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福斯特《印度之行》中第三空間的現(xiàn)實意義

李彩云

摘 要： 20世紀英國著名作家愛德華·摩根·福斯特的經(jīng)典小說自1924年問世以來，一直是學者研究評論的焦點。小說講述了奎斯特小姐和莫爾太太前往英屬殖民地印度看望擔任地方治安官的未婚夫、兒子朗尼的一段旅程。這段跨國旅程描寫了英印人在殖民背景下生活的對立、妥協(xié)與融合。對抗性文化的不斷碰撞與妥協(xié)形成了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交叉互動、共同生活而又異于各自文化的第三空間。本文旨在探討在雜糅文化背景下的第三空間存在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 《印度之行》 第三空間 現(xiàn)實意義

1.福斯特與《印度之行》

愛德華·摩根·福斯特是英國著名作家、人文主義者，是吉普林之后涉印題材作家中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仲潔，2014：291）。其作品多探討身份背景迥異的人如何在復雜的社會生活中聯(lián)結。如《天使不敢駐足的地方》中描寫一位英國貴婦與一位意大利平民結合后兩家對此不同的感受；《看得見風景的房間》描寫一位英國貴族少女在意大利與一位年輕的男子邂逅，社會習俗的約束使她不敢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最后終于沖破藩籬，掙脫包辦婚姻，走向自由；又如《霍華德莊園》，描寫來自不同社會層次的三個家庭之間的關系和糾葛，表現(xiàn)了英國當時的階級斗爭狀況。本文將著重探究的《印度之行》強調了在復雜的殖民地社會背景下，身份迥然不同的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生活的聯(lián)結。福斯特診斷出英國根深蒂固的侵略殖民霸權意識及身處工業(yè)時代的英國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隔閡，在他看來，治療英國這些潛伏癥狀的唯一療法是實現(xiàn)差異的“聯(lián)結”。

《印度之行》作為E·M·福斯特杰出代表作之一，書中貫穿了對印度的空間描寫，這都源于福斯特在1912年和1921年親自探訪歷史悠久的東方古國——印度。小說描寫了兩位來自英國女主人公奎斯特和婆婆莫爾太太前往印度探望擔任殖民地地方法官的未婚夫、兒子朗尼，兩位十分渴望了解印度的異域風情和印度人交流，在當?shù)蒯t(yī)生阿齊茲的熱情帶領下游覽馬拉巴山洞，由于印度氣候炎熱，奎斯特中暑產生幻覺認為阿齊茲企圖侵犯她，回去后對阿齊茲提出訴訟，最終在殖民地法庭不公正的審判中，奎斯特撤銷對阿齊茲的訴訟回到英國。殖民者與被殖民者渴望相互了解，由于種族、階級、身份差別導致雙方對抗，矛盾層出不窮。可見二者形成的交叉互動的文化空間在聯(lián)結中不斷變化，這類鮮活的第三空間呈現(xiàn)出開放的趨勢，不斷容納包容孕育著新的文化。

2. 殖民地與宗主國

當奎斯特和莫爾太太乘著列車抵達印度，也標志著《印度之行》中英國對印度殖民統(tǒng)治的開始。列車帶著英國現(xiàn)代文明駛進閉塞落后的印度，不斷沖擊著印度悠久的傳統(tǒng)與秩序，鐵路的修建與擴張是對一個國家殖民的擴張。交通連接了更多空間，而交通的占有者便有了更多的空間的話語權與支配權（胡夢婕，2015：6）。鐵路把宗主國和殖民地的空間劃分開來，二者有著明顯的區(qū)別。英國人雖然統(tǒng)治著印度，但不屑于印度的生活方式，他們的住所像是花園，而印度人的居所“隨便堆置的垃圾……街道鄙陋，寺廟冷清……巷子里污物成堆……在這兒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卑微而敗落，那么單調而無生氣”（福斯特，楊儉譯，2003：3-4）。英國人骨子里的高貴不斷強調著西方人的自我優(yōu)越感，使得他們“始終是在文化利用的支撐下俯視東方文化”（馬紅旗，2006：233-240）。

西方人眼中的印度街道是“鄙陋”的，市廟是“冷清”的，巷子是“污物成堆”的，樹木是“泥做成”的，居民好像“在移動”?？傊《鹊囊磺?，都是那么“卑微而敗落”，那么“單調而無生氣”。西方人總是高高在上，他們人為構建起了“東方”和“西方”這對非自然形成的二元對立概念區(qū)分他們在方位和地理區(qū)域上的不同，為的是把“東方”定義為自己的“他者”形象，從而有助于西方界定自己的形象、人性和經(jīng)驗。因此，在昌德拉普爾城市里的每個英國人“都盡量避免看見印度人”（仲潔，2014：219）。

就在西方文化企圖以直接殘暴的方式統(tǒng)治東方秩序的時候，一向崇尚溫和的殖民政策的校長菲爾丁邀請印度醫(yī)生阿齊茲到家中做客，安排阿齊茲和奎斯特及莫爾太太見面，獲得阿齊茲的信任，并試圖和阿齊茲做朋友。菲爾丁和杜頓、朗尼的直接排斥印度人的態(tài)度不同，他在印度任大學校長，和印度人做朋友，尋求和印度人和印度共存的狀態(tài)。他以一種溫和的方式打破書中描述的宗主國與殖民地之間的二元對立。

