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
(福建工程學院文化傳播系,福建福州350108)
論林紓的愛國教育思想
張麗華
(福建工程學院文化傳播系,福建福州350108)
林紓執(zhí)教一生,愛國是其最高宗旨。面對列強入侵,國土喪失,林紓堅持“教育救國”的理念,提出“興教育,育人才”、“人才教育從愛國入手”、“學西學”但“國學不可偏廢”等教育主張,為傳播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嘔心瀝血,無愧后世的楷模。
林紓; 教育救國; 愛國教育; 傳統(tǒng)文化
Abstract:Lin Shu,patriotism is the coach.Facing the powers of land and loss,Lin Shu invasion“education,put forward the concept of”salvation“revitalize education,cultivate the talents”,“the talented person starts from patriotic”,“western learning”,“but education”,etc,to sprea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dedicated,conscience the model of future generations.
Key words:Lin Shu; education salvation; patriotic education; traditional culture
提起閩籍文化名人林紓,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翻譯家林紓”。1899年,林紓因翻譯《巴黎茶花女遺事》紅遍了大江南北,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成為近代文學史上翻譯外國作品種類最多的翻譯家。其實,林紓一生最正式的職業(yè)不是翻譯而是教師。林紓從21歲開始在村塾教書,先后在福州“蒼霞精舍”、杭州“東城講舍”、北京“金臺書院”、“五城學堂”、“京師大學堂”等學校任講席或總教習。一生中,除幾次短期中斷外,林紓幾乎沒有離開過講堂。在五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愛國”是其最高宗旨,他懷著一顆強烈的愛國心,提倡“實業(yè)救國、教育救國”的進步理念,關(guān)注國家的教育改革,提出一系列教育主張,他為教書育人嘔心瀝血,尤其是他為救國保種,篤志教育,多次棄高官不就而執(zhí)教一生,晚年為傳播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不顧年老體弱奔波于各大講堂直到去世前四個月,這份執(zhí)著緣于他救國興邦的愛國情結(jié)。[1]
林紓生活的時代,中國正處在一個新舊更迭時期,他目睹了外國列強的肆意侵略和清末政府的昏庸無能,中國面臨國家衰敗,民族淪亡的危險局面,強烈的民族意識和社會責任感,使他意識到只有國家富強,人民才能安居樂業(yè),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因而產(chǎn)生強烈的愛國思想,堅持愛國為人生第一要義,并貫徹終身。他秉性耿直,富有強烈的正義感和自尊心,如他所言“生平倔強,不屈人下,尤不甘屈諸虎視眈眈諸強鄰之下。”[2]中法戰(zhàn)爭時期,法國艦隊入侵馬江,福建水師官兵陣亡700余人,林紓與好友周長庚路攔欽差大臣左宗棠,上狀控告當初主持軍務的人,謊報軍情,掩蓋失敗真相。中日甲午戰(zhàn)爭失敗,《馬關(guān)條約》割讓遼東半島、臺灣、澎湖列島給日本,林紓在北京與陳衍、高鳳岐等上書清廷,抗議日本侵占我國遼東半島、臺灣、澎湖列島。祖國領(lǐng)土的被侵占讓林紓憤慨不已,尤其是與故鄉(xiāng)僅一水之隔的寶島臺灣,林紓與之更有著割不斷的情緣。林紓5歲時,他的父親就遠赴臺灣經(jīng)商,在那里生活了十幾年,直至1870年,在臺灣染病,返回家鄉(xiāng)后去世。而林紓在16歲那年,赴臺協(xié)助父親經(jīng)商,兩年時間,住在淡水,熟悉了臺灣,也結(jié)交了一些臺灣朋友,回到大陸后,仍與他們有書信往來,林紓后來還有兩次往返臺灣辦事,他最親密的兩位親人,弟弟與叔父,也病死于臺灣??梢?在林紓一生中,臺灣的生活與經(jīng)歷是一段無法抹去的永恒記憶,他在一些作品中就記載了不少關(guān)于臺灣的人和事。他為朋友作的《重修明志書院碑》一文,正好補充了臺灣新竹明志書院的相關(guān)材料,對研究臺灣教育史特別是研究明志書院的歷史有突出的價值。[3]
