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鋒 鄒云敏
(1.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吉林長春130012;2.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國外菲利普·羅斯研究50年
金萬鋒1鄒云敏2
(1.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吉林長春130012;2.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吉林長春130012)
菲利普·羅斯享有美國“活著的文學神話”盛譽,其文學成就有目共睹。國內(nèi)批評界在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真正意識到羅斯作品的價值,開始對其作品進行解讀與闡釋。但由于國內(nèi)羅斯研究起步較晚,較之國外的羅斯研究仍有差距,所以有必要對國外羅斯研究成果做以總結(jié),以便為我國的羅斯研究提供參考與借鑒。
菲利普·羅斯;研究綜述;50年
菲利普·羅斯以“神童”姿態(tài)躋身于20世紀50年代美國文壇,憑借《再見,哥倫布》一舉斬獲“國家圖書獎”,開始漫長的創(chuàng)作生涯。今天的羅斯,著作等身,頻繁摘取美國各種文學大獎,儼然當代美國文學泰斗級人物,亦是近年諾貝爾文學獎呼聲最高的美國作家。相對于國外如火如荼的菲利普·羅斯研究,我國學界對菲利普·羅斯的研究起步較晚,有鑒于此,本文將對國外近50年的菲利普·羅斯研究撮要記之,以便國內(nèi)學人及時了解國外羅斯研究狀況,并在此基礎(chǔ)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初登文壇的菲利普·羅斯便面臨毀譽參半的局面。文學評論界普遍看好這位文學新星,索羅塔洛夫(Theodore Solotaroff) 1959年為《芝加哥評論》撰文《菲利普·羅斯與猶太衛(wèi)道士》(“Philip Roth and Jewish Moralists”),盛贊羅斯是一位潛力無限的文學青年;小說家索爾·貝婁、馬拉默德等也都對羅斯給予慷慨的溢美之詞。而批評的聲音主要來自猶太社區(qū),他們指責羅斯濫用猶太美國文化,有反猶主義傾向,是一個“憤恨自我”(self-hating)的人?!恫ㄌ刂Z的怨訴》出版更是引發(fā)大批評家歐文·豪(Irving Howe)的不滿,致其發(fā)表《菲利普·羅斯再審視》(“Philip Roth Reconsidered”)一文,批評羅斯背叛了最初的諾言,背離了猶太傳統(tǒng),寫出了“一本粗俗的書”。[1](P87)豪的評價對羅斯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為羅斯一直視豪為自己文學創(chuàng)作道路上的知己,失望的他后來以戲仿的方式把豪帶進自己的作品中,給予了回擊。
第一部以專著形式出現(xiàn)的羅斯研究著作是1974年由麥克丹尼爾(John N M cDaniel)撰寫的《菲利普·羅斯小說研究》(The Fiction of Philip Roth)。麥克丹尼爾一反以往讀者多從族裔出身和宗教視角而非藝術(shù)層面來理解羅斯作品的傾向,采用文本細讀法,揭示出理解羅斯作品中人物是解讀其小說敘事的最佳途徑,并為羅斯筆下的人物進行了分類,即積極人物(activistheroes)和受難人物(victim heroes)。麥克丹尼爾認為《波特諾的怨訴》是羅斯小說創(chuàng)作的分水嶺,從這部作品開始,小說人物開始了由積極向受難的轉(zhuǎn)變。此書的最終落腳點可以歸納為:羅斯的藝術(shù)主旨是“關(guān)注道德”,而藝術(shù)手法則為“現(xiàn)實主義”,其藝術(shù)關(guān)注的核心為社會中的人。[2](P202)最后,麥克丹尼爾強調(diào),羅斯睿智的自我評價通常能夠幫助讀者從一個被人忽視或誤解的語境來評價其作品的深度。[2](Pxi)
