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之東

沈 達

漁陽東去,綠染巒嶂。徑轉(zhuǎn)腸回村落,桃花紅盡杏花黃,便做了丹青畫墨。

群墅隱山,戶戶關問。十里歡歌語鬧,清風一笑云撥日。已換了舊時容貌。

一首《鵲橋仙》說的正是平谷山區(qū)的春夏風貌,從平谷城區(qū)往大華山方向一路向北,行約10公里,便可到達山區(qū)的入口,山腳下的一條小公路蜿蜒向里,時隱時現(xiàn)。此時正值初夏,放眼望去,晴空皓日、飛鷹在天、層巒疊嶂、石生異花,不時地從山口吹來陣陣涼風,拂在臉上,令人感到不盡的受用與舒暢。

從漁陽往東,此起彼伏的連山盡被綠樹浸染。山中九轉(zhuǎn)回腸的小路連接著一個又一個小村莊,桃花紅遍山間小路,杏花也充分展現(xiàn)著自身的魅力,漫山遍野的五顏六色的花朵,絕對是這幅大自然畫卷中的再好不過的彩墨。一排排別墅隱在群山之中,鄰里和睦,大家說說笑笑,十里外都能聽到,清風把云彩撥開,露出驕陽無限,又是一番新氣象!

有人于駕車的樂趣是追求速度與享受那種奔放的感覺,我也不例外,可是在山谷間行駛則又是另一回事。七、八月份山間的氣溫大約總在22度與26度之間徘徊,再加之滿山花開,姹紫嫣紅,蒼松翠柏,棵棵挺立,駕乘其中,不時山鳥高飛,河魚淺游,隱隱聽到的淙淙泉聲,卻又不知所蹤,這時你就會像我一樣不自覺地放慢車速,搖下車窗,盡情體味此情此景。

或許美好的事情總是覺得短暫,這條通往平谷最東端的山路就證實著你這種感覺,沿著這條小路迂回上山,即使再放慢速度,最終還是感覺開得快了些。那種醉人的美景,實在不忍錯過。就這樣且醉且放舟般的深入20公里,會出現(xiàn)一片被群山環(huán)抱的谷地,其間靜靜的坐落著一個小村莊——玻璃臺村。

“玻璃臺”,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給人干凈、透明的感覺。據(jù)當?shù)乩先酥v,玻璃臺村的居民世世代代住在臺地上,村子盛產(chǎn)玻璃樹,用玻璃樹葉當作屜布蒸饅頭,熟后有異香。玻璃臺村也因此得名。

山里的天氣像初戀女孩的臉,陰晴不定,到達玻璃臺的那天正趕上欲陰還晴的天氣,但見剛剛還是艷陽高照,忽地一片黑云從西北壓過來,不容分說,嘩啦啦早下起雨來,這雨好像是當?shù)厝思业摹帮埻袃骸?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我們離開車子已有一段距離,他掐算準了似地趕將而來,我們不得不往農(nóng)家院里躲了。

不及細想,順路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主人很是熱情,趕緊拿來干毛巾,讓我們拭卻雨水,一杯杯熱茶也已準備妥當。只到這時,坐在柔軟沙發(fā)上的我們,才注意到這是一座兩層的別墅式住房,坐北朝南,寬敞的客廳里電視、卡拉ok等嶄新的電器一應俱全,有客房兩間,

外面是個小院子,再遠出二、三百米就是青山,雨水順著窗戶流淌著,茶杯中的熱氣升騰著,我想就在這里稍作歇息吧,一切都讓人感覺超然世外。

接待我們的是兩個小姑娘,山里人質(zhì)樸善談,想到什么說什么,很快就知道,那個顯小的姑娘姓張,大一些的姓胡,兩個姑娘并不是這家的主人,他們的家就在不遠的其他臺地上,也是同樣規(guī)格的別墅式住房,同樣掛上“民俗旅游接待戶”的牌子,做接待游客之用。今天他們來這里幫忙,他們時常這樣,總是互相照應。張姑娘快人快語,揭了胡姑娘的底,原來胡姑娘是湖北人,遠嫁到玻璃臺村,胡姑娘倒不在意,習慣了她的直爽。

時近正午,兩位姑娘讓我們到餐廳就餐,農(nóng)家飯大盤大碗,有酒有肉,一盤嫩若柳芽的山野菜引起了大家的興趣,頻頻擲著,囫圇吞棗地一掃而光,味道嘗得盡情,遺憾的是忘了打聽名字,最后一大碗玉米喳粥恰似給骨頭灌縫,只喝的渾身暖洋洋的。

要不怎么說這雨是飯托兒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山雨也住了,一縷縷陽光透射下來,半山腰雨氣蒸騰,勾引著游人馬上就要攀山,又是張姑娘快人快語,樂意帶我們?nèi)ケ鄙缴系拿鏖L城看看,我們除了同意還是同意。

上山的路并不陡峭,只是很狹窄,隱在雜草中,不容易看清,不時地可以碰到修整果樹的村民,張姑娘蹦跳著邊采著山花,邊和她們打著招呼。跟著這個熱情的小姑娘,在矮樹長草間向上走了約摸20分鐘,一道突出在山脊上的由大塊方石對壘的矮墻出現(xiàn)了,我們知道,這就是明長城的遺跡,當年持械守望的官兵此時已被滋生的亂草取代,長城的墻體將近蜷縮于土中,要不是那座高崗上的烽火臺頑強的探出半個身子,我甚至要對女孩的話表示懷疑。歲月無情,明王朝利用北魏、北齊、秦、隋長城的舊筑建起的世界奇跡——長城,就這樣靜靜臥在遠山深嶺之中,俯瞰著玻璃臺村,守望著腳下子孫的代代生息。

“咯、咯咯?！币淮殴值穆曇衾洳环赖捻懫?“是山雞,”小姑娘像一位專家,解釋著令我們好奇的一切,“我們山里不比城里熱鬧,可是果樹多,野果子又甜又香,還有山雞,大貓頭鷹,前一陣子還來了一只金錢豹。”對于接近一般人身高的貓頭鷹,還有好四大山貓似的金錢豹子,我早已聽得嘖嘖稱奇,沒想到只在古代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的野生動物,這一不留神就被我們走進了他們的生活圈子。

跳出姑娘傳奇般的解說,回到現(xiàn)實,和長城合影留念,摸摸散落的磚石,感懷傷物一番,重新梳整感受,當時就好奇,要是郁達夫、周作人、徐志摩這樣的文人匯集于此,將體會怎樣的感受呢?將寫出怎樣的散文呢?

我這次來到玻璃臺村只是暫避都市的喧囂,放逐心靈,呼吸這新鮮空氣。

“我們這里有明長城,一線天,遠處還有東湖,可以隨便釣魚。現(xiàn)在有些晚了,明天一早就帶你們?nèi)??！?/p>

看著這位好似本家親戚般的農(nóng)家妹子,在這里小住一晚,生起篝火,談天說地,酣醉之后,明早繼續(xù)游賞,又有何妨呢!