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就像《變形金剛》橫掃全球,《敢死隊》代表著另一個方向的懷舊情緒,早年那些在錄像廳里沒日沒夜揮霍青春和時光的“嬰兒潮一代”,如今或許成功著,或許潦倒著,但他們都愿意去電影院看這群老男人“硬來”。
再見硬漢
有了漫畫英雄,我們就不需要硬漢了嗎?美國的動作電影已經(jīng)多年沒有好的票房成績,也沒有涌現(xiàn)出新的硬漢動作明星,哪怕史泰龍重新出山,試圖續(xù)寫洛奇(《洛奇6》)和蘭博(《第一滴血4》)的輝煌,除了看著偶像遲暮,并沒有激起外界過多的反應。
老去的英雄符號們一再走麥城,一直堅持自編自導自演的史泰龍可能從《功夫之王》和《建國大業(yè)》等華語電影里受到了某些啟發(fā),組織了一群總年齡達到439歲的老男人——他們在動作電影里總共打了238年,搭建起了《敢死隊》。一個人不行,那我們集體上,你們還會忽視我們這幫硬來的家伙嗎?
這一回,外界的反應和之前對動作電影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人們大多張開雙臂,表達了對于硬漢電影的濃烈的情緒。2009年,史泰龍在威尼斯電影節(jié)上首次公開想法,“找某些在通常情況下永遠不會攜手合作的人物,然后把他們放在同一部電影里。這就像一支夢之隊”,他首先給我們描繪了史泰龍、阿諾德?施瓦辛格和布魯斯?威利斯站成了一排的場景,還有李連杰、杰森?斯坦森(《玩命快遞》的主角)、米基?洛克(《摔跤王》)和蘭迪?庫卓(美國終極格斗大賽明星),光聽聽名字就足夠你興奮得難以入睡。
一年后,《敢死隊》如期而至,沒人忽視他們。其實這部動作片里的動作明星,按80年代的眼光看,絕大部分都是打不了的人。阿諾德?施瓦辛格和布魯斯?威利斯只是當了會“醬油帝”,一個想著當總統(tǒng),一個打扮得像牧師,64歲的史泰龍和女演員的跑步速度差不多,47歲的李連杰多數(shù)時間是在說冷笑話,58歲的米基?洛克邊文身邊講述自己荒唐的青春歲月,唯有38歲的杰森?斯坦森讓你覺得夠味,然后不停地惋惜,現(xiàn)在這個世道給不了他好機會,否則哪輪得到這么多的蜘蛛俠和綠巨人。
就像《變形金剛》橫掃全球,《敢死隊》代表著另一個方向的懷舊情緒,早年那些在錄像廳里沒日沒夜揮霍青春和時光的中年人群(美國人叫他們“嬰兒潮一代”),如今或許成功著,或許潦倒著,但他們都愿意去電影院看這群老男人“硬來”。他們在銀幕上老去,而大家在現(xiàn)實中感受。
在中國,《敢死隊》的首周票房超過了7000萬。在美國,這群老男人在首周輕松打敗了朱莉亞?羅伯茨浪漫的《美食、祈禱和戀愛》和瞄準年輕群體的喜劇片《歪小子斯科特》,而第二周它依然霸占著票房榜首,很有可能成為繼《洛奇4》(1.27億美元)、《洛奇3》(1.25億美元)和《洛奇1》(1.17億美元)之后史泰龍影史第四好成績,也是近十年來他的最好戰(zhàn)績。
沒人再計較動作電影“力大無腦”,也不再說它只適合于吃爆米花時觀看。我們都很清楚,他們在大銀幕再當大英雄的可能性太小,年齡不允許,市場不縱容,運氣好的話就演演文藝片,或者索性就像阿諾哥那樣轉行當州長。用一句網(wǎng)友的話說,如果他們真的來中國,最適合他們的電視宣傳陣地是《藝術人生》。所以,我們始終表揚這群老男人最后的狂歡,然后向他們揮揮手,告別。
李連杰回歸
8月4日《敢死隊》在洛杉磯的中國戲院首映,李連杰沒有出現(xiàn),但美國人依然在各種場合把他排在了第二個重要的位置,僅次于導演史泰龍,史泰龍在寫劇本時就想好了找他演“陰陽”——一個太極拳高手。
4月,他在青海玉樹地震救援現(xiàn)場;6月,他在國內(nèi)到處為講述自閉癥患者的電影《海洋天堂》撐場;8月,他組織了“壹基金”賽車慈善賽。最近一兩年,每個見到他的場合,他永遠在說慈善,生活里好像容不下其他的東西,但沒人受得了長期只有付出的生活?!芭摹陡宜狸牎?就是給自己度假。這幾年做公益,稍微有些累了,就接了這部戲,帶上身邊的10個人,去巴西拍戲,享受皇帝般的待遇,去了一個星期,其實只拍了三個小時的戲,純粹就是度假?!?/p>
我們喜歡他演像黃飛鴻和方世玉這樣的大英雄,接受不了他去好萊塢之后只能在電影里被人欺負。他接拍呂克?貝松的《狼犬丹尼》是因為電影的主題,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親情和友情,其實就和一只狗差不多,但很多人看了劇照后就說這部電影“辱華”。多次陷入同一種輿論壓力,李連杰也會受不了,所以他這次向史泰龍?zhí)崃艘粋€要求:“我的角色不能是中國人。這是宣揚美國價值觀的電影,一個腐敗的政府壓迫人民,美國政府不方便出面,就派一個敢死隊前去。中國的角色參與其中,我可以想象網(wǎng)上各種爭論,太復雜了,不如干脆換掉。”當然,他可能沒有預料到,現(xiàn)在很多人在抱怨,為啥李連杰的“陰陽”是越南裔?
