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直,姜 濤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哈爾濱150080)
直面荒誕與自由的生命悲歌──“邊境三部曲”的存在主義初探
劉元直,姜 濤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哈爾濱150080)
科馬克·麥卡錫(Cormac McCarthy,1933—)是一位獲普利策獎的美國小說家,文學(xué)批評家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把他和托馬斯·品欽、唐·德里羅、菲利普·羅斯一起,列為當(dāng)代美國最主要的四大小說家?!厄E馬》、《穿越》、《平原上的城市》構(gòu)成了科馬克·麥卡錫的“邊境三部曲”。在三部小說中,麥卡錫記述了兩名年輕的牛仔少年在美國西南部與墨西哥邊境的生活狀況。為了尋求理想的天堂,他們盤旋于世界的邊緣?!哆吘橙壳分谐錆M了悲痛與荒誕,是一部精妙的美國邊境挽歌。
荒誕;存在;自由;孤獨;死亡
“美國當(dāng)世四大一流小說家”之一科馬克·麥卡錫(Cormac McCarthy,1933—),雖年過七旬,猶筆耕不已。《駿馬》(1992)、《穿越》(1994)、《平原上的城市》(1998)構(gòu)成了科馬克·麥卡錫的“邊境三部曲”。在那些史詩般的恢弘敘述中,我們不僅能看到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及其中令人發(fā)指的暴行,也能看到純潔似水的柔情以及大自然優(yōu)美無私的饋贈。社會的紛繁復(fù)雜,人性的善惡美丑,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幅五彩斑斕的歷史畫卷。麥卡錫的小說極具思想性,同時也富于藝術(shù)感染力,被評論家譽為“地獄與天堂的交響曲”。已得到評論界的普遍贊譽,這一切奠定了他在當(dāng)今美國文壇上大師的地位。
存在主義的研究對象是人,關(guān)注人以及人的生存狀況。形成于全面危機的資本主義社會,這一哲學(xué)思想認(rèn)為生活充滿了苦難、暴力及罪惡。因而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無意義的?!叭艘ㄟ^行動抓住現(xiàn)實,并通過行動承擔(dān)自己的境遇,在行動中超越它。只有我們的行動才能判定我們。”[1]21存在主義者認(rèn)為“人生是一連串不停歇的選擇,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不同的選擇創(chuàng)造展示了不同的人性即人的本質(zhì)。然而對存在主義者來說人生一連串的選擇只意味著一連串的失敗”[1]34。
“邊境三部曲”以一個充滿戰(zhàn)爭、物質(zhì)性、欺詐的荒誕世界為背景,體現(xiàn)了生存于世上的人類的荒誕、痛苦、絕望與虛無。環(huán)境的嚴(yán)酷和社會的強大勢力使麥卡錫意識到生存于世上的人類是無助的。小說主人公為了尋求失去的天堂與真愛,投身于世界并與荒誕抗?fàn)帯5?,在自由選擇的過程中,即在尋求自我的過程中,他們面臨的現(xiàn)實世界與想象中的世界截然不同。牛仔少年們的自由選擇導(dǎo)致他們心中懷有的幻想破滅與厄運踵至。他們感到迷惘、悲愴,逃脫不了孤獨與死亡,這一切充斥在作品之中。
本文將借用存在主義觀點,從存在主義哲學(xué)角度,分析“邊境三部曲”中荒誕的世界、個體的存在與自由及孤獨與死亡。
“荒誕”一詞包括狹義和廣義兩種含義:狹義上的“荒誕”是“表達歐洲知識界對二戰(zhàn)以及戰(zhàn)后世界絕望情緒的思潮”;而“荒誕”在廣義上的含義則是指“非邏輯性,失去了清晰語義的全面無意義性,它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以生活無意義的觀念為基礎(chǔ)的”,“通常是對社會感到極度失望的結(jié)果”,“與荒誕相伴的是絕望、無出路的感受,對闡釋人類當(dāng)前存在的一切世界觀和各種理論的崩潰的體驗”[2]。由此看來,荒誕感是人對世界和人類自身存在感到陌生,感到無法認(rèn)識所引起的。隨著傳統(tǒng)的人道主義和理想主義道德價值觀念的解體,西方社會對人能夠認(rèn)識世界和自身的信心發(fā)生了根本性的動搖,世界在人的面前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陌生性,世界變得不可認(rèn)識和無法解釋,就如加繆所言:“一個哪怕可以用極不像樣的理由解釋的世界也是人們感到熟悉的世界。然而,一旦世界失去了幻想與光明,人就會覺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為無依托的流放者,因為他被剝奪了對失去的家鄉(xiāng)的記憶,而且失去了對未來世界的希望。這種人與生活之間的距離,真正構(gòu)成荒誕感?!保?]
