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尼之歌謹(jǐn)以此劇獻給
——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浴血犧牲的英烈們！
2010-08-15 00:42:11唐淑珍
戲劇之家 2010年12期
□唐淑珍
紅尼之歌謹(jǐn)以此劇獻給
——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浴血犧牲的英烈們！
□唐淑珍
時間：1934年初。
地點：鄂東木蘭山麓。
人物：慧 靜——“無塵庵”女尼。后為紅軍戰(zhàn)士。
趙子清——紅軍便衣隊隊長。
紅妹子——紅軍戰(zhàn)士，衛(wèi)生員。
小木子——紅軍小戰(zhàn)士。
秦老漢——木蘭山地下黨組織聯(lián)絡(luò)員。
云 姑——木蘭山地下黨組織領(lǐng)導(dǎo)人，趙子清之妻。
老 尼——“無塵庵”主持。
何見鬼——保安團小頭目。
鎮(zhèn) 長——太平鎮(zhèn)鎮(zhèn)長。
[秀嫂、何老太、何府丫環(huán)。
[紅軍戰(zhàn)士、木蘭山鄉(xiāng)親若干。
[團丁甲、乙，家丁若干。
[紅、白木蘭花仙等舞隊演員若干。
（本劇舞臺表演不宜設(shè)實景，場景依劇情進展而轉(zhuǎn)換。）
第一場 尼之劫
[幕前曲：合唱《木蘭花》：
啊……啊……
有一種花兒叫“木蘭”，
潔白如玉紅如丹。
凄風(fēng)里默默長，
酷雨里開滿山。
無怨無悔獻清香，
只為他人除疾患。
成藥自甘甜。
無欲無求性天然，
人間有你是平安！
[歌聲中大幕漸啟，荷槍實彈的保安團丁押解著一群鄉(xiāng)民裝束的男女走向刑場。漸隱。
[光起。木蘭山麓，“無塵庵”內(nèi)外。
[寂靜時空里，木魚聲顯得異常清悠。
[庵外霧籠青山。庵內(nèi)燈影昏暗。觀音蓮座前，師徒二人正跪坐誦經(jīng)。
零售網(wǎng)絡(luò)能力成為效益最大化的短板，煉化板塊希望增加加工量增效，但增量將導(dǎo)致銷售板塊巨額虧損；銷售板塊希望增加外采量增效，但相應(yīng)的煉化板塊則要減少加工量減少效益。這種沖突無法確保集團公司效益最大化的實現(xiàn)。目前現(xiàn)狀下，盡快實施市場化改革，引導(dǎo)煉油、銷售兩個板塊以效益最大化為目標(biāo)組織生產(chǎn)經(jīng)營十分必要。
[經(jīng)聲若斷若續(xù)，似穿越千年時空縈回：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觀自在菩薩行深……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槍響。經(jīng)聲、木魚聲驟停，老尼憤然而起。
老 尼 他們又在殺人哪！
慧 靜 （恐懼地）師父……
老 尼 不是抓就是殺，這是什么世道啊？（昏倒）
慧 靜 （急呼）師父，師父?。ò衙}、喂水）
老 尼 （醒轉(zhuǎn)）徒兒……
慧 靜 都怪慧靜無能，化不得一點兒齋飯回來，讓你又餓昏了……
老 尼 唉，“清鄉(xiāng)”清得人心惶惶，如今又是青黃不接的日子，鄉(xiāng)鄰們也都在忍饑挨餓呀……（燈火搖曳欲滅）油盡燈殘，生路斷絕。（斷然地）徒兒啊！你還年輕，與其在此等死，不如趕快逃生去吧！
慧 靜 （大感意外地）師父，您？
老 尼 慧靜，徒兒啊……
[老尼、慧靜二重唱《青燈黃卷》：
老 尼 （唱）誦經(jīng)侍佛，青燈黃卷，
腥風(fēng)血雨，飄搖尼庵。
此地已是煉獄般，
亂世佛門難偷安。
你快走吧，快逃離這血腥之地，
你快走吧，快去尋找活命之泉！
慧 靜 師父！（撲跪、相擁）
（唱）誦經(jīng)侍佛，青燈黃卷，
凄風(fēng)苦雨，無爭尼庵。
舉目無親孤零女，
與庵同在分拆難。
我離不開，上善若水的老師太，
我舍不下，救苦救難的眾佛顏！
老 尼 慧靜，你？
慧 靜 師父，還記得十年前嗎？
老 尼 十年前？
[音樂起。
慧 靜 十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凄風(fēng)冷雨中，一個流
浪要飯的孤女饑寒交迫、病倒路邊……
老 尼 那就是你呀，慧靜。
慧 靜 奄奄一息中，是師父把我背回到尼庵，教我坐禪，給我講經(jīng)。讓我知道了：在九天之上，有普度眾生的佛祖；在冥冥之中，有救苦救難的菩薩。從此，我整個身心都交給了木魚、融進了經(jīng)文。師父，您就是我的親人，這庵堂就是我的家啊！
老 尼 慧靜，我的好徒兒。
慧 靜 師父，你先歇著，我上山去找點兒野果回來。
老 尼 外面槍彈不長眼，你可要當(dāng)心哪。
慧 靜 欸?。ㄒ黄痣[下）
[光漸淡。槍聲，追殺聲起。
[追光中，何見鬼率團丁跑上。
何見鬼 （念誦）窮鬼們鬧造反，
攪得老子神不安。
殺的、抓的一大串，
唯獨匪首冇得見。
這個女共黨，
據(jù)說來歷不平凡。
上頭有命令：
抓不到活的，提頭來見。
（對團丁們）還不快去追，放跑了女共黨，要你們的腦袋?。蚕拢?/p>
[光起。云姑奔上。她懷抱嬰兒，潔白的上衣已被鮮血浸染，撲倒、再起、掙扎向前……
[合唱、云姑獨唱《再吮一口娘的奶》：
（合唱）路斷懸崖阻——
[云姑轉(zhuǎn)身。槍聲，追殺聲由遠而近。
（合唱）虎狼緊追隨！
[云姑毅然奔上山崖，正欲躍下。懷中孩子一聲啼哭，使她猛地怔住了。
云 姑 孩子！我的孩子……
（唱）路斷懸崖阻，
虎狼緊追隨！
云姑生死不足畏，
孩子的哭聲裂心肺。
孩子啊，孩子啊，
怎忍你幼小生命就遭摧，
襁褓嬰兒托與誰？（四顧無著，傷重又跌倒）
孩子啊，孩子啊，
再吮一口娘的奶，
再吻一回兒的腮。
孩子啊，孩子啊，
莫驚莫怕娘懷偎，
萬丈深淵當(dāng)作那搖籃睡。
[云姑拼盡力氣向崖邊爬去。
[慧靜挽野果籃上，見狀，急喊阻。
慧 靜 施主，前面是懸崖，去不得！
云 姑 （聞聲回頭）師傅？！
慧 靜 （疾上前，欲扶）血？你受傷了？
云 姑 我不行了，死也不能落在他們手里……這孩子……（雙手捧過）你帶她走吧……
慧 靜 （頓感突然，不知所措）我？
云 姑 （懇求地期待）師傅……
慧 靜 你是誰？
云 姑 我是孩子的親娘！
慧 靜 那，那他爹呢？
[云姑摘下頭上的一朵紅絨花。
云 姑 認(rèn)識這朵花的人都是她的親人！
慧 靜 木蘭花？
[追殺聲逼近。云姑將花塞進襁褓中。
云 姑 師傅，拜托了?。ü麛嗟胤藕⒆佑诘厣希D(zhuǎn)身撲向山澗）
慧 靜 （大驚）施主！
[何見鬼率眾團丁追上。
[慧靜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抱起孩子躲進樹叢，疾下。
何見鬼 （見人影）從那邊跑了，追！（眾追下）
[音樂急起。趙子清與小木子樵夫改扮上。
[趙子清獨唱《一座死城渡黑云》：
趙子清 （唱）一路飛馬疾馳奔，
木蘭鎮(zhèn)，觸目蕭瑟令人驚。
市井寂寂少聲息，
鄉(xiāng)村沉沉無雞鳴。
一座死城渡黑云，
同志啊，同志啊，何處能把你找尋？
[村姑打扮的紅妹子疾上。
紅妹子 隊長！
趙子清 藥鋪情況怎么樣？
紅妹子 十鋪九關(guān)門。你看——（拿出一張告示）
趙子清 （念告示）“有售瘧疾藥、槍傷藥者，按通共匪罪懲處……”敵人已經(jīng)先下手了……
小木子 隊長，弄不到藥，怎么辦？
