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剛鵬,陳思蓮
(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海南???570228)
論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
涂剛鵬,陳思蓮
(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海南海口 570228)
黎族原始宗教信仰作為黎族人民精神家園的象征,在黎族生活中占有極其重要的位置,成為研究黎族必須著力探討的重要內容之一。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基本內容有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圖騰崇拜和巫術崇拜;其基本特征表現(xiàn)為原始性、習俗性和堅定的虔誠性;其形成原因有自然根源、認識根源、心理根源和社會根源。探討這些問題,對于深化對黎族的認識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
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基本特征;原因分析
黎族聚居在海南省的五指山、保亭、樂東、東方、瓊中、白沙、陵水、昌江、三亞等縣市,是海南島上人口最多的少數(shù)民族。2000年全國第五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海南少數(shù)民族人口為136萬,其中黎族人口117萬[1]。據(jù)考證,黎族是由古代“百越”族的一支發(fā)展而來。早在四五千年前,黎族的先民們就在海南島繁衍生息,成為該島最早的居民。黎族名稱的使用始于唐代末期,沿用至今。在黎族發(fā)展的歷史長河中,黎族人民創(chuàng)造了代表本民族審美情趣和族群標志的社會特征和民族文化。特定的生活環(huán)境和生產(chǎn)生活條件使其形成了獨特的民俗和習慣。在這些民俗和習慣中,作為黎族人民精神家園象征的原始宗教信仰占有極其重要的位置,已經(jīng)滲透到黎族人民生活中的每一個方面,成為研究黎族必須著力探討的重要內容之一。本文就黎族宗教信仰的基本內容、基本特征及其形成原因等問題展開初步的探討,以期為人們進一步認識黎族、了解黎族提供理論上的借鑒。
海南黎族的宗教信仰,以本民族的傳統(tǒng)宗教即原始宗教為主,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它反映了黎族的自然環(huán)境和生產(chǎn)特點,反映了黎族居住的地域特征和生活方式。黎族的宗教信仰是多種多樣的,滲透到黎族人民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具體說來,有如下幾種表現(xiàn)形式:
(一)祖先崇拜
祖先崇拜源于靈魂不滅的觀念。黎族認為人做夢或患疾病時,系靈魂暫時離開肉體;死亡是靈魂永遠離開肉體,變成鬼魂。鬼魂兇惡貪吃,四處游離,生人的靈魂遇到它,將招致橫禍,或陷于死地。因此,他們很注重喪葬的祭祀活動。在合畝制地區(qū),當病人一斷氣,親屬便向死者口里喂飯滴水,并替死者洗身、梳頭、換衣,認為鬼魂吃飽穿好就可到祖先處“團聚”。出殮前鬼公和親屬前往村口的大樹下祭送鬼魂。鬼公念祖先名字,禱請他們領去死者鬼魂;接著用鉤刀在樹上連砍幾刀,表示割斷親屬同死者的關系。出殮時要鳴槍,表示告知祖先。兩名婦女在前面開路,鬼公緊隨,親屬們在靈柩后送葬。走到墓地路口時,開路的婦女殺雞丟棄路旁供奉山鬼,祈求讓死者鬼魂通過。葬后,在墳堆上蓋起象征性的船形房屋,還帶有牛欄和豬圈;還將死者生前用過的弓箭、紡織工具、飯鍋、酒缸、碗以及牛、豬的下頦骨、稻谷等作為陪葬[2]。
“祖先鬼崇拜”已滲透到黎族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白嫦裙怼崩枵Z叫作“Dings Putpaus”,是一種作祟使人生病的鬼。按祭品的種類不同,可分為“大祖先鬼”、“中祖先鬼”和“小祖先鬼”。殺牛作為祭品的稱為“吃牛鬼”即“大祖先鬼”;殺豬作為祭品的稱為“吃豬鬼”即“中祖先鬼”;殺狗或雞作為祭品的,稱為“吃狗鬼”或“吃雞鬼”,即“小祖先鬼”。由于祖先鬼愛作祟害人,使人生病,故在日常生活中,嚴禁念祖先的名字。因為一旦念了祖先的名字,就會把祖先鬼招引出來作祟害人。鑒于這種情況,在黎族中,一年四季均禁忌念出祖先的名。如果別人有意這樣做,就被認為是故意陷害,甚至由此而引起斗毆。
