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匈牙利鋼琴家、作曲家弗朗茨·李斯特被世人尊為“鋼琴之王”,本文通過對其代表作——《超技練習曲》第五首《鬼火》的創(chuàng)作背景及音樂形象的分析,展示李斯特鋼琴技巧創(chuàng)作的先驅(qū)性以及音樂形象的鮮活性和豐富性。
關(guān)鍵詞:李斯特 鬼火 創(chuàng)作背景 音樂形象
19世紀是鋼琴藝術(shù)發(fā)展史上異彩紛呈的輝煌時代,鋼琴樂器已基本定型為今天我們所使用的樣式,同時,一大批擁有鋼琴家和作曲家雙重身份的音樂家,活躍在歐洲音樂舞臺上,他們或為了展示自己高超的演奏技藝,或為了幫助學生提高鋼琴彈奏技巧,創(chuàng)作了各式各樣的練習曲,手指練習及一些炫技性作品。他們當中最有聲望的一代巨匠,首推匈牙利鋼琴家,作曲家弗朗茨·李斯特(Franz Liszt,1811—1886)。
這位匈牙利埃斯泰哈齊親王府低階官員的兒子,在其漫長的音樂生涯中卻尊若君主,堪稱浪漫主義時期最富傳奇性和偶像效果的鋼琴大師。他對鋼琴演奏技藝的瘋狂熱情,源于對當時的另一位技巧大師——小提琴奇才帕格尼尼的崇拜。當李斯特初次聆聽了帕格尼尼的魔鬼般的演奏之后,他興奮地宣稱:“我要成為鋼琴上的帕格尼尼!”他是這么說,也是這么做的。我們可以從1875年,一位記者為倫敦的《音樂記事》寫的報道中一窺究竟:“(李斯特)束腰的袈裟上一頭銀發(fā)和一張熟悉的臉,莊重地走進房間,以凱撒大帝的屈尊姿態(tài)接受周圍人群的掌聲?!瓘椓藥仔」?jié)前奏后,取瓦格納的《皇帝進行曲》的主題,一步一步發(fā)展為狂風暴雨,雨點般的跑句,冰雹般的粵音、閃電般的琶音和雷鳴般的和弦,直到最后,頭發(fā)披散在額頭上。……”
這就是李斯特,讓人們?yōu)橹窕觐嵉沟睦钏固?他將鋼琴演奏技巧的范圍和幅度大大拓寬,發(fā)展到極致,而在他浩瀚的作品目錄中,《超技練習曲集》第五首《鬼火》,無疑是最難征服的作品之一,也是鋼琴家們技巧的試金石。
《超技練習曲集》(Etudes d’execution Transcendante)作于1851年,呈獻給他的老師卡爾,車爾尼(Carl Czerny 1791—1857),李斯特對這部曲集有3次改訂。全集共十二首,第五首《鬼火》(Feux follets),降B大調(diào),小快板,因其中有類似鬼火般到處隱約出現(xiàn)的音群而得名。在法國鋼琴家、教育家阿爾弗萊德·科爾托(Alfred Cortot1877—1962)編著的《鋼琴技術(shù)的合理原則》一書中,將鋼琴技術(shù)分為五個重要課題,1、手指的平均、獨立和能動性;2、拇指的內(nèi)轉(zhuǎn)(音階、琶音);3、雙音和復調(diào)技術(shù);4、伸張;5、手腕的技術(shù),和弦的彈奏。在其《曲目》一章中,科爾托對歷史上常用的鍵盤作品文獻曲目逐首進行了技術(shù)類型劃分,并用“稍難、夠難、難,非常難”四個難度等級加以標注?!豆砘稹芬磺谖宸N技術(shù)類型中有四項達到“非常難”,一項達到“難”,具體劃分如下:1、手指的平均,獨立和能動性:非常難;2、拇指的內(nèi)轉(zhuǎn)(音階、琶音):非常難;3、雙音和復調(diào)技術(shù):非常難;4、伸張:非常難:5、手腕的技術(shù),和弦的彈奏:難。這顯示了此曲不僅技術(shù)類型涵蓋面之廣,且技術(shù)難度也非常之艱深。
技巧大師李斯特熟練地操持起技巧的手段,其目的最終是為了音樂表現(xiàn),是為了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他頭腦中的音樂形象。下面就《鬼火》一曲的音樂形象及其表現(xiàn)手段的運用作一些分析。
《鬼火》,是李斯特作品中唯一一首自始至終以三十二分音符為基本節(jié)奏單位并伴以極其豐富的肢體形式的快板練習曲。全曲有三個主要動機。一是橫貫幾個音區(qū),半音階之變體的跑句動機,它鋪墊了全曲陰暗詭異的色彩背景:見圖一 二是由幾組小三小七和弦構(gòu)建的跳躍的“鬼火”動機,它即是代表標題《鬼火》所指的閃爍不定,不可捉摸的磷火;見圖二。
三是由右手雙音與左手旋律組成的歌唱性動機,也是樂曲的抒情性表達,此動機以一種超然的姿態(tài)表現(xiàn)出飄逸之感,使全曲在音樂形象上更為豐富:見圖三