趙子清 盡快聯(lián)系上地下黨的同志，摸清情況，再想辦法。
紅妹子 我去鎮(zhèn)西聯(lián)絡(luò)點！
趙子清 記住，接頭標(biāo)記，一朵紅絨花。天黑前，山腳
下會合。
紅妹子 是?。蚕拢?/p>
[追殺聲，腳步聲驟起。
小木子 是保安團在抓人！
趙子清 走，跟上去?。ㄅc小木子下）
[慧靜背著孩子驚慌跑上。
慧 靜 師父，快開門……
[何見鬼等追上，圍住慧靜。
[老尼開門迎出。
老 尼 慧靜徒兒……（見眾團丁）你們？
何見鬼 （逼向慧靜）快說，你把共產(chǎn)婆藏到哪里去了？
慧 靜 （暗驚）共產(chǎn)婆？不，不知道……
何見鬼 不知道？這小崽子是哪里來的？（伸手欲搶）老 尼 （一怔）孩子？
慧 靜 （躲讓，求助地）師父……
老 尼 （似有所悟，以身擋住慧靜）阿彌佗佛，菩薩在上。出家人慈悲為懷，這孩子是我“無塵庵”收留的一位小施主。
何見鬼 哼哼，能收留小的，也能窩藏大的！老禿驢，你好大的膽子，敢私通“共匪”。（對團?。┙o老子進去搜！
老 尼 慢，佛門凈地，不得褻瀆！
何見鬼 慢說小小尼姑庵，就是天王老子廟，老子也敢把它燒成一把灰?。▽Ρ妶F?。?，燒，給老子統(tǒng)統(tǒng)地?zé)恕?/p>
[團丁撲向尼庵，火光四起。
老 尼 （迎面而跪）施主，不可造次……
何見鬼 滾開吧你！
[老尼話音未落，被一腳踢飛，翻滾著倒進庵內(nèi)，瞬間陷入火海。
老 尼 你，你們……（氣絕）
慧 靜 （凄呼）師父?。ㄓ麤_進尼庵，被槍林?jǐn)r住）[慧靜獨唱《生靈涂炭》
慧 靜 （唱）你一生行善，扶弱濟難，
分粥而食，采藥去患。
為什么要被那十八層地獄酷刑煉？
為什么要遭這奪命焚身血海冤！
蒼天啊，請你睜眼看一看，
佛祖啊，求你快降除魔劍！
慘絕人寰，佛門罹難，
菩薩啊，你怎能坐視不管？
任憑這遍野流血，生靈涂炭……
團丁甲 她在求菩薩顯靈呢。
何見鬼 菩薩？菩薩早被老子們的槍炮嚇跑了。來呀，將小“共匪”扔進火里燒了。
慧 靜 （緊護著嬰兒）不，不……（步步后退，身后已是火海）
[團丁們步步緊逼，慧靜眼看孩子危在旦夕，不顧一切地推開槍林。
[趙子清和小木子暗上。
小木子 隊長，你看——
趙子清 （果斷地）我引開敵人，你快去救人?。ㄌ统鰳專瑩舻挂粓F丁，疾下）
[眾團丁亂作一團“紅軍來了……”頓時，槍聲大作。
何見鬼 （從地上爬起）追，追……（眾下）
小木子 （疾奔到慧靜身邊）走！快走哇……
[慧靜已如泥塑木雕，站著不動。小木子性急背起慧靜疾下。
[切光。
第二場 尼之遇
[夜。電閃雷鳴。小木子背慧靜上。
慧 靜 （惶恐地掙扎）放下我，放下我……
小木子 你會說話啦？（放下慧靜，打量著）你是尼姑？[慧靜無言怯退，警惕地將孩子緊抱胸前。
[趙子清迎面踉蹌上。
小木子 隊長，你受傷了！
趙子清 （捂住傷肩）不礙事，救下的同志呢？
小木子 （失望地低語）咳，她不是地下黨，是個尼姑。
趙子清 尼姑也是人哪?。ㄗ呱锨埃煾担闶芸嗔恕?/p>
慧 靜 （無言退避）……
趙子清 （疑惑地問）他們?yōu)槭裁匆窔⒛隳?？[慧靜還是沉默。
小木子 （急了）她又成啞巴了！
[暴雨傾下，孩子啼哭。
趙子清 （關(guān)切地）雨大風(fēng)冷，當(dāng)心涼著孩子。（脫下染血的外衣，披在孩子身上）
小木子 隊長，那邊好像有戶人家。
趙子清 （對慧靜）走吧，先給孩子找個地方避避雨。（眾同下）
[光起。茅屋內(nèi)外。
[屋內(nèi)。秦老漢蹲在桌邊吸著煙袋。
秦老漢 （聽著屋外風(fēng)雨聲，心情沉重）唉——
[秦老漢獨唱《不盡的黑夜黑壓壓》
秦老漢 （唱）暴虐的雨點狠狠打，
不盡的黑夜黑壓壓。
悲切切，一個個同志遭殘殺，
眼睜睜，一場革命被鎮(zhèn)壓。
難道說，工農(nóng)翻身夢已破，
掙脫鎖鏈的奴隸啊又戴枷？
[趙子清等上，小木子欲扣門。
趙子清 （急攔）夜已深了，不可驚擾鄉(xiāng)親。（見院中牛棚）就在這里避避雨吧。
[秦老漢聞聲吹滅油燈，隔門縫窺望。
秦老漢 （疑惑）帶槍的漢子？抱孩子的尼姑？這到底
是些什么人？
（接唱）靜悄悄避雨牛棚下，
夜闖農(nóng)戶不把門砸。
若說是自己的隊伍回了家？
不，親人紅軍哪，怎會亂把尼姑押？！
[孩子突然啼哭不止。
趙子清 她一定是餓了。小木子，水！
[小木子解下腰間水壺，趙子清接過遞給慧靜。
趙子清 給孩子喂口水吧。
[慧靜喂水，孩子被嗆哭。
[趙子清忙抱過孩子，拍哄著，孩子止了哭聲。
小木子 （高興地）吔，她不哭了吔。讓我也抱抱。（伸手間，扯動襁褓，現(xiàn)出紅絨花）紅絨花？上面還寫著字呢。（驚喜）隊長，你看，好像是你送給云姐姐的木蘭花？
趙子清 （一把接過、細(xì)看）“心相連，情不老！”（大驚）云姑？！
秦大爺 （門內(nèi)聞言也驚）“心相連，情不老”？云姑的木蘭花！
趙子清 （心聲）難道云姑就在這里？（急問慧靜）這是
誰的孩子，他身上怎會有這枝花？
慧 靜 （不敢言）這……
小木子 你就實話實說吧，我們不是壞人。你看，為了救你，我們隊長都受傷了。
慧 靜 這孩子她……（欲言，耳邊響起小頭目的聲音：“將這小共匪扔進火里燒了……”忙抱過孩子，避退一旁）阿彌佗佛，善哉，善哉！
趙子清 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不會傷害你和孩子的。實不相瞞，我就是紅軍的警衛(wèi)連長趙子清，他是紅軍戰(zhàn)士小木子。
秦老漢 趙子清，云姑的丈夫?。偷乩_門）趙連長，你們可回來了！
趙子清 （驚詫）老人家，你是？秦大叔！
秦老漢 是我，是我呀。終于把你們盼回來了?。ňo緊
擁
抱在一起）
[幕后合唱：
盼過黑夜盼星星，
盼過秋夏盼冬春。
河水潮漲又潮落，
親人哪，望穿雙眼苦苦等……
[孩子啼哭，秦老漢上前一看，大驚。
秦老漢 云姑的女兒！
趙子清 云姑的女兒？！（一把抱過嬰兒）云姑在這里？秦老漢 云姑她……定是兇多吉少，不然云姑她，她是不會離開孩子的！
趙子清 （一怔）啊！
秦老漢 （急問慧靜）這孩子怎么會在你手上？她娘呢？
慧 靜 她、她遭追殺，身受重傷，跳崖身亡了……
小木子 （哭喊）云姐姐！
[音樂驟起。趙子清如雷擊頂，緊抱孩子，渾身顫抖。秦老漢 云姑，我們的好書記啊……
[合唱、女聲獨唱、趙子清獨唱《紅軍情寄普天下》:
[合唱： 啊……
血染青山親人去，
淚眼望天喚不回。
天旋地轉(zhuǎn)五內(nèi)摧，
趙子清 云姑……
[女聲獨唱：《聲聲哽噎聲聲悲》
趙子清 （唱）驀地重聞親人訊，
生死一方難見妻。
懷抱孩子情難已，
崢嶸歲月永銘記。
你本深閨嬌弱女，
為了理想風(fēng)雨櫛。
你不愛牡丹尊容貴，
單戀木蘭志療疾。
一年前，新婚三月兩別離，
你只身敵后重任系。
只道重聚終有日，
誰料永訣在今期……
[女聲伴唱：妻啊，不能喊，
淚啊，不能灑！
趙子清 （唱）我不能讓淚水玷污了這朵英雄花，
我不能讓悲傷阻礙了戰(zhàn)斗的步伐！
[幕后合唱：（《木蘭花》）啊……啊……
有一種花兒叫“木蘭”，
潔白如玉紅如丹。
凄風(fēng)里默默長，
苦雨里開滿山。
無怨無悔獻清香，
只為他人除疾患。
碾身不覺苦，
成藥自甘甜。
無欲無求性天然，
人間有你是平安！
秦老漢 云姑是為我而死的呀！
趙子清 秦大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強自鎮(zhèn)定，將孩子交還慧靜）