(二)自然崇拜
自然崇拜在形式上表現(xiàn)為對自然物體進行崇拜,實質上是對各種各樣的自然“鬼神”進行祭拜,以保持其自然宗教的原始特征。在黎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中,還沒有從虛幻的實體中分離出“神”的概念來。因此,凡是認為能作祟使人生病的精靈均稱為“鬼”。這樣,除了祖先鬼外,還有天鬼(雷公鬼)、山鬼、水鬼、火鬼、地鬼、風鬼、灶鬼和天狗鬼等。自然界中的這些邪惡,都會使人生活不安寧。被天鬼纏身,病人發(fā)抖、膚色發(fā)黃;被山鬼所害,病人盡說夢話、夜間驚醒啼哭;被水鬼看中,病者病變無常,忽冷忽熱;碰上了風鬼,病者心煩意亂、神志不清。遇上天鬼應殺豬宰羊,敲鑼打鼓,請道公祭“雷鬼”。用“雷公藤”圍掛在病人住屋的內外四周、病人身上和灶石上,通過道公念咒語,圈走天鬼,解除病者災難;遇上山鬼,要帶著鍋、碗到深山密林的溪水邊殺雞祭山鬼,求平安;遇上水鬼,應請“鬼公”舉行儀式斬蛋驅鬼;遇上風鬼,應殺豬、狗和羊,請“道公”搭起五層竹架,念咒語驅趕風鬼,招回靈魂。
自然崇拜還表現(xiàn)在“萬物有靈”的迷信觀念上。黎族認為,除人外其他生物和非生物也有“魂”。如紋茂地區(qū)的人們認為,凡稻子均有“種稻”和“稻魂”。每逢播種時,畝頭夫婦都要先做示范性播種后,畝眾才跟著做;收割時,畝頭先從每塊田里收割兩把稻子作“稻魂”,畝眾才開鐮收割①根據(jù)2010年4月15日東方市民族事務宗教局和陵水縣民族宗教事務局干部座談筆記整理。。
(三)圖騰崇拜
遠古時期,每個氏族都有自己崇拜的圖騰,不同的氏族有不同的圖騰崇拜及觀念,一個部落可以包括不同圖騰崇拜的氏族。黎族的圖騰崇拜,大概是與黎族的母權制氏族社會同時產(chǎn)生的,其特點是認為人們的某一血緣聯(lián)合體和動植物的某一種類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
黎族的圖騰崇拜在動物方面有龍、鳥、狗、牛、貓、蛇、蛙、魚;在植物方面有稻谷、木棉、芭蕉、番薯和葫蘆瓜等。這些圖騰反映在黎族生活的各個方面。如:東方市哈方言的黎族姓氏中有“龍的孩子”,他們認為自己是龍的孩子。在西方鄉(xiāng)的美孚方言的黎族中有個“魚龍村”。黎族聚居地區(qū)還曾有“龍吟峒”,他們認為自己與龍有著特殊關系而把它作為自己氏族集團的標記和稱號,視龍為自己的保護神。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毛道地區(qū)的黎族認為貓是自己的祖先,禁殺忌食,死后拿去埋葬,甚至表示哀悼。三亞市田獨、馬嶺一帶的黎族認為大鯊魚是他們的始祖,鯊魚死后,還將它埋葬。東方市哈方言黎族的姓氏中有“木棉的孩子”、“芭蕉的孩子”和“薯的孩子”之意②根據(jù)2010年4月18日海南省民族宗教事務委員會辦公室工作人員訪談筆記整理。。這均反映了他們把這些動植物分別作為不同血緣氏族集團的稱號,視這些動植物為自己血緣集團的保護神。
(四)巫術崇拜
黎族地區(qū)的巫術可以分為“黑巫術”、“白巫術”和“葬生巫術”三種,各有其不同的作用。黎族人認為“黑巫術”是一種用樹葉包雞頭或蛇頭的包子,是“禁公”和“禁母”用來“禁”人的“禁包”。20世紀50年代前,黎族人普遍相信被誣陷為“禁公”和“禁母”的人,能用“黑巫術”使人生病或死亡。能夠行使這種巫術的人被稱為“禁公”或“禁母”,這種人往往受到別人的歧視。至于“白巫術”,據(jù)說是一種好的巫術,例如,娘母施這種巫術,可以使不育之婦“懷孕”;畝頭夫婦施此巫術,可以使不揚花的稻子揚花。所謂“葬生巫術”,即用特制物或動物、昆蟲等替代病者之“病魂”,將其埋掉,使病者恢復“健康”[3]。
概言之,在黎族社會中,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圖騰崇拜和巫術崇拜等,共同構成了黎族人民的思想文化意識,對黎族的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有著巨大的影響。
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基本特征,是其內容的一種外化和表現(xiàn),也是由其內容決定的。具體說來,可以概括為以下幾點:
(一)原始性
