“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打動了我。

或者，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見面的北小武和小九打動了我。

我拿過手機，一看電話，呆了，居然是北小武這貨！！

這貨前段日子遠游天邊，說是做吟游詩人，尋找小九。

而且這貨的手機一般是欠費停機狀態(tài)，而且這貨還跟我們提前打好了招呼，說，哥沒了娘親，爹又不要，窮啊。你們要是誰想我，或者發(fā)生了死了沒人埋需要我來埋的情況，就給我手機繳上費，保準撥打成功！武子哥愛你們大家的喲！

我和金陵都給這禍害繳過費，可沒等我們打進去，這貨的電話有錢后就直接處于占線狀態(tài)了。

等啊等的，終于等到他不占線的時候，再撥打，這貨又停機了！

這種坑爹的感覺，好想咆哮地說！

……

如此反復(fù)。

后來，我和金陵覺悟了，再也不干這種被北小武這貨坑爹的事情了。但是因為是習(xí)慣，也因為朋友間的擔(dān)憂，我給自己手機繳費的時候，總是不忘給他手機繳費，雖然不怎么撥打，也沒什么急事。

只是，我想，這貨需要。

今天，這貨居然主動來電話了，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真的開心，我真快激動得哭了。這是第一次，他這么主動的給我們來電話。簡直都想拿只筆戳到日歷上，記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接起電話，我還只說了一聲，喂——

北小武就在電話那頭劈頭蓋臉一通：“靠，姜生，你怎么才接電話?。。?！你是不是在和天佑搞啥見不得人的事情?。?！一大清早的！好好的兩個年輕人！不熱愛生活暢談理想憧憬未來愛黨愛國愛人民，在床上搞雞毛啊啊啊……”

我剛剛平復(fù)的心又在他無意的刺激下，突地難受了一下。北小武還不知道這段日子發(fā)生的一切。這諸多的難堪，我也不想告訴他。

就在我剛要開口，編個理由解釋一下為什么才接電話的時候，北小武這貨的思維跳躍度，已秒殺了我，他嘰里呱啦又是一通新的：“哈哈！妹子！想武哥了吧！你武哥我最近要回來啦！準備好金子銀子妹子！擺酒等我?。　?/p>

我剛要說，好啊，好啊，你回來我們就給你接風(fēng)。我也很想你……

北小武他……他的思維直接歡躍到了別處，沒等我張嘴，他直接又是一通：“哎，姜生啊，我說過我一定要把涼生帶回你身邊，可是大半年了，我卻沒有任何線索唉。你不會怪我吧！我沒找到小九也沒找到?jīng)錾?，我挺沒臉回來見你的……”

其實，關(guān)于涼生安全回來的消息，我曾經(jīng)發(fā)過短信給北小武幾次，只是這貨的手機一直處于停機狀態(tài)，大概并未收到。想想也是，若他知道，即使萬水千山也會第一時間飛奔回來的。

我清了清嗓子，想，這個事情，我總該說得出口了吧。于是，我說：“那個，涼生……”

北小武直接一句：“醫(yī)生來了，我回頭給你電話！媽的倒霉！上個月跑峨眉山上看猴子，結(jié)果被猴子推下山去了，摔得老子粉碎性骨折啊，真他媽的想索賠?。⌒姨澝?！否則，哪里還能給你打電話！掛了！……”

——啪……

北小武掛電話時候還不忘扯了一通，話筒處無聲的沉寂，讓人想抓狂。

武哥，你姜妹我只是想說句話啊！

太坑爹了！

我在床上又發(fā)了一會兒愣，我想起昨天陸文雋應(yīng)諾我的，他說，今天涼生就可以出院了。

走下床，看著偌大的房子，還有床頭柜前，這所房子的鑰匙。我想，我大概應(yīng)該找個時間把房子退還給天恩。

這是天佑的房子啊，這里的一櫥一柜，一條毛巾，一個皂盒，哪怕一個極小的物件……都散發(fā)著他留下的影子。

而今時今日的我，再也配不起他給的這些好。

眼淚涌出眼眶的前一刻，我狠狠的將自己的臉推到洗手池前，狠狠的搓。

原來，冷水作用很妙，可以抑制住人的眼淚啊。

我去醫(yī)院之前，給花店里的助手薇安打了一通電話，說是這兩天有事，讓她和店里的人多照看。出門之前，我給北小武發(fā)了一條短信。

短信的內(nèi)容，猶豫再三。

思忖了很久，只拼出四個字：涼生安好。

想了又想，又在后面補充上：其實，我以前轉(zhuǎn)告給你過涼生回來的消息，但是你手機總是停機。我們都很想你。早些回來吧。另外，你的傷勢重不重，需要錢的話，跟我說。

我發(fā)出這條短信后，就將手機扔在床上。

因為要去醫(yī)院，要去見陸文雋，要去看涼生……我現(xiàn)在的心情比較凌亂，我擔(dān)心這條短信發(fā)出去之后，北小武會跟火燒了屁股的峨嵋山猴子般，將電話撥打回來，而我此刻，根本無力應(yīng)付。

嗯，短信里，我沒有告訴北小武，因為涼生一場子虛烏有的大病，讓我得知了我和涼生居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

