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 更
在珠海24年里,還是見識了不少泡沫型文化人,或者具體點,是泡沫型作者,我一直不清楚珠海到底有沒有真正的作家、詩人,我固執(zhí)地認為,只有靠自己的文章生存的人,才可以叫作家或者詩人,否則,只能叫愛好文學的人。
有一定市場的作家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真正靠賣文為生的,恐怕還要假以時日。
這么多年,泡沫確實堆積了不少,卻是經(jīng)不得陽光,泡沫其實很容易被陽光風化,有的,甚至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曾經(jīng)的痕跡也無有些許留下。
我自己也為他們可惜,或者必須承認,他們之間還是有些具備成為作家或者詩人的可能性的。
說到消失,當然不少是生存問題造成的,就像我們領導強調(diào)的,中國人現(xiàn)在主要還是生存權的問題。有人可以靠精神的力量過日子,這就是文學的功能。
有一個基本問題,就是,大家多過得浮躁。我看過許多人的文字,字里行間,急急忙忙,趕路似的,那樣的文字顯然不能組成好的文章,有一些好的靈感,有一些好的句子,多在匆忙中自我毀滅了。
只要看看那些越來越長的詩句,你就能夠體會作者浮躁的心情,與其說他們沒有煉字的時間,還不如說他們沒有推敲的心態(tài),語言的瀑布,泥沙俱下,互相遮蓋,即使有好的東西,也埋在大量的泥沙里面了。
所以我在看到張振興的詩句時,不禁想到:珠海現(xiàn)在真的還有這么安靜的寫者嗎?
長短句、竹枝詞,間有民謠的味道,甚至不夸張地說,還有那么明顯的唐宋古風。
可見珠海還是放得下一張安靜的書桌的。
張振興的句子,有時是非常短的,可以隨時抓起來看兩行,很快使你進入他的境界,在今天這個媒體極其發(fā)達的時代,狀物是一般人不敢在文章里體現(xiàn)的,因為有那么多的圖片、電視片,什么風景人們都耳熟能詳了,你再啰嗦,看客們就沒有那些耐心了。
但是,張振興還是在白描,甚至是在詩句中白描。居然三兩言,甚至兩三字,就把自己看到的景物造型出來,栩栩如生。
然后,有抒情,有議論,很多很多的內(nèi)容,如果換成口語詩人,足夠浪費大量的文字,然則,杯酒釋兵權,他小小地給力,問題就解決了,他如此地節(jié)省文字,我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個不用靠稿費生活的人。
不用靠,和不能靠,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后來才知道,他果然是不用靠的。
算得上金領,工作非常繁忙,他所處理的事物,和他寫的文字,沒有任何聯(lián)系,從他的詩歌中,我實在想不出他的思維是怎么發(fā)散出去的。
然而這的確是他十幾年以來在處理復雜的事物中的靈光閃現(xiàn),相當多的,是他因為工作而必須進行的旅途中,產(chǎn)生了這樣那樣的感覺,發(fā)現(xiàn)了這樣那樣的句子。
我忽然想到一句:小魚浮水面,大魚沉江底。
張振興可能在文字中還不能算大魚,但是他是那種絕不浮在水面的歌者,不要讓自己泡沫化,在做文章這個行當里面,他也許沒有其他人那樣非常的使命感,但是,他才是真正在做文章里面找到快樂的人。
做文章,在許多人看來,是可以出名的,是可以得利的,甚至,是可以做官的。
但是,做文章在張振興這里,就是如竹林七賢那樣,雅士之雅事也。雖然趕不上魏晉風范,卻能夠在物欲橫流的當下,找到一個沒有煙塵的處所,寫十分干凈的文字,不亦樂乎?
我還是不習慣為別人作序,主要因為我的文字基本定型,一直以來的大批判文章,讓我的文字充滿火藥味。而我至少明白,一本書的序,當然是有導引性質(zhì),是要褒義的,我不知道我這只因為批評文章而臭硬的手還能不能寫出表揚文字,但是,我覺得張振興的詩歌是值得介紹的。
請看客見諒,照理說應該把書中文字一一舉例,以便讀者對應,但是限于篇幅,我怕讀者發(fā)現(xiàn)我有拿別人文字賺稿費的嫌疑,如果要按照官樣序文,我有理由摘幾首作者的詩歌,那么我的文章必然要長出兩倍,讀者到底是看我的還是看作者的?
要特別說明的,我的感覺都是來自本書的,并且時時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