黎族世居海南島,孤懸海外,遠離中華文化的中心。傳統(tǒng)黎族社會處于相對封閉的狀態(tài),以小農經(jīng)濟為主,長期過著鉆木取火、刀耕火種、牛踩田、手捻稻的原始生活。人們的勞動工具一般是木器、竹器和陶器,很少有鐵器,因為鐵器只能從漢區(qū)輸入,非常貴重。黎族人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很少有商品交換,在交換中因為沒有自己的貨幣,一般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黎族沒有自己的文字,長期處于“結繩記事、刻木(竹)紀年”的狀況。
像其他少數(shù)民族一樣,在黎族的精神生活中,宗教信仰占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黎族傳統(tǒng)上堅持泛神論或自然神論,封建迷信很重,認為萬物有靈,百姓有祖先崇拜以及自然崇拜的觀念。宋朝人曾記載:“荒祠鼓坎坎,老巫舞翩躚,異域俗尚鬼,殊形而垂肩”③參見李光:《元夕陰雨孤城愁生適魏十二介書來言瓊臺將然萬炬因以寄之》,載《莊簡集(瓊古詩)》卷2.。但必須指出的是:黎族沒有形成完整的宗教體系,在黎族的宗教信仰中,還沒能從虛幻的實體中分離出神的概念,也沒有系統(tǒng)的神學理論、專設的神廟和統(tǒng)一固定的崇拜偶像,更沒有產(chǎn)生出專職的僧侶祭祀階層,因此尚不能說黎族有完整意義上的宗教,充其量只能稱為“原始宗教”或“準宗教”,也許稱之為“原始信仰”比較確切[4]。這是因為:其一,黎族宗教信仰往往與具體的社區(qū)組織結合得十分緊密。其二,黎族宗教信仰都具有很大的不穩(wěn)定性,同一個人可以同時信仰不同的內容,參與極不相同的宗教禮儀,信仰的對象和信仰的表達方式經(jīng)常出現(xiàn)大幅度的波動。其三,黎族宗教信仰往往與世俗的日常生活粘連得十分緊密,以至于黎族節(jié)日、黎族聚會甚至黎族的生產(chǎn)勞動都與相關的信仰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局外人很難區(qū)分哪些是嚴格的宗教信仰內容,哪些是世俗的自然生活內容。其四,黎族宗教信仰對信仰義理的解釋具有很大的含混性,表明原始宗教信仰義理的解釋并未經(jīng)過整理,理論化程度不高。
(二)習俗性
習俗,即是民俗,是人們在日常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中世代沿襲與傳承的習慣性行為模式。在民俗形成與發(fā)展過程中,影響最大的因素莫過于宗教。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幾乎所有的民俗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宗教的影響和制約,甚至有些民俗就是由宗教儀式演變而來,尤其是精神民俗,它包括的內容更與宗教難以分開[5]。黎族的眾多習俗事象,全部是基于其宗教信仰而形成的,這是由于宗教信仰已滲透進黎族生活的各個層面,處處都有信仰的影子,使社會生活宗教化、信仰化。可以說黎族社會的習俗已與黎族的宗教信仰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信仰的力量無處不在。
以黎族的節(jié)日為例,黎族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大都屬于宗教節(jié)日,而非宗教節(jié)日同樣充斥著宗教的習俗。就黎族來說,過得最隆重和最普遍的節(jié)日是春節(jié)和三月三。三月三節(jié)是海南黎族人民悼念勤勞勇敢的祖先、表達對愛情幸福向往之情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此外,黎族社會還有很多社會習俗,如古樸自然的洗浴習俗、祭祀習俗、巫術和占卜習俗以及婚俗、喪俗、文身等社會習俗。拿黎族的婚姻禮儀習俗來說,黎族男女結婚,無論結婚年齡、日期、儀式等都受原始宗教的影響,訂婚要占卜、查八字、拜神拜鬼。女方家死人或鄰家兄弟死了尚未埋葬或未及周年和忌日不能訂婚、結婚,遇蟲日、狗日也不能訂婚、結婚,結婚儀式中要請道公驅邪和擇日[6]。由此可見,黎族的宗教儀式已滲透進黎族的社會活動和個人生活的各個方面。黎族人的生活本質上是一種宗教儀式化的生活。而黎族宗教儀式在民間極易被泛化為民俗事象、人神共娛的宗教節(jié)日,則最能體現(xiàn)黎族宗教儀式與民俗緊密結合的特點。
(三)堅定的虔誠性
