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雕塑的經(jīng)典依據(jù)——推介《造像量度經(jīng)》一書

■ 潘紹棠 by Pan Shaotang

過去我們在研究和考察我國古代佛教雕塑時常提到這些佛教雕塑，都是依據(jù)重要的《造像量度經(jīng)》，但我還從未見到過《造像量度經(jīng)》。這一次是從一位從事佛教雕塑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冊非常難以見到的《造像量度經(jīng)》，它是一冊古舊的非常珍貴的線裝木版書。我感到非常高興。當(dāng)即進(jìn)行了翻閱，它是“經(jīng)書”，內(nèi)中有不少難以讀懂的語句和生僻字。經(jīng)我反復(fù)細(xì)度之后，終于能理解“經(jīng)書”的一些主旨。但是有不少未能充分理解之處，還需要行家和同行們共同研究和理解。

中國在繪畫方面的技法上可以說是比較豐富的，但在雕塑方面則一直缺少系統(tǒng)的技法理論書，有的多是師徒們口頭傳授的口決試的雕塑方法。因之很少有文字方面的系統(tǒng)技法理論流傳下來。因此，可以說《造像量度經(jīng)》是雕塑方法最權(quán)威最完整最系統(tǒng)雕塑技法理論著作了。我經(jīng)初步研讀，僅從以下幾個方面對《造像量度經(jīng)》加以簡要的介紹：

1.該書共81頁約1萬5千余字，佛像圖10幅，翻譯為清番學(xué)總管漠北工布查布，時間在清乾隆初(約1740年左右)。有序言五處，經(jīng)文僅21頁，約2200余字。印刷于同治十年?！对煜窳慷冉?jīng)》文字精煉，充分體現(xiàn)一種“量度”的要義。經(jīng)文內(nèi)主要講述了“量度”的方法，以“指”為準(zhǔn)，如“一麥”為一小分。“二麥”為一“足”“四足”為“指”又謂“中分”十二“指”為“搩”(音杰)以手度物為“搩”。俗稱“大扎”，也稱“大分”。倍“搩”為肘，俗稱為托。佛像均用指量度來詳細(xì)表述。

2.佛像分漢式和梵式，梵式即“藏式”。漢式源自唐玄奘法師由西域帶回金玉佛像百余件，均用大象載回，其像精妙，均為阿育王時所造，因之自漢以來，凡造佛像均以此為模型。并祖輩相傳下來，這就所謂為“漢式”又稱“唐式”。所謂“梵式”，自元世祖由波羅國匠人阿尼哥善作‘‘梵’’像，并設(shè)提舉司，專門從事繪畫及佛像雕刻。工藝也極精，遂逐步稱為“梵像”之一宗。但未曾譯出“量度經(jīng)”，均為口授尺度，總會以訛傳訛。沒有評正的標(biāo)準(zhǔn)。從前如來因有三十種大功德圓滿。稱三十二種妙相。并有八十種隨行好。這些均無法無師自通的，何增何減均沒有憑據(jù)。

3.佛經(jīng)量度標(biāo)準(zhǔn)，均以自己手指量一百二十指。從頭部量起，即肉髻高四指，發(fā)際也是四指，面目輪廓為十二指分三部分，即額、鼻、頦、頸四指，胸十二指，上腹十二指，下腹十二指，其它如口長四指，牙齒數(shù)四十額，堅(jiān)密白凈整齊。鼻寬二指，高指半。鼻孔圓且藏，鼻柱橫半指，而眼睛則寬四指，“白黑睛三分，各得滿指”黑珠作五分，正中是眸子，講“眉如初月牙，中高長四指，耳寬有二指，尖等眉中齊。”“耳葉四指半，耳垂長五指。”頭圍是面部的三倍，手臂總長四搩，即四十八指。其它部位如胸、腰、兩腿，兩腳均由指詳。細(xì)測量，詳細(xì)而且非常周全和準(zhǔn)確。

4.除整個佛身各處，均細(xì)致以指丈量的同時，對一些部分仍有造型及美善方面的要求。如量到手掌時，還提到如“指根連縵綱，趺高如龜背，掌平滿柔軟，滋潤色丹赤，輪螺吉祥?！敝v到手臂時，則說“不露骨節(jié)，柔和如意，曲伸悠然，如象鼻之彎轉(zhuǎn)?！闭劶白悴縿t提到“足掌平滿，柔軟，滋潤色如丹砂，中心有輪相，諸般妙紋具全與手掌同?！蓖瑫r特別說明，如來的特殊妙相，均是如來宿因?qū)医?，積功修行而來。而且對佛周身也有總體概括性的闡述，談及“周身骨節(jié)，脈絡(luò)隱伏藏密，為粗為細(xì)，凸凹曲彎，增減各處，漸起稍落，不害均勻等。筆舌所難詮述者，則賴良師信徒之相得。授之明爽，聰慧變通之功力也。”