秦老漢 三天前，地下黨接到上級通知，說是隊伍上的同志要到木蘭鎮(zhèn)來籌集一批治療“瘧疾”的奎寧丸。任務(wù)緊急，同志們馬上分頭行動。不曾想購大暴藥量露了目標(biāo)，一夜間許多同志都遭到捕殺……
小木子 大爺，我們就是為“奎寧丸”來到木蘭鎮(zhèn)的便衣隊。
秦老漢 云姑雖已饒幸逃脫，但為了接應(yīng)你們，她又冒險去了聯(lián)絡(luò)點……我是聯(lián)絡(luò)員，應(yīng)該是我去的呀，可云姑她……她怕我遇危險，執(zhí)意要自己去鎮(zhèn)上……
趙子清 秦大叔，不要難過了。云姑做得對，她應(yīng)該這么做呀！為了中國革命，為了紅軍，鄉(xiāng)親們付出的犧牲太大了。你看，就為了這襁褓中的孩子，“無塵庵”也毀于火焚……
慧 靜 （泣呼）師父……
秦大爺 可憐的人哪……
趙子清 秦大叔，告訴鄉(xiāng)親們，親人們的血是不會白流的。我們紅軍一定會戰(zhàn)勝敵人，粉碎“圍剿”的夢想！
秦老漢 對！只要有黨在，有紅軍在，前赴后繼的革命人是殺不絕的?。ㄞD(zhuǎn)身進內(nèi)拿出藥包）這就是“奎寧丸”。
小木子 隊長，這不夠呀！
秦老漢 都被搜走了，這一點兒還是云姑冒死藏下來的。
趙子清 先把這包藥送出鎮(zhèn)再想辦法。秦大叔，這位師傅和孩子勞你先照看。小木子，走！
[喊聲，哨聲，腳步聲四起。紅妹子疾上。
紅妹子 隊長，敵人追來了。
秦老漢 你們先上山避避，送藥出城我去想辦法。（藏好藥）
趙子清 走！
[慧靜不動，將孩子遞給秦大爺。
慧 靜 她娘臨終時說過，認(rèn)識這朵花的人都是他的親人，這孩子就交給你們了。（轉(zhuǎn)身欲去）
趙子清 你去哪里？這里可還有親人在？
慧 靜 （搖頭）出家人四海為家……
趙子清 不行，天黑路暗，保安團又在到處濫殺無辜，你一個人留下太危險，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
慧 靜 我……
[紅妹子抱過孩子，拉起慧靜，眾下。
[收光。
第三場 尼之親
[山林中，薄霧輕揚，晨光微現(xiàn)。
[慧靜茫然走來，獨唱《心意迷?！罚?/p>
慧 靜 （唱）山蒙眬，水蒙眬，
霧鎖青山水籠煙。
看不到腳下的路呀，
找不回舊時的庵；
心迷蒙，意迷蒙，
哀填胸懷意茫然。
排不開滿腹的悲呀，
放不下沉重的冤。
人海茫茫，菩提樹何在？
塵路迢迢，極樂地不見。
向善的人哪遭惡磨，
避難的庵哪禍來纏。
無根浮萍任風(fēng)卷，
孤女飄零知誰憐，知誰憐？
[冷風(fēng)襲來，慧靜一陣寒顫。紅妹子上，見景，忙取下晾在樹上的衣裳。
紅妹子 看你，衣服都被雨淋濕了。來，換件干的吧。
慧 靜 啊，不，出家人不穿俗家衣。
紅妹子 這是山上，又不是尼庵，沒關(guān)系的。來，穿上吧。
慧 靜 弟子立身地即是庵。
紅妹子 出家人也是肉身凡胎。受了風(fēng)寒，一樣會生病的。
慧 靜 （有所觸動地）施主……
[小木子拎著只大雁跑上。
小木子 紅妹姐，你看，這是什么？
紅妹子 大雁，是你打下來的？
小木子 它受傷了，落在山頂。怎么樣，今天你不用為無米下鍋發(fā)愁了吧。
紅妹子 （不忍的）這……
[小木子拔刀欲宰。
慧 靜 別，別殺它……
紅妹子 （有所同感）師傅……
小木子 完了，又要念阿彌佗佛了……
慧 靜 （祈求地）施主，放了它吧。我佛慈悲，積德行善。
小木子 你的佛與我什么相干？再說它本來就是可以吃的。
慧 靜 施主此言差矣。世間萬物，乃集天地之靈氣，競生競長。但凡生命，都該珍惜。
紅妹子 （暗暗點頭）小木子，放了它吧。
小木子 哼！困在山上兩天了，都沒吃頓飽飯。好不容易撿到只雁，又遇到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尼……
紅妹子 （制止）小木子！
小木子 （知失言，忙改口）又遇到個念“阿彌佗佛”的。（委屈地將雁丟下）
紅妹子 呀，它的翅膀受傷了，還在流血呢。
慧 靜 我來……（從地上摘了幾顆藥草，用手搓碎，給雁兒敷傷）
紅妹子 咦，血止住了。
慧 靜 呆會兒，就不會疼了。
紅妹子 這里也長草藥？
慧 靜 多著呢。這山上有上千種草藥。
小木子 （還在一旁生氣，揶郁的）就是沒有能治“瘧疾”的！
慧 靜 是啊，師父嘗遍百草也沒找到能根治的藥方。一鬧起“脾寒”來，真是沒辦法。
小木子 “脾寒”？
慧 靜 就是你們說的“瘧疾”。在我們這里也叫“打擺子”，一被染上，一會兒冷得打顫，一會兒熱得要命，反復(fù)發(fā)作幾次，人都不行了。
小木子 嗯，我們好多紅軍戰(zhàn)士都被這病拖垮了。不過，你們這里的人不怕得這個病。
慧 靜 為什么呢？
小木子 這里有的是“奎寧丸”。打起擺子來，吃幾片不就好了。
慧 靜 “奎寧丸”是洋藥，窮人哪里吃得起。這病鬧得兇的時候，田里的莊稼熟了，眼看著爛在地里也沒人收啊……
[紅妹子幫慧靜給雁兒包好傷口，又端來水喂下。
紅妹子 師傅，你看，它能動了。
慧 靜 試試看，能不能飛。
紅妹子 欸！
[紅妹子雙手捧起雁兒，拋向天空。大雁拍打著翅膀，飛去。
紅妹子 （高興地）它能飛了，它飛遠了……
[慧靜、紅妹子二重唱、小木子合唱《雁兒飛藍天》：
慧 靜 （唱）雁兒高飛藍天上，
迎風(fēng)撥霧，自在翱翔。
拍打著受傷的翅膀，
家在前方，家在前方！
紅妹子 （唱）雁兒高飛藍天上，
崇山峻嶺，無所阻擋。
高昂起不屈的頭顱，
永向前方，永向前方！
慧 靜 （唱）那里是彩云環(huán)繞的蓬萊島，
紅妹子 （唱）那里是花團錦簇的伊甸園！
眾 （合唱）那里的陽光分外暖，
那里的生活比蜜甜。
那里的父母兄妹歡聚在一堂，
那里的春夏秋冬都寫著吉祥和安康！
紅妹子 它回家了！
慧 靜 （感傷地）是啊，它回家了……
紅妹子 你出家在尼庵，你的親人們也會想念你的。慧 靜 （一怔）我的親人們？
小木子 對，你的爹媽，還有兄弟姐妹。
慧 靜 （被觸痛）我的爹媽，兄妹？
紅妹子 他們……
慧 靜 （痛楚地）我的爹媽，兄妹……唉……
[慧靜、紅妹子、小木子三重唱《骨肉相連情永在》
慧 靜 （唱）出家人不談俗家事，
紅塵往事早拋開。
紅妹子 （唱）骨肉相連情永在，
凡胎都自父母來。
小木子 （唱）兒是爹娘身上肉，
爹娘與兒連血脈！
慧 靜 （不忍聽下去）你們不要再說了……
紅妹子 （意外）你？
慧 靜 我……（唱）父母魂魄飄天外，
孤女求生處處哀。
慈悲師太生惻隱，
避難佛門伴蓮臺。
紅妹子 原來如此。
小木子 那他們是怎么死的？
慧 靜 那一年良田遭災(zāi)，東家逼租，父母慘死，一雙弟妹，也活活餓死在搖籃里……
[小木子失聲痛哭。
慧 靜 你？！
小木子 （泣不成聲）我的爹娘也是讓惡霸逼死的。
紅妹子 （被觸動）你們還吃過娘的奶，摟過爹的肩。可我呢，我連父母長得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慧 靜 啊，原來你們也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
小木子 我是放牛娃，她是要飯的花子。我們隊長更慘了，不到六歲就做了賣身葬父的奴隸……（像呼喚親人似的）隊長……（邊哭邊喊下）
慧 靜 都怪我勾起了你們的傷心事……
紅妹子 不……
[紅妹子獨唱《草不同嶺根同源》：
紅妹子 （唱）草不同嶺根同源，
受苦人都是黃蓮苦水栽。
我生來不知名和姓，
自幼流浪饑寒挨。
餓與野狗搶剩飯，
冷宿破廟免雪埋。