戰(zhàn)爭是“邊境三部曲”的中心背景,《駿馬》和《穿越》發(fā)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與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間,而《平原上的城市》則發(fā)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同時,“三部曲”中彌漫著墨西哥革命的硝煙。約翰遜老爺子關(guān)上收音機后說道:“什么新聞也沒有,都是打仗,或者是打仗的謠言。”[4]58“我想他們要把整個圖拉洛薩盆地都占了去……就白占,老百姓被趕出去了?!保?]59戰(zhàn)爭使得政府干擾牧場生活,侵占家鄉(xiāng)土地。整個故事彌漫著暴力與革命,格雷迪和比利不能扭轉(zhuǎn)戰(zhàn)爭帶來的不幸,但戰(zhàn)爭卻為他們構(gòu)建了一幅地圖,將他們與自然和自身疏遠,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安还茉趺凑f,這塊地方再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什么東西都不是原樣了,永遠不再會是原先那樣了。戰(zhàn)爭把什么都改變了。”[4]75
世界是荒謬的,是由不可理解的偶然性構(gòu)成的一片混亂,既無規(guī)律可循,也無理性可言。薩特在其本體論中將客觀世界的存在稱為“自在”,認(rèn)為自在的特征是“存在是自在的,存在是其所是”[5]。就是說,客觀世界是純粹地、無條件地存在著的,但是,它是一個沒有任何目的的結(jié)構(gòu)。從根本上說,它是偶然的、不可思議的、荒誕的存在。所以,“自在”是一個巨大的虛無,它既沒有存在的原因、目的和必然性,也沒有任何合乎人的預(yù)料、想象和意象的東西,而是混沌一片、雜亂無章。同時,它脫離了時間性,只是它現(xiàn)在所是的樣子。在麥卡錫看來,荒誕與虛無不僅顯現(xiàn)為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而且也貫穿于人的存在之中。置身于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世界上,人對其自身的存在產(chǎn)生了一種根本性焦慮,即人失去了其存在的根本依據(jù)、目的和意義,不知自身是從何而來,又到何處去。
在麥卡錫的小說中,幾乎所有人物都存在這種喪失自我的焦慮和困惑。在小說的尾聲,麥卡錫試圖概括和歸納他在“三部曲”中的種種思索?!翱赡愕纳钣质鞘裁茨?你能看見它嗎?生活一出現(xiàn),馬上就開始消失,一直消失到再也沒有什么東西。你仔細看看這個世界,在什么時刻你看見生活中發(fā)生著的東西變成了你記憶下來的東西了呢?這兩者又如何區(qū)分呢?生活,你既不能拿在手里讓人看,又不能標(biāo)在地圖上,也不能表現(xiàn)在你畫展的圖形里,而我們又只能努力去做這一切?!保?]267
自由是薩特存在主義哲學(xué)的基本概念。薩特曾說存在主義是一種“關(guān)于自由的學(xué)說”,存在即自由。當(dāng)然,這里的“自由”是一個哲學(xué)概念,它指的是以主觀性和超越性為特征的純粹意識活動,它所體現(xiàn)的是人格的尊嚴(yán)和獨立的思考。薩特在《存在與虛無》中將存在分為兩種基本的形式,即“自在的存在”(beingin-itself)和“自為的存在”(being-for-itself)。前者是一種無意識的存在,是物質(zhì)的存在;后者是個體在世界上按照自己的欲望來塑造自己時所獲得的一種存在。按照自己的欲望來塑造自己,實際上就是自由選擇、積極行動、追求真實的自我。人注定是自由的,注定了必須自由選擇。薩特的存在主義思想還有一個基本觀點,就是存在先于本質(zhì)。這意味著人的自由先于人的本質(zhì)并且使人的本質(zhì)成為可能;人的存在的本質(zhì)懸置在人的自由之中。薩特還進一步將這一觀點在其戲劇《蒼蠅》中借俄瑞斯忒斯之口表述為“我就是我的自由”。
“邊境三部曲”的第一部《駿馬》,講述20世紀(jì)中葉,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的美國,兩個年仔少年,主人公格雷迪和一個流浪兒阿萊文斯,不甘于大工業(yè)的侵襲及家鄉(xiāng)的喪失,而縱馬天涯、南下墨西哥,追求新田園生活的一系列甘苦交雜的經(jīng)歷。格雷迪果斷剛毅,有責(zé)任心和榮譽感,也有樂觀向上的精神。雖然他得不到家庭的關(guān)愛,在社會中飽受欺凌和折磨,也沒能享受美好的愛情,但他最終仍未失去對生活的信念,繼續(xù)自由的選擇與存在。他們遵循自己的選擇,超越了世俗的禮節(jié)和他人的陰謀;超越了自身的弱小;超越了荒謬。超越了不安的現(xiàn)實,他們尋找著真誠,尋找高尚的友誼與愛情。