基于強烈的愛國根基,林紓以滿腔的愛國熱情投入到教育興國的事業(yè)中,他的愛國教育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林紓執(zhí)教初始,正值中國教育近代化的起步階段,中國教育既面臨資本主義列強侵略步步緊逼的國際環(huán)境,又要面對勢力強大、影響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的封建教育,改革勢在必行。近代的教育家們面對國勢日蹙的中國現(xiàn)狀意識到“教育為立國之本”,紛紛提出變革中國教育的主張。在教育改革浪潮的驅(qū)動下及通過翻譯外國文學作品,接觸西方的文化與教育,林紓深切意識到:“未育人才,但議船炮。以不習戰(zhàn)之人,予以精炮堅艦,又何為者!先培育人才,更積資為購船制炮,未為晚也。”[1](P106)面對關(guān)乎富國強兵、救國保種的教育事業(yè),強烈的愛國心使林紓對當時的教育改革投入了極大的關(guān)注,提出“實業(yè)救國、教育救國”的主張。他認為強國既不能“恃兵”也不能“恃語言外交”,更不用說“存名失實之衣冠禮樂,節(jié)義文章”,“強國者何恃?曰恃學。恃學生。恃學生之有志于國。尤恃學生人人之精實業(yè)”、“實業(yè)之不講,則所講皆空言耳”。[1](P115)明確強調(diào)僅靠“堅船利炮”或“節(jié)義文章”是無法達到國富民強的,只有通過興辦實業(yè),發(fā)展經(jīng)濟才能救國,而辦實業(yè)離不開人才,培養(yǎng)人才只有靠教育。他把譯著、教書當成自己的實業(yè),正如他所言:“人謂此即畏廬實業(yè)也。畏廬焉有業(yè)!果能如稱我之言,使海內(nèi)摯愛之青年學生,人人歸本于實業(yè)。則畏廬赤心為國之志,微微得伸,此或可謂實業(yè)耳。吾但留一日之命,即一日泣血以告天下之學生請治實業(yè)以自振?!盵1](P115)因此,要救國圖強,就必須興辦教育,培育人才。他為辦學堂、興教育、育人才、救國圖存而泣血呼號,他曾多次將自己譯著、賣畫、教書所得酬金用于捐助辦學或貧困學生,他也曾作萬言書給家鄉(xiāng)的兩個富豪,動員他們捐資辦學,他把振興教育,培養(yǎng)人才與祖國的命運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在那個年代,能以國家興亡為己任,全力宣揚教育救國的理念并付諸實際行動的人實在不可多見,其拳拳之心,天地可鑒。在我們提倡“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強調(diào)人才戰(zhàn)略的今天,仍可見林紓教育思想的現(xiàn)實意義。
要培養(yǎng)人才,如何教育學生是關(guān)鍵。作為一位教書先生,他把自己的教育理念貫穿于一生的教書育人中,在他看來,教育是為培養(yǎng)人才,學生要學知識,更要學做人,而“做人,先從愛國入手。凡能愛國者,存心必公;存心既公,則才干少差,亦足濟事?!盵4](P83)他認為:“學生,基也,國家,墉也。學生先為之基。基已重固,墉何由顛?所愿人人各有國家二字戴之腦中,則中興尚或有翼?!盵1](P116)所以,他對學生的教育首先強調(diào)要愛國,而且特別強調(diào)愛國教育必須從兒童抓起,他認定“強國之基在蒙養(yǎng)”、“復仇須鼓兒童心”。對待兒童的啟蒙教育,他提倡用愛國思想、科學知識和適合兒童特點的方法啟迪兒童的智慧,他認為:“兒童初學,驟語以六經(jīng)之旨,茫然當不一覺。其默誦經(jīng)文,力圖強記,則悟性轉(zhuǎn)窒。故入人,以歌訣為至”,[1](P102)因而,《馬關(guān)條約》簽訂后,林紓和朋友聚會,“每議論中外事,概嘆不能自己”,認為“轉(zhuǎn)移風氣莫如蒙養(yǎng)”,將日常所論寫成詩歌,編成《閩中新樂府》課蒙,果然效果極佳,人們爭為家塾讀本。[1](P103)1907年,京師大學堂師范生五年畢業(yè),林紓作紀別圖并為之記,對學生提出四個祝愿,第一條就是“祝曰:天下惟有國之人,始伸眉與強者耦。愿諸君詔學者念國,毋安其私?!盵1](P76)強調(diào)要樹立愛國之志,凡事多為國家著想,不可安于一己之私。“天下愛國之道,當爭有心無心,不當爭有位無位?!盵1](P116)顯然,林紓認為愛國主義教育是人生的第一課,要求學生治學時要“時時念國恥,則治學之心必奮”。[5]
愛國教育一直以來都是我國教育的首要任務,林紓雖一介書生,卻一以貫之,堅持不懈強調(diào)愛國教育的重要性,為后世樹立了榜樣。
教育救國,自然必須務學,且必須“治新學”,即指包括外語、工商和西方社會意識與先進的教育的西學。翻譯外國文學讓林紓大開眼界,他曾說:“歐人志在維新,非新不學……若吾輩酸腐,嗜古如命,終身又安知有新理耶?”[6](P176)針對當時中國人認為“西洋無學問”、西學為“不孝之學”,歐洲為“不父之國”而“痛心于西學”的舊見提出了鮮明的主張,指出不能以“孝”與“不孝”作為區(qū)分“中學”與“西學”的依據(jù),學西學的目的是“以彼新理,助我文行”[1](P196),他教誨學生,面對外敵的侵略,只有學好本領(lǐng)才能抗敵,不能“徒守門宇”,應當學兼中西,多學新學。在他給兒子的信中,我們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對兒子學習英語的要求:“以七成之功治洋文,以三成之功治漢文”;“時時留心學洋文”;“自拜一至拜五止,夜中全讀英文”;“英文最要緊,務先學語言文字,尤以會話為急”。