那一天啊那一天，病倒路邊眼已閉，
蒙眬里，被一雙大手抱入懷。
喂藥喂水我活過來，
睜眼看，一群生人笑微微。
個個頭上紅星戴，
灰布衣裳草編鞋……
慧 靜 他們都是些什么人？
紅妹子 他們就是紅軍啊?。◤膽阎腥〕黾t軍帽，戴上）
慧 靜 紅軍？！
紅妹子 （接唱）從此后我頭上也把紅星戴，識字學(xué)醫(yī)成了才。
慧 靜 原來是紅軍救了你。
紅妹子 要不是家鄉(xiāng)鬧紅軍，我這條命早就不在了。
慧 靜 記得小時候，我們這里也鬧過紅軍，只是好景不長……唉……
[慧靜獨唱《當(dāng)年也曾鬧紅軍》：
慧 靜 （唱）當(dāng)年也曾鬧紅軍，
紅旗梭鏢遍山村。
紅旗紅艷艷，
梭鏢亮锃锃。
窮人歡笑起歌舞，
惡霸苦臉深閉門。
鍋里有糧米，
身上衣兒新。
忽然一夜槍聲驟，
紅軍走了來白軍。
殺人如割草，
尸骨堆成嶺。
青山添白水流紅，
田園荒蕪鬼看門。
老人去乞討，
孤兒哭晨昏……
紅妹子 等我們紅軍再打回來的時候，老百姓就不會再受苦了！
慧 靜 你們紅軍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紅妹子 我們紅軍呀，是專為天下窮苦人打天下的隊伍！
慧 靜 專為天下窮苦人打天下？
紅妹子 就是要推翻壓迫和剝削，讓老百姓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
慧 靜 推翻壓迫和剝削，讓老百姓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這不就是佛說的“消災(zāi)去厄，普渡眾生”嗎！你們是菩薩的使者？
紅妹子 （笑了）我們呀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下的工農(nóng)子弟兵……
慧 靜 （似懂非懂地看著紅妹子頭上的軍帽）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下的工農(nóng)子弟兵？
紅妹子 師傅，你？
慧 靜 哦，你的頭發(fā)真好看！
紅妹子 你也可以長頭發(fā)呀！
慧 靜 我長頭發(fā)？
紅妹子 嗯?。ㄌ统鲆话咽嶙?，捧上）給！
慧 靜 一把木梳！
紅妹子 這把木梳是當(dāng)年一位紅軍大姐送給我的。今天，我把它送給你！
慧 靜 送給我？
[紅妹子、慧靜二重唱《小木梳》：
紅妹子 （唱）小木梳，三寸三，
梳得青絲如墨染。
人生有志從頭越，
爭一回花開春滿山。
慧 靜 （唱）小木梳，三兩三，
捧在手中重如山。
六根清靜世外人，
今生與你已無緣。
紅妹子 （唱）打開心靈禁錮鎖，
讓陽光照照驅(qū)去寒。
愿木梳，伴你青絲寸寸長，
愿木梳，梳去你胸中三冬寒。
愿木梳，還你女兒天然樣，
愿木梳，梳出你人生重歡顏。
慧 靜 （感動地）施主！
紅妹子 （給慧靜披上衣裳）叫我紅妹子吧。我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參加紅軍后，我就姓“紅”了，大家都喊我“妹子”，所以我的名字就叫“紅妹子”了。
慧 靜 紅妹子！真好聽的名字！
紅妹子 你呢？你有名字嗎？
慧 靜 自從進了尼庵，師父就叫我“慧靜”……
紅妹子 慧靜？我能叫你“慧靜”嗎？
慧 靜 嗯！
紅妹子 （親熱地）慧靜?。ɡ鸹垤o的手）我十九歲了，你呢？
慧 靜 我十八……
紅妹子 那，你是妹妹，慧靜妹妹！
慧 靜 姐、姐姐……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光漸收。
第四場 尼之撼
[又一個黎明。竹編的搖籃懸掛于樹林間?；垤o輕輕地推著，哼唱著輕柔甜美的搖籃曲。小木子上，被眼前的情景陶醉了。
[慧靜獨唱《搖籃曲》：
慧 靜 （唱）寶貝乖乖，乖乖寶貝，
甜甜美美搖籃睡。
莫怕風(fēng)兒吵呀，
莫怕雨點飛。
娘親在兒身邊陪……
小木子 （情不自禁地）真好聽??！
慧 靜 （回頭）是小木子呀。來，你的衣裳補好了，快穿上吧。
小木子 姐姐，你真好。就像我兒時記憶中的……
慧 靜 什么？
小木子 就像我兒時記憶中的娘親！
慧 靜 看你，又說傻話了。
小木子 要是我娘還活著，該多好啊。
慧 靜 也真難為你，這么小就出來扛槍打仗。
小木子 姐姐，你會離開我們嗎？
慧 靜 我……
[紅妹子端著碗和趙子清上。
紅妹子 妹妹，你一晚沒睡，把這碗野菜湯喝了去歇會兒。
[孩子啼哭，趙子清連忙抱起。
慧 靜 先喂孩子吧，她餓了。（接過碗，喂給孩子）紅妹子 呀，她吐了。
趙子清 慢點兒，我來。（將孩子遞給慧靜，親自喂湯）小木子 她還是不吃吔。
紅妹子 唉，這又苦又澀的野菜湯，別說是吃奶的孩子，就是我們也咽不下啊。
小木子 都三天了，她要再不吃，會餓死的！
慧 靜 吃奶的孩子？奶？！對，我下山去，求村子里坐月子的施主給她口奶吃。
小木子 我抱她去，我走得快。
紅妹子 你一個大男孩兒抱著個嬰兒，會引起敵人注意的。我抱她去……
慧 靜 還是我去吧。你們初來咋到，不熟悉山下的路，又是生人……
小木子 不行，不行，何見鬼正在抓你呢，萬一碰上……
紅妹子 是啊，我們是不能讓你冒險的！
小木子 我去！
紅妹子 我去！
慧 靜 你們都別爭了。這孩子是她娘托付給我的，
我要對得起她死去的親娘。（抱著孩子欲走）
趙子清 （聞言一顫）云姑？?。ù舐暤兀┱咀?！
眾 隊長？！
紅妹子 隊長，讓我去吧！
小木子 隊長，讓我去吧！
趙子清 你們忘記了，我們?yōu)槭裁磥磉@里嗎？！
紅妹子 我們……（難過地低下頭）
趙子清 （走向慧靜）把孩子給我吧。
慧 靜 （后退）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餓死。（回身又欲走）
趙子清 山下敵情不明，你這是去送死?。?/p>
慧 靜 只要孩子能活，我甘愿一死！
趙子清 你！你不能去?。。〝r?。?/p>
慧 靜 你攔不住我?。ㄉ焓滞崎_趙子清時，一掌擊在了其傷口上。趙子清負(fù)痛，站立不穩(wěn)）
小木子 （忙扶?。╆犻L！
趙子清 紅妹子，攔住她！
紅妹子 慧靜妹妹……
慧 靜 （不忍再沖撞）施主，求你發(fā)發(fā)慈悲，可憐可憐這無娘的嬰兒。放我下山去給她討一口活命的奶水吧！
[慧靜獨唱《為了這柔弱的生命》：
慧 靜 （唱）自從抱起她的那一刻，
冰封的心兒又有了一絲溫馨。
那是久別的親情又重溫，
那是天然的母性在蘇醒。
她是我幼時搖籃的小弟妹，
她是我休戚相關(guān)的骨肉親！
你看啦你看啦，她一雙明眸多純凈，
赤子的眼睛，蘊滿著痛苦的淚痕。
你聽啦你聽啦，宛若天籟的啼哭聲，
赤子的呼喚，訴說著求生的哀懇。
為了這無娘的孩子，
為了這柔弱的生命——
我愿冒殺身險，去把乳汁尋，
還人性善良，讓塵世不再冰冷！
你放我走吧，
你放我走吧。
生死就在這一瞬，
莫放棄這鮮活的小生命?。p膝跪在趙子清面前）
紅妹子 妹妹！
小木子 姐姐！
趙子清 你……你快起來……
慧 靜 你讓我下山了？
趙子清 不，你不能下山！
[慧靜緩緩站起，已是絕望。
慧 靜 說什么“救苦救難”，說什么“為窮人打天下”？眼看著一個這么可憐的孩子就快要被活活餓死，竟然無動于衷。你、你好狠的心哪！
趙子清 （有口難言）我……
紅妹子 妹妹，別說了，隊長比我們更難過。
慧 靜 他難過？假如這是他的親人、他的孩子，他還會這樣鐵石心腸嗎？！
小木子 （再也憋不?。┙憬?，他就是我們隊長的親生女兒??！
