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舍古屋的倒塌》多種闡述的成因

馮小巖

摘 要: 《厄舍古屋的倒塌》是愛倫·坡小說中最富盛名的一篇,不同的讀者對其有著完全不同的解讀。本文旨在從接受美學與讀者反映理論中的“空白”著手,分析其多種闡釋的成因。

關(guān)鍵詞: 愛倫·坡 《厄舍古屋的倒塌》 接受美學 讀者反映理論 “空白”

1.引言

《厄舍古屋的倒塌》是愛倫·坡小說最富盛名的一篇。它那匪夷所思的故事情節(jié)、巧妙布局的結(jié)構(gòu)和陰森恐怖的氣氛使讀者無不為其所感染,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個幽暗、陰森的古屋之中,與敘述者一起經(jīng)歷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一直以來,對于主人公羅德里克將妹妹瑪?shù)铝栈盥竦脑?讀者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對故事都有不同的闡釋。本文旨在從接受美學和讀者反映理論的角度探討《厄舍古屋的倒塌》。

2.愛倫·坡《厄舍古屋的倒塌》的幾種不同闡述

歷來,對《厄舍古屋的倒塌》的爭議頗多,有人說它是哥特式的小說,有人認為它描寫的是精神錯亂,有人認為故事描述的是人的理智的喪失和肉體的毀滅,甚至還有人認為講述的是兄妹的亂倫之愛。這篇小說采用了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敘述者是整個故事的旁觀者。這樣讀者可以隨著故事的敘述者置身局外,用自己的眼光和角度閱讀,對所發(fā)生的事情作出個人的理解與評價。下文則列舉了幾種對《厄舍古屋的倒塌》的不同闡釋。

2.1致命的親情畸變

困擾主人公羅德里克的心理問題源自兄妹二人的親情畸變。情愛的欲望與倫理道德的約束,使他的內(nèi)心飽受煎熬。強烈的本能的欲望最終摧毀了他薄弱的意志,兄妹二人的亂倫行為,也給他們帶來了毀滅的結(jié)局。

對于兄妹親情的畸變,坡在作品中給予了多處暗示:家庭醫(yī)生那“狡黠而困惑的神情,厄舍見到妹妹身影時那違悖常情的反應,以及昏死的瑪?shù)铝漳樕虾托厣夏且粚印暗募t暈”,等等,足證明兄妹關(guān)系已超出了倫理與道德所能允許的正常范疇(高玉卉,2001)。

2.2自戀人格與悲劇命運

厄舍古屋長期與世隔絕,家族中只剩孿生兄妹倆相依為命?！八麄円簧缤跎鷭雰阂话?無法區(qū)分自體和客體,無論是相對而望還是對鏡相看,都只有一個結(jié)果:在他們的眼里只有自體。因而造就了不同尋常的兄妹關(guān)系”(彭婧,2008)。而正因為這種自戀心理,哥哥在妹妹病重時,感到異?？謶?焦慮不安?！八ε旅妹秒x他而去,便活埋了妹妹。妄想借以此種形式讓妹妹獲得永生”,“內(nèi)心認定妹妹只是永遠地睡著了,處于永眠中的妹妹將永遠只屬于他一人”(彭婧,2008)。這正如著名精神分析理論的代表人物拉康的“鏡像理論”:“嬰兒在6到18個月所經(jīng)歷的鏡像階段中形成對自我的初步認識?！眿雰涸谡甄R子的時候分不清鏡子中的影像和自己的關(guān)系,認為那是屬于自己身體本身的一部分。在長期的與世隔絕中,哥哥的心理認知能力嚴重退化,就如同“鏡像理論”中認知未成熟的嬰兒,永遠都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像,那么對于他來說客體也是自體的,由此產(chǎn)生了一種非正常的愛,這種畸形的愛,讓他們合為一體,不可分割。

2.3二元對立的人物性格

厄舍兄妹兩人都是坡小說世界中人物的典型代表。哥哥羅德瑞克同時遭受到不明原因的生理疾病折磨和內(nèi)心深處的心理問題困擾。他所承受的生理疾病也許并不會致命,真正危險的是其心理上的變態(tài)的傾向?！捌略谔幚磉@兄妹角色時,使他們外表相似,性格差異卻極大:羅德瑞克虛弱、敏感,缺乏理性并且歇斯底里;瑪?shù)铝請詮?、勇?富有理性和強烈的求生欲望?！?袁竹,2009)。

這二元對立的人物性格,可以說在小說中并沒有十分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讀者通過對作品的整體把握并結(jié)合自己的理解,得出了這樣一種結(jié)論。

3.《厄舍古屋的倒塌》的不同闡述的成因

坡在心理分析方面的先見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提供了文本資料。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坡的作品中的心理分析的獨到之處。但是,他的關(guān)于文本召喚和讀者反應方面的先知更讓人驚嘆?！翱梢钥隙ǖ卣f,坡是美國文學史上第一個關(guān)心讀者反應的批評家”(盛寧,1994)。然而,既然提到了讀者反映,我們就不得不聯(lián)想到沃爾夫?qū)ひ辽獱栆约八淖x者反映理論。他在英加登現(xiàn)象學研究的基礎(chǔ)上提出本文的召喚性,揭示出一個普遍性的事實:“作為依賴于讀者的再創(chuàng)造才能實現(xiàn)的本文,具有許多‘空白和‘否定,即作為本文中開放未決的可連接性的空白,作為‘游移視點的參照域內(nèi)部的非主題性部分的‘空白和‘否定?！?塞爾登,2004)