動作電影看起來是逃避現(xiàn)實的天馬行空,人類需要英雄,但李連杰在角色身份上遭遇的爭論符合了史泰龍對于動作電影的定義——大眾會把電影里的一切當真。難怪遇到有人提問,如何看待這回大眾對于動作電影強烈的情緒時,史泰龍會說精英們一直以來都輕視了動作電影,“總有人說動作電影低俗,其實好的動作電影具有真正的道德和寓意,它反映的是現(xiàn)代人們心中的一切想法,但我們的電影工業(yè)總是忽視這些討論,這是一個大缺陷。動作電影是好萊塢的重要基石,沒有我們,好萊塢做不出現(xiàn)在所謂那些重要的大場面?!?/p>
英雄遲暮
史泰龍之所以具有現(xiàn)在的地位,不僅因為他演出過洛奇和蘭博,也因為他始終堅持在電影里同時講述“美國夢”的光明和黑暗。他出身于紐約曼哈頓的演藝家庭,入行初期一直無法獲得演出機會,只能靠寫劇本和打零工為生。1976年,30歲的史泰龍花了86個小時寫出了《洛奇》劇本,盡管當時銀行賬戶里只剩下了106美元,但他拒絕把劇本賣出去,他堅持要當男主角。拳手洛奇隨即成為美國精神的象征——從不向命運屈服,它獲得了10個奧斯卡提名,擊敗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車司機》獲得了最佳影片。
他一生中另一個偉大的作品《第一滴血》成為經(jīng)典的理由是他對于越戰(zhàn)的反思。蘭博肯定不能說是個有推廣意義的人物,他殺人如麻,哪怕他殺的都是敵人,但他在警察局里對抗警察,他在山區(qū)里打下蘇俄飛機,史泰龍要說的是戰(zhàn)爭對于一個人的創(chuàng)傷,而蘭博的影響力沒有任何人種和年齡的隔閡。
“成功來得這么多,這么快,然后一切扭曲?!贝撕?每當他陷入低潮,只要響應投資人的號召,拍一部蘭博或者洛奇的續(xù)集,就能迅速聚集眼球,重新振作。“成為一個品牌,是好事,但我已經(jīng)不可能成為性格演員。”觀眾不愛他除了洛奇和蘭博之外的任何角色,他其他大部分的電影和角色要么被嘲笑,要么被忽視。在他1976年到2002年間的其他22部電影里,只有一部《絕嶺雄風》(Cliffhanger,1993)的票房超過了6500萬美元。多年來,史泰龍不斷在各種場合說,他本人比蘭博和洛奇要強得多,但后來他承認,他完全沒有超越他們。
90年代后期以來,他幾乎消失在好萊塢的每個榜單中。2007年,不甘心的他在距《洛奇5》問世16年后提出續(xù)拍《洛奇6》,“很多人和我說,坐下吧,別讓自己難堪”,連史泰龍的妻子也覺得這會讓孩子們覺得丟臉,其實人們是好心,不希望親眼目睹英雄的慘敗。
《洛奇6》里,史泰龍尖銳直面了英雄人物老去時的心境,他試圖為美國從嬰兒潮時期走向盛年或者說中年的人們提供新的象征符號,“每個人都會犯錯。有時我也耿耿于懷,很多次我采取了過于簡單的方法。到了我這個年齡,我看到很多同齡的男人眼中都有那么一種東西,我過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史泰龍覺得自己想說的很在理,但沒人想聽他說這些。第二年,史泰龍又拍了《第一滴血4》,這次票房更差,現(xiàn)實是蘭博和洛奇過時了,現(xiàn)在是蝙蝠俠和史瑞克的時代。
堅持還是放棄?史泰龍以《敢死隊》作出了回應。別以為只有他在搏命,別人都來玩玩的。他們都希望喚醒大家的回憶和感情,哪怕自己要告別了,也希望我們能繼續(xù)擁戴新的李連杰和史泰龍。如果說《葉問》喚醒了華語市場的動作明星們,那《敢死隊》也有望用票房數(shù)字打動好萊塢的投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