所謂“堅定的虔誠性”,是指黎族對所信奉對象(包括祖先、鬼神等各種“超自然力”,下同)非常虔誠,即信奉的態(tài)度是強烈的而不是微弱的,是持久的而不是短暫的,是專一的而不是易變的,是全身心付出的而不是半信半疑的。這種“堅定的虔誠性”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是信仰觀念的持久性。無論是整體還是單獨的個體,他們的信仰都比較堅定長久。黎族發(fā)展至今已有3 500多年的歷史,他們對所信奉的對象幾乎從來沒有動搖過。
二是信仰心理的單純性。黎族對神靈的存在及其能力、對靈魂的不滅始終是堅貞不渝、永不懷疑的,如同出生的嬰兒堅信母親的懷抱永遠是最溫暖、最安全的一樣。黎族認為他們信奉的對象能夠使靈魂有所安、災難有所救、疾病有所治,是群體最單純的心理特征。對神靈的存在和能力從不懷疑。即便神靈滿足不了自己的愿望,第一反映就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從神靈身上找原因。絕對信奉和服從神靈是群體發(fā)自內心的、自然的、本能的行為。另外,對靈魂的存在、不滅也永不懷疑。
三是信仰行為的絕對依賴性。這主要表現(xiàn)為無論是黎族群體的大事還是個體的大事,只要難以決定,就求助于神靈來指點、庇佑。在現(xiàn)實生活中,每當遇到難以抉擇的或者難以預測的事情,群體事先都要通過祈求神靈的指點,按照神靈的指點來行事。他們認為只有這樣事情才能順利成功。對這一點,也從不懷疑。在祈福、治病、婚姻、生育等事關個體的大事上,通過祈求神靈指點、庇佑更是約定俗成、習以為常??梢哉f,通過祈求神靈來決定難以斷定、或者前途未卜的事情成為黎族信仰群體的日常行為模式,依賴神靈來解決現(xiàn)實生活中的難題已成為慣例。
宗教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根源問題是宗教理論的基本問題之一。馬克思、恩格斯在創(chuàng)立科學社會主義的過程中,以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分析了宗教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根源,指出宗教的根源“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間”[7],只有到現(xiàn)實社會中的階級矛盾、階級壓迫、階級斗爭中才能找到宗教最深刻的社會根源。按照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自然根源——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最基本根源,是自然宗教產(chǎn)生和形成的基礎
馬克思、恩格斯指出:“自然界起初是作為一種完全異己的、有無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與人們對立的,人們同它的關系完全像動物同它的關系一樣,人們就像牲畜一樣服從它的權力,因而,這是對自然界的一種純粹動物式的意識(自然宗教)?!保?]由于海南黎族的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水平長期低下,導致黎族人民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十分低下,突如其來的自然災變常常對人的生存造成嚴重的威脅,人的生存必須靠自然的恩賜,但是自然界卻往往不隨人愿,它作為一種可怕的異己力量成為人類依賴和畏懼的對象。遠古的海南黎族人民對自然界這種異己的力量無法認識和理解而產(chǎn)生恐懼感。于是,他們認為在現(xiàn)實的物質世界之外,一定還存在著另一個他們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世界,存在著一種超自然的力量,這種力量主宰著他們的命運,他們對它只能順從、祈求而不能違反。于是,對自然這種異己力量就產(chǎn)生了盲目信仰和祟拜,這樣就形成了以自然崇拜為核心的黎族原始宗教信仰。黎族原始宗教信仰主要是自然壓迫的產(chǎn)物,是把自然力和自然物神化的結果,它反映了黎族人民在征服自然中的軟弱無力和對自然力的無知與依賴。對此,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指出:“在所有文明民族所經(jīng)歷的一定階段上,他們用人格化的方法來同化自然力。正是這種人格化的欲望,到處創(chuàng)造了許多神;而被用來證明上帝存在的萬民一致意見恰恰只證明了這種作為必然過渡階段的人格化欲望的普遍性,因而也證明了宗教的普遍性?!保?]列寧也說過:“野蠻人由于沒有力量同大自然搏斗而產(chǎn)生對上帝、魔鬼、奇跡等的信仰……”[10]