1975年,平斯科爾(Sanford Pinsker)出版了專著《“升華”的喜劇》(The Comedy That“Hoits”),雖然只有短短的120頁,但卻是羅斯研究的一部重要論著。平斯科爾肯定了羅斯在三個方面例證了當代美國小說的成就:私屬和公共的關(guān)系;個人對“失敗”的關(guān)注;反諷的巨大生命力。同時平斯科爾也指出,因為羅斯“還沒有找到一個適應(yīng)其才華的主題來進行創(chuàng)作”,因而他的天份被“一種風光的方式浪費掉了”。[3](P2)著作標題的用意在于表明“羅斯無情諷刺的公共維度與其自我貶斥的私屬空間之間存在著一種對應(yīng)關(guān)系”。[3](P3)當然,平斯科爾也沒有忘記從創(chuàng)作背景來肯定羅斯的創(chuàng)作:“在人們普遍關(guān)注小說的‘虛構(gòu)性’,視‘傳統(tǒng)小說’創(chuàng)作為昨日黃花,企圖以枯燥的“報告文體”來代替想象力的形勢下,閱讀菲利普·羅斯的作品確實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3](P2)今天反觀平斯科爾的評論,我們只能欽佩他的卓識遠見。
1978年,羅杰斯(Bernard F.Rodgers Jr.)出版了《菲利普·羅斯研究》(Philip Roth),對羅斯前期作品進行了解讀。這部作品以《菲利普·羅斯小說研究》的核心論點為出發(fā)點,探討“為什么”和“怎樣”反映當代美國社會背景下,人們不得不重新認識面臨的道德困境,即作家“尋找主題和技法來揭示他筆下具有代表性的美國人對現(xiàn)實與想象的理解方式,并表明這種認知對他/她的生活所帶來的巨大影響”(p reface)。[4](preface)羅杰斯最后得出如是結(jié)論:羅斯的作品依照技法與主題可分為三類,即第一階段的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手法;第二階段的喜劇性手法(流行于19世紀的幽默手法);第三階段則是對早期卡夫卡式故事所使用的體現(xiàn)日常生活真實與幻想完美融合的創(chuàng)作手法的整合。
1981年,瓊斯(Judith Paterson Jones)與南斯(Guivenera Nance)合著的《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以羅斯闡釋自身文學創(chuàng)作所提出的幾組概念來統(tǒng)領(lǐng)全書,即“想象世界VS現(xiàn)實世界”(w ritten and unw ritten worlds)、“學者中的浪蕩子VS浪蕩子中的學者”(a rake among scholars,a scholar among rakes)、“純?nèi)粦蛑oVS致命嚴肅”(sheer playfulnessand deadly seriousness)。[5]通過對羅斯作品的細讀,兩位作者論者發(fā)現(xiàn)羅斯前期作品人物都處在劇烈的轉(zhuǎn)化中,其轉(zhuǎn)變的方向卻是由好及壞,而凱普適教授形像則更加深了叩問道德的力度。戲謔雖與嚴肅并置,但反諷藝術(shù)手法的應(yīng)用本身已經(jīng)使讀者明白作者的重心之所在。
1982年見證了另一部重要的羅斯研究專著:《菲利普·羅斯評論》(Philip Roth),作者李(Herman Lee)是美國猶太文學研究領(lǐng)域卓有建樹的批評家,在這部專著中,李論及了羅斯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的幾個主題?!皟?nèi)森·迪達勒斯”使我們想起了《尤利西斯》中的斯蒂芬·迪達勒斯,而李也以此為切入點來討論猶太兒子、小說家、猶太玩笑之間復雜深刻的關(guān)系;他進而論述了二戰(zhàn)后直到水門事件之前美國現(xiàn)實對羅斯創(chuàng)作所產(chǎn)生的影響;最后李從文學影響與焦慮的角度探討了羅斯對于自我追尋的關(guān)注與實踐。李終結(jié)全文時,對羅斯創(chuàng)作做了精當?shù)目偨Y(jié):“羅斯小說的優(yōu)雅與能量在于能夠奇特而合理地協(xié)調(diào)‘在乎其中’與‘關(guān)乎其外’之間的關(guān)系”。[6](P80)
喬治·塞爾(George J.Searles)于1985年出版兩位小說家對比研究專論《菲利普·羅斯和約翰·厄普代克小說研究》(The Fiction of Philip Roth and John Updike)。塞爾開篇名義,指出羅斯和厄普代克都是現(xiàn)實主義小說家,并從兩位作家的民族文化之根、父子關(guān)系、兒子與情人、次要主題、創(chuàng)作手法、實驗主義取向等角度論述了他們是如何在呈現(xiàn)非真實狀態(tài)的社會中保持著現(xiàn)世關(guān)懷。作者認為兩位小說家的共同點在于他們都試圖反復表現(xiàn)華而不實的荒原環(huán)境中那些不斷求索的被異化的主人公形像,而不同點則在于他們的視角:厄普代克采用社會學的方法,而羅斯傾向于對材料采取內(nèi)省式處理手法。[7]