關(guān)于佛的服飾也有完備的記載與論述，提到“衣服要莊嚴(yán)，宜著上下法衣，五衣著下身，七衣著上身，以及八件寶飾”。何為八件，即一佛冠、二耳環(huán)、三項(xiàng)圈、四大瓔珞、五手鏈及手鐲、六腳鐲、七珍珠絡(luò)腋、八寶帶。以上為大飾，還有小飾，所謂小飾為：耳垂上前臨優(yōu)，波羅華，冠左右下垂寶帶，腳鐲上圍繞碎鈴戒指等等。

There is a wide variety of techniques in Chinese painting, but books on systematic theories of sculpture techniques are scarce, and, if any, the techniques are mostly handed down orally from master to apprentice.That is why there is few systematic theories of sculpture techniques in written form handed down from the past. Therefore, the book Utterances on Statue-making and Iconometry is the most authoritative work with the most comprehensive and systematic theories on sculpture techniques as it is. Now, I would like to give a brief introduction to the book just from the following several aspects.

5.關(guān)于菩薩像，《造像量度經(jīng)》正文中沒論及，是在量度經(jīng)的續(xù)補(bǔ)中首先讀到的，在論述時先從尺度上進(jìn)行了“量度”之后，也分別論及“發(fā)攢高八指，頂尖寶嚴(yán)二指，面形似鳥卵，具喜悅慈愛之容，目長三指，寬分一指，如蓮花瓣……，天男相無髭，服飾同報(bào)身佛?！痹谡劶扒钟^音時，做了以下論述：“千手者，法身八手，報(bào)身四十手，化身九百五十二手。共計(jì)滿千手也?！倍以敿?xì)論述了各層手所持物品的名稱，可以說，很具有操作性的。

在談及羅漢像的造型時，分別讀到有十六羅漢和十八羅漢，關(guān)于羅漢的形象有以下論述：“頂無肉髻，相貌或老或少，或善或惡，以及豐孤俊丑，雅俗怪異，胖瘦高矮，動靜喜怒諸形，色赤黃白黑俱可。目正鼻端，最忌根肢缺份?！敝?，文中所述羅漢像實(shí)在比現(xiàn)有佛寺中的羅漢像要豐富多彩。

其它如佛母像“總用正大窈窕之相”即可，還有明王像，它是“降服世間純陰毒”之相。而護(hù)法神分男女二宗，男宗以大黑神為首，女宗以福女天為首。其它還有天王諸像等等，此不贅述。

6.造像的一些誡律，就是說塑造諸佛像，不能隨意來進(jìn)行，否則會有懲戒的，其中提及口、面、頸都長了為“極惡”受到失業(yè)等懲罰。其它如腮、胸、肋做塌了，會遭破敗的災(zāi)難，脊、胯、股做平了會損壽命等等誡律。還說到做像三忌：忌眼、鼻、手指俱短，或口、脖頸、足皆長了，額、耳、胸狹窄了，都會遇到不測的大禍而永不得安寧。其它佛身體各部分如不做妥均會遭到各種惡報(bào)，不可不注意，但是如果發(fā)現(xiàn)錯了，還可按規(guī)范采取一定措施，得到善果。但是特別提及明知故犯為報(bào)惡，不知而犯為大過，相反就是吉利。佛經(jīng)提到：“量度不準(zhǔn)之像，則正神不寓焉?！?/p>

關(guān)于重修佛像也有一套嚴(yán)格的規(guī)范，要舉行儀式，做好道場等等措施。

7.經(jīng)中后部(續(xù)集中)，還談及“裝藏”一節(jié)，何謂“裝藏”，就是在塑佛像中，不論顯密兩宗，均有“裝藏”的說法，就是在佛像制作中，在其中放咒語的符號(見附件)如在頂上肉髻內(nèi)，項(xiàng)喉內(nèi)，臍孔內(nèi)，密處，額上，用紙書寫上符咒，安藏各正位，以及兩耳上鼻中間，舌根等五根處，都書于開始時素底各處，用彩粉涂蓋，如像已做成，則可以書于像的背面。同時在塑制過程中，可以將一切吉祥真言，竭力安之更好，所用真言用漢字梵字均可以，但書寫要橫寫，盡力在一行之內(nèi)，不可中斷。而且注意用椒汁貫注，才會不被蟲破壞。也可以將經(jīng)律藏于其內(nèi)，但不可倒置，顛倒則犯大災(zāi)。從事此項(xiàng)裝藏之事時，要保持潔凈，當(dāng)時忌葷酒，禁氣惱等一切不詳之事。而且要發(fā)喜悅良善之心，同時口誦十二因緣咒。

咒文為：“諸法從緣起，如來說是因。

彼法因緣盡，是大沙門說?！?/p>

而且還提到這些“裝藏”之字，用金書寫為上，彩粉為中，墨色為下。同時還特別寫道，“圣像已成，即為人天共仰，無上福田”。像完成時還要舉行法場，念經(jīng)等儀式。

8.《造像量度經(jīng)》附佛菩薩圖樣10幅

說明：佛像周身惟面部最重要，因“經(jīng)文”說明尺寸，用圖樣說明才好運(yùn)用，文辭難以說明全意，圖未能說明之處，就靠學(xué)習(xí)者的智慧了。

（潘紹棠 廣州美術(shù)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