[7](P210)在當時大多數(shù)人沉溺于八股時文而鄙視西方科學技術(shù)知識的情況下,林紓能對學習西學西語如此重視,我們不得不佩服他作為一個教育者的遠見卓識。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在大力提倡向西方學習的同時,卻不忘教導學生,國學不可偏廢,“勿右西人之藝而左吾道也”。[1](P51)他認為:“學堂中果能將洋漢兩門,分道揚鑣而指授,舊者既精,新者復熟,合中西二文溶為一片”(林紓:《塊肉余生述·序》,《畏廬續(xù)集》)最為理想。比之新文化先驅(qū)在“文白之爭”中,對文言文的偏激觀點,面對中西文化,林紓的看法要冷靜、客觀得多,這自然源于他堅定的愛國根基和深厚的國學學養(yǎng)。在林紓看來,他翻譯外國文學,是為了警醒國人學習國外先進的科學知識與進步的思想文化,救國興邦,讓國家早日富強,擺脫貧窮和落后,而中華民族豐厚的傳統(tǒng)文化,又是中國必當強盛的寶貴的精神財富,任何時候都丟不得,必須一代代傳承。因此,他一面大量翻譯西方小說,傳播西方現(xiàn)代文明,一面又癡心固守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與道德,他雖因翻譯而成名,但他并不喜歡人們稱之為翻譯家而更喜古文大家的稱謂。林紓一生致力于古文的學習、研究、教授與寫作,并用文言文翻譯外國文學,皆緣于他對中國古典文學的熱愛以及對傳統(tǒng)文化所具有的價值評判。因此,針對新文化的倡導者們提倡的廢棄文言,使用白話的主張,他以獨有的中國古文家的眼光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論古文之不宜廢》[1](P47)、《論古文白話之相消長》,[1](P50)反對廢除文言文,主張文白并存。顯然,林紓反對的只是廢棄文言文并非反對白話文,他的《閩中新樂府》就是最早的白話詩,為傳播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他可謂身心憔悴。即便如此,他也從不放棄自己的信念,他堅信:吾輩已老,不能為正其非,悠悠百年,自有能辯之者,請諸君拭目俟之。[1](P60)直到臨離世前給孩子的遺訓里仍不忘寫上“琮子 (筆者注:林紓?cè)?古文,萬不可釋手,將來必為世寶貴”[1](P60),就在去世前一天還以指書林琮手上:“古文萬無滅亡之理,其勿怠爾修”[1](P60)。今天,我們宣傳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海內(nèi)外掀起的國學熱,可以說,中國的古典文學、傳統(tǒng)文化得以傳承今日,林紓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功不可沒。林紓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舊時代的教書先生,或許他的一些思想與做法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時代的烙印,但是今天,時代已經(jīng)走遠,而林紓那顆赤、飽滿的愛國心,卻離我們越來越近?!鞍倌甏笥?教育為本”,任何時代,國富民強都離不開“愛國教育”。
[1]張俊才.林紓年譜簡編 [A].薛綏之,張俊才.林紓研究資料[C].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
[2]朱羲胄.莊子淺說 [A].林畏廬先生學行譜記四種之二 [C].世界書局出版社,1949.
[3]江中注.林紓與臺灣福州大學學報 (哲社版)[J].2006,(4): 34.
[4]林紓.閩中新樂府·村先生 [A].曾憲輝.林紓 [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3.
[5]朱羲胄.修身講義 [A].林畏廬先生學行譜記四種之二 [C].世界書局出版社,1949.
[6]林微.百年沉浮——林紓研究綜述 [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0.
[7]林大文.后人心目中的林紓 [A].我的父輩在北大 [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Talk of Patriotic Education Linshu
ZHANGLi-hua
(Culture Communication Dept.,Fujian Engineering College,Fuzhou,Fujian 350108)
G40-01
A
1671-9743(2010)09-0123-02
2010-07-24
福建工程學院科研發(fā)展基金項目“文化巨人林紓研究”,項目編號:GY-S09029。
張麗華 (1963-),女,福建福州人,福建工程學院文化傳播系副教授,福建工程學院林紓研究所副所長,碩士,從事林紓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