在第三部《平原上的城市》中,格雷迪根本不考慮別人對自己的意見,毅然一次次地穿過國界,與在妓院一見鐘情的瑪格達琳娜相會。他不顧世俗的成見,不顧包括摯友比利在內(nèi)的所有朋友們的反對,決定娶多病的瑪格達琳娜為妻。他依靠愛情來喚醒自己的自由意識,他在愛情的體驗中來體驗自由。這正如薩特所認(rèn)為的,當(dāng)一個人蹂躪另一個人時,并不是、也不能剝奪別人的自由,反而為別人提供了一種自由選擇的境遇,促使別人對自己面臨的各種可能性進行選擇。格雷迪從縱馬南下到追求愛情的苦難歷程,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放逐,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為自己的人生定位,為生活賦予個人的意義。
“白湖”妓院的老板愛德瓦多不但是個陰狠毒辣的冷血惡棍,更把瑪格達琳娜控制做自己泄欲的性奴。格雷迪對瑪格達琳娜的追求最終使她慘遭殺害。正如存在主義者所言,“男性是欲望主體,女性是欲望客體,男性是拯救者,女性是等待救贖的對象的二元對立?!保?]在格雷迪與瑪格達琳娜的關(guān)系中,瑪格達琳娜一直是需要同情、幫助的對象。按照薩特的觀點,人們在自己的眼中都把他人互相視為客體,但在讀者眼中,格雷迪完全是行動的主體,瑪格達琳娜卻是處于被動地位的客體。在這個意義上,格雷迪儼然是充分體驗意志自由的存在主義的英雄。
在小說的結(jié)尾中,格雷迪向愛德瓦多尋仇,在一場血腥的白刃決斗中,殺死了仇敵,自己也身受重傷?!翱涩F(xiàn)在我并沒有撒謊。我不那么想,也從來沒那么想過。一些個人追求自己愛的人,是永遠沒有錯的。哪怕是送了命也不顧惜?!保?]196這里,我們似乎聽到了薩特在《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一書中所說的:“……人就要對自己是怎樣的人負責(zé)……并且把自己的存在的責(zé)任完全由自己擔(dān)負起來。”[7]也正如薩特所說:“我們在要求自由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由完全依賴他人的自由,而他人的自由,又依賴于我們的自由。”因此,“我就不得不在要求我自己的自由的時候,同時也要求他人的自由?!保?]
在存在主義者看來,人是被扔到世界上來的,客觀事物和社會總是在與人作對,時時威脅著“自我”??謶帧⒐陋?、失望、厭惡、被遺棄感等等都是人在世界上的基本感受。因此,他們認(rèn)為,存在的過程,就是死亡的過程,從而得出了“存在”就等于“不存在”的悲觀主義的結(jié)論。在薩特的《死無葬身之地》(1946)中,天性軟弱的索比埃正是通過對艱難環(huán)境中自我人性的不斷超越,在關(guān)鍵時刻自主選擇了自殺——以此方式杜絕了滑向懦夫和變節(jié)者的危險——成就了自己的英雄定位,決定了自己的有意義的存在?!扼a臟的手》(1948)所闡明的每個人都應(yīng)該主動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在整個社會面前承擔(dān)責(zé)任,使生命獲得應(yīng)有的意義;加繆的《正義者》(1949)中的“正義者”面對各種矛盾的對峙而堅持生活;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大人先生們》(1954)所描寫的戰(zhàn)后一代知識分子的思想狀況——對戰(zhàn)爭的恐怖記憶猶新,向往和平給社會帶來安定和幸福,但局勢的動蕩使他們對前途悲觀失望,表現(xiàn)了主人公厭倦、孤獨、空虛的小資產(chǎn)階級情緒。
“邊境三部曲”集納了作者對人生的意義、人與自然的依存、人與宗教關(guān)系的理性思索。由于現(xiàn)代大工業(yè)的發(fā)展,致使牛仔們放棄世代相沿的簡樸生活方式,甚至跨越邊境,去尋求自己失去的“天堂”。歷史的無情變遷、人與命運的戰(zhàn)爭,使全書彌漫、滲透著失落、彷徨、悲愴的氣氛。在尾聲中,約翰·格雷迪死后,比利離開了牧場,開始了浪跡天涯的生活。比利遇到了另一個流浪者,兩人講述了他們的夢境?!熬褪沁@些把你送上了末路。這些東西總會把你們送上末路的。……墨西哥這塊地方,面子上花里胡哨,可底子里平平淡淡,無聊得很。”[4]196“這人世生疏奇異;人們的愚妄無知;以及在面對新事物時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明白了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間,而時間的長河則無窮無盡。因而,對每個人來說,無論他此刻是多大年紀(jì),無論他有過多長的經(jīng)歷,他永遠是處在人生旅程的中途?!保?]276
應(yīng)該說,存在主義死亡觀對死亡有了一個更高層面的認(rèn)識,讓我們更勇敢地直面死亡,為了自由而不斷地籌劃人生,讓生命更持久地綿延下去。然而,死亡作為人生命整體的一部分,是人“最本己的可能性”,當(dāng)我們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后,便會有最深度的痛苦:必然會死的人渴望永存,渴望永存的人必然會死。死亡的這種無法超越性始終橫亙于不倦追求真理的人的面前,讓人只有無奈地面對,自然會產(chǎn)生恐懼感,當(dāng)然這種無奈并不一定是被動地等死。對于身邊的人,我們悲哀地看著他無可挽救地走向衰老和死亡。死亡的這種不可替代性最終會使人們在心靈底處對死亡產(chǎn)生一種刻骨銘心的畏懼與困頓。故事的結(jié)尾與薩特的小說《惡心》有幾分相似。在《惡心》中,羅昆丁放棄了對固定自我的幻想,服從于存在,一種如樹木般自由,充分的存在。他說這種自由很像死亡。他打算“活得比他自己長久”,簡單地說,就是存在。
