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走票”這類違法行為為假藥流入正規(guī)藥品生產、經營領域提供了重要渠道,嚴重擾亂了藥品市場經濟秩序,對公眾的用藥安全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在辦理該類案件中,執(zhí)法人員常常因表見代理行為的適用問題產生爭議,那么,如何才能透過復雜的現象看清真正的違法主體,從而保證案件辦理的全面性呢?
2008 年9 月,某藥監(jiān)分局執(zhí)法人員接到舉報,反映轄區(qū)一出租院內存有大量中藥飲片,并有兩名工人正在進行飲片分裝的可疑情況。執(zhí)法人員隨即對現場進行了檢查,發(fā)現了外包裝標示生產廠家分別為A、B 中藥飲片廠的中藥飲片約360 種,以及大量生產設備和打印票據機器。經調查,出租院承包人F,安徽亳州人,46 歲,2006 年10 月~2007 年10 月是A 中藥飲片廠原料供應商,2007年4 月~2008 年9 月是B 中藥飲片廠合伙人兼推銷員。調查發(fā)現,F2007 年8月~2008 年9 月在出租院內分裝、生產中藥飲片,以A、B 中藥飲片廠名義向藥店銷售,并提供名稱為A、B 中藥飲片廠的自制隨貨同行票及A 中藥飲片廠發(fā)票。
這是對所謂“走票”行為進行查處的典型案例。面對復雜的案情,執(zhí)法人員就違法主體的認定產生了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F 分別是A、B中藥飲片廠的原料供應商、推銷員,其銷售中藥飲片時提供了名稱為A、B 中藥飲片廠的自制隨貨同行票及發(fā)票,其行為構成民法中的表見代理,符合《藥品流通監(jiān)督管理辦法》中第五條“藥品生產、經營企業(yè)對其藥品購銷行為負責,對其銷售人員或設立的辦事機構以本企業(yè)名義從事的藥品購銷行為承擔法律責任”之規(guī)定。本案違法主體應認定為A、B 中藥飲片廠。
第二種意見認為,生產中藥飲片行為并非在A、B 中藥飲片廠進行,實際生產經營者為F,且其私自打印隨貨同行票,單獨占有生產、銷售利潤,具有獨立財產承擔責任。本案違法主體應認定為F。
第三種意見認為,在生產環(huán)節(jié)和銷售環(huán)節(jié)應按照不同違法行為特點,分別以調查物流、資金流為突破口,認定實施違法行為的主體。在生產環(huán)節(jié),在出租院生產中藥飲片行為非A、B 中藥飲片廠所為,F 為無證生產藥品違法行為的主體。在銷售環(huán)節(jié),F 是將無證生產藥品進行銷售違法行為的主體。調查中發(fā)現A 中藥飲片廠曾向F 提供一張發(fā)票,并索取了票面金額的8%作為資質證照以及增值稅發(fā)票的使用費用,應認定A 中藥飲片廠是為他人以本企業(yè)名義經營藥品非法提供票據便利條件的違法主體。
在本案錯綜復雜的“走票”行為過程中,F、A 中藥飲片廠、B 中藥飲片廠均有可能被認定為違法主體,但是如何透過復雜現象看清真正的違法主體呢?筆者認為:應對F 與A 中藥飲片廠、B中藥飲片廠之間的關系分別從民法和行政法的角度進行透徹分析。
F 與A 中藥飲片廠的關系:F 通過充當A 中藥飲片廠原料供應商的手段掛靠合法藥品生產企業(yè),以向A 中藥飲片廠支付一定額度的稅款或“管理費”后使用A 中藥飲片廠的發(fā)票、資質的形式將其非法生產的中藥飲片“合法”銷售。從民法角度分析,F 與A 中藥飲片廠構成表見代理關系,A 中藥飲片廠應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從行政法角度分析,F 是整個違法活動的實施者,是違法產品的所有者,也是轉移違法產品所有權的利益獲得者,其活動違反了《藥品管理法》中關于生產、經營藥品必須具有相關資質的有關法律規(guī)定。A 中藥飲片廠在違法活動中充當提供便利條件的角色,獲得利益也僅為提供便利條件的費用,其活動違反了《藥品流通管理辦法》關于證照及票據使用方面的規(guī)定。
F 與B 中藥飲片廠的關系:F 是B中藥飲片廠合伙人兼推銷員,在B 中藥飲片廠一直處于停產狀態(tài)下,以B 中藥飲片廠名義銷售私自生產的中藥飲片,其合作伙伴對其生產、銷售情況并不知情。從民法角度分析,盡管B 中藥飲片廠處于停產不經營狀態(tài),F 作為推銷員與B 中藥飲片廠原有的合同關系視同中止,不構成代理關系,但仍存在表見代理關系,B 中藥飲片廠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從行政法角度分析,F 利用職務之便無證生產中藥飲片并以B 中藥飲片廠名義銷售是整個違法活動的實施者,B 中藥飲片廠有證據證明其不知情且未參與違法活動的實施,因此在本案中B 中藥飲片廠不存在違法行為,僅存在對廢舊包裝等的管理過失。
筆者認為,第一種意見從民法角度,按表見代理關系對責任主體進行認定,在行政法執(zhí)行中是不適用的,《藥品流通監(jiān)督管理辦法》中第五條之“承擔法律責任”亦指承擔民事責任。第二種意見雖從行政法角度進行了分析,但由于對“走票”行為的三方之間的關系沒有梳理清楚,存在認定違法主體不全面的情況。第三種意見,從民法、行政法角度都進行了分析,從表象看到了案件本質,因此認定違法主體是正確的、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