著名評論家布魯姆(Harold Bloom)也于1986年編輯了《菲利普·羅斯專論》(Philip Roth)一書并為之作序。該文集依時間順序收錄了編者認為到其時為止關(guān)于羅斯最好最重要的評論。入選的評論家從各自的文學立場對羅斯的作品或創(chuàng)作動機與傾向做了細致的評論,如豪對羅斯創(chuàng)作軌跡的反思;海曼依《再見,哥倫布》對羅斯創(chuàng)作未來慷慨而又精確的預測;布魯諾和唐納對極具爭議的《波特諾的怨訴》的批評。當然,最精彩的評論還是來自布魯姆,在對《祖克曼三部曲》做了細致縝密的分析后,他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羅斯已經(jīng)超越了自我,或者可以說剛過天命之年的他,已經(jīng)向自己和他人表明,他還沒有真正顯示他的文學創(chuàng)造力”。[1](P1)這一點已經(jīng)為羅斯20世紀90年代后的創(chuàng)作實踐所證明。
《閱讀菲利普·羅斯》(1988)(Reading Philip Roth)是20世紀80年代末另一部羅斯研究領(lǐng)域中的重要作品,由米爾鮑爾(Asher Z.Milbauer)和沃森(Donald G.Watson)共同編撰,旨在“拓展對菲利普·羅斯小說的學術(shù)理解,并試圖厘清對他的創(chuàng)作意圖和目的的根本誤解”。[8](Pix)編者明確指出以往的羅斯研究,雖然有一定學術(shù)價值,但經(jīng)?;煜髌泛妥髡咧g的關(guān)系,導致讀者背棄了文本的閱讀,這與批評家的責任是相悖的?;谶@樣的指導原則,兩位編者精選了一批既能立足文本又具有宏觀學術(shù)視野的文章,具體討論了羅斯在美國文學中的地位、羅斯作品人物的無歸屬感及其導致的自我流放、羅斯70年代小說中的娛樂產(chǎn)業(yè)以及羅斯作品中的自我書寫等問題,為羅斯研究在20世紀90年代的深入與細化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
由鮑姆加滕(Murrary Baumgarten)和戈特弗里德(Barbara Gottfried)共同撰寫的《理解菲利普·羅斯》(Understanding Philip Roth)于1990年出版。兩位作者從羅斯小說的“喜劇性”效果出發(fā),來逐篇探討當代個體經(jīng)歷在“道德方面的復雜表現(xiàn)”,[9](P19)指出,羅斯小說中的人物不得不面對一個具有嚴重后果的喜劇性世界,一個經(jīng)常處于“出軌”邊緣的喜劇世界,而小說人物進行選擇時的道德維度意義重大。這樣,在羅斯的反諷世界中,這些喜劇時刻揭示了當代生活的深層嚴肅性。1992年哈利奧(Jay L.Halio)出版了專著《重讀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 Revisited),意在界定和揭示一位喜劇作家具有的能力,對截至1990年的羅斯作品都從喜劇性、鬧劇反諷等角度進行了解讀,并在書的序言中將羅斯的喜劇特征界定為:“妙語與幽默生動有趣、引人深思,且變化多樣、令人印象深刻”。[10](P1)1994年,皮尤(Thomas Pughe)在其作品《喜劇性》(Com ic Sense)中,也就羅斯《祖克曼》系列作品中的喜劇性因素進行了探討。
雖然早期羅斯研究中,很多批評家從羅斯的族裔背景出發(fā)來批評他的“離經(jīng)叛道”、“數(shù)典忘祖”,但真正意義上從族裔身份角度來探討羅斯文學創(chuàng)作的專著卻出現(xiàn)在羅斯開始創(chuàng)作將近半個世紀之后,即1996年出版的由庫柏(Alan Cooper)撰寫的批評文集《菲利普·羅斯和猶太人》(Philip Roth and the Jews)。在這部批評集中,作者針對當代讀者對于羅斯的印象還停留在《再見,哥倫布》和《波特諾的怨訴》階段的現(xiàn)狀,通過細讀羅斯的作品,致力于揭示羅斯在藝術(shù)手法以及對猶太性認識上的真實發(fā)展過程,并認為羅斯對于二十世紀后半期猶太意識與藝術(shù)表現(xiàn)等棘手問題做了充分的探索,從而為我們展現(xiàn)了后現(xiàn)代主義背景下背負瑕疵的人是如何試圖發(fā)現(xiàn)并直面自我的。[11]
