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圖書館學人

范 凡

摘 要：文章將民國時期的圖書館學人按其主要的學科背景分為文獻學家和圖書館學家兩大類，并將其中的圖書館學家與"四代圖書館人"中的前兩代對應起來，重點考察第一代留美學人，詳其生平、補其空白、糾以往記述之謬誤，使他們的貢獻得以充分彰顯。

關(guān)鍵詞：圖書館學人 文獻學家 圖書館學家

中圖分類號： G259.296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1003-69３８（２０11）０1－0131-04

The Library Scholars in the Republican Era of China

Fan Fan（Library of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Abstract：The library scholars in the republican era of China can be grouped into philologists and library scientists according to their academic background. The library scientists of this era are equal to the first and second generations of Chinese librarian in the 20th century.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first generation that studied library science in USA, and makes clear what they had done for the Chinese library cause when they were born and died. Some mistakes in other records are also corrected.

Key words：library scholars; philologist; library scientists

ＣＬＣ number： G259.296Document code： AArticle ID： 1003-6938（20１1）01-0131-04

與晚清相比，民國時期引領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主角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曾在晚清發(fā)揮過重大作用的五大群體——西方傳教士、開眼看世界的中國人、維新派、清末新政期間的中央和地方政府，以及清末地方士紳，［1 ］已紛紛退出歷史舞臺，代之而起的是教育部、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和活躍在圖書館界的圖書館專家。教育部、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作為領導機構(gòu)和行業(yè)協(xié)會，其作用的發(fā)揮離不開圖書館學人的努力，因此本文重點考察的是民國時期的圖書館學人——那些從事圖書館實際工作和研究的人們。

1 民國時期圖書館學人的學科背景

民國時期的圖書館學人，按其學科背景來劃分，有人數(shù)較多的兩大類，即文獻學家和圖書館學家，這一點可以用民國時期最重要的圖書館學刊物——《圖書館學季刊》“著者略歷”中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見表1）來證明。此外還有很多其他學科背景的學人，這里暫不討論。

表中排在前20位的著者，他們所發(fā)表的文獻目錄學方面的論文數(shù)量比圖書館學方面的論文數(shù)量要多，反映出當時人們在對二者關(guān)系的認識上，文獻目錄學比圖書館學的地位還要重要，文獻學的傳統(tǒng)不能丟，這也是建立梁啟超所提出的“中國的圖書館學”所要求的。當然也有學者認為，當時圖書館學論文數(shù)量少，圖書館學期刊要想持續(xù)辦下去，就不得不大量采用文獻目錄學的論文。［2 ］

2 文獻學家

關(guān)于民國時期文獻學家群體的特征，王余光先生已經(jīng)做了全面的總結(jié)：“20世紀中國文獻學者群體的出現(xiàn)，他們延續(xù)著傳統(tǒng)文獻學研究的路徑，做著目錄、版本、?？?、辨?zhèn)巍⒆⑨尩裙ぷ?，但在新時代又體現(xiàn)出新的特征，我想這與20世紀社會、思潮與文獻變遷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3 ］他對這個群體的形成原因從時代契機（新材料的發(fā)現(xiàn)）、歷史使命感（保護文獻）和新思潮（傳承中國傳統(tǒng)文化）幾個方面作了進一步深入的分析，并指出當時的文獻學家除一部分從事教育科研以外，很大一部分是傳統(tǒng)的藏書家或圖書館專家：

藏書家如李盛鐸、葉德輝、張元濟、董康、傅增湘、倫明、朱希祖、鄭振鐸、王欣夫、楊家駱等；在圖書館工作或曾在圖書館工作過的文獻學家如胡樸安、柳詒徵、蔣伯潛、王獻唐、杜定友、孫楷第、范希曾、向達、陳登原、謝國楨、王重民、顧廷龍、趙萬里、冀淑英等。李盛鐸的《木樨軒藏題記及書錄》、傅增湘的《藏園群書題記》、朱希祖的《明季史籍題跋》、王獻唐的《國史金石志》、孫楷第的《中國通俗小說書目》、范希曾的《書目答問補正》、謝國楨的《晚明史籍考》、王重民的《中國善本書提要》及《補編》等，都是相當重要的書目及提要。張元濟的《校史隨筆》、柳詒徵的《中國版本略說》、趙萬里《中國版刻圖錄》等，都是很重要的?？?、版本學著作。他們有條件接觸大量文獻典籍，其成就偏重于目錄、提要、版本及文獻收集、編纂諸端，實踐性強，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文獻學的延續(xù)性。［4 ］