3.殖民者與被殖民者

《印度之行》主要講述的是兩位英國女性前往印度的一段經(jīng)歷。莫爾太太在清真寺偶遇印度醫(yī)生阿齊茲，莫爾太太被阿齊茲的善良熱心打動，期待下一次見面。在菲爾丁的安排下兩位女性在菲爾丁家再一次見到阿齊茲。有著殖民者身份的兩位女性對印度文化充滿了好奇，她們渴望結識阿齊茲，渴望阿齊茲給她們講解最地道的印度風土人情，由此可見，一些殖民者與一些被殖民者相互吸引，形成了第三空間。

阿齊茲邀請二位前往馬拉巴山洞游覽，由于印度天氣炎熱，奎斯特在山洞內中暑并且產生幻覺，認為阿齊茲對她圖謀不軌，搭杜頓太太的車返回到英國人居住區(qū)?？固匚勖锇R茲，阿齊茲被捕，在殖民者的法庭上審判注定是一場不公正的審判。在法庭上審判阿齊茲時，殖民者與被殖民者剛建立起微弱的關系瞬間分崩離析。因為原告與被告雙方來自兩個不同的國家，具體說是來自宗主國和殖民地的，所以這次的審判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上升到民族意義的高度，在這起民族榮譽之戰(zhàn)中，菲爾丁和莫爾太太毅然決然地站到正義的印度一邊，菲爾丁繼續(xù)站在印度人這邊，阿齊茲的醫(yī)生、律師朋友都為這次審判竭盡全力，印度群眾也在法庭外示威支持，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矛盾激化，故事也到了高潮。最終的審判以奎斯特的撤訴而結束，當法官宣布“被告品德無暇，無罪釋放”的時候，殖民者的司法體系受到?jīng)_擊。

被殖民者的反抗動搖殖民者的統(tǒng)治權威。殖民者的優(yōu)越性和純正性受到挑戰(zhàn)（陳陽，2014：4）。被殖民者在英的統(tǒng)治之下公然獲得一絲公正與自由是對殖民與被殖民二元對立的沖擊，是在殖民背景下一種新的存在方式。這種方式展示了二元關系的新的空間。

4.第三空間與《印度之行》

說到第三空間，必然會談到“第一空間”和“第二空間”。二者并不是單獨孤立存在的，而是處于一種二元對立的關系中，從建筑學的角度看，第一空間處于主導地位，但從社會歷史角度來看，第二空間又主導著第一空間，因為第二空間屬于政治家、藝術家。第二空間是想象的，有權力統(tǒng)治秩序的。因此是想象的空間控制著具象的空間，第二空間控制著第一空間。在索亞看來，“那么，認識不到‘第二空間對‘第一空間的控制會導致什么結果呢？索亞認為，這會直接導致看不到現(xiàn)實空間關系中的權力統(tǒng)治秩序。理論層面上“第二空間”所具有的控制力，其實只是現(xiàn)實層面上統(tǒng)治性社會關系的霸權性的一種體現(xiàn)。正因為如此，在索亞看來，我們在理論模式上打破這種二元論框架，引進他者性的“第三空間”，實際上想建構的是一種反抗統(tǒng)治秩序的空間”（唐正東，2016：39）。

印度好比能夠直接被感知的被控制的“第一空間”，而英國則是具有思想意識和控制力的“第二空間”?！队《戎小分刑幱诘谝豢臻g的印度人開始闖入統(tǒng)治者的空間英僑區(qū)，進入他們的俱樂部；以奎斯特和莫爾太太為代表的英國人對印度的生活風貌、文化景觀充滿著好奇。他們嘗試在一個雜合的英印空間里交流、相處、尋求共存。這個空間不再是第二空間與第一空間的絕對二元對立或者是前者對后者的壓迫，二者共處在一個新創(chuàng)建的或者引進的他者性的“第三空間”，文化不斷碰撞、相互探討，形成了一種錯綜復雜的既排斥有吸引的相互依存的狀態(tài)（陳陽，2014：4）。

5.結語

《印度之行》以一種先抑后揚的方式，描述了西方慣有的風習與神秘莫測的東方文化，作者的筆觸無不顯示著西方文化優(yōu)于東方文化。到文末對印度人失敗的審判看，又在宣揚東方文化對固有優(yōu)越感的西方文化的成功挑戰(zhàn)。

從《印度之行》小說的故事可看出，尊重空間的差異及跨越空間的界限，是福斯特倡導的“聯(lián)結”的主要方式（胡夢婕，2016：2）。殖民者的強勢文化在對空間的絕對統(tǒng)治權削弱的同時受到打擊，同時被殖民者的弱勢文化在占有一席的新的空間里也呈現(xiàn)增勢。這值得我們進行批判性的思考。

參考文獻：

[1]陳陽.雜合中創(chuàng)建第三空間——霍米·巴巴視野下的《印度之行》[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14.

[2]E.M.福斯特，著.楊自儉，譯.印度之行[M].上海：譯林出版社，2003.

[3]胡夢婕.論《印度之行》中的空間[D].杭州：浙江大學，2016.

[4]唐正東.蘇賈的“第三空間”理論：一種批判性的解讀[J].南京社會科學，2016（01）：39-46+92.

[5]仲潔.淺析《印度之行》中的殖民和反殖民意識[J]. 科技信息，2014（13）：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