(二)認識根源——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深層次根源,在思維層面表現(xiàn)出人對自然的一種歪曲的、錯誤的反映
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每個歷史時代的人們的認識水平只能與其時代相一致。在遠古時代,黎族人民的思維極不發(fā)達,黎族人民的意識基本上是一種以直觀為主的形象思維,他們對周圍事物的感性特征有著驚人的把握能力,但在形成普通性概念方面卻顯得很無能。隨著勞動工具的使用和改進,黎族人民的意識也在進步,開始能把個別的觀念上升為概念。但是由于思維能力受現(xiàn)實條件的局限,他們還不能認識事物的整體性和復雜性,對自然界很少有一般性的觀念,在他們的頭腦中,只有某座山、某條河、某種動物的概念,而沒有抽象的、一般性的山、河、動物的觀念。黎族這種直觀形象思維十分強調意識與意識對象的同一性,以至于不能脫離經(jīng)驗對象而形成意識的內容。這種過分強調經(jīng)驗與客觀對象的同一性,使黎族極易走向一個極端——把感覺、幻覺、甚至錯覺的東西都當成與客觀對象同一的東西,甚至可以形成一些與常識截然相矛盾的東西。如黎族形成的“靈魂不死、萬物有靈”的觀念等。所以,這種簡單的、抽象的思維的具體性,一開始就帶有產(chǎn)生宗教觀念的可能性[11]。而直觀地、片面地、孤立地觀察自然界,過分夸大“現(xiàn)實威力”,用幻想和虛構來描述變幻莫測的大自然,這是黎族原始宗教在認識論上的突出持點。
(三)心理根源——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淺層次根源,是人們對自然力量和社會力量的情感反映
費爾巴哈在分析宗教產(chǎn)生的心理根源時指出:“人的依賴感是宗教的基礎”。所謂依賴感,包括恐懼和崇拜兩個方面。人的這種依賴主要是為了尋求滿足精神上、感情上的某種需要。黎族形成宗教觀念的認識過程,不是純粹抽象的,而是伴隨著人們十分具體的情緒、情感等方面的心理活動,這些心理活動也構成了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的原因之一。如對超自然力量的崇拜感和敬畏感、恩賜感和祈求感,等等。在宗教心理中,感情因素是非常重要的,費爾巴哈稱感情是宗教的基本工具,上帝的本質不過是表明感情的本質。而感情的產(chǎn)生是與需要密切相連的。一個宗教信仰者在現(xiàn)實生活中缺乏把握感,為幸福的愿望的實現(xiàn)沒有保證而焦慮時,便可能在心理上產(chǎn)生對超自然的神力的依賴,以期望神力來幫助他把握住現(xiàn)實,實現(xiàn)幸福的愿望。黎族的自然崇拜從一開始就與他們的各種需要緊密相聯(lián)。人是社會的人,當他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就會對其現(xiàn)有處境產(chǎn)生不滿,從而萌生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這種追求有兩方面的體現(xiàn):一是現(xiàn)有條件不能實現(xiàn);二是雖然可以實現(xiàn),但人們還是要另外找尋一種神秘力量來保護所得的利益。他們把這樣的神秘力量稱為“鬼”。黎族也許認為,他們的需求如果要得到“鬼”的保佑,前提就是要保證各種“鬼”先具有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于是,他們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奉獻給“鬼”,奉獻物可以是糧食、米酒、牛、雞等,“鬼”在享受完這些東西后,就會給他們回報更多的東西,就會滿足他們在物質和精神上的需要。所以,費爾巴哈說人的依賴感是宗教的基礎,是有一定道理的。
(四)社會根源——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最主要根源,表現(xiàn)出階級社會人們對社會異己力量的尊崇和敬畏
