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天寒地凍,莊稼不用怎么侍弄,馬深義就去刨樹根,準(zhǔn)備春節(jié)時曬曬當(dāng)柴燒。大冬天,他干得滿頭大汗?!翱共《舅幬镆恢痹诔?,身體還不錯,(今年)連感冒都沒有?!瘪R深義說,他一個人種了5畝多地。
對記者“今年有什么新變化不?”的問題,馬深義想了好半天:“好像沒什么(變化),就買了個豆?jié){機(jī),花了399元,算不算?”
12月15日,國內(nèi)很多地方下了雪。馬深義所在的上蔡文樓村天陰著,冷風(fēng)嗖嗖的,他起得很早,多少年了——要給兩個上學(xué)的孩子準(zhǔn)備早飯。提起做飯,這個年屆40的漢子連連抱怨:“想死的心都有了,提起來就煩……”
也難怪,從妻子雷妹死后,快10年了,他一個人拉扯著3個孩子,當(dāng)?shù)之?dāng)媽,生活的風(fēng)霜早已爬滿額頭。大女兒馬妞雖然不上學(xué)了,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今年秋天離家時,她連個招呼都沒和他打,這讓他頗感傷心。
本來,大女兒馬妞在離家不遠(yuǎn)的鞋廠上班,每月一千多元,在馬深義看來,“已不算少了”??膳畠簮弁妫?點(diǎn)鐘下班,有時候到11點(diǎn)她才回家。這讓作為父親的馬深義感覺很糟糕:“一個女孩子,哪能這么晚回家?!”
當(dāng)面責(zé)怪了幾次,也苦口婆心地勸——“我知道她媽死得早,她心里有陰影”。可一切都沒大的改觀。終于,在一次激烈爭吵后,馬深義抽了女兒幾個嘴巴——“心里蠻不是滋味的,我脾氣不大好……”
很快,家里不見了女兒的蹤影,后來得知是去了鄭州。結(jié)果,工作沒找到,加上消費(fèi)貴,每天吃住要幾十元,大女兒給他打來電話要錢。這讓馬深義有些疑慮,“要求打錢的那個卡號怎么不是她名字呢?”
出于謹(jǐn)慎,馬深義沒有給大女兒寄錢。再過一陣,得到消息,說是到了上海打工,這讓他的疑慮更深了:“說沒錢,怎么去的上海呢?”
懷疑歸懷疑,女兒畢竟是女兒。離家三四個月,馬深義給孩子打過兩次電話:一次說在上班,噪音大,沒講幾句就掛了;第二次,女兒告訴他,簽訂了一年的勞動合同,今年春節(jié)她不回去了。
“孩子大了不由爺??!”這句老話,馬深義重復(fù)了好幾遍,有些意興蕭索。好在另外兩個孩子讓他欣慰——“馬茹(二女兒)在上六年級,明年上初中,馬占槽(三兒子)在三年級,他們倆學(xué)習(xí)成績都還可以?!?/p>
“馬茹眼中有活(方言,懂事、會來事之意),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做簡單飯菜。我不在家,她也能帶著馬占槽吃吃了,就是現(xiàn)在天冷,不讓他們做,怕手凍壞了……”馬深義說,“抗病毒的藥物,這倆孩子一直在吃。馬茹吃胖了,馬占槽還是經(jīng)常拉肚子,喝個豆?jié){都拉,所以很瘦。”
(馬深義,河南上蔡文樓村的農(nóng)民,1990年代因賣血染上艾滋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妻子雷妹生下兩個得病的孩子:二女兒馬茹和三兒子馬占槽。2001年,妻子因艾滋病過世,留下馬深義,一個人拉扯著3個孩子生活。馬的父親、母親、哥哥、嫂子都因賣血染上艾滋病,父親2007年去世。從2004年起,本刊每年都派出記者訪問馬深義一家,記錄這個豫東平原農(nóng)家小院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