1—16小節(jié)為引子部份,以弱起小節(jié)的形式出現(xiàn),好似一種氣味或氛圍在悄無聲息中來臨并彌漫開。左手配以分配的減七和弦,產(chǎn)生一種調(diào)性的不確定性與游離感(1—4小節(jié)),甚而在第五小節(jié)出現(xiàn)更為尖銳的屬九和弦。半音階動機以極長線條描繪出,并且伴以dolce leggero(甜美,輕巧)的音樂要求。隨后出現(xiàn)精靈古怪的“鬼火”動機,跳躍且有彈性,在短短兩小節(jié)中跨越三個八度的急速下行,造成靈光一閃的效果。18—41小節(jié)是A段。歌唱性動機在這里以第一主題的形式首次出現(xiàn)(18—26小節(jié)),伴以右手的雙音技術(shù),這一段雙音是全曲的技術(shù)難點,也是鋼琴文獻中非常著名的一段雙音。第一次出現(xiàn)(18—26小節(jié))是左手復調(diào)性的低吟淺唱,而第二次再現(xiàn)(30—38小節(jié))卻配以大跳和裝飾倚音,技術(shù)難度更甚。(42—73小節(jié))為第二主題,也就是B段。李斯特在這里巧妙地將“鬼火”動機中的兩種元素的先后順序加以倒裝,見圖四
層層推動,直至出現(xiàn)力度層次的第一個高潮點,作曲家以f.marcato加以標注,并且配以左手大字一組音區(qū)的八度低音,和用大姆指勾畫出的中音區(qū)旋律,以加強音響效果的豐滿度。這一次高潮轉(zhuǎn)瞬即逝,兩小節(jié)之后即漸漸的歸于平靜,恰似一剎那火光閃現(xiàn)之后的長時間的黑暗。53—66小節(jié),右手雙音像星星之火在左手第一動機音型之上飄忽不定,繼而通過雙手的反向進行所產(chǎn)生的張力感和高低音區(qū)的音色轉(zhuǎn)換(57—62小節(jié))極其自然地導入讓人耳目一新的第二主題(62—72小節(jié))。之所以說是耳目一新,是因為這一次的第二主題以嚴格的對位形制出現(xiàn),并用—小節(jié)f—小節(jié)P造成一種對話效果,曾經(jīng)輕靈跳躍的“鬼火”在這里變得強大兇悍。這種對話并沒有就此打住,而是隨著樂曲的推進,在73—91小節(jié)以第一主題與第二主題的對話形式出現(xiàn),作曲家巧妙地將半音階動機、“鬼火”動機與歌唱動機這三個主要動機揉合在一起,充滿了奇思妙想?yún)s又不顯突兀。92—102小節(jié)是第二個高潮點,李斯特在此處寫上了f.energico,con bravura(強勁有力地,非凡技巧和輝煌色彩),伴以左手每半拍變化一次的音域的持續(xù)上升,用強烈的煽情手法點燃聽眾,有如一團烈火在胸膛里進發(fā),并達到全曲最強的力度標記ff con strepito(吵鬧、喧嘩的)。隨后的102小節(jié)至結(jié)束為尾聲段,在102—105小節(jié),李斯特賦予“鬼火”動機一個全新的性格,以P dolce出現(xiàn),“鬼火”像被馴服了一般服貼而溫順,但好景不長,它旋即又歸回了本性,在106—112小節(jié)掀起了尾聲段的一個小小的高潮。113—120小節(jié)是對半音階動機的再次回顧,并分別用兩只手交替奏出,121—127小節(jié)回憶了“鬼火”動機并將其引向高音區(qū),以晶瑩的音色造成漸漸消失的效果,128—132小節(jié)以bG音上的增三小七和弦長時間的雙手分解琶音,導向K46和弦,最終進入以三音為冠音的降B大調(diào)主和弦,這種和聲上的不穩(wěn)定感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了音樂上的撲爍迷離,在聽覺上留下了一層神秘的迷霧。
李斯特用鬼斧神工般的手法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融高超技藝與鮮活音樂為一體的一首杰作,體現(xiàn)了19世紀浪漫主義鋼琴音樂的技巧高峰,展示了李斯特對于音樂形象的奇思妙想,值得我們潛心研究和反復回味。
參考文獻:
[1]張式谷、潘一飛《西方鋼琴音樂概論》人民音樂出版社,北京2006年2月出版。
[2]Harold c.Schonberg《不朽的鋼琴家》世界文物出版社,臺北1998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