趙子清 （阻止）小木子！
小木子 隊長……（撲在趙子清懷中，大哭起來）
慧 靜 （驚詫）紅妹姐，這是真的？
紅妹子 是真的……（難過地背轉(zhuǎn)身）
慧 靜 （仍不敢相信，對趙）你是她的父親？
趙子清 （黯然點頭）你見到過的云姑就是我的妻，這孩子是我們的親生骨肉！
慧 靜 你身為父親，怎忍見死不救？這是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呀？
趙子清 假如她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會抱她下山?？v然殺開一條血路，也要為她爭取一線生機。可是她、她是我的孩子——一個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的孩子、一個紅軍指揮員的孩子！我不能、不能為了救自己的孩子，置千百個盼等藥丸救命的紅軍戰(zhàn)士的安危于不顧；我不能為了救自己的孩子，眼看著你拿性命去冒險而不管！你們也都是我的親人，我的同胞姊妹啊——
眾 隊長……
[趙子清獨唱《為了解放受苦人》：
趙子清 （唱）為了解放受苦人，井岡紅旗聚紅軍。浴血辟出新天地，神州初見旭日生。恨敵人，兇殘集重兵，圍追堵截“剿”紅軍。惡戰(zhàn)在即病又侵，有多少好兄弟未倒戰(zhàn)場倒于病。為救戰(zhàn)友脫危困，云姑血灑青山嶺。她拋下了懷中兒，她舍棄了夫妻恩。她留下了，海樣的深情，如火如荼炙我心。只要姊妹能安寧，我情愿做一個狠心的父親背罵名！
[幕后合唱《佛祖胸懷眼前人》：
（合唱）啊……
這是怎樣的情啊，
這是怎樣的人！
甘舍己，為他人，
佛祖的胸懷眼前人……
[慧靜深受震憾，上前欲語。
趙子清 你怨我吧，你罵我吧，我不配做孩子的父親?。▽⒑⒆舆f還給慧靜）
慧 靜 （動情地）不，是我錯怪了你，你是天底下最好也是最難做的父親??！
[幕后男、女聲重唱、合唱《拆去了尼俗的藩籬》：
是什么，拆去了尼俗的藩籬，
是什么，拉近了時空的距離？
拉近了，拆去了，
時空的距離，尼俗的藩籬！
慧 靜 （似乎忘了自己是尼姑）隊……隊長……
[慧靜獨唱：《愿掏心兒追隨他》
慧 靜 （唱） 一聲“隊長”喊出來，
深鎖的心窗豁然開。
他是陽光照進來，
溫暖的感覺實實在在。
灼熱了心啊灼熱了腮，
真實的慧靜活過來。
愿掏心兒追隨他，
何懼刀山與火海；
愿掏心兒追隨他，
粉身碎骨也不悔！
[秦老漢上，秀嫂拖著虛弱的身子隨上。
小木子 隊長，秦大爺上山來了。
趙子清 秦大叔，快說說山下的情況。
秦老漢 上山的路口都設(shè)了關(guān)卡，對來往行人嚴(yán)加盤
查。孩子一定餓壞了。秀嫂，快，快喂孩子。
秀 嫂 誒……（忙抱過孩子，解衣喂奶）
眾 （驚喜）奶水！
秦老漢 秀嫂前幾天剛生下孩子。聽說云姑犧牲了，執(zhí)意要上山來給孩子送奶水。
趙子清 （感動地）大嫂，謝謝你！
秀 嫂 為了我們窮人，你們連命都不顧，我給孩子喂口奶水是應(yīng)該的。
趙子清 謝謝鄉(xiāng)親們！有這么好的父老鄉(xiāng)親，我們還有什么樣的難關(guān)不能越過！
秦老漢 哦，趁保安團只顧著封山之際，我已經(jīng)把那包藥偷偷送出鎮(zhèn)，交給了來接應(yīng)的同志。只是——
趙子清 只是什么？
秦老漢 據(jù)前來接應(yīng)的同志說：部隊已打了好幾仗，傷亡慘重?，F(xiàn)在連治槍傷的藥也沒有了，很多戰(zhàn)士就是因缺止血藥而……（難過地說不下去）紅妹子 這里醫(yī)治槍傷的藥品也被禁售了。隊長，怎么辦？
慧 靜 刀槍外傷并不難治，這山上有好多種藥草都能止血療傷。
小木子 是啊，我看見姐姐搓了幾棵草，就把那受傷的大雁治好了。
紅妹子 草藥雖多，可成捆成堆的，怎么能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運出鎮(zhèn)呢？
慧 靜 可以把它熬制成藥丸、藥膏呀。
小木子 我們不會呀。
慧 靜 我跟師父學(xué)過，我來教你們。
秦老漢 我這就去發(fā)動鄉(xiāng)親們，讓大伙都來幫忙采制草藥。
趙子清 好，就這么辦，我們分頭行動。紅妹子，你和鄉(xiāng)親們抓緊采藥、熬藥；我和小木子趁鄉(xiāng)親們上山人多之際，混出關(guān)卡，到鎮(zhèn)上去偵察“奎寧丸”的下落。
紅妹子 是?。ㄅc眾人欲下）
秀 嫂 趙隊長，這孩子就讓我來撫養(yǎng)吧，我一定會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秦老漢 是啊，你行軍打仗的，帶著個孩子總不行。放心吧，只要有我這把老骨頭在、有鄉(xiāng)親們在，我們就一定會讓孩子長大成人！
趙子清 大嫂，秦大叔?。贸黾t絨花交給秦老漢）就給她取名叫“木蘭”吧，長大后，一定要告訴她：她的媽媽、爸爸是紅軍！
眾 趙木蘭！
[幕后《木蘭花》歌聲起：
有一種花兒叫“木蘭”，
潔白如玉紅如丹。
凄風(fēng)里默默長，
苦雨中開滿山……
[歌聲中，趙子清吻別孩子。收光。
第五場 尼之恨
[追光中。鎮(zhèn)長提著文明棍氣急敗懷地上。
鎮(zhèn) 長 （念誦）恨共黨，恨得我牙癢癢，
分我的田地，開我的糧倉。
“清鄉(xiāng)”清得我心歡暢，
逮一個，殺一個，看你們還敢不敢投共黨。
唉，殺得正過癮，又來了幾個便衣隊，
鬧得我睡不安神、心里直惶惶……
何見鬼 （跑上）報、報告鎮(zhèn)長……
鎮(zhèn) 長 抓到共黨便衣隊了？
何見鬼 抓了十幾個外鄉(xiāng)人，不是做買賣的、就是算命的，沒有一個是真的。
鎮(zhèn) 長 嗯？那幫窮鬼們這幾天有沒有什么動靜？
何見鬼 他們呀，老實得很呢。都聳搭著腦袋，上山挖野菜、砍柴去了。
鎮(zhèn) 長 都上去了？
何見鬼 老婆娘、小媳婦都上去了。
鎮(zhèn) 長 挖野菜？砍柴……砍柴？連日陰雨，濕柴能生火？
何見鬼 您老的意思是說？
鎮(zhèn) 長 只怕砍柴是假，幫便衣隊采草藥是真。看來赤匪就在山上！集合隊伍，上山去搜！殺一個賞大洋五十，要是逮到活的……
何見鬼 怎么樣？
鎮(zhèn) 長 賞大洋……
何見鬼 一百？
鎮(zhèn) 長 五百！
何見鬼 （如癡如呆）五百大洋！
鎮(zhèn) 長 還不快滾！
何見鬼 五百大洋啊……抓活的……（連滾帶爬，下）
鎮(zhèn) 長 呵呵，你想來弄藥，我先把你碾成粉末熬人藥！（隱下）
[另一束追光引趙子清、小木子上。
[僻靜處，一保安團丁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來。小木子繞到其身后，用槍頂住，推下。
小木子 （稍傾復(fù)上）隊長，“奎寧丸”藏在鎮(zhèn)長府后院密室。
趙子清 鎮(zhèn)長府后院密室？走！
[切光。
[光重起。山上。鄉(xiāng)親們正忙著采摘草藥。（舞蹈）
[幕后山歌悠悠。領(lǐng)唱、合唱《萬山紅遍笑開顏》：
挽一縷彩云喲，
搓成線啰，
摘一顆星星喲，
做火捻啰。
線線織成百花園哪，
點點星火可燎原。
五谷豐登結(jié)碩果哪，
萬山紅遍笑開顏……
[慧靜、紅妹子采著藥草雙雙走來。
紅妹子 這山歌真好聽！
慧 靜 是啊，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鄉(xiāng)親們這樣高興地唱山歌了。