韋德(Stephen Wade)在1996年發(fā)表專著《不居的想象力》(The Imagination in Transit),以羅斯在《事實》(The Facts)中“變動不居的想象力”的提法為切入點,指明這種張力的存在會最終導致一種啟示錄的效果。在專著中,韋德以羅斯的作品為依托,試圖闡釋羅斯的作品如何在三個緊密相關(guān)的文本定位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即:通過虛構(gòu)的模式來揭示自我;戲謔性小說如何通過元小說的敘事手法來處置后現(xiàn)代社會中的極度困苦感;對文學與哲學源流的研究。而以上問題的解決,根據(jù)作者的觀點,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后現(xiàn)代主義各種文藝理論的應(yīng)用。韋德認為羅斯的成就在于能夠創(chuàng)建“一個內(nèi)置的辯證關(guān)系,而這種關(guān)系建構(gòu)僅僅是為了實現(xiàn)自我顛覆”。[12](P25)
進入千禧年,約翰·厄普代克和托馬斯·品欽等文壇巨擘們隨年事的日高而創(chuàng)作力減退,但羅斯卻愈老彌堅,旺盛的精力與創(chuàng)作才情不斷噴薄而發(fā)。1995年以后,羅斯平均每隔兩年就有一部作品問世,而這些新作頻頻摘取美國文學大獎的事實證實了它們的價值。伴隨著羅斯創(chuàng)作熱情的高漲和創(chuàng)作視域的拓展,美國學界掀起了一輪新的菲利普·羅斯研究熱潮,關(guān)于羅斯的論文和專著與以往相比,無論在質(zhì)上還是在量上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索法》(Shofar)雜志2000年出版了一期由哈利奧編輯的“菲利普·羅斯研究”???分別從羅斯的猶太意識、自我展現(xiàn)、自我的文本化、文本與主體性、死亡與悼念、女性主義、身份的終結(jié)、女性與宗教等角度對羅斯的相關(guān)作品做了解讀,[13]為我們?nèi)娴乩斫饬_斯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有益的視角。同年,米勒維茨(Steven Milowitz)的著作《審視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 Considered)出版。該書作者指出,一直以來的羅斯批評都忽視了大屠殺在羅斯作品中的重要性,因而他把批評指向大屠殺事件及其對二十世紀美國生活的重要影響,并聲言對羅斯所有作品的解讀,如果忽視屠猶事件這一催化劑,則不能正確找到羅斯在美國思想中的地位。[14]羅斯的作品之所以經(jīng)常使用同樣的題材,在很大程度上是羅斯試圖深化而非泛化這些題材的內(nèi)涵的緣故。
2004年,一部關(guān)于羅斯研究的大部頭著作問世:肖斯塔克(Debra Shostak)的《菲利普·羅斯:反文本,反生活》(Philip Roth: Countertexts,Counterlives)。論者采取了一種回顧性的立場,把注意力放在羅斯創(chuàng)作中長期堅持的題材和手法,并以這兩者作為自己組織行文的指導原則。肖斯塔克堅持羅斯所言主體特征包含了男性氣魄、性、民族、創(chuàng)作行為以及題材的歷史參與;對于小說寫作,羅斯努力使其成為一個多層面、多聲部的對話,而在與作品人物對話的過程中,作者羅斯也展現(xiàn)出他身上所附著的自我身份的多樣性,進而表明一系列反生活存在的可能性。[15]這部論著的一個亮點還在于作者曾經(jīng)查閱了國會圖書館中的很多原始材料,為羅斯批評提供了新的資源。
2005年,羅耶爾(Derek Parker Royal)編輯出版了一部羅斯研究論文合集《菲利普·羅斯:一位美國作家研究的新視角》(Philip Roth——New Perspectives on An American A uthor)。這部文集共有17篇文章,基本涵蓋了羅斯所有的作品。文集在廣度與深度方面都有了較大的提升。文集中的文章先介紹作品,概述情節(jié)發(fā)展,分析各種文學因素并指出其在羅斯文學生涯中的地位。各章雖然都有自己的關(guān)注對象,但羅斯作品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內(nèi)容如戰(zhàn)后的城市化、美國(猶太)的民族性、喜劇與反諷、美國夢的承諾及其破滅等內(nèi)容則在很多章節(jié)中都有所體現(xiàn)。[16]