從整體來看,科馬克·麥卡錫的創(chuàng)作思想蕪雜,但其存在主義色彩非常濃重。不僅是本文論及的“邊境三部曲”,他的其他小說都能看到作者傳達存在主義哲學(xué)思考的痕跡。這種在無意義的生存中尋求意義的過程反映了存在主義的“存在先于本質(zhì)”以及“自由選擇”的思想。生活在何時何地都充滿問題,絕沒有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因為問題內(nèi)在就是復(fù)雜、無邏輯的,現(xiàn)代社會的荒誕及混亂使情況更糟糕。薩特和麥卡錫捍衛(wèi)了人的尊嚴(yán),他們?yōu)槠D難時期的人們找到了承受苦難,在苦難中繁衍的道路。
[1]李均.存在主義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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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加繆.西西弗的神話[M].杜小真,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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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徐崇溫.存在主義哲學(xu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6:46.
[7]讓·保羅·薩特.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M].周煦良,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8.
[8]劉放桐.現(xiàn)代西方哲學(xué)[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649.
The Life Lament of Facing Absurdity and Freedom──An Approach to the Existentialism in Border Trilogy
LIU Yuan-zhi,JIANG Tao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Cormac McCarthy(1933-)is a Pulitzer Prize-winning 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list.Literary critic Harold Bloom has named him as one of the four major American novelists of his time,along with Thomas Pynchon,Don DeLillo,and Philip Roth. The three novels,All the Pretty Horses,The Crossing and Cities of the Plain,of Cormac McCarthy's Border Trilogy constitute a genuine American epic.McCarthy chronicles the lives of two young cowboys in the Southwest of America and Mexico.They are poising on the edge of a world and willing to seek their ideal paradise.Filled with sorrow and absurdity,the Border Trilogy is a masterful elegy for the American frontier.
absurdity;existence;freedom;loneliness;death
I106.4
A
1001-7836(2010)02-0108-04
(責(zé)任編輯:孫大力)
2009-12-17
2008年黑龍江省研究生創(chuàng)新科研項目(YJSCX2008-153HLJ)
劉元直(1982-),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助教,碩士,從事美國文學(xué)和英語教學(xué)研究;姜濤(1956-),男,黑龍江哈爾濱人,教授,博士,從事美國文學(xué)和英語教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