紅妹子 等到革命成功的時候，鄉(xiāng)親們一定會高興得天天唱山歌的。
慧 靜 那一天，真的會來嗎？
紅妹子 會的，一定會有那一天！到那時候呀，我就到這里來定居，讓鄉(xiāng)親們教我唱山歌。（發(fā)現(xiàn)什么）呀，多好看的花呀！（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捧起）真香！妹妹，它叫什么名字？
慧 靜 這就是木蘭山的木蘭花呀。（邊說邊摘下一朵紅色的小花）你看，這個也是。
紅妹子 木蘭花！白如玉，紅似霞！
慧 靜 木蘭花不僅又香又好看，她的根、莖、葉和花蕾入藥能祛風(fēng)、通竅、止血、明目……能治好多種病呢。所以啊，這里的鄉(xiāng)親們最喜歡它了。紅妹子 （似有所悟）哦……
[慧靜、紅妹子獨唱、重唱、合唱《你就是木蘭花》
慧 靜 （唱）不嫌土壤的貧瘠，
紅妹子 （唱）不慕平原的闊宇;
慧 靜 （唱）不求雨露的多少，
紅妹子 （唱）不爭暖陽的惠顧。
慧 靜 （唱）根生石縫中，
紅妹子 （唱）花開芬芳吐。
慧 靜 （唱）靜對凄風(fēng)雨，
紅妹子 （唱）志為他人福。
慧 靜 （唱）碾身成藥驅(qū)疾苦，
花開花落無怨語。
紅妹子 （唱）啊……
晶瑩似雪潔如玉，
燦若云霞紅似火。
（合唱）潔如玉，紅似火，
花開漫山春滿坡。
紅妹子 （唱）你就是木蘭花呀，
潔白的木蘭花。
慧 靜 （唱）你就是木蘭花呀，
火紅的木蘭花！
（合唱）啊，木蘭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紅妹子 （警覺地張望）不好，敵人上山來了！你快去通知鄉(xiāng)親們藏好草藥。
慧 靜 那你呢？還不快躲躲！
紅妹子 別管我，你快去呀！讓敵人發(fā)現(xiàn)了鄉(xiāng)親們在采制草藥，鄉(xiāng)親們就危險了。
慧 靜 我去、我去！（疾下）
[何見鬼與兩團丁上，徑直奔鄉(xiāng)親們所在方向而去。
[紅妹子果斷地拔出了槍。激戰(zhàn)中，兩團丁先后倒斃。紅
妹子也受傷撲倒，手中槍拋落。
何見鬼 哈哈！女共黨、女紅軍！你總算落到老子手里了，五百大洋啊，哈哈……（邊說邊別起槍，扯下腰帶上的繩子，步步逼近紅妹子）
紅妹子 你……
[何見鬼抓住紅妹子，正欲捆綁?；垤o復(fù)上。
慧 靜 住手！
何見鬼 是你？原來你這臭尼姑也投共黨了？呵呵，抓住倆，就是一千塊大洋。哈哈……老子發(fā)大財了！
紅妹子 妹妹，你快走?。ㄈ掏纯?fàn)帲?/p>
慧 靜 放開她！
何見鬼 （不屑一顧地）你敢要老子放開她？
慧 靜 是?。ǜ舐暤兀┓砰_我姐姐！
何見鬼 老子要是不放呢？你能把老子怎么樣？
慧 靜 我？（見到地上槍，一把抓起、對準(zhǔn)何見鬼）我、我開槍了……
何見鬼 （直起身、仰天大笑）哈……尼姑也敢開槍？好，你開槍，你開槍呀……看準(zhǔn)了，照著老子這里打！（指胸口）怎么，不敢了，手發(fā)抖了？
慧 靜 （大聲地、一字一句地）放開我的姐姐！
何見鬼 老子就不放！有種你開槍呀，尼姑敢殺人，還真邪門了。
慧 靜 你、你還是人嗎？！你們欺良善、霸田產(chǎn)，多少鄉(xiāng)親被你們逼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們施淫威、殺無辜，多少好人慘死在你們的槍口下，血流成河、尸骨疊山！你們殺婦孺、不手軟；鞭老者、盡兇殘；你們燒庵堂、禽獸般；殺尼姑、罪滔天！你們——你們是吃人的豺狼不吐骨，你們是邪惡的妖魔生靈屠。佛祖仁慈也把善惡辨，鬼魅魍魎當(dāng)盡除！
何見鬼 你敢罵老子？老子先崩了你?。ò螛層牛t妹子拼死撲向何，何踢倒紅妹子，抬手欲開槍）
慧 靜 （驚呼）姐姐?。ㄇ榧敝?，手中的槍響了）
紅妹子 （不敢相信地）慧靜？
何見鬼 你他媽……還打得真準(zhǔn)……（倒斃）
[靜場?；垤o木然直立著，如同雕塑，手中槍緩緩落地的聲音異常清亮。
紅妹子 （爬向慧靜）妹妹……
慧 靜 （仰天痛呼）師父?。〒涞毓蛳拢?/p>
[幕后槍聲疾起，趙子清與小木子揮槍上。
小木子 呀，紅妹姐受傷了。（為其包扎）
趙子清 你們？
紅妹子 是慧靜救了我。
趙子清 （不敢相信）慧靜？
慧 靜 （緩緩而起、喃喃自語）我開槍了，我殺人了……（轉(zhuǎn)身撲在趙子清肩頭，孩子般地大哭起來）。
趙子清 哭吧，哭吧，把憋在心底的淚都哭出來……
小木子 姐姐，你打得好，這些畜牲都不如的東西早就該殺了。
紅妹子 （哽咽地）可這一槍對慧靜妹妹來說是多么
不容易??！
趙子清 是??！
[趙子清領(lǐng)唱、眾合唱《民族魂，中華根》
趙子清 （唱）從來是低眉順眼頭不抬，
從來是舉步遲遲蟻不踩。
謹(jǐn)遵訓(xùn)戒深深拜，
心如止水侍蓮臺。
強忍下多少欺凌苦，
強咽下多少傷親淚！
一襲佛衣掩本性，
三炷清香望成灰……
眾 （合唱）是什么融化開冰凍的血液，
是什么叫弱女揚起了眉？
趙子清 （唱）山分南北，總是生長在大地上，
水有深淺，總是奔騰向大海。
人分尼俗，都是血肉凝成胎，
愛恨與共，殊途同歸系一脈。
眾 （合唱）抑惡揚善，信念永在，
心手相握，共向光明。
這就是我民族的魂，
這就是我中華的根！
趙子清 （激動地）慧靜，謝謝你！
慧 靜 （不明白）謝我？
紅妹子 是啊，妹妹，你知道嗎？你這一槍讓我們的信念更堅定，讓我們的勇氣加倍增?。?/p>
小木子 姐姐，你真了不起！你也當(dāng)紅軍吧，和我們一起去為窮人打天下。
慧 靜 我……我是尼姑……
小木子 尼姑怎么啦？在我們紅軍里有一位大英雄還是從山門里打出來的和尚呢？
慧 靜 是嗎？你們紅軍能收留和尚當(dāng)兵？
小木子 他呀，才不是像我這樣沒出息的小兵呢，他就是我們紅軍的大首長——許世友！
慧 靜 啊……我真能當(dāng)紅軍？
趙子清 能，當(dāng)然能！只要你愿意。
小木子 姐姐點頭了?。ǜ吲d地跳起來）太好了，姐姐當(dāng)紅軍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紅妹子 慧靜，我的好妹妹?。ㄅc慧靜緊緊擁抱在一起）
[秦老漢和鄉(xiāng)親們上。
秦老漢 趙隊長，采制的草藥都已經(jīng)安全地送出去了。
趙子清 鄉(xiāng)親們，辛苦你們了?！翱鼘幫琛钡南侣湟巡榍?，它就藏在鎮(zhèn)長府后院的密室里，我們今晚就行動！
小木子 去奪藥？
趙子清 對，奪藥！
秦老漢 不行，不行……那鎮(zhèn)長府，內(nèi)有家丁護院，外有團丁站崗，而且院墻墻高三丈，根本進不去呀。
[鄉(xiāng)親們也議論紛紛：“光家丁都有好幾十人，個個帶槍呢！”“是啊，趙隊長就這幾個人，打起來肯定吃虧！”……（眾邊議論邊隱下）
趙子清 為了前方戰(zhàn)友，我們必須拿到這批藥。
秦老漢 要是里面有人打開院門……
趙子清 智??？！
小木子 要是我能混進府去就好了。
秦老漢 那老賊警覺得很，府里的丫頭、仆傭都是和他沾親帶故的。別說你是個外來人，就是本鎮(zhèn)的恐怕都進不去。
慧 靜 我能進府去。
趙子清 你？
慧 靜 對。一月前，鎮(zhèn)長的老娘身患重病，管家來到庵堂，再三求請師父去誦經(jīng)消災(zāi)。無奈之下，師父帶我去了，走時給她留了一些草藥。算算日子，藥早該吃完了……
趙子清 你是說，以送藥為由進府？（慧靜點頭）秦老漢 我看這個法子行。鎮(zhèn)長對我們窮人心狠手辣，對他老娘倒是百依百順。為了他老娘的命，他不會不讓慧靜進府。