《諷鑒時世》(M ocking The Age)是薩法(Elaine B.Safer)于2006年出版的關(guān)于羅斯的論著。薩法以幽默手法作為切入羅斯作品的著手點,論述了羅斯與猶太幽默的關(guān)系,指出幽默是羅斯獲得反諷效果、探討嚴肅道德問題、應(yīng)對社會荒誕性時的拿手技法。[17]在對羅斯作品幽默喜劇性的探討過程中,薩法旁征博引,不時使用十九世紀和當代文學作品來論證自己的觀點,使批評更加厚重。
博斯諾克(Ross Posnock)于同年出版的專著《菲利普·羅斯的真面目》(Philip Roth’s Rude Truth)被認為是近年來羅斯研究的一部力作。作者不再把羅斯作為一個猶太作家看待,而是把他放到一個宏大的的文學背景下來考慮。通過對“不成熟性”這一美國文學現(xiàn)象的闡釋,把羅斯與美國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家如愛默生、梭羅、霍桑、邁爾維爾等人所表征的美國文學傳統(tǒng)并置。同時,也把羅斯與東歐作家聯(lián)系起來,最著名的就是米蘭·昆德拉,這樣,羅斯成為美國文學史上一位能夠不斷積累能量并最終勃發(fā)的極為罕見的小說家。[18]她的專論擴展了羅斯作品意義的豐富性。
2007年,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了《劍橋文學指南之菲利普·羅斯卷》(The Cambridge Com panion to Philip Roth),對羅斯研究現(xiàn)狀做了總結(jié)性的論述?!吨改稀贩謩e從美國猶太身份、文學影響與后現(xiàn)代主義、二戰(zhàn)屠猶事件、羅斯與以色列、羅斯的他我、心理分析、性屬、民族身份、自傳寫作等角度對羅斯的整個創(chuàng)作生涯做了總體闡釋。[19]這部文集及時精確地把握了羅斯研究的發(fā)展脈絡(luò),為從事羅斯研究的人進一步開展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基礎(chǔ)。同年,布蘭諾(David Brauner)為“當代美國加拿大小說家”書系(Contem porary American and Canadian Novelists)撰寫了一部批評論著《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布蘭諾指出肖斯塔克對羅斯作品文本間對話分析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羅斯作品與同時代其他作品的關(guān)系,同時對羅斯的文體特征的揭示也不充分,所以他決定采用“互文性”的研究手法,在仔細研讀文本的同時,試圖找到這些文本所適合的各種語境,通過對比他們之間以及他們與同時代其他作家作品的異同來闡釋羅斯作品的意義。[20]本書的落足點也是羅斯后期的作品。
羅斯研究除這些專著和論文合集外,一些美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論述中,對羅斯作品的解讀也多有體現(xiàn),而最近各種學術(shù)期刊雜志上的文章也大量涌現(xiàn),這位“當代美國最重要的小說家”終于得到了應(yīng)得的聲譽與重視。下面簡要介紹一些能為羅斯研究提供新視角的文章與專題研究。
拉文(Norman Ravvin)在其專著《詞屋:猶太寫作、身份與記憶》(A House of Words:Jew ish W riting,Identity and M em ory, 1997)也開辟專題對羅斯進行了解讀。專論主要圍繞大屠殺記憶展開,兼而論及了大屠殺的美國化進程(以《安妮日記》的出版與接受為例)。拉文對《鬼作家》中的一章進行了詳細的分析,意在指出祖克曼對艾米的想像,對于她經(jīng)歷的重構(gòu),恰恰反映了羅斯對于當時(1956年)背景下,人們對于《安妮日記》及其劇場版的接受的深刻反思。對羅斯而言,在整個過程中,不適當?shù)莫q太詞匯的出現(xiàn),美國式的敘述方式,以及對“人們本質(zhì)上都是好的”這一提法的突出,都有效地剔除了猶太人在二戰(zhàn)期間的苦難經(jīng)歷,并使這一經(jīng)歷普遍化,消除了它原應(yīng)承載的沉重歷史命題。正如拉文所言,“《鬼作家》揭示了人們對《安妮日記》的種種反應(yīng),并集中表現(xiàn)文學在我們理解歷史、形成歷史感過程中的權(quán)威性”。[21](P80)