人是社會化的動物,無論什么時候,人們的實踐活動都只能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之中進行。宗教作為一種以人的存在狀況為反映對象的社會意識,它的內容不僅反映了人與自然的關系,而且也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宗教的產(chǎn)生和存在離不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是宗教的核心內容,因此,社會根源是宗教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最主要根源[11]。
海南黎族以自然崇拜為主要成分的原始宗教,在許多方面展示了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形成的社會關系在宗教中的反映。當時的氏族制社會正是宗教信仰產(chǎn)生的社會基礎。在原始的氏族社會,共同的血緣關系、共同的生產(chǎn)勞動、共同的生活以及與其他氏族集團之間劇烈頻繁的斗爭把氏族成員的命運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人類進入階級社會以后,階級剝削和階級壓迫所造成的社會苦難,成了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存在的最深刻的社會根源。
總之,海南黎族原始宗教信仰產(chǎn)生和存在的根源是一個十分復雜的問題,既有自然根源,也有認識根源和心理根源,但最主要的還是社會根源。因為宗教作為一種普遍的社會意識現(xiàn)象,它的內容最終只能是人的現(xiàn)實存在狀況的反映,它的根源最終也只存在于由各種客觀因素總和構成的社會歷史條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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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文光]
Abstract:As the symbol of Li nationality spirit,primitive religion plays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their life,thus become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arts in Li nationality study.Li primitive religion includes ancestor worship,nature worship,totem worship,and witchcraft worship.Its basic characteristics are primitive,conventional,and devotional.It has natural,cognitive,psychological,and social roots.To probe into these questions is of great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Li nationality.
Key words:Li nationality in Hainan;primitive religion;basic characteristics;reason analysis
On the Primitive Religion of Li nationality in Hainan
TU Gang-peng,CHEN Si-lian
(School of Politics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Hainan University,Haikou 570228,China)
B 933
A
1004-1710(2011)01-0012-05
2010-07-10
海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課題(hnsk10-59)
涂剛鵬(1978-),男,湖北孝感人,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講師,碩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教學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