趙子清 這辦法好是好，只是后院把守森嚴(yán)，若要開門……
小木子 姐姐，你遇到危險怎么辦？
紅妹子 是啊，我們都在外面，救不了你呀。隊長，還是讓我去吧。
小木子 不行，不行，你傷口還在流血呢。再說，你也不是尼姑呀。
慧 靜 （急了）你、你們是紅軍不怕死，我也是紅軍，就該貪生怕死？
趙子清 慧靜……
慧 靜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隊長，就讓我為你們這些好人做一點兒事吧。
趙子清 慧靜同志?。ňo握其手）為了戰(zhàn)友們，真是難為你了！
[幕后《木蘭花》歌聲起：啊……啊……
有一種花兒叫“木蘭”，
潔白如玉紅如丹。
凄風(fēng)里默默長，
苦雨里開滿山。
無怨無悔獻清香，
只為他人除疾患……[
光漸收。
第六場 尼之行
[急促的音樂中，一團丁倉皇跑上。
團 丁 報……不好了……
[鎮(zhèn)長迎面沖上。
鎮(zhèn) 長 叫什么叫？不知道太老夫人病了，要安靜！
團 丁 報告鎮(zhèn)……長，出大事啦！
鎮(zhèn) 長 嗯！何見鬼呢？
團 丁 死、死了——
鎮(zhèn) 長 （一把揪住其衣領(lǐng)）你說什么？
團 丁 何團長和他的幾個手下都被共、共黨紅軍便衣隊打、打死了！
鎮(zhèn) 長 啊？便衣隊呢？
團 丁 沒、沒看見……
鎮(zhèn) 長 （兩眼兇光、逼視）嗯？
團 丁 您老命令我們?nèi)ニ焉?，何團長他們搜東邊，我們搜西邊。聽到槍聲，我們趕過去……
鎮(zhèn) 長 怎么樣？
團 丁 只看見地上何見鬼他們的尸……尸體。
鎮(zhèn) 長 好你個共黨便衣隊敢殺我的人！哎呀，不妙呀……他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奎寧丸”……
團 丁 藥在您老府里藏著，他們想拿也拿不到呀！
鎮(zhèn) 長 來人！（兩背槍的家丁應(yīng)聲上）加強防守，一有動靜，鳴槍報警！
家 丁 是?。ㄏ拢?/p>
鎮(zhèn) 長 （對團?。┠銈冊诟庋膊?，十丈之內(nèi)不許閑雜人等靠近府邸！
團 丁 是?。ㄏ拢?/p>
[丫環(huán)疾上。
丫 環(huán) 老爺、老爺……
鎮(zhèn) 長 又怎么了？
丫 環(huán) 不好了，太老夫人暈過去了。
鎮(zhèn) 長 ?。。蚕拢?/p>
[光起。內(nèi)室。醒目處點著一盞長明燈。借著燈光可看見躺在帳幔內(nèi)的何老太。
[鎮(zhèn)長和丫環(huán)急上。
鎮(zhèn) 長 （撩開帳幔）娘、娘……（沒回音。轉(zhuǎn)對丫環(huán)）還愣站著，快去叫郎中來。
丫 環(huán) 都來過了，沒有一個愿開藥方的。
老 太 （醒轉(zhuǎn)）師太、老師太……
鎮(zhèn) 長 娘！
老 太 快去請“無塵庵“的老師太來……
鎮(zhèn) 長 （對丫環(huán)）去、快去請“無塵庵“的老師太。
丫 環(huán) 老師太已經(jīng)死了。
鎮(zhèn) 長 老的死了，去叫小的呀！
丫 環(huán) 庵都燒沒了，到哪里去找人呀？
[外面?zhèn)鱽砺曇簦?/p>
團丁：走開，走開！
慧靜：貧尼是來給老施主送藥的。
丫 環(huán) 是慧靜師太！太老夫人，慧靜師太來了。
老 太 快請、請師太進來！
丫 環(huán) 誒?。蚕拢?/p>
[丫環(huán)領(lǐng)慧靜上?；垤o手執(zhí)拂塵，捧著藥包。丫環(huán)接藥下
老 太 師太、師太……（噌地坐了起來）
慧 靜 老施主——（上前給其把脈）
鎮(zhèn) 長 （背白）奇怪，上次命管家去傳，幾次三番都不肯來，今天卻不請自到？聽何見鬼說過，有個尼姑被便衣隊救走了，莫非是她？她……
慧 靜 （背白）這老賊是在懷疑我？
鎮(zhèn) 長 （背白）常言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慧 靜 （背白）既然敢入虎穴，又怕你何來？！
老 太 師太，求求你，請菩薩給我多延幾年壽吧。
慧 靜 神佛意志，豈是貧尼能左右？
老 太 師太，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老太、慧靜、鎮(zhèn)長三重唱《怎么辦》：
老 太 （唱）我還有成堆的金銀沒用完，
我還有整箱的綢緞未曾穿。
慧 靜 （背唱）你不愿看，有多少流浪的人啊，
在沿門乞討，忍饑受寒。
鎮(zhèn) 長 （背唱）我看見，她眉頭深鎖，心神不安，
目光炯炯，不像尼姑像、像共產(chǎn)。
老 太 （唱）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
慧 靜 （背唱）我要讓戰(zhàn)友生啊，我要讓戰(zhàn)友活！
鎮(zhèn) 長 （背唱）為什么，她急得臉上出了汗，
慧 靜 （背唱）我要擺脫身邊惡魔纏！
恨不能飛身到后院，開門去把隊長喚！
鎮(zhèn) 長 （背唱）我已戒備森嚴(yán)，
看她怎樣把戲法變？
慧 靜 （唱）更聲盡，天將明，
怎么辦？怎么辦……
老 太 師太，師太，求求你，讓我活，讓我活啊。你看：
長明燈還亮著呢。
慧 靜 長明燈？
老 太 你師父點亮?xí)r說過：燈不滅，氣不斷。
慧 靜 （思索的）燈不滅，氣不斷？（已有主意）
老 太 （燈光搖曳）添油、快添油……
鎮(zhèn) 長 我添、我添。
[趁鎮(zhèn)長添油背身之際，慧靜假意轉(zhuǎn)身揮動手中拂塵，燈滅了。
老 太 （哭號起來）燈、燈，我的長命燈……師太，快，快點燃它！
[慧靜不動。
鎮(zhèn) 長 你快去點呀！
慧 靜 阿彌佗佛！恕貧尼不能去點燈。
鎮(zhèn) 長 （狠聲地）為什么？
慧 靜 此燈原是師父點燃。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需系鈴人。
鎮(zhèn) 長 老尼姑已死，你會不知道？！
老 太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慧 靜 老施主莫急，貧尼這就請師父仙駕來點燈。
老 太 好、好。只要長明燈重亮，我愿吃齋念佛，為老師太塑造金身。
[慧靜閉目祈禱，口中念念有詞。
慧 靜 弟子慧靜叩拜師父！
老 太 老師太來了？
慧 靜 來了。
老 太 請老師太仙駕快來點燈呀！
慧 靜 （搖頭）唉……
老 太 你師父不肯點燈？
慧 靜 （又搖頭）這里殺氣太重，師父仙駕不能進府來。
老 太 哦、哦。兒啊，快將帶槍的人都趕出府去。
鎮(zhèn) 長 （為難地）這……
老 太 還不快去！
鎮(zhèn) 長 娘，共黨便衣隊已經(jīng)下山來了，崗哨不能撤呀。
老 太 好你個孽子，想老娘早死是不是？
鎮(zhèn) 長 娘，我撤、我撤……（對慧靜）你敢裝神弄鬼，看我怎么收拾你。來人！（一家丁上）傳我命令，所有家丁都撤到府外。（家丁應(yīng)聲欲下）等等?。ǘZ）后院的崗哨留著。（家丁應(yīng)聲下）
老 太 師太，快請老師太仙駕進府吧。
慧 靜 是！（仰天輕呼）師父……（似在對話）是，是，弟子遵命！
老 太 老師太怎么說？
慧 靜 師父說……
鎮(zhèn) 長 （陰冷地）說什么了？