很多論文也為羅斯作品的解讀提供了很好的角度。薩法于1996年在Melus發(fā)表論文《菲利普·羅斯小說〈夏洛克在行動〉中的兩面性、喜劇反諷與后現(xiàn)代主義因素》(“The Double,Comic Irony,and Postmodernism in Philip Roth’s Operation Shylock”),從后現(xiàn)代的歷史背景出發(fā),指出現(xiàn)當代作家作品與以往傳統(tǒng)大相徑庭:碎片化、無深度、懷疑整體性和原創(chuàng)性蔚為風尚,作家們只能在互文游戲中發(fā)泄自我的焦慮、憤怒、恐懼。薩法指出《夏洛克》中“羅斯”的另一個自我“皮皮克”,是其潛意識層面壓抑的自我的表現(xiàn),其目的是構(gòu)成一個“喜劇反諷”,來表現(xiàn)現(xiàn)代人在用理性來解決當代各種問題、尤其是涉及傳統(tǒng)、信仰問題時的無能為力及無所作為。[22]對于羅斯作品中的后現(xiàn)代因素,丹齊格(Marie A.Danziger)在其著作《文本/反文本》(Text/ Countertext,1996)也從“后現(xiàn)代偏執(zhí)”角度對羅斯的《反生活》進行了解讀。其他關(guān)于身份、主體性的論文如羅耶爾的《構(gòu)建主體形態(tài):〈人性的污點〉中的身份、死亡與敘事》(“Plotting the Framesof Subjectivity:Identity,Death and Narrative in Philip Roth’s The Human Stain”)、奧馬-舍曼的《‘房子里的小陌生人’:〈薩巴斯戲劇〉中的瘋狂與身份》(“‘A Little Stranger in The House’:Madnessand Identity in Sabbeth’s Theatre”)。針對羅斯進入新千年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很多批評家都把視角投向羅斯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田園牧歌式存在的可能性,如萊昂斯(Bonnie Lyons)的《〈反生活〉的反田園特征》(“En-Countering Pastorals in The Counterlife”)、羅耶爾的《〈美國牧歌〉與〈我嫁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中的田園夢與國家身份》(“Pastoral Dreams and National Identity in American Pastoral and IMarried A Communist”)等。
從以上對羅斯研究的總結(jié)可以看出,羅斯作品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誤解誤讀、指責斥責后,逐漸被理解、被肯定、被接受,并最終確立了羅斯美國文學地理上的“哥倫布”地位,為其贏得了“活著的文學神話”(Living Literary Legend)的美名。相應(yīng)的,歐美的羅斯研究也從最初的關(guān)注其族裔身份、立場、關(guān)懷,發(fā)展到把其置于當代美國文學圖志的大框架下加以考慮,并引入各種當代流行文學理論,極大豐富了羅斯作品的內(nèi)涵。相對于國外的羅斯研究,雖然國內(nèi)研究起步較晚,但已經(jīng)有眾多專家學者把羅斯納入自己學術(shù)研究的版圖,相信不久的將來,羅斯研究在中國也會取得更加豐碩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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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萬鋒(1978-),男,長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東北師范大學外語學院英美文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美國猶太文學研究;鄒云敏(1978-),女,碩士,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講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與社會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