3 圖書館學家

1988年，程煥文首先提出“圖書館精神”一詞，用來概括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前輩們獻身于圖書館事業(yè)，并且取得成就的“內(nèi)在動力”。他認為這種精神大致包括這么幾個方面：一、強烈的民族自尊、自信、與自強精神；二、強烈的自愛、自豪與犧牲精神；三、大膽地吸收、探索、改革與創(chuàng)新精神；四、讀者至上精神；五、嗜書如命精神。［5 ］

這種圖書館精神在民國時期圖書館學家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我們只需隨手拈來幾個例子，就足以證明這種精神并不只是一種抽象表述，而是實實在在地來自于對圖書館學家群體精神的概括。從《圖書館學季刊》的發(fā)刊詞“我國他事或落人后，而士大夫好讀書之習則積之既久。故公私藏書之府彪炳今昔者未易一二數(shù)”， ［6 ］以及李小緣的“與其臨淵羨魚，不如歸而結(jié)網(wǎng)”的豪言壯語中，我們能夠體會出這種強烈的民族自尊、自信、與自強精神。而沈祖榮、杜定友、嚴文郁等人自動放棄高薪職業(yè)，固守清貧的圖書館事業(yè)的舉動，正體現(xiàn)了他們強烈的自愛、自豪與犧牲精神。大批新分類法和檢字法以及圖書館其他管理方法的創(chuàng)制發(fā)明，反映了他們大膽地吸收、探索、改革與創(chuàng)新的精神。無數(shù)流通圖書館、民眾圖書館以及巡回文庫等各種形式的圖書推廣服務，則無疑是“讀者至上”精神的具體體現(xiàn)。從海外訪書和于炮火中搶運書籍中，我們又能感受到他們嗜書如命的精神。

民國時期圖書館學家群體，應該與程煥文的“四代圖書館人” ［7 ］理論中的前兩代人相對應，即“留美的一代”和“文華的一代”。

所謂“留美的一代”，是指20世紀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以來的第一代學人，是奠定我國20世紀圖書館事業(yè)的基礎的重要人物。除杜定友畢業(yè)于菲律賓大學以外，其余清一色是從美國學成歸來，而菲律賓大學實施的也是美式圖書館教育，他們接受的是歐美圖書館學的思想。

所謂“文華的一代”，是指1920年創(chuàng)辦“文華圖書?？啤币院?，在整個民國時期，圖書館事業(yè)的大部分人才都是文華圖書館學專業(yè)畢業(yè)的，他們不僅在國內(nèi)圖書館事業(yè)中具有非常廣泛的影響，在國際上也有很大影響。他們中在美國圖書館界有影響的人物有：裘開明、桂質(zhì)柏、查修、于鏡宇（震寰）、童世綱、吳元清、汪長柄、岳良木、嚴文郁、徐家麟、王文山、顧家杰、徐家璧、李芳馥、曾憲三、房兆楹、徐亮、張葆箴、鄧衍林、黃星輝。［8 ］

臺灣學者涂光霈的博士論文《西方知識和價值的轉(zhuǎn)換與傳播：20世紀早期中國圖書館服務的形成》中附錄《中國早期圖書館員的生平簡介》，客觀概括了每個人的主要學術(shù)成就和歷史貢獻。其中人物包括：查修、裘開明、徐家麟、徐家璧、胡慶生、洪有豐、蔣復璁、桂質(zhì)柏、李小緣、梁思莊、劉國鈞、沈祖榮、譚卓垣、戴志騫、曾憲三、杜定友、王云五、汪長柄、Wong, Vi-lien、吳光清、嚴文郁、岳良木、袁同禮等人。