慧 靜 （毅然地）師父說：她一生行善，卻橫遭慘死。如今庵毀人亡，甚是凄涼。老施主若想重燃長明燈，必須先到庵前拜祭！
鎮(zhèn) 長 （怒）你？人病成這樣，怎么能去拜？
慧 靜 老施主不能去，親兒子可以代祭。
鎮(zhèn) 長 （忍無可忍地）你！
老 太 孽子，快去！
鎮(zhèn) 長 娘，我乃堂堂一鎮(zhèn)長，豈能去拜祭那老尼姑！
老 太 孽子啊，你是寧肯看著老娘死也不去是……不是……（氣息已微弱、漸漸倒伏）
鎮(zhèn) 長 我……（有了打算）好、好，就去、就去。（背白）我轉(zhuǎn)個圈再來，（對慧靜）哼?。ㄏ拢?/p>
[慧靜丟掉拂塵，疾下。
[光漸淡。（以下幾個表演區(qū)同時進行）
[院外:趙子清等機警地避開巡哨，靠進院門。
[府內(nèi):慧靜摸黑直奔后院，悄悄繞到守門家丁身后，丟石引開后，迅速打開院門：“隊長！”趙子清等進院，小木子揮起斧子砍掉密室鎖：“奎寧丸！”和紅妹子取出藥箱——
[內(nèi)室：鎮(zhèn)長復(fù)上，拿起拂塵：“嗯，尼姑呢？不好！來人哪……”丟掉文明杖，掏出手槍邊沖天鳴放邊疾下。
（此表演區(qū)隱去）
[光起。院內(nèi)外，槍聲、喊殺聲一片。趙子清等揮槍還擊。
趙子清 紅妹子、小木子！趁城門空虛，你們帶著藥，保護慧靜沖出去！
紅妹子 那你呢？
小木子 隊長，要走一起走！
趙子清 這是命令，快走！
紅妹子 是！妹妹，快走?。ê托∧咀右蝗丝钢幌渌幖蚕拢?/p>
[慧靜欲去，鎮(zhèn)長沖上。
鎮(zhèn) 長 好你個臭尼姑，敢耍老爺！（舉槍對準(zhǔn)慧靜）
[趙子清回身，揮槍，子彈已完，飛步擋住慧靜。
[鎮(zhèn)長的槍響了，趙子清倒在血泊里?；垤o轉(zhuǎn)身踢飛鎮(zhèn)長手中槍，鎮(zhèn)長叫著“快來人哪”逃下。
慧 靜 隊長?。〒涔?、扶起趙子清，脫下尼衣，為其裹住槍傷）
趙子清 慧靜，你哭了？別難過……
慧 靜 隊長，你是為我而中槍的呀！
趙子清 擦干眼淚，抬起頭來。（從懷中掏出一頂紅軍帽，舉起）慧靜，記住，你是紅軍戰(zhàn)士！
慧 靜 （雙手接過軍帽）是，慧靜是紅軍戰(zhàn)士?。ㄚw昏迷）隊長！
[秦老漢疾上。
秦老漢 趙隊長，他？
慧 靜 快，快送隊長出去?。ㄇ乩蠞h背起趙子清疾下）
[慧靜關(guān)上院門，退下。鎮(zhèn)長和團丁們復(fù)上，沖向院門。
鎮(zhèn) 長 （咆哮地）殺、殺、給我殺！
[慧靜歌聲起：有一朵花兒叫“木蘭”……
[鎮(zhèn)長和團丁們轉(zhuǎn)身，追光中，慧靜端坐假山石上，手捧紅軍帽，深情地凝視著、歌唱著。
鎮(zhèn) 長 （咆哮地）抓住她！
[眾團丁槍指慧靜、步步逼近。
[慧靜緩緩站起身來，莊重地戴上軍帽。
[收光。
第七場 尼之歌
[黎明時。細(xì)雨紛紛，風(fēng)聲沙沙。
[慧靜在團丁的喝斥聲中從容走上。
[幕后男、女聲重唱、合唱，慧靜獨唱《風(fēng)雨同行》：
（男唱）風(fēng)兒急急來攔阻，
（合唱）慧靜、慧靜，你不能走，不能走！
（女唱）柳絲切切扯衣袖，
（合唱）慧靜、慧靜，你留一留，留一留……
[光起，濃霧漸散，天現(xiàn)亮色。
慧 靜 （唱）拜別了，故鄉(xiāng)的山水，
拜別了，熟悉的鄉(xiāng)村。
從來沒有這樣深情地看哪，
從來沒有這樣傾心地聽。
見慣了的山巒是多么英姿秀俊，
聽?wèi)T了的泉水是多么涓涓和鳴。
這是我的出生地，
山腳下、茅屋里，曾經(jīng)有我相依相親的一家人。
父慈母愛憐，弟妹多天真。
碗里清湯水，常映笑盈盈。
誰知一朝災(zāi)禍臨，
家破人亡、家破人亡，我失巢孤燕獨飄零……
無奈斷塵緣，避難進庵門，
青燈黃卷里呀，一跪三年整，三年整。
總以為：粗茶淡飯，了此一生，
總以為：與世無爭，求得安寧。
怎料想，屠刀戮向世外人，
血雨腥風(fēng)摧佛門！
俗世無家歸，出家庵不存，
天地?zé)o窮大，難容我棲身……
（合唱）天地?zé)o窮大，難容我棲身！
[慧靜抬手間，碰到袖內(nèi)的木梳，雙手捧起。
慧 靜 （接唱）是她，是她啊，一聲“妹妹”叫得親，（抬
手間觸到頭上軍帽）
是他，是他啊，真心把我看作“人”！
剖腹掏心真情待，
無畏無私護落英。
就像佛祖西天來，
如同楊枝水清清。
撥開了眼前的陰霾，
融化了心底的寒冰。
我看到了，長夜里燃起了點點星火
我感到了，人世間涌來了滾滾熱情。
呆滯的眼里呀，露出了希望的神采，
麻木的人兒呀，又煥發(fā)了早逝的青春！
都說尼姑絕七情，
誰知曉，誰知曉我也是父母生來有血有肉的人。
我喜良善，我怒邪惡；
我哀悲凄，我樂光明！
為了踐諾“禪”的意境，
我要把人間真情來握緊;
為了實現(xiàn)“佛”的寄望，
我愿把塵世樂土去開墾！
佛祖啊，請把我化作一滴水，
菩薩啊，請讓我變作一縷云。
漫漫征途上，姊妹在前行，
渴時水潤喉，熱了云遮陰。
慧靜，慧靜啊，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我永遠和你們風(fēng)雨同行，風(fēng)雨同行……
[慧靜登上山巔，紅、白木蘭花仙相簇相擁。
[罪惡的槍聲響了。
慧 靜 阿彌佗佛……（雙手合十，入定坐禪）
[經(jīng)聲隱隱，軍號聲聲。相融相應(yīng)，合奏出天地間最動聽的交響曲。
[造型。
[《木蘭花》歌聲起：啊……啊……
有一種花兒叫“木蘭”，
潔白如玉紅如丹。
凄風(fēng)里默默長，
苦雨里開滿山。
無怨無悔獻清香，
只為他人除疾患。
碾身不覺苦，
成藥自甘甜。
無欲無求性天然，
人間有你是平安！
[大幕漸落。劇終。
2009年7月六稿
[關(guān)于木蘭山：
木蘭山是國內(nèi)唯一一處佛、道同山且相安之地；
木蘭山生長藥草上千種，有“天然藥庫”之稱；
木蘭山是紅四軍的誕生地，至今存有“紅軍洞”、紅軍英雄像等紀(jì)念景點。
木蘭花是木蘭山生長的珍稀藥材，花開紅、白兩色。
[該劇本2009年1月獲湖北省文化廳“楚天文華劇本獎”；2009年6月獲中國第六屆戲劇文學(xué)獎。
唐淑珍：1963年生于武漢市，中共武漢市委黨校行政管理大專畢業(yè)。現(xiàn)為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戲劇文學(xué)學(xué)會會員、湖北省文聯(lián)優(yōu)秀中青年文藝人才庫成員；武漢市藝術(shù)創(chuàng)作研究中心國家編劇；武漢市自學(xué)成才優(yōu)秀職工、殘疾人自強模范和湖北省舞臺藝術(shù)成就獎?wù)?、武漢市二十年殘疾人發(fā)展事業(yè)貢獻功勛獎?wù)碌弥鳌?1982年開始自學(xué)戲劇(曲)創(chuàng)作，至今共創(chuàng)作話劇《心同熱》、歌劇《希望之歌》、評劇《劍與情》、黃梅戲《未了情》、越劇《永遠的愛》、錫劇《星河情》、楚劇《碧水藍天》、京劇《樂天吟》、歌劇《紅尼之歌》等十九部原創(chuàng)舞臺劇劇本以及電視劇、散文、報告文學(xué)等。 曾獲國家文華新劇目獎、中國戲劇文學(xué)獎、中國黃梅戲藝術(shù)節(jié)金獎、湖北省屈原文藝創(chuàng)作獎、新作展演編劇一等獎、楚天文華劇本獎及江蘇省、蘇州市劇目(編劇)大獎等諸多殊榮。個人事跡亦被《中國戲劇家大辭典》和《世界華人突出貢獻專家名典》等多部辭書收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