這樣子，或許，對我們彼此都好。

在一個既定的結(jié)局面前。

6、你現(xiàn)在不狠心分手，將來會紅杏出墻的

這段日子，習(xí)慣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去面對任何事情。

前番因陸文雋而起的天塌地陷，只有我自己知道。北小武在外地，金陵因為家事請了長假去了美國探望父母。

沒有朋友在身邊的時候，一切只能自己獨力承受。因為有安慰，因為有依靠，所以可以放任自己沉溺悲傷，自怨自艾，人也矜貴。

可如果朋友不在，沒有安慰，無可依靠，也只能大爪子一揮擦掉眼淚說一句“其實老娘我很強”，自我安慰自我修復(fù)并狠狠的自強不息。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心得頗多，心理研究方面碩果累累啊。

從公寓走出，經(jīng)過花店我并沒有進去，而是一直向醫(yī)院走去，倒是路過那個必經(jīng)的書報亭時，我不自覺的停住了步子。

城市中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就是那些明星富豪的坊間傳聞，所以天佑同學(xué)總是能隔三差五的上上小報的頭條，甚至連他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都不能幸免。

似乎今天的報頭有些詭異，居然用的不是他的花邊新聞，只是我看不很清，也不敢去看，昨晚噩夢中的場景和此時此刻多么相像。

秋天的街道，飄零凋落的桐葉。

車水馬龍的街道，匆匆忙忙面無表情的行人，沒有人肯停下腳步——這些無不讓我內(nèi)心惶恐，生怕下一秒，夢中的劇情在現(xiàn)實中上演。

我慌忙地轉(zhuǎn)身，從報亭前走了開來。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他說：“啊呀，真沒想到啊，姜生，你也有今天哪！想知道天佑的消息，居然只能依靠這路邊不著調(diào)的報紙?！?/p>

他上輩子一定是冰神，所以今生所到之處無不透出一股滲人的冰冷。我不必轉(zhuǎn)身，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寒意已經(jīng)夠我重感冒兩個月的。

我鎮(zhèn)定了一下，回頭。

程天恩端坐在輪椅上，距我的距離不遠不近，滿臉笑容，明朗動人，黝黑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隱約著秋天里的長風(fēng)，隨隨便便一舞，便是碧波搖曳。

作為一個不算標準的顏控，我其實很愛這張?zhí)焓挂话愕哪槹。?/p>

怎么可以有一個人長著一張這樣的天使面容啊，美得像是神話中的水仙少年，帶著一份恬美，卻又有一種凜冽。嘴角勾著壞，眼睛里閃著無辜的光。

可是當(dāng)這張?zhí)焓挂话愕哪槝俗⑸稀俺烫於鳌比齻€字的時候，我就想踩到腳底下，狠狠的踹三腳，左腳三腳，右腳三腳！再吐他口水！

天恩見我沉默，嘴角就勾起一絲笑，說：“姜生小嫂嫂，我哥只是離開了，又不是死了。你干嘛一臉喪夫的表情?。俊?/p>

嫂你姐夫??！喪你姐夫??！我心里暗罵，卻也迅速計算了一下我和程天恩的距離。然后又迅速掃了他身邊的助手一眼，眼睛的余光極速的掃了掃周圍。

真是！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

唰——我攔下一輛的士，吱溜——我用沖刺的速度逃離魔鬼天恩的視線，沖進了的士車廂——師傅，去清藤醫(yī)院！

的士一溜煙的離開，只剩下驚愕在大街上的程天恩和他的助手。

秋風(fēng)那個長街，黃葉那個飄零。

我在車廂內(nèi)長舒了一口氣。

我又不是受虐狂受氣包，有腿有胳膊會逃跑干嗎非要原地站好被他奚落！這段日子在重壓的敲打鍛造下，我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他用小手指戳戳，就會戳到倒地痛哭的女孩了。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也打的時代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打得過就死命打，打不過就飛速跑。

正當(dāng)我在車廂內(nèi)自鳴得意事，司機突然開口了，他說：“姑娘，跟你男朋友鬧別扭了？”

我說：“?。俊?/p>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我一眼，說：“我剛才偷瞧了，你一上車，你男朋友差點從輪椅上撲下來！那表情痛苦的喲……”

我搖搖頭。

司機說：“不過，姑娘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人家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媒?？晌乙阏f，我覺得你還是分手吧！你說你嫁一殘疾，將來的性生活都不和諧的！你現(xiàn)在年輕，不曉得其中的利害！等你年齡大了就知道這性生活的重要了……”

X……生活？

X生活！

@￥%#￥……￥

我石化在出租車上了，直等下一秒羽化成仙了。

一大清早我滿心悲傷路過這秋天的長街昨夜的噩夢處，去看今天更噩夢的陸文雋，然后一司機大叔很關(guān)切的跟我不談人生不談理想不談油價不談中石化跟我談X生活！

一大清早??！

滿城盡是怪蜀黍啊！

奧特曼不要打小怪獸了！快組團去打怪蜀黍啊！

……

司機大概從后視鏡里看出來我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由青變黑……所以也就只是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到了醫(yī)院，下車付錢。

我下車關(guān)車門，司機師傅極其語重心長的來了一句：“你現(xiàn)在不狠心分手，將來會紅杏出墻的！”

紅？杏？出？墻？

紅！杏！出！墻！

瑪麗的鄰居啊夸父的妻，一大清早，我招誰惹誰了！

“X生活”和“紅杏出墻”到底跟我這一臉憂傷書卷氣的單身低齡女青年能有什么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什么關(guān)系！

但是下一刻，我就知道了，原來，X生活和我真是有關(guān)系的。

下期簡介：

7、為你活在這人世間一秒鐘的微笑，我拿一輩子去換都愿意。

8、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9、同學(xué)少年都不傻呀，逃過一關(guān)是一關(guān)。

10、我不要求你愛我，我只想要你娶我。

11、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擁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間。

更多精彩，下期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