3.1接受美學與讀者反映理論

接受美學和讀者反映雖是20世紀中后期出現(xiàn)的文學概念,但在坡的作品中已經(jīng)有所體現(xiàn)。召喚結(jié)構(gòu)是接受美學創(chuàng)立者之一沃爾夫?qū)ひ辽獱柼岢龅母拍?。他認為文學文本中存在著“空缺”“空白”和不確定性。而這些可以構(gòu)成激發(fā)、誘導讀者進行創(chuàng)造性填補和想象性連接的文本否定性結(jié)構(gòu)。

3.1.1文本空白

“‘空白是表示存在于文本自始至終的系統(tǒng)之中的一種空位,是本文中懸而未決的可聯(lián)系性。它的存在破壞了意義的可連接性,而文本零零碎碎的敘述增加了空白的數(shù)量”(塞爾登,2004)。所以不斷消失的聯(lián)系就成了持續(xù)不斷的刺激讀者建構(gòu)意向的能力源泉。閱讀應該由讀者的觀念化活動來完成文本必不可少的連貫性?！啊瞻鬃x者‘良好的締造的期望失去以后,使得讀者進步主要努力提供那種文本圖式中正在消失的聯(lián)系,并且努力去填補這些空白”(塞爾登,2004)。

3.1.2空白填補

讀者的閱讀過程,是一個融入理性、情理的過程,當讀者將自己的體驗,以及自己對生命的理解置于本文中,作品的未定性就得以確定,就會產(chǎn)生有別于其他人的獨特的審美接受和意義闡釋。文學闡釋沒有對錯之分,每種闡釋都有自己的合理之處。而每種闡述之所以合理的原因就在于,讀者個人對“空白”的有效填補。正是在一部作品獨具匠心的省略和它的意義“空白”中,隱藏著作品的獨特魅力。

“文學文本是文學的一種動態(tài)化的存在形式。它作為一種接受前提的潛能的發(fā)揮取決于文本的不確定性。不確定性越大,其潛能就越大,讀者閱讀時想象補充的空間就越大”(塞爾登,2004)。我們常說,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就是讀者對本文空白解讀創(chuàng)作的一種積極活動的結(jié)果。讀者擔當作品的共同創(chuàng)造者,一個文本的具體化就需要讀者的思維發(fā)揮作用。每個讀者都以各自的方式填補文本所未寫出或者省略的部分。但這并不是說,這樣展現(xiàn)出來的文本意義不過是讀者的一種主觀編造而已。恰恰相反,這就是文學張力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

3.2《厄舍古屋的倒塌》中的文本“空白”與闡釋

小說的開篇就設(shè)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氣氛。此情,此景,卻未見交代任何原由。如“說不上是怎么回事——可乍見那座府邸,心頭頓時添上一陣愁。叫人受不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我在注目厄舍府時如此不能自控?這是個破解不了的謎”,“要分析這股感染力,即使費盡心機也是枉然”。敘述者認為厄舍先生的邀請“蹊蹺透頂”,盡管問題重重,但還是如約而至?！翱瞻住本褪沁@樣一步步鋪設(shè)在我們眼前。

“我們雖然是童年時代的密友,可我對這位朋友確實知之甚少。他總是有所保留,這都成了他的習慣”。如同原文中敘述者的“無知”一樣,由于作者的“有所保留”,我們對于厄舍古屋的背景、兄妹之間的愛恨情愁、哥哥活埋妹妹的原因都無所獲知,這些“空白”留給讀者許多的空間去想象去填補,讓讀者身不由己地去作出各種各樣的設(shè)想,對作品中的一系列的謎題進行自己的解答。作者描寫的恐怖是有限的,而讀者心中想象的“恐怖”才是無限的。這則是愛倫·坡著名的“效果論”產(chǎn)生的神奇效果。

在《厄舍古屋的倒塌》中,為了能夠給讀者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他抓住了“恐懼”這一心理,開篇就設(shè)定了這樣一種氛圍。他精心地構(gòu)思了這幅陰森的畫面,而且用詞考究精煉,通篇字句和段落節(jié)節(jié)相扣,讓讀者總?cè)滩蛔⊥驴?一口氣看完后又有一種幾乎窒息的感覺。我們迷惑、我們不解,于是我們在一個個“空白”的引導下,在文中一步步地尋找線索,并進行推理。結(jié)果由于讀者的個人差異,我們就有了各種不同的闡釋與解讀。

4.結(jié)語

愛倫·坡著名的小說《厄舍古屋的倒塌》,在“效果論”的創(chuàng)作原則下讓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篇恐怖、怪異、離奇的故事。在文中作者精心設(shè)置的“空白”的指引下,我們有了不同版本的意義闡釋。作品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讀者“穿越時空”,與作者共同締造了只屬于各自的《厄舍古屋的倒塌》。

參考文獻:

[1]高玉卉.無愛的悲劇——《厄臺古屋的倒塌》主人公心理探析[J].淮北煤師院學報(哲學社套科學版),2001.7.

[2]彭婧.自戀人格與悲劇命運——簡析愛倫·坡的《厄舍古屋的倒塌》[J].湖南冶金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學報,2008.12.

[3]塞爾登.當代文學理論導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5.

[4]盛寧.二十世紀美國文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

[5]袁竹,林玉鵬.《厄舍古屋的倒塌》中羅德瑞克的變態(tài)性格分析[J].合肥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08.

[6]張中載,王逢振.二十世紀西方文論選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