“文華的一代”因為人數(shù)眾多，大約有600余人，不可能一一論及，這里從略。以下采用列表形式，將“留美的一代”的生平與主要論著列舉出來，以彰顯他們的貢獻。

這批留美的第一代圖書館學家雖然數(shù)量較少，但他們是在國內(nèi)接受了中國文化的熏陶和完成至少高中以上教育的基礎上出國留學的，已經(jīng)具備某種學科背景，具有較強的學習和研究能力，他們知道國內(nèi)最急需的是什么，以及他們應該學習什么。許多人出國之后，不僅學習圖書館學，還學習了其他學科，學科背景更加寬厚。他們學成歸國之后，以其所學先進的圖書館學理念來改造傳統(tǒng)的藏書樓觀念，才能更切中時弊，有所作為。一旦他們將自己的思考和行動付諸文字，便成為圖書館學各個研究領域的經(jīng)典之作。特定的時代背景加上對圖書館事業(yè)高度的熱情，他們當之無愧地成為中國圖書館學的奠基者，成為跨越時代的成就卓著的圖書館學家。

《劍橋中華民國史》中指出：“20世紀從西方回國的兩萬左右中國留學生是一個人數(shù)甚少但頗有能量的群體。他們在大約四億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與舊政權(quán)的進士一樣少。他們的前輩三年一次在北京考試，習慣地接受對皇帝——他名義上主持殿試——效忠的人身約束，而這些民國的學者們則覺得，他們的國外經(jīng)驗堅定了他們對中華民族的忠誠。這些新的‘留學生精英更加銘記宋代改革家范仲淹的格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留學生涉足政府、工業(yè)、自由職業(yè)、藝術(shù)和教育等領域的比例尚不清楚，但顯然他們都享有從舊習俗和現(xiàn)代革命得來的特殊地位。他們在廣泛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中發(fā)揮作用。那些選擇從事建立高等教育制度的人堅持傳統(tǒng)，認為學者并非僅僅是技術(shù)專家，他必須像政治家那樣代表整個社會——亦官亦民——去思考。這種生活責任感有助于從歐美回來的新的領導者建立起來早期共和國的學術(shù)機構(gòu)——一個20世紀的國家所需的學院、大學、圖書館、實驗室和研究所?！?［1５ ］進一步說明他們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我們需要了解、學習、繼承和光大他們的思想，把他們締造的圖書館事業(yè)推向前進。

參考文獻：

［1］程煥文．晚清圖書館學術(shù)思想史［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337.

［2］Kuang-Pei Tu．Transform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Western Knowledge and Values: the Shaping of Library Service in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China［M］．PhD 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California，1996: 234.

［3］［4］王余光．略論20世紀中國文獻學家［Ｊ］．圖書情報工作，2006，（2）：5-6，20.

［5］［7］［8］程煥文．圖書館精神［Ｍ］．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13，78，78-79.

［6］發(fā)刊詞［J］．圖書館學季刊，1926，（1）：1-2.

［9］程煥文．中國圖書館學教育之父——沈祖榮評傳［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97.

［10］湯旭言，李波．退出圖書館界的名人——記我國早期留美圖書館學碩士胡慶生［J］．圖書館，2001，（1）：76-78.

［1１］葉繼元．南京大學百年學術(shù)精品（圖書館學卷）［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151.

［1２］顧燁青．中國近現(xiàn)代圖書館學人史料建設：現(xiàn)狀與展望［Ｊ］．大學圖書館學報，2010，（3），5-14.

［1３］湯旭巖．續(xù)寫我國早期圖書館學家楊昭［J］．圖書情報論壇，2009，（1）：8-11.

［14］李景文．河南大學圖書館史［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311，402.

［15］費正清，費維愷.劉敬坤等譯．劍橋中華民國史 （1912-1949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413.

作者簡介：范凡，